《救世[快穿]》作者：零落成泥 文案： 方晓的任务是拯救每个世界，每次都穿成炮灰她也不怕，逆袭小意思。 但别人都是攻略反派boss，到她了，却连boss都找不到…… 第一个世界，成为被末日基地老大买下的娇美人，结果干掉的反派不少，最要紧的那个却被她一路保护到最后…… 第二个世界，有了经验的她紧盯身边的柔弱小可怜，哪知道正主却是那个被她忽视了的禁欲奴隶主…… 第三个世界、第四个世界…… 方晓：……行叭。 内容标签：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晓 ┃ 配角：预收文《带着城堡穿古代》专栏可见~ ┃ 其它： 第1章 末日柔弱（？）女 略显昏暗的大厅中，只有灯光璀璨的舞台上亮如白昼，而随着光亮的逐渐减弱，台下的人与物都淹没在昏暗与未知之中。 扎着一头亮橙色长发的男主持人正在眉飞色舞地介绍着这次的拍品。 “大家请看，这个女人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很白皙，近看都看不到一点毛孔，她的五官毫无瑕疵，不管是分开看还是合起来看，都完美得挑不出来一点毛病，更重要的是，她是个觉醒者，她的觉醒能力是——” 主持人小小地卖了个关子，在昏暗中的买家都集中注意力时，他才蓦地扬高声音道：“每天都比前一天更漂亮！也就是说，各位买的，可是个会增值的高档货！” 这个拍品拍的是美貌，从这个角度来说，她的预期收益率是很稳定的。 主持人话音落下，台下才刚出现几分窃窃私语，台上身着白长裙的美丽拍品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如此不雅的动作，在美人做来却丝毫不显失礼，那一头红棕色的波浪大卷发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晃动，仿佛一片棕红色的魅力海洋扑面而来，她的双眸朦朦胧胧的，似乎沾了雾气，视线懒散地扫过台下，浑不在意的慵懒模样，勾得人连呼吸都快忘记，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都悉数奉上。 作为拍品的美人方晓确实有些困了，这主持人话也太多，说半天也不正式开始。 “现在开始竞拍，起拍价两千晶币！”男主持人话音刚落，下方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喊价声。 在这逐渐攀高的价格中，方晓有点恍惚。 她穿来也就两天，当时便已被这拍卖行控制住了，她本想逃离，但考虑到自己的目的，她忍了下来。 她毕竟是来这世界做任务的。 方晓原先是个普普通通的华夏人，穿到了数千年后的星际时代，好巧不巧穿到了一个所谓“失落华夏古文明”遗迹中，因为正好懂方块字而得以顺利进入遗迹核心，然后遇到了自称“小可”的磁性男声人工智能管家。 小可告诉她，这座遗迹的主人跟她一样是穿越到星际时代的华夏人，遗迹闯关路上那些用方块字写的题目，就是为了将华夏穿越者甄别出来——在这个星际时代，华夏文明早已失落在历史长河中，不管是文字还是文化，都无人知晓。 方晓作为这个幸运儿，获得了一个对她来说无法拒绝的交易——她需要唤醒遗迹主人，而作为回报，她将得到在这个时代活下去所需的一切。 方晓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不仅仅是因为她在这个时代是个黑户，还因为她刚在这个遗迹外现身时就遇到了一伙凶残的遗迹猎人，因她对华夏语言和文化的熟悉有利用价值，才得以活下来。遗迹内通道众多，是小可帮她引开了那伙人，将她引导到遗迹核心，给了她这样一个交易。 她在核心的最中央看到了遗迹主人的模样。 那是个躺在透明营养仓中的俊美青年，也就二十出头，皮肤苍白，几乎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他的五官精致得如同假人，安静躺在那儿的模样，就像是等待着公主吻醒他的白雪王子。 小可告诉方晓，他的主人是十二岁时穿来的，运气好被一个归隐的大佬收为养子，并在那位大佬死后继承了大佬的所有遗产。但他时常为跟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而感到极致的孤独，因此有严重的自毁倾向，然而相当矛盾的是，他又有着强烈的自救渴望。在穷尽一切自救方法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自毁倾向后，他将自己关入这营养仓中沉眠，期盼着与他同时代同民族的老乡，有一天能唤醒他。 方晓要做的很简单，通过这时代的技术，接入遗迹主人脑中的各个世界，改变那些世界毁灭的结局，将他的自毁倾向一点点清除，最终将他唤醒——那毕竟是他的脑中世界，以他的自毁和排他倾向，不是因老乡而带来的那一点亲切感，他甚至不会让对方侵入，因此能做到这事的，只有同样的华夏穿越者，而这星际时代出现第二个穿越者的概率本来是极低的，他清醒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但方晓偏偏出现了，可见遗迹主人的运气是有多逆天。 但小可接下来的话，方晓有些似懂非懂。 “主人脑中世界是无序的，包括各种背景。而单个世界都是以非线性方式存在的，也就是说，每个世界的每一步发展都是同时存在的，包括最终的毁灭结局。若没有外界干预，主人将一直处于这种不确定状态，直到遗迹能源耗尽，他将在沉睡中死于机体衰败。按照我的计算，这将是三千五百一十四个标准年后的事。 我无法得知每个世界的全部发展，但可以通过从外部分析该世界所在意识流将你送到当前世界最终造成毁灭结局的那个最重要变化节点，你将获得变化节点前所占据身体的所有信息，以及当前世界毁灭时的画面。当你成功改变当前世界结局，藏在那世界的自毁倾向就会消散，你的意识便能回到这里。” 方晓消化了一下说：“这不就是只知道结局却不知道后续剧情的穿书吗？” 没有形体的小可在沉默了会儿说：“也可以这么认为。” 于是，方晓便钻进了跟遗迹主人身边的营养仓中，任由温热的营养液将自己口鼻都没过，等她恢复意识时，便出现在了这里。 这是个丧尸末日世界。 自己这身体叫秦雪，末日来临前是个大学生，末日到来后，她再也联系不到父母，好在不久后她就觉醒了异能——每天都比前一天更漂亮的鸡肋异能。这个异能鸡肋是鸡肋，面对丧尸时毫无用处，但有别的人类，特别是男人时则特别好用。她通常会在车队中撩几个男人，让他们保护她，又利用他们间的制衡而让她不被占便宜，空手套白狼也不过如此。 如此辗转了几年后，她终于来到了鹏程基地外，哪知这次她越来越亮眼的美貌失去了作用，她被同行者中她甚至有了好感的男人骗卖给了拍卖行。在这个世界，每个幸存者只会觉醒一种异能或没有，她这样觉醒了美貌异能而无武力值的觉醒者，确实是非常抢手的安全商品。 除了秦雪的个人记忆之外，方晓还得到了一个昏暗恐怖的画面。 狂风大作的背景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目之所及的所有人类，都如同被吸了水分的干尸，皱巴巴地蜷缩着，而在这尸山中，背对着她站着个黑色身影，那人似乎已融入那片暗无天日中，要非常仔细看才能看出他的存在，而他只是眺望着远方，好似对这一地的死人浑不在意，连背影都看着平淡无害，跟个无辜路人没什么差别。 方晓看完后就生气了，好歹让她看看那人的正脸啊？ 她的想法本来很简单，按照小可的说法，这个世界其实是遗迹主人意识的一小部分，而他的自毁倾向会在这个小世界中扮演毁灭世界的反派，她必须阻止“自毁倾向”的行动。要阻止一个拟人化的自毁意识的行动不是很简单吗？干掉TA啊。 方晓不知道别的快穿任务者怎样，反正她的心态是很放松的，这个世界都不是真的，就算在这个世界杀人也无所谓，并没有真的人因此而死，那她就一点心理压力都不会有，对她来说跟玩游戏没什么两样。 但让她烦恼的问题也有，她没有所谓的系统，不知道世界会如何发展，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找那些看起来最像自毁倾向的人，一刀解决。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查杀病毒的小卫士。 穿越两天后，方晓便登上了这个高端拍卖会的舞台。 她出现的时间是当前世界走向灭亡的重要节点，想来无论是时间和空间上，她都距离那自毁倾向很近。能造成末日画面里那么恐怖的结果，这自毁倾向的武力值一定很高，而如今这弱肉强食的末日社会，与高武力值相匹配的便是无上权势和地位。 她就安安心心当个拍品，说不定运气好，刚好就被自毁倾向买去了呢？ 等方晓回过神来时，她的身价已经被叫到了一万两千晶币，而还在持续竞价的，只剩下两人了。 这两人坐在靠前的位置，方晓便轻松地看到了他们的模样。 一人长得十分健壮，身高足有两米，硬朗英气的脸中央有一道长长的疤，这让他多了几分凶悍之气，身边人自动离他一米远。他灼灼目光盯着方晓，时而看向另一个叫价的男人，牙齿磕动间满是杀气。 方晓顺着刀疤男的目光看向另一个叫价的男人，随后微微一怔。 秦雪记忆里好像有这个男人。 那男人不过二十五六岁，有着俊美的容貌，养尊处优的气质，他一双狭长丹凤眼微微眯着，嘴唇也因某种原因而抿着，在方晓看过来时，他勾了勾唇，那笑容有些奇妙。 赵文，秦雪曾经在大学中的追求者。 随着这个名字而来的，是一连串的记忆。赵文是秦雪大学里出了名的纨绔富二代，在喜欢上秦雪之后，便开始了对她的猛烈追求，然而秦雪不喜欢他，也厌恶他的做派，始终没答应，没等他再加强攻势，末世便来了，二人在那之后就再没见过。 秦雪越来越美，但她的底子还是原来的，赵文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方晓认真审视赵文，脑子里想的是他是自毁倾向的可能性有多少。 赵文有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才二十多的他年轻充满蓬勃朝气，从末日前到末日后的他几乎都在养尊处优，因此跟那一身匪气的刀疤男比起来，他如同贵公子，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 可惜，再优雅也是个在大学里就一个月换一个女朋友的渣，恐怕如今这秩序崩塌后重建的末世之中，他就更是随性了吧。 “一万五！”刀疤男冷冷地喊道，他的脸色已十分阴沉，显然这价格快到或已超出他的承受底线了。 赵文幽幽地笑了下，视线依然落在方晓身上，在他认为的后者“期待”目光中，他扬了扬唇：“一万五千五。” 竞拍加价是每次五百，赵文偏偏每次就比那刀疤男多五百，气得那刀疤男差点从斗财力转到斗武力。 不知是不是看出赵文的势在必得，刀疤男忽然恶狠狠地一笑，扬声道：“两万五！” 赵文没有立即加价，他慢吞吞地呷了口高脚杯中的香槟，耳中是男主持人激动的叫喊声。 “两万五！两万五第一次，还有没有人再加价的？两万五第二次，第二次了，这样的高档货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哦！” 听着男主持人的声音，刀疤男的脸色渐渐变了，眯眼看赵文时，眼里甚至多了几分紧张。他故意叫这么高价，就是为了让赵文多花点晶币出口恶气，可若是赵文不肯再接过去……他哪里舍得花这么多晶币就为了买一个花瓶！但这拍卖行后头是谁大家都清楚，他要真拍下了，就算砸锅卖铁也得付钱买下。 注意到刀疤男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赵文朝那边举了举酒杯，这才在男主持人准备第三次喊价前慢吞吞地说：“两万五千五。” 刀疤男顿时松了口气，果然不再叫价 “两万五千五第一次！”男主持人兴奋得面颊都红了，巴拉巴拉又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这才在赵文有些不耐烦的目光逼视之下继续流程。 “两万五千五第二次！” “两万五千五第三……” “三万。” 一个凛冽如冰霜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听到这声音的大多数人，都变了脸色。 赵文更是唇角一抖，眼里一瞬间闪过的嫉恨浓郁得令人心惊。 来人显然是刚进入拍卖厅，他从昏暗处缓缓走出，一袭黑色西装剪裁得体，即使看不出跟刀疤男那样鼓起的肌肉，任谁也不会看漏他身上那汹涌而来的力量感。 他在光暗交界处停下，英俊容颜一半隐没在黑暗中，只见他望向台上的男主持人，淡淡地说：“怎么不继续了？” 男主持人吓得冷汗都冒了出来，连忙继续喊价。 要说拍卖会现场还有谁是事不关己态度的，那非方晓莫属。 只要是看着像反派的，谁买下她都一样，反正就一刀的事嘛。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来日”其实就是第二天啦（这是只有看过上本最后一章作话的读者才能看懂的梗……） 快穿这玩意儿我好像在哪个频道都能看到，我丢在科幻是因为，大背景是在星际，以及里面不少故事背景会跟科幻频道搭边，算是满足我写各种奇奇怪怪的小众题材的欲望吧……以前写过同人快穿，那时候写了不少的科幻电影，特别爽，现在换写原创继续爽一爽→ → 书名凭感觉取的，女主金手指有，但其实没那么强，波折肯定有，大体上还是算爽文，大概七分爽吧。只能接受女主一路碾压的建议不要看。本文我主要写来练节奏，所以剧情总体上来说会各种上下，大概会比较刺激吧。 老规矩，提意见可以，注意语气；不建议在我文下物化男女角色；不建议在我文下谈及别的作者和别的小说，也千万不要在别的文下提及我和我的小说，大家为了创造一个美好的评论环境一起努力吧~ 福利1：开文送红包，本章留言的都有小红包赠送，截止到下章更新前。 福利2：有奖竞猜，本小故事第一个死的人会是谁？1男主持人；2刀疤男；3赵文；4三万男；5方晓。排除一个错误选项，5被排除，请读者们在本章评论答题，四选一，答题时间截止到第一个死者出现那章，答对的都可以获得红包，与福利1可兼得。最先答对的读者将额外再获得一个大红包。 第2章 末日柔弱（？）女 “三万一次，三万两次，三万三次，成交！”男主持人一改之前的懒散模样，飞快地将流程走完，成功将方晓卖给了那隐在暗处的男人。 而直到此时，被截胡的赵文才反应过来，走到那男人跟前，面色极不自然地笑了笑：“表哥，这是我大学时就看上的女人，三万晶币我来出，你把她让给我行不行？” 裴天扫了赵文一眼，眼尾一抬，冷冷道：“不行。” “表哥！”赵文实在不愿就此放弃，只得咬咬牙再道，“我给你五万！” 裴天盯着赵文看了几秒，嘴角勾出抹嘲讽的笑来：“这拍卖行都是我的，我还缺你这点晶币？” 赵文心中的怨愤简直要化作黑泥翻涌上来，一直都是这样，从小每个人都拿裴天说事，他就算再努力再优秀，在旁人看来都比不上裴天，他就是不得不当绿叶的可怜虫，衬托裴天的优秀。 但他也是靠自己考上了全国top3的大学，他在末世刚开始就觉醒了异能，他的天赋让他屡次升级，现在已是跟裴天不相上下的五级觉醒者，他不过就是比裴天晚升级了几个月而已，又有哪一点比不上裴天？ 然而现在裴天是鹏程基地的总长，他却只能领个闲散的小职衔，凭什么？ 以往的怨气早堆积到了即将爆发的程度，再加上对方明知是他要的女人还要抢，赵文简直快控制不住自己。 “我只想跟强者走，”原本事不关己的方晓扫了眼赵文阴沉压抑的脸色，突然出声道，“你们不如比划比划，谁更强，我就跟谁走。” 方晓话一出口，那藏在阴影中的男人便朝她看了过来，对上他视线的刹那，她忽然想起这个人的模样也在秦雪的记忆中。 秦雪在大学时加入过礼仪队，学校举办各种高端活动时，总少不了礼仪队的出场，她就是在那样的活动中见过这位当时已是著名青年企业家的裴天。裴天的优秀自不必说，他本人模样俊美，身上带着禁欲气息，又是钻石王老五，礼仪队的不少人都动了心，想拿下这朵高岭之花。 秦雪因为几次意外跟对方有过接触，因为不关心赵文自然不知对方是赵文的表哥，她并不喜欢那种类型的男人，根本没动心思。 方晓回望秦雪的记忆时，总忍不住感慨环境对人的塑造，大学时的秦雪就是个高冷女神，可在末日来临后，还是要靠美貌来玩弄男人的感情才能生存。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赵文一腔愤怒被他压了回去，他知道现在翻脸对自己没好处。 “既然是……表哥先拍下的，我也不好坏了规矩。”赵文英俊的面容上浮现假笑，他看也不看方晓，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在别人看来，方晓本就是个没有任何武力值的花瓶，她身上甚至连束缚的绳索都没有。见赵文并没有跟裴天打架的勇气，她不禁有些失望。只见她缓缓走下舞台，冲赵文微微一笑：“原来你当初说的，连命都愿意给我，也不过如此。” 她留下个轻蔑的眼神，转头看裴天，勾唇笑道：“裴总，现在我是你的了。” 裴天眼神暗了暗，只瞥了赵文一眼，便转头离去，丢下漫不经心的两个字：“跟上。” 方晓跟着往前走了几步，好似想起了什么，回头嫣然一笑：“我还有最后一句话。” 赵文正因方晓的话和鄙夷的眼神而心生烦躁，闻言不禁抬眼望向她，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涌上几分期待，也不知道自己期待的究竟是什么。 方晓在他热切的目光和后方裴天突然停下的动作中说道：“你觉醒了什么能力？” 赵文一愣，他怎么都没想到，方晓问出的竟然是这么个根本搭不上边的问题。 这不是什么秘密，所有知道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觉醒异能是什么，他在茫然中下意识地回道：“水系。” 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方晓没给任何回应，掉头就走。 那个终局画面依然清晰地盘桓在方晓脑海中，那些人类的死状虽看不太清晰，但她知道他们身上都有严重的脱水现象。 赵文的觉醒能力是水系，到极致时将人体内的水都抽取出来，令对方缺水而死，也不是难事吧？ 见方晓走得很干脆，赵文没忍住追上去两步，随即又停下步子，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呵呵，既然裴天没把他当表弟，他又何必还顾及两人间的那点血缘关系呢？ 他一转头，就带着手下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 方晓紧走几步来到裴天身后，在她转头回来时，他也继续抬脚往前走了。 她挑了挑眉，又问道：“裴总，你的觉醒能力是什么？” 裴天脚步未停，边走边说：“为什么问这个？” “我想更了解裴总。”方晓想，既然看不到那人的正脸，只能从他杀人方式猜测他的异能特征了啊，了解之后要是刚巧吻合，她就可以果断动手了。 裴天脚步一顿。 此时二人刚走出拍卖厅，下一轮拍卖已经开始，那话痨男主持人的吆喝声清晰有力地钻入方晓耳中。 周围以特定的方式站着几个黑衣保镖，但方晓想，他们的战力恐怕还比不上裴天一人。 “秦雪，你最好对自己的身份有个清晰的定位。”裴天转过身来看着方晓，神情冷淡，数年前面对大学生时做讲座时的疏离有礼已荡然无存，他的眼里只剩下视人命如草芥的冷漠。 方晓与他对视。 裴天冷笑：“你是我买下的货物，最好有货物的自觉，别仗着从前跟我见过几面就沾沾自喜。这个世界，早已经变了。” 都不是个真人，嘚瑟什么呢？ 方晓挑挑眉，看向别处，一副受到伤害不想再说话的模样。 裴天见状，只当她识相了，转头继续前行。 方晓跟了上去。 从裴天嘴里问不出他的觉醒能力，她还不能从别人嘴里问出来吗？这个男人看着就很有反派相啊，可以把他列上她的“说不定应该杀杀看”清单。 目前这清单上就两个人，另外一个就是赵文。 这是方晓穿后第一次真正离开拍卖行到大街上。 门口停着两辆吉普，方晓刚想跟着裴天上前面那辆，就被他的保镖拦住，让她去后面。 她瞪了保镖一眼，脚跟一转走向第二辆车子。 方晓坐着的车上有司机，她，和另一个健壮的保镖。 车子启动后，方晓先是颇感兴趣地扫了会儿外头。不得不说，遗迹主人的脑子是真厉害，他脑中世界，没有破绽，完全看不出一点虚假的地方。 “裴总的觉醒能力是什么啊？”方晓转头问身边的保镖。 保镖看她一眼，不说话，先前方晓问裴天时他也在场。 方晓看他脸色自觉没趣，也懒得再理会他，继续转头看向外头。 鹏程基地很大，看着跟末日前的现代都市没什么不同，但观看过秦雪记忆的方晓知道，这不过是内城的繁华景象。外城就更像是城乡结合部，而城外，则比贫民窟还不如，虽然有基地的人定时清理，但总有漏网的丧尸出现，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死于丧尸之口。 不过，即便是内城这样的繁华地，街上的汽车数量也少得可怜，一路过来，方晓就看到一辆。 车子最后到的地方，是一幢改装过的联排别墅。很难想象内城还有这样空旷的地方，方圆数百名内就这么一处建筑，周围岗哨无处不在，戒备森严，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等汽车开入别墅内，裴天很快就没了踪影，而方晓则被一个没见过的保镖带入某个看起来像是客房的房间。 她进来前看过，这条走廊上，同样的房间两两相对总共有八间，不知道其他房间里有没有人。 方晓没闲着，在自己房里这边看看那边看看，过了会儿打开房门探头一看，外头没人，不过她大着胆子又往外走了几米远后，就看到走廊尽头站着两个警卫，二人十分机警，听到动静后立即警惕地盯着她：“你出来干什么？马上回去！” 她没把保镖的凶狠语气放在心上，却反问他：“裴总呢？他把我买回来，就这么把我丢着了？” “你老实待着，裴总长要找你的时候，自然会过来！”警卫凶巴巴地说，秦雪的美貌又一次失灵了。 真以为自己是皇帝了啊？ 方晓心里吐槽一句，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暂时不来找她也没关系，正好给她弄清楚一些信息的时间。如果裴天正好是她要找的人，那么杀了他之后她就可以直接离开这世界了，这地方守卫再严格也无所谓，可如果不是……那她就要好好考虑怎么做才稳妥。 被拍卖也很累，方晓趴上床，眼睛一闭养精蓄锐。 不知过了多久，在方晓有些迷糊时，她听到了外头的喧闹声。她揉了揉眼睛，刚坐起来，就听到自己房间的门开了。 这房间有点像是那种比较大的一居室，有独立卫生间，就在床和门之间，从门口进来的人要多走上两步才能看到床上的人。 于是，就在方晓眼前，一个瘦削的身影被丢了进来，门口站着的人甚至都没进来一步，只在门口恶狠狠地嘲讽：“你真是不识好歹！裴总长能看上你是看得起你！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裴总长从前遇上得多了，别看你现在骨头硬，最后还不是要在裴总长脚下摇尾乞怜？呸！” 方晓没出声，直到对方骂骂咧咧地离开，把门狠狠关上。 在离她床脚不远的地方，那有着一头黑亮短发的身影蜷缩在地上，他全身上下满是伤痕，似乎受了不轻的折磨，连头发都汗湿紧贴在额头上。不知想到了什么，那人突然从喉咙里溢出一丝绝望的低吼，右手握拳使劲往地上砸。 他没有发现就在一旁床上坐着默默看着他的方晓。 方晓之前已错过了出声的最佳机会，现在突然说自己在这里似乎很尴尬。她知道要么是领她来房间的人弄错了，给了她一个早已有主的房间，要么带这个人来的人弄错了。 总有人搞错了，但肯定不是她的错。 地上趴着的人突然抬起头来，他亮白的牙齿死死咬着嘴唇，眼神中的恨意和绝望犹如不见底的深渊。 然后，他跟方晓对上了视线。 什么恨意和绝望都僵在脸上，那一瞬间的诧异和茫然让他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我们中肯定有一人走错了房间。”方晓在一片静默中正色道，“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怜：？？？？ 女主莫得感情！看到小可怜这么惨都没感觉！ 太久没写快穿了，上章我标题居然忘记写序号了！现在依然在审核，改不了……那就不改了吧，统一没序号→ → 今天依然有留言就可以拿红包的福利，截止到下章更新前~现在还没死人，第一章 的有奖竞猜还可以继续猜哦，在第一章留言才有用~ PS：感谢学习真好，我爱学习童鞋的两个地雷，感谢小区王保安童鞋，鲲家的大鱼童鞋，杯酒枕惊鸿童鞋，20742627童鞋和LMY童鞋的地雷，亲亲你们~ 第3章 末日柔弱（？）女 李非墨愣了很久，直到身体上的疼痛将他拉回现实。 但他依然不明白，眼前这人是哪儿来的，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那个男人让她来劝说他的吗？ 想到这里，他的拳头蓦地攥紧，连掌心滚落的血滴都没注意到。 他深深地垂下视线，抿紧唇没有出声。 方晓等了半天没见他有反应，就爬下床，拖了张椅子到他身边，舒舒服服地坐好后低头看着还在地上趴着的他说：“既然你不想走的话，那我们就聊聊吧。”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屈服的。”李非墨的声音嘶哑里又带了点少年的清朗，语速比普通人缓慢一些，每一个字背后都是身体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痛楚。 方晓仔细打量着他，突然问道：“你还没成年？” 这个男人……不，只能说是男孩，有着精致秀美的五官，不看伤口的话，皮肤细腻白皙，如果戴上假发再穿个连衣裙，就是个非常漂亮可爱的女孩子。 李非墨觉得她这是明知故问，根本没理会她这句话。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多说一句话了！ 方晓双手抱胸身子往后一仰，脊背舒服地靠在椅子上后慢慢回忆起来。 这个男孩刚才被丢进来时，她其实还有些迷糊，有些话有听没懂，现在仔细回忆，才意识到那个裴天有点毒啊。 男女通吃，荤素不忌。 方晓突然拍了下手，吓了正在皱眉想她怎么不说话了的李非墨一大跳，甚至让他惊得侧头向她看来。 他身上都是伤，一侧头就牵动了伤口，顿时嘴里嘶的一声痛呼。 方晓这时候再看李非墨时，眼神稍微有些不同：“你叫什么？” 李非墨抿紧唇不肯说话，但同时他也很困惑，她为什么还要问他名字？他们不都知道的吗？ “不肯说？没关系，我先来好了，”方晓大大方方地说，“我叫秦芭，芭蕾的芭，你可以叫我秦芭，也可以叫我芭芭。” “秦芭？芭芭？”李非墨下意识地复述。 还没等他意识到不对，方晓就笑眯眯地说：“诶，乖崽。” 李非墨愣了很久才明白过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方晓，那个男人的手下，怎么会有这么奇葩喜欢让人叫她爸爸的女人！ 李非墨有一双深棕中带点儿蓝的漂亮眼睛，当他吃惊地瞪大双眼看着方晓时，特别像她曾经云养的一只猫。 她拍拍手道：“好了，不要岔开话题，我们来说正事。” 刚才岔开话题的究竟是谁！ 李非墨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突然一惊，他不是想好了不理会她的吗？ 李非墨抿紧唇，死死地垂下头去。 方晓也没太在意，只问：“裴天的觉醒能力是什么？” 李非墨一怔，他怎么都想不到，她问的竟然是这个。 可是，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见对方没反应，方晓伸手戳了戳他手臂上的伤口道：“这伤口该不会是苦肉计吧？莫非是裴天特意派你来试探我的？” 李非墨痛得往后缩了缩，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咬牙切齿地说：“别拿我跟他相提并论！” 方晓哦了一声：“除非你告诉我裴天是什么觉醒能力，否则我不会相信你，我觉得你瞒着不肯告诉我一定是因为你跟他一伙的。” 李非墨实在不能忍受自己跟裴天被扯到一起去，他咬牙道：“火系！” 方晓惊讶地挑了挑眉：“这么巧？” 李非墨抬眼看她，她笑了笑：“我今天刚知道他表弟是水系，他偏是火系，那可不就是水火不容？” 李非墨总觉得眼前的女人看起来有些奇怪，虽然她很美，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美，但他感觉她似乎……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方晓眯眼想了会儿，火系的话……把人烤干之后也差不多是终局画面中的那个样子？她其实看不清尸体上有没有烧伤的痕迹。目前看来，裴天的嫌疑也很大。况且…… 方晓终于正眼打量李非墨身上的伤，突然出声问道：“他抓了很多跟你一样好看的男孩子吗？” 李非墨盯着方晓看了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误会。 “你……也是被裴天抓来的？”他问。 方晓摇头，在他肌肉蓦地紧绷时，开口：“我是他买的，花了三万晶币呢。” 李非墨不可思议地看着方晓那得意的模样，但她下一句话让他怔住。 “一想到他将会人财两空，我就特别开心。”方晓想了想，把“命”给吞了回去。 “我叫秦雪，今天刚被他从拍卖行带回来的。”方晓望着李非墨正色道。 李非墨一愣，在他意识到之前已经脱口而出：“我叫李非墨。” 他说完就有些懊恼。 方晓根本没在意他纠结的小心思，自顾自地说：“裴天抓了很多好看的小男孩和漂亮的女性，这边房间里还关了其他人吗？” 李非墨不自觉被她的思路带着走，点头说：“还有好几个……不肯屈服的，他会亲自折磨，到对方屈服或死去为止。” 方晓缓缓点头，这就是个反派大boss没错了，他在她那“说不定应该杀杀看”清单上已经位列第一。 “那他表弟赵文呢？”方晓又问，难得找到能跟她详细说说的人，她当然要一次性问个够。 李非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看着方晓的眼神逐渐灼热：“你……准备暗杀他们吗？你的觉醒能力几级了？” 秦雪的觉醒能力虽然没有升级的可能，但她辗转各个车队，还是知道现在觉醒能力等级的划分，从一级到五级，目前最高等级就是五级，至于是不是还能再高，那就得等有人升级之后再说了。 她含糊地说：“啊，还行吧……你别打岔，我问你赵文的事呢？” “我不了解……”李非墨额头冷汗直冒，面色苍白，已经连多说一个字都很困难了，他也诧异自己竟然能坚持着说了那么多话。 他忍不住苦笑，他还是没有绝望，总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有人能救他出苦海，让他逃离这个地狱。 他下意识抬起眼皮，这个美丽到极致的女人没有与她美貌匹配的善心，她明明注意到了他身上的伤，却没有关心一句……不会是她。 没人会来救他的，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令人厌恶。 问不到赵文的事，方晓并不沮丧，万一她运气好，杀掉裴天就结束了呢？虽然从两者的异能来说，她认为赵文是自毁倾向的可能性更高一点，毕竟那个终局画面中没有漫天火光。 但，管他的呢，裴天肯定必须杀。 确定接下来的大致行动方向后，方晓这才有心思去关注眼前的小男孩。 她问：“你的伤好像有点严重啊，能走吗？” 李非墨轻轻摇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方晓为难道：“虽然你我身份是相同的，但毕竟男女有别，同处一室被裴天看到了也不大好啊。” 李非墨握紧拳头，指节用力地泛白。 他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离开这个房间，可他实在受伤太重，刚撑起来便又软倒下去，如此尝试几次后，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带着屈辱和不甘。 方晓一直在边上盯着李非墨，一点儿上前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无论是外面的街道也好，还是她遇见的所有人，所有的细节都逼真得好像真的一样，她可以看到这个男孩苍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甚至能感受到血液冲刷血管时那细微的声响。 他就像是不服输的拳击手，被人打倒了一次又一次，但每一次都会再爬起来，直到失去生命才会彻底倒下。 方晓最初是把这事当成游戏来看待的，虽说小可也曾提醒过她，要是无法阻止该世界的毁灭，连她的意识体都可能被裹挟其中再也出不来，不死不灭，成为这个非线性世界的一部分。但她对自己有自信，认为那是不可能发生的。 但与这个世界的交集越多，她就越容易产生困惑，有时候一晃神的功夫，就忘记了她并非在现实世界。 她现在有点担心，到时候真要动手时，她会不会突然下不了手啊？ 方晓兀自想了会儿，她从椅子上起来，搀起已没了挣扎力气的李非墨，将他扶到床上躺下，给他盖好被子，在他直勾勾看过来的目光中关切地微笑道：“你的伤怎样了？是不是很痛啊？你放心，现在裴天伤不了你的。” 她想明白了，为了之后对裴天下手时能狠得下心，免得因为一瞬间的犹豫而错失良机，她就应该多看看裴天做的恶事。在一个秩序崩塌又太过逼真的虚拟世界，随便杀人她可能做不到，但杀个恶人难道不是理所当然、毫无心理压力的吗？ “恶事”此时还有些困惑，不知道这个明明没什么善心的女人，为什么会突然表现出和善的一面。 方晓仔细打量李非墨露在外的皮肤，那上面的伤口触目惊心。 “裴天真是狠毒啊。”她边看边点头说，“他这样的人，活该被人一刀杀死。”她心里偷偷把“人”，换成了“我”。 李非墨的意识此时有些乱了，若是清醒时，他能够判断出，这个女人的语气中其实没多少对他的关心。 但他到底陷入了低烧中，在眼前逐渐变得模糊时，他胡乱一抓，碰到了方晓的手。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他死死抓着不放，努力睁大眼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喉咙里发出呢喃不清的声音：“请……救救我。” 方晓其实没听清楚李非墨在嘟囔些什么，她拍了拍他的手，随口说道：“你放心睡吧，我不会让裴天再伤害你的。” 房门开了，方晓侧头，便看到裴天带着保镖走进来。 她一抽就缩回了自己被李非墨抓住的手，飞快地站起来说：“裴总，请不要误会，是我先来的这个房间，他再被丢进来的。既然你来了，我再去随便找个房间吧，你随意。” 正面刚她肯定不是裴天的对手，现在当然是先苟着，有机会再动手。 刚刚有点安心感动还没有彻底昏过去的李非墨突然就清醒了过来：“……”他刚才怎么好像幻听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有没有读者在屏幕外大声疾呼：崽啊，别被你爸爸骗了！她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好女人！→ → 本章依然有福利，留言送红包，截止下章更新前。 PS：感谢遗妄天时童鞋，杨青衣童鞋，-胤懿童鞋和油炸小年糕童鞋的地雷，亲亲你们~ 第4章 末日柔弱（？）女 裴天目光掠过方晓，落在她身后的李非墨身上。 方晓正盯着裴天，注意到他眼中的那种暗沉破坏欲，她略蹙了蹙眉。 在杀裴天这件事上，她没有心理负担了。 “你出去。”裴天看也不看方晓，冷声吩咐。 方晓越过他，但她没走向门口，反而在沙发上坐下了。 保镖注意到了方晓的举动，裴天自然也没错过。 他转过头来看向方晓，那一瞬间眼中锋芒毕露，像是尖刀要将方晓戳成筛子。 他真是非常不喜欢有人胆敢跟他对着干。 方晓弯唇笑起来：“裴总，我回过神来觉得这事不对。这毕竟是我先来的，我挺喜欢这房间，不如还是你们出去吧？” 她双手摊开在沙发背上，放松恣意的模样，简直像个女王。 活活被衬托成了臣属的裴天冷着脸一步步走向方晓，在她面前一米远外停下，让她不得不略抬头看他。 但即便如此，她微眯着眼的模样，也一样有点居高临下的味道。 “秦雪，你弄错了你的定位。”裴天似乎很不耐烦有人忤逆他，一张俊脸冷得像是要掉冰渣，“这里是我的地盘，而你是我买来的，你最好弄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方晓想，秦雪有几斤几两重她是不清楚的，但裴天会死在她手里这件事，她非常确定。 她的目光微转，看向床上的微微凸起，李非墨不知道是清醒着的，还是昏过去了，此刻连呼吸时该有的起伏都看不到。 随即她又看向裴天，他面容冷肃，要说他下一刻就打算对她动手她都信的。 方晓没怎么细想就打算从沙发上起来，暂避锋芒，然而下一刻，谁也没有料到的情形发生了。 只见方晓右手边的落地窗突然炸开，一道黑影像是离弦的箭，直奔裴天而去。 方晓愣了愣才想起将自己缩成一团整个儿趴在沙发上，而此时，身经百战的裴天已神情一变，右手一抬一抹，便有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将那黑影拦在外头，瞬息之间，裴天眉头微皱，突然用力一甩，将那黑影甩了出去，那黑影被迫飞出窗外，蓦地在半空炸开。 轰的一声巨响差点让方晓耳鸣，她抬头看了眼，裴天的保镖们也迅速反应过来，将他团团围住，护着他后退，而随后飞入的黑影，又被他们用不知什么力量控制住，同样丢了出去。 方晓连忙从沙发背上翻过去，猫在沙发后头。 房门突然被打开，有人匆匆跑过来叫道：“裴总长，有很多人在袭击我们！” 裴天面色微沉，冷笑道：“老鼠终于出洞了。” 他正要退出去，视线却刚好跟沙发后躲着的方晓对上，只不过顿了顿，他便道：“带上她！” 方晓没有反抗，她觉得现在也没必要反抗，保镖刚来抓她，她就立即乖乖站起来跟着他走了。 只是她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刚刚那样大的动静，似乎也没弄醒李非墨，床上依然鼓起的一团，而他毫无动静。 方晓被迫跟上裴天，别墅内暂时还算安静，然而走入一楼大厅之后，现场就混乱得跟菜市场差不多了。 方晓一眼就看到了堵在大门口的赵文。 不知是否以往被压抑得久了，赵文的脸上此刻有一种扭曲的兴奋，他泛红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裴天，那模样似乎是要从裴天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这里已经被我包围了，你如果束手就擒，我或许会因为你是我表哥而放你一条生路。”赵文嘴角勾起笑，声音紧绷。 裴天的回答，是一瞬间从他掌间发出的火焰巨龙。它起初只是一条可以捏在掌心的萌萌小火龙，但它甫一出现便如同吹气球般胀大，很快胀到原来的十倍大，带着翻滚热浪，向赵文袭去。 而赵文早有准备，一手拦在身前凭空造出水墙，另一手像是打太极似的连续挥动，薄薄的水片像钢刀刺入火龙身躯，水火相撞的那刻，水瞬间化为蒸汽，骤然膨胀似的那一处瞬时产生极大压力，轰的一声炸开，火龙的身躯顿时小了一圈。 一时间，以二人为中心的战斗场地雾气缭绕，若非火龙气势凶猛，炸开的火花比烟花还灿烂，没人能看清楚里头的人在战斗。 当火龙沉默地仰天长啸消失后，雾气散去，赵文和裴天的身影再次清晰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两人都是五级觉醒者，在战斗力方面，确实不相伯仲，也难怪赵文起了异心。 要不是自己有任务在身，方晓几乎就要一边看得目不转睛，一边啪啪啪鼓掌了。 这气势，这特效，实在是太壮观了。 方晓心潮澎湃，差点就要高喊“bravo”“encore”。 对峙的两人，都站得笔直，然而细细去看，却能看到二人额头有细汗，喘息声也比往常重了些，显然刚才势均力敌的对阵让二人都消耗不少。 方晓在裴天后方，目光在赵文和裴天的背影上打转。 她很欣赏赵文的果断，也不知道他决定今天就动手，跟她在拍卖行的挑衅和刺激有没有关系。 她猜，他肯定早有了反的心思，此刻别墅四周时不时传来的爆破声，显然证明了他准备充分，但一直有准备和真正动手是两回事，她想她在其中应当也发挥了小小的作用。 她真是欣赏这样的混乱局面。毕竟在看完二人单挑之后，她很确信，她一个都打不过，只有浑水摸鱼才有机会达成她的目的。 一战过后，赵文和裴天都没有再出手，在隔着一堵墙从外头传进来的砰砰啪啪背景音中，裴天表情淡漠，赵文神情冷厉。 裴天道：“阿文，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赵文哈哈大笑：“裴天，你也不看看，现在究竟是哪边人多！” 方晓闻言大概数了一下，赵文那边有十来个人，而裴天这边连她都算上也就七人。 裴天冷笑一声：“既然你不肯收手，将来也不要怨我对你无情……看看外面。” 赵文一开始以为裴天的话是为了引开他的注意力，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外头的声音竟然渐渐落了下来，好似战斗已到了尾声。 然而，他的人没有进来回报。 裴天见赵文脸色有异，脸上浮现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矜傲。 “阿文，你以为我会不堤防你么？”裴天掀唇一笑，“可惜我们是亲人，我总不好对你下手，总要你自己反了才好……” 他往后挥了挥手，方晓便被他的保镖们抓着手臂扯到了他身边。 没等方晓站稳，裴天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但视线依然落在赵文身上：“我还以为你不会为个女人昏了头，原来是我高估了你。你曾经被我远远甩在后头，如今也别想超过我。” 方晓的呼吸顿时受阻，她抬眼看向赵文，好似在祈求着什么。 裴天没有干净利落杀掉方晓的慈悲心，他故意刚好不让方晓顺畅呼吸，又不至于让她因窒息而昏迷乃至死亡，目光落在赵文身上，嘲讽地笑道：“阿文，秦雪说，你过去追求她时说连命都给她？现在你可以兑现承诺了，是留她的命，还是留你自己的命。” 裴天话是这么说，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赵文的答案。 果然，赵文虽然目光有一瞬间挪到方晓身上，但很快收了回来，他狠狠一笑：“原来你故意跟我抢秦雪，就为了激我动手。你既然已经买下了她，她是死是活，你说了算。” 即使秦雪已成为赵文的一个执念，但相比较而言，他还是最看重自己的命。 裴天并不介意，不如说，他给出这个选择时，就从没想过赵文会为了一个女人退让。 “阿文，既然你不想救她，那我就杀了她。”裴天的冷笑仿佛淬着毒，“从今以后你活着的每一天，都会想起今日你的无能，你连自己想要的女人都救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你的面前。” 赵文面色一紧，即使裴天揭露了他的目的，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他或许不会为秦雪伤心，毕竟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但他一定会因为被裴天设计，以及在众人面前显露了他的无能而狂怒。 他突然脚下蹬地，向裴天冲了过去。 既然无法救下秦雪，那就让他亲手杀了她！ 裴天在赵文动手的刹那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松手将方晓丢下，双手刹那冒出火来，一拳头打向冲他而来的赵文。 赵文一边以水屏为盾牌挡住裴天的拳脚，一边伺机想对方晓下手，然而裴天显然不想让赵文得逞，二人缠斗之下，水火交击，雾气弥漫。 与此同时，赵文带来的人也跟裴天的手下打了起来，裴天的后手也陆续从大门外鱼贯而入。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原本趴在地上喘息的方晓微微抬起手掌，渐渐的，她的掌心浮现一柄由火组成，正熊熊燃烧的军刺。 这是方晓穿越后，由她的意识体带来的二次觉醒产生的火系能力，要是没这可战斗的能力，她怎么有自信动不动就想杀反派除害的事？ 在李非墨告诉方晓说裴天的觉醒能力是火系时方晓脱口而出的“这么巧”，说的其实是她自己的觉醒能力。只不过秦雪本身关于觉醒能力分级的知识都来自他人，所以连方晓先前也无法判断，她这觉醒的能力究竟是几级。她只是在穿来后的那两天暗中练习，熟练运用。 但看了赵文和裴天的战斗后，她估摸着她的火系能力大概在二级到三级之间。秦雪的记忆告诉她，别人都是觉醒时一级，她这样一觉醒就是两三级的，绝无仅有。但方晓却觉得不够，要是让她一来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的十级觉醒能力多好？大杀四方，没人能拦得住她，都不用自毁倾向，她一个人就能把这世界毁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快得人在刹那甚至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 第一个发现异常的是赵文。 在裴天一拳打来时，他一边挡住，一边凝出水柱刺向裴天的脖子，他从没想过裴天会躲不开这招，但让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事发生了，水柱未受到任何躲闪和阻碍就刺入了裴天脖子，顿时喷出血来。 赵文愣了愣之后才发现，原来裴天的胸口，不知何时多了个似是被灼烧过的窟窿，将他的心脏贯穿。刚才二人战斗时水雾太多，他都没发现这是怎么发生的。 裴天竟被人偷袭而死！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第一章 的有奖竞猜答案出来啦，本故事第一个死的人是4三万男裴天。第一个猜对的读者是思思童鞋，恭喜你将获得200点红包。其余猜4的九位童鞋都将获得一个小红包~谢谢大家的参与，我们下一期有奖竞猜再见~ 另外因为这是不知道剧情的“穿书”，接下来就由作者我给你们剧透原来的剧情吧。没女主的话，裴天就成功利用秦雪套路了赵文，把赵文灭了。然后他就对小可怜童鞋下了手，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小可怜觉醒能力升级后就把所有人类都杀了，game over。 接下来就看女主什么时候走出思维定式发现真相了~ 今天的福利依然是留言送红包，截止下章更新前~ 第5章 末日柔弱（？）女 水雾没那么快散去，当裴天那强壮的身躯倒地时，那一片水雾如同海浪似的，向外翻滚，也因此赵文看到了先前躲在裴天身后，随着裴天的倒地而露出身形，抱着脑袋瑟瑟发抖的“秦雪”。 前一刻赵文还在想着要亲手杀掉秦雪，免得被裴天杀了后成为将来折磨他的痛苦回忆，但现在，裴天已死，他已没必要杀掉秦雪了。 可是，裴天究竟是谁杀的？ 赵文下意识地向四周望去，企图寻找到那躲在暗处的暗杀者。他甚至一点儿都没怀疑过这个暗杀者会是他眼前的秦雪，每个人至多只会有一种觉醒能力，这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事，而秦雪确实比在大学时的容貌出众得多，他没怀疑过这点。更何况，即便秦雪的觉醒能力不是这个，他也不觉得她有能力有魄力杀裴天。 按照小可的说法，在自毁倾向消失后，方晓的意识就可以脱离，回到遗迹核心去。 然而，在裴天死去倒下之后，方晓依然在秦雪的身体里，周围依然是混乱不堪随时可能出个意外弄伤她的乱斗现场。 方晓顿了顿，明白过来她好像杀错人了。 错了……那就错了吧。 方晓没忘记裴天做了什么样伤天害理的事，在准备动手杀他之前，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真弄错了也没关系，他死得不冤。 唯一遗憾的就是，她还得继续寻找自毁倾向。 “说不定应该杀杀看”名单上总共有两个人，裴天已经死了，下一个就是赵文。 方晓其实并不是个莽撞的人，不然她就不可能一直按捺着等待机会，趁乱偷袭杀了裴天，并且在之后还故意示弱，装作不是她干的——她就是为了防备裴天不是自毁倾向这个可能性。 她抬起眼皮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四周，刚巧看到赵文向她走过来。 因为水雾的遮蔽，裴天的倒下又无声无息，发现裴天出事的人很少，即便有人发现了，也因为水雾的遮挡以为裴天只是受伤倒下，而赵文正要去偷袭他——两人都是五级大佬，哪那么容易就决出胜负并死了一个？ 当赵文向方晓走去时，她也正像是个受到惊吓的弱女子，跌跌撞撞向赵文走去。 她的手借着身体的遮挡，在慢慢积蓄力量。 就像刚才一样，她想趁着赵文不备，将他从她的名单上除去。裴天到死也不会想到，当他正在专心致志地对付赵文时，会是她这个柔弱得除了脸没一点优势的女人偷袭了他，并让他瞬间毙命。 即使是觉醒者，身体强度也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这是方晓偷袭成功的关键之一。而她头两天里偷偷训练的技能，就是用相对较长的时间，将她放出的火焰凝练，变得更为紧实，可以一击杀人。 当赵文看到方晓以一种弱者的姿态向自己跑来时，满心的自傲。 在拍卖行时，她还是看不上他的姿态，如今还不是要对他摇尾乞怜？此时，一向压在他头顶的大山裴天死了，而末日前他苦追不到因而成了他心里的一道坎的女人正要对他投怀送抱，他这一生再没有更好的时刻了。 二人的距离迅速拉近，不过两步之遥时，赵文刚想抬手去抱住她，却突然看到侧前方有人一边快速靠近，一边利用觉醒能力朝他丢来一块尖锐的铁片。 他连忙后撤，堪堪躲开那铁片的同时，有什么灼热的东西从他身侧飞速闪过。 ……什么东西？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脑中忽然闪过裴天胸口那个洞，洞的边缘，是被火灼烧过后特有的痕迹。 而刚刚从他身侧飞过的，似乎正是一柄燃烧着的细细的军刺。 赵文在觉醒一事上的天赋跟裴天差不多，片刻间便记起那火焰军刺是从什么方向来的。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方晓。 她怎么可能有火系觉醒能力？她的觉醒能力不是美貌吗！ 等等，裴天就是死于她的偷袭？ 赵文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有人突然告诉他，他脚边差点被踩死的蚂蚁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一样荒谬。 连他都无法杀掉的裴天，怎么可能是秦雪杀的！ 方晓现在有点想滥杀无辜——想杀的就是那个突然攻击赵文，结果反而帮助赵文躲过一劫的裴天手下。 要不是那人胡乱动手，她此时已经利用赵文对她的毫无戒心杀了他，说不定都已经完成任务回到遗迹核心去了，更令她生气的是，那人太没用了，偷袭赵文却连他一根毫毛都没碰到，这个猪队友！ 方晓抬眼看去时，刚好对上赵文那震惊的目光。 好在她也想过暗杀赵文失败后的退路，当下也不犹豫，只扬起嘴角，对赵文露出个挑衅味十足的笑容，随即立刻扑到裴天身边，刚好遮挡住他胸口的破洞，同时大喊道：“裴总长受伤了，你们快来！” 她当然不会说裴天已经死了，若裴天死了，他手下很可能直接归顺了赵文，只有说裴天受伤了，他的手下才会拼死抵挡赵文。 此刻裴天的人手依然占优，他的手下们当然不会仅仅因为老大受伤而背弃他。 裴天的后手布置，这时候让方晓占了个便宜。 之前袭击赵文的猪队友早就跟赵文杠上了，而裴天的人手本就比赵文手下多，之前是不好来打扰这对表亲的战斗，如今裴天“受伤”，他的手下自然匀了一部分过来抵挡赵文。 赵文因最初的震惊而有些失神，再加上敌人的突然袭击，他慌忙应对，这便让方晓抢占了先机，当他注意到裴天身边趴着的方晓不知何时趁乱不见了之时，已经迟了。 方晓在赵文跟那一群人打起来后，就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慢慢跑离这混乱的战场。由于大门被挡着，再加上即便是秦雪也是第一次来鹏程基地，对这儿完全不熟悉，她一瞬间便做出了找个向导的决定。 方晓跑回房间的路上，无人阻拦她，她甚至没见到一个觉醒者。 她冲进待了小半天的房间，直奔那张床，却惊讶地发现床上已没人了。 李非墨刚才是在装睡？他已经趁乱跑了？ 方晓刚想转头离开，却听有个虚弱的声音从床底下传来：“秦雪……” 她头一低，正对上从床底下漏出的一双闪亮眼睛。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你早跑了，怎么还躲在这儿？” “我……我自己跑不动。”李非墨咬着牙道。他本来确实是想趁乱跑的，然而身体不争气，他只得先躲在床底下，等他们打完了，误会他已经逃了，他就给自己争取到了恢复的时间，再想办法逃走。 方晓一边将他从床下拖出来，一边飞快问他：“你会开车吗？这地方你熟不熟？整个鹏程基地你熟不熟？” 李非墨知道此刻情势紧迫，忍着痛快速回她：“我会，都很熟。”就算不会不熟，他也不可能说实话的。 方晓一拍手，着实把李非墨吓了一跳：“那就是你了。” 方晓很有行动力，她当即扯下被单，裹在李非墨身上，方便撑着他逃走。 李非墨最开始进入这里时，裴天还有耐心，容忍他四处走动，那时候他就有心把整个地形摸透了，知道车库在哪里。 二人悄悄往地下一层的车库摸去时会经过那还在乱斗的大厅，还没到方晓就听到赵文的怒喝声。 “裴天已死，你们只要束手就擒，我会既往不咎！” 方晓探头出去看了眼，赵文是边打架边说的这话，她很惊讶，竟然真的有人即使得知裴天已死之后，还会继续攻击赵文。不过从数量上看，已经少了很多，或许他们是认为赵文不会放过他们，或许他们只是真的对裴天忠心耿耿？ 无论哪种原因，对方晓来说都是好事。 她刚收回视线，就看到李非墨正满脸震惊，那瞪大的眼睛里又有几分释然和痛快。 “他……他真死了？” 方晓对自己的这场偷袭相当满意，闻言立即道：“当然，我亲手杀的。” 李非墨的震惊更深了两分。 如果说刚才听到裴天死了，他还只像是看到UFO从天而降，里头走出个长得像简笔画小人的外星人，那么在听到方晓说是她亲手杀了裴天之后，他就像是听到那外星人对他说“崽啊，我是你爸爸”。 方晓看了李非墨两眼，正色道：“我说过，我不会让他再伤害你的。”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李非墨都处于机械恍惚的状态。 这个看着明明不像是会发善心的女人，竟然会为了他而杀掉裴天吗？裴天是五级觉醒者，那么她呢？ 别墅中的混乱吸引了不少人过去，车库中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方晓没费什么功夫，就看到了挂在墙壁上的一串钥匙，而车库中，停了足有五辆车。 方晓一把扯下所有钥匙，选了辆SUV，一把把试过去，终于找到了正确的那把，她看了眼虚弱得恨不得趴下的李非墨，还是把李非墨塞到副驾驶座上，自己钻入驾驶座。 车库的卷帘门是半开着的，正好让她的车出去，车才开出车库，她就回头，右手一扬一甩，连续四次，小火球分别砸穿四辆汽车的玻璃，将内饰点燃，静静地燃烧着。 “趁着赵文反应过来前，我们快找地方躲起来。”方晓边笨拙地开着车边说，她在穿越前才刚开始练车呢，好在这会儿也不需要她拿到驾照才能开。 李非墨靠在副驾的座椅上，脑袋微微侧着，望着方晓身子僵直、紧盯着路面，紧张得就像是小学生第一天上课时的模样，突然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 这个世界，好像也没这么令人厌恶。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继续留言送红包，截止下章更新前~ 第6章 末日柔弱（？）女 李非墨深吸了口气，飞快地问：“裴天已经死了，我们为什么要跑？赵文一直想夺权，他会感激你的。” 他之前因裴天的死骤然放松，又听方晓说是为了他才杀了裴天，一时间心神激荡，直到这会儿安静地坐在副驾上，他才想起来这事。 “你知道得倒挺多的，”方晓一眼都没看李非墨，她的注意力都在前方的道路上，“话是那么说没错啦……但我刚才试图杀赵文来着。” 李非墨又一次瞪大了眼睛，裴天和赵文是一对表亲，也是鹏程基地仅有的两个五级觉醒者，她的觉醒能力究竟是什么等级，竟然还想着一次杀掉两个五级觉醒者？ “你的觉醒能力是几级？”他忍不住问出心中的困惑。 方晓想了想说：“大约是2.5级左右？” 觉醒等级哪有小数点的…… 李非墨顿了顿，这才抓到这话里的重点：“你才不到三级？” 方晓应了一声，打断了李非墨的惊讶：“你别岔开话题，趁着他们现在没车追不上我们，快点找地方躲起来。” 李非墨沉默了会儿说：“没地方可躲。” 方晓一脚急刹，幸好两人都系了安全带，也不至于直接撞到挡风玻璃上去。 此刻车子已来到了有人来往的街上，方晓这一急刹，惹来了不少好奇惊讶的目光，她急忙重新发动车子：“什么情况，说详细点。” 李非墨闭了闭眼，说话时嘴里满是苦涩：“我……之前逃过一次。末日后没多久，我就来了鹏程基地，这地方哪里有黑市，哪里是小偷最喜欢去的地方，哪里可以捞取非法的武器，我都知道。但我逃之后找以前的朋友帮忙藏起来，裴天只用了不到一天就发现了我。所有见不得光的势力，其实都在裴天和赵文的控制下。” 方晓现在更加痛恨那个害她没能成功杀掉赵文的猪队友了。 她哼了一声道：“既然基地里躲不了，我们就出城吧。” 李非墨一怔：“但基地外不安全。” 方晓可不认为赵文抓到她之后会放过她，他说不定还会利用她来收编裴天的手下。 毕竟，赵文可以对外说是她杀了裴天，然后将她抓了杀掉以告慰裴天的在天之灵，再理直气壮地坐上总长的位置，就好像他从没有想过要干掉裴天也没有真正实施一样——当然，裴天是她杀掉这事，是真的。 待在基地里很快会被找到杀了，出去后虽然会面对丧尸，至少有一线生机。 方晓脑子一转，已经有了详细的想法。 “哪里能搞到粮食？”她问道。 李非墨明白，她是决定要离开基地了。 那他呢？她要杀赵文，赵文自然要抓她，可赵文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对赵文来说，他只是裴天抓来的男孩中的一个，跑了也就跑了。 “我认识个朋友。”李非墨听到自己吃力地说，“他那里一定存了不少的口粮。” 巧的是，之前他逃跑后出卖他的，正是这位朋友。 现在时间胜于一切，方晓立即让李非墨带路，没一会儿就开出了内城，来到外城。 其实内外城之间是有关卡的，然而看到方晓这辆属于裴天名下的SUV开过来，看守者甚至都没多问一句——当然，方晓早让李非墨矮下去别让看守的看到了。一身白裙戴着车上找到的墨镜的方晓看起来就很有气质不好惹，看守都没敢多看。更何况，通常是从外城到内城检查严格，没有通行证进不来，从内城出去一般基本不检查。从外城到城外，差不多是同样的状况。 顺利离开外城后，方晓听着李非墨的指点开入刚巧够一辆车通行的小巷子，车漆还好几次被蹭到了墙上。 巷子太小，车门不好开，方晓从车顶爬出去，回头叮嘱李非墨别乱走时，发现他脸有点红，她想他可能是伤太重了，也没太在意，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房门漆成绿色的门口，敲了敲门，按照李非墨的指点说：“老黄，酱油来一斤。” 房门过了会儿就开了，现身的是个一头黄毛的年轻人，大概二十出头，看到方晓眼里亮了亮，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了。 方晓扫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正是李非墨说的黄毛。黄毛从没跟人说过他的本名，因为他头发天生偏黄，就给自己取了个黄毛的外号，他有点门路，做的是黑市粮食的生意。 “我买粮食。”方晓眨眼一笑。 秦雪的容貌在觉醒能力多年的打磨下早已美得毫无攻击性，任谁被方晓这么一笑，都要酥了半边身子，黄毛当即道：“好好，你进来。” 他刚要下意识地往门外两边看看，就见眼前突然多了串火焰。 他瞪大眼吓得后退，方晓紧随其后，顺手关上门，掌心的火依然在熊熊燃烧。 “你，你想干什么？”见到对方使出觉醒能力，黄毛哪还会在意什么美貌，立即叫嚣道，“我告诉你，我上头有人，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离开！” 方晓灿烂一笑：“你背后的人，是不是裴天呀？你猜怎么着？我刚巧从他那儿过来，啧啧，他死得可惨了，赵文太残忍了。” “你、你胡说！裴总长怎么可能……”黄毛当然接触不到裴天那么高级的“上头”，但他怎么都不可能相信，身为五级觉醒者，身边又总是围着很多保镖的裴天会死…… 方晓赶时间，自然不愿意再跟黄毛废话，她沉下脸说：“马上把你藏着的粮食和水搬到我车上，不然我就杀了你自己找。” 方晓手一挥，掌心那朵小火焰立即飞过去，擦着黄毛的头发而过，将他的头发噌的点燃。 方晓挑了挑眉，她其实没想烧他的头发，但现在不像之前杀裴天那样集中注意力，她控制火的精度就下降了。 黄毛惊呼着不停拍打脑袋，等火灭了再看方晓掌心又有了一丛火苗，立即就怂了，乖乖听话，当苦力把自己屋子里能看到的粮食和水都搬出来，看到方晓开过来的那辆车，对于她说的话他就更多信了几分，要是裴天还活着，怎么可能容忍别人把他最心爱的车偷出来！ 李非墨躲在车里，起初黄毛没看到他，还费了一番功夫才将粮食放到车的后备箱和后排座位上，等他把东西都搬好了，方晓丢下他回到车上时，李非墨才降下车窗，冲黄毛一笑：“是我告诉她，你这里有粮食的。” 黄毛大惊：“李非墨！” 他没想到李非墨还活着，还以为他早被折磨死了！ 方晓看了眼李非墨，边发动车子边笑眯眯地说：“有仇啊？” 李非墨弯眉，轻轻点头：“有的。” 方晓笑道：“那你就没法留下了。” 方晓其实想过，李非墨跟赵文没仇，完全可以留下，但她又一想，虽然他看着弱不禁风，好歹是这个世界的土著，比从未在鹏程基地待过的秦雪的记忆强多了——她现在只是战略性撤退，将来等基地里风声松了，她还要回来的，那就少不了李非墨这个土著。 她先前还跟李非墨说，她为了他才杀了裴天，不知道他信了多少，至少她杀了裴天是个事实，总能拉一波好感度的吧？有他这个对她存着感激之情的人帮忙，总比将来随便抓个陌生人帮她来得靠谱。 现在黄毛知道李非墨跟她在一起了，一旦上报，他就脱不了干系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 方晓将车倒出小巷时漫不经心地说：“如果没人知道你曾跟我同行的话，你就可以安心留在基地。” 车子终于在擦出数十道伤痕后离开了小巷，方晓松了口气，看了李非墨一眼道：“不过这事得你自己去做。” 她这是在教唆自己杀人灭口吗？ 虽然被裴天折磨时，李非墨不止一次想过要亲手杀死裴天，但至今他手里也从未沾染过人命。 他看了眼她轻松的表情。 他见过无数的亡命之徒，她也一点都不像是沾染过人命的模样。 李非墨曾经动过离开她躲到随便什么地方的念头，然而当她直说出来时，他又一点都不想了。 他才不要走，他要跟着她。 细碎的额前黑发挡住了李非墨的眼睛，他弯唇轻声道：“我不敢杀人。” 方晓耸耸肩，满脸遗憾，声音却轻快：“那就没办法了，你只能跟着我亡命天涯啦。” 她一踩油门，裴天最喜欢的SUV便蓦地加速，朝外城门冲去。 李非墨缩在副驾上，裹紧了身上的被单，悄悄看了方晓一眼，抬高被单挡住他正微笑的唇。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呀。 即便很可能是在被追赶，他也感觉到了从内而外的放松。 离开外城门比想象中稍微困难一些，可能是因为在黄毛那里浪费了些时间，当方晓开着那辆意义非凡的SUV来到外城门处时，那扇没有大规模丧尸冲击基地时通常开着的大铁门，正在缓缓合上。 方晓说：“抓紧！” 说完也不管虚弱的李非墨能不能做到，一踩油门冲了过去。 当外城门的守卫远远看到裴天最喜爱的那辆车冲过来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让开了，这是对强者的恐惧，对五级觉醒者的臣服。 然后有人终于回过神来，叫道：“快，拦住它！”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铁城门才关到一半而已，SUV就一头撞了上去，将它们毫不留情地撞开，一溜烟消失在众人眼中。 守卫之一迟疑了会儿说：“老大，怎么回事？” 刚提醒关门的守卫手中捏着对讲机，满脸丧气：“上头说要关城门，不让任何人进出……” 可他偏偏把那么大一辆车给放出去了，还是裴总长的车，里头坐的可绝对不是裴总长！ 逃过一劫的方晓从后视镜中看到外城门已经完全关上，不禁松了口气。 她偷车逃出来时第一个想法是开车逃离后就弃车躲基地里，等听了李非墨的经历改了主意，半路去“买”口粮，因此耽误了一些时间，差点就被瓮中捉鳖了。 好在赵文解决裴天死亡现场和他手下的问题估计花了不少时间，最初他说不定以为她躲起来了，等他发现她偷车跑了，再要求关城门抓她个正着可能也得花不少时间。城防肯定是被裴天捏在他自己手里的，而要让裴天的手下人完全听赵文的话，想必花了他不少时间，这才给了方晓逃出来的机会。 别墅大厅中。 在众多觉醒者的摧残下，这儿早没了往常的富丽堂皇。 受了伤嘴角流血的赵文坐在破破烂烂的沙发上，不远处是裴天的尸体。 他手里拿着对讲机，而片刻前，对讲机里才传来一个让他暴跳如雷的消息。 沉默片刻后，他微微后仰，靠着沙发背，裴天死了的好事总算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后又变成了拍卖时裴天出现前游刃有余的贵公子模样。 “找到秦雪。”他顿了顿，本想说不论死活，可临到嘴边突然想起她刺杀自己失败时那似是遗憾又似无所谓的挑衅微笑，便改了口，“要活的。” 他想，他得留个活口，总不能让她那么轻松就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依然有留言送红包福利，截止下章更新前~ 第7章 末日柔弱（？）女 被赵文死死惦记着的方晓此时已经开出去数公里路了。 她猜鹏程基地之前应该清理过这段路，路边虽然有废弃的车辆，但并没有挡在路中央。 她先前看过，后备箱有一桶备用汽油，他们这开个几百公里问题不大。 唯一的问题是，去哪儿。 方晓靠边停车，在副驾前的储物箱里翻找了一会儿，竟然真的被她翻出来一份地图，其中有个地方被画了个小红星，她猜那就是鹏程基地的位置。 “你出来过外面吗？”方晓边看地图边问。 李非墨说：“我到基地后就再没出来过了。” 她心不在焉地点头，继续看地图，将周边的一切都尽量记在脑中。真的有什么紧急事件，临时看地图怕是来不及。 这时，驾驶室上的玻璃突然被什么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发出一声巨响。 “啊！” 正埋头看地图的方晓和李非墨几乎同时被吓得尖叫一声，方晓蓦地转头看去，正对上玻璃外的一张抽象大脸。 她差点吐了。 这还是方晓第一次真正看到丧尸。她虽然看到了秦雪的记忆，但那毕竟是别人的记忆，总像是隔着一层什么，就跟看丧尸类影视剧没什么差别，因此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丧尸，她心跳都吓得陡然飙高了好几十次。 眼看着那不知男女的丧尸在不停地啪啪啪拍打着玻璃，对着车里头的两个活人龇牙流着口水，方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把地图丢李非墨怀里，一脚油门，车子立即飞了出去，那丧尸被拖了个踉跄，倒地后半天没起来。 “吓死我了……”方晓心有余悸地看着后视镜，再看看边上同样脸色惨白的李非墨，叮嘱道，“以后你看着点啊，我胆小，再多吓几次就要升天了。” 胆小……李非墨看看她，想到了她身上背负的一条人命，再想到了她差点背负的第二条人命。 “……好。”他十分顺从地应下了。 按理说，赵文应当趁着夜色偷袭裴天才对，但他很可能是受了激将再忍不下去了，想在裴天得到他想要的女人之前就动手，因此没能等到晚上，大白天就发动了突袭。 而在那一圈折腾之后的现在，天也逐渐黑了下来，方晓四下看看，有些虚。 “我们会不会遇到一大群丧尸突然围过来啊？这大晚上的，什么都看不清，太没底了。”方晓问身边的土著。 “土著”无辜地看了看她：“我到鹏程基地才十三岁，那之后再没出来过。” 十三岁时估计他身边的大人都不会让他参与战斗，在应对丧尸的经验上，李非墨可能还不如只能靠记忆的方晓。 “那你有觉醒能力吗？”方晓不怎么抱希望地问道。 李非墨迟疑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掩盖这种迟疑。 “我……我也不知道。” 方晓只继承了秦雪的记忆，并未继承她的情感，因此她也不知道秦雪得到变美觉醒能力是个什么感觉。 但火系能力是她自己的，她清晰地感觉到了它从无到有的过程——不，不该这么说。应该说，就好像它本来就在那里，但从前她看不到，这会儿，妨碍她视线的东西消失了，她终于发现了它。 以方晓的经验来看，能力的觉醒是无法忽略的事，就像能力的失去也无法躲藏。 在她成为秦雪的时候，原本属于秦雪的变美能力也消失了，只不过变美的效果是渐进式的，在这能力消失后，她也不会立即变回原来的模样，只是会渐渐流失这种耀眼到足以吸引任何人的美貌，这过程所持续的时间，比秦雪变成现在这模样所花的时间要短得多。 李非墨尽力描述他的感觉：“我听过别人讲述能力觉醒时的感觉，我好像也经历了类似的过程，就在你杀裴天的时候。但……我什么都用不出来。” 他努力摊开手掌，什么变化都没有。 从秦雪的记忆中，方晓得知确实有一些人，觉醒了能力，但因为能力太古怪，甚至都尝试不出来自己的能力是什么。像秦雪，也是在觉醒能力的两年后，才逐渐意识到她的能力是“变美”。 好在方晓也没指望李非墨，不怎么用心地安慰道：“没关系，以后慢慢试总能知道的。” 李非墨没注意到方晓的敷衍，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的手上还有裴天给他留下的伤。他一闭上眼，依然能看到裴天冷酷折磨他，逼迫他屈服的模样。 一个颤抖，他睁开眼看向身侧，眼里闪动着泪光。 李非墨的动作太大了，方晓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李非墨刚想开口，就突然感觉车子蓦地停下，要不是安全带系着他，他早向前飞去撞头了。 方晓心有余悸，喃喃道：“教练说得对，开车时眼睛绝不能离开路面！” 让方晓急刹的，是个人。 ……应该是人。 至少对方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脸上也很白净，甚至带着副无框眼睛，看着斯文又秀气。 在这样的夜晚，出现在马路上的人，就算不是丧尸，也很吓人啊。 那男人好像还不到三十岁，就站在距离车头两米远的地方，被车灯照着的他不得不微微眯起眼，朝向车子，很温和地笑道：“你们好，可以载我一程吗？我好像跟车队走散了，也不知该怎么办呢。” 这个人给方晓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但他并非出现在秦雪的记忆中，秦雪从未见过此人。只是因为他更像是大学中文质彬彬的年轻教授，而不是在末日中挣扎许久的求生者。他的气质甚至称得上是娴雅，好像随时就能坐下喝杯茶，谈谈切萨雷·贝卡里亚或孟德斯鸠。 也正因为感觉到了亲切，方晓才觉得脊背发凉。 在丧尸遍地的外头，突然有个男人独自出现说要搭车，怎么想都不对吧？这个男人还一点儿都没染上末日该有的气质，那种为了生存不顾一切的气质，就像是李非墨身上有的那种。 车内灯没开，方晓确信外头的人看不到自己，她没有回答，只小声对李非墨说：“坐稳，我要冲过去了。” 李非墨手里没沾过人命，但他也从不觉得他人的命如何珍贵，他进入鹏程基地时才十三岁，他家人早死了，他几乎用尽了他的小聪明才能存活下来。 听到方晓说的话，他便立即抓住了门上方的把手，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他还当方晓要碾过去。 方晓使劲按了按喇叭，提醒外头的男人自己要开车了，随后就踩下了油门。 她的举动显然出乎那个男人的意料，但由于有喇叭声预警，他轻松地侧身让开，随后站在原地，望着车子绝尘而去。 他似乎隐约看到，开车的是个女人？ 唔……真是个过于聪明的女人啊。 方晓开出去的过程中一直在盯着后视镜，她突然惊讶地说：“……他身边怎么突然多了那么多人？末日还有车匪路霸？” 因为天色太暗，此刻只有不甚清晰的月光，方晓只能隐约看到那些人摇摇晃晃的。 摇摇晃晃的……丧尸？ 再看到那些“丧尸”并未攻击那个男人，只是围在他身边而已，方晓顿时变了脸色，加大油门逃离。 看过诸多末日小说的方晓沉下脸道：“我们一定是遇到丧尸王了！” 李非墨诧异道：“丧尸王？” 考虑到自己的任务，方晓觉得她该停下来，回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去载那个男人——毕竟丧尸王这种大佬身份，也很有可能是自毁倾向吧？ 但……她不敢。 这跟在鹏程基地不一样，即使她被拍卖，他们觊觎的也只是她的美貌而已，不会无缘无故要了她的命，但“丧尸王”什么的，毕竟不是同类啊。 她总感觉，她刚才要是让他上车了，现在可能已经是个丧尸了。 “他周围都是丧尸，但他们都没有攻击他。”方晓专心开车的同时抽空解释了一句。见那男人从后视镜中越退越远，她却没有完全放心，万一他跑起来飞快，跟悟空似的，那她一转头就能看到他轻轻松松地跟在车旁了…… 方晓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外头天黑她看不清楚，甚至也不敢去看。 “还有丧尸王这样的东西？”李非墨蹙眉道。 方晓紧握方向盘，深呼吸了几次后冷静下来，确实，秦雪的记忆中，丧尸更像是《行尸走肉》里的那种，并没有可以进化的丧尸，最可怕的，其实是被感染的动物。 丧尸王什么的，不但没人见过，连个都市传说都没有。 方晓想了会儿，恍然道：“那个男人，莫非觉醒了可以控制丧尸的能力？” 那他可真的太幸运了吧……难怪那人一点儿都不像是在末日中摸爬滚打过，他甚至可以如同闲庭信步般走入丧尸群再完完整整地走出来。 想明白之后，方晓有些蠢蠢欲动，她有点儿想倒车回去送那男人上路……毕竟，这种控制丧尸的能力最适合用来做什么？当然是召唤一大批丧尸围城然后灭亡全人类啊……她脑海中的终局画面，也可能是所有人类都变成了丧尸饿死后成干尸状，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不过，方晓担心的是，那男人可能已经摆好鸿门宴，就等着她回去自投罗网……她不到三级的火系能力，面对丧尸群的围攻，死得一定很快。 但要是就这么走了，她想再找到他就难了。 思虑再三，方晓决定暂时不回去。 一个能搞出灭世这事的大佬，不可能一直默默无闻。她就暂时把他放在“说不定应该杀杀看”名单上，以后再观察。 方晓本来想找到地方先待一晚，但有了那个男人的事，她可不敢耽搁，提起精神继续开车。 然后她才意识到，李非墨很久没说话了。 “李非墨？”晚上开车本来就危险，方晓都不敢错开视线，只能多叫了他几声。 李非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方晓看周围黑黢黢的，也不敢停车，她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慢慢伸了过去，很快她就碰到了他的额头，烫得她手指颤了颤。 发烧昏过去了吗？ 有点麻烦啊。 方晓手往下，推了推李非墨的肩膀：“李非墨，你醒醒！再不醒，我可把你丢下车了啊。” 回应方晓的只有李非墨粗重的呼吸声。 方晓只得加大力气又推了推，下一刻她脸色微变。 她推李非墨的右手，突然不能动了。 从右肩往下的位置，就好像跟她的神经系统切断了联系，她的手臂微屈着停在半空，但那只是她眼睛看到的，就她本身的感觉来说，仿佛她的整条手臂已经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福利1：第一个小故事的第二次有奖竞猜开始啦。请问，这个半夜想搭车疑似可控制丧尸的男人，会在什么时候死？A不会死；B第八到第十章 之间；C第十一章到第十三章之间；D第十四章及以后。由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能确定，就不排除错误选项啦。竞猜截止时间为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买定离手哈~ 福利2：本章凡留言必有红包，截止时间同上~ 第8章 末日柔弱（？）女 方晓呆了片刻，干笑道：“我开玩笑的，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可能会丢掉你呢？我还指望着你陪我走天涯呢……” 方晓只是想到一个可能随便试了试，没想到她话音刚落，右手臂就能动了！ 方晓连忙缩回手紧紧抓着方向盘，再也不想去碰李非墨。 李非墨说他觉醒了异能，但不知道是什么；这车里只有他们两人；他现在昏迷过去了，无法自主控制自身…… 这所有的条件加起来，方晓就得出了结论——刚才李非墨的觉醒能力因听到她说要丢下他而失控了。 这么说来，李非墨的觉醒异能，是控制系的？ 方晓始终对自己刚才感受不到手臂存在的感觉心有余悸，只能任由他发烧昏迷着。 万一他又失控了，直接控制她的脑袋来个离家出走怎么办？ 只好让他自己硬抗下来了。 车内安静了没一会儿，方晓便听到李非墨喃喃说着什么，车内很安静，他的话都落入她耳中。 “杀了我吧……我宁愿……宁愿死……” “我永远不会屈服的……我会杀了你……” “我不会死……不会……我要活着出去……” 互相矛盾的话断断续续从李非墨的口中传出，方晓只静静听着。 看他清醒时的表现，她还以为裴天的那点折磨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呢。 ……遗迹主人真是太讨厌了，脑内世界弄那么真实做什么？ 方晓强撑着精神一直开着车，直到天放亮，她寻了个岔路离开省道，见周围看不到丧尸，这才停车。 在天光中，她看了眼李非墨的情况，见他除了嘴唇有些干之外脸色平静，便放了心。但她谨慎地没有靠近他，只远远地叫他：“李非墨！” 这一回，李非墨眼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双眼。 方晓说：“你醒了就好，留在这儿看车，我去一下那边。” 方晓指着路边的一座自建房。 她开了一夜的路，在离开鹏程基地后，很长一段路都是这样的一大片原野、长满了杂草的农田，路边零星有几栋农民自建房。 可能是因为天黑，路上她都没见到一个村子，但她确信的是，她没进过城市。晚上她车速不快，可能也就在三四十公里每小时，开了快十小时，半个省都被她跨越了。离开鹏程基地远了些后，马路上的车就开始乱了起来，她的车技自然没什么可夸赞的，此刻SUV的车头已经坑坑洼洼，从原先的半新，到现在的破烂，裴天要是在天有灵，得知自己的爱车被这样糟蹋，一定会被气活过来。 刚醒过来的李非墨神情还带着不谙世事的茫然，他可能根本就没听清楚方晓说了什么，只听到方晓说要走，他眼里的迷茫被搅动，碎成一片惊慌，身子往前一扑，牢牢地抓住了方晓的手腕：“不要走……” 他的声音也是嘶哑暗沉，好像许多天都没说过话了似的。 方晓怕他觉醒能力又失控，根本不敢乱动，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不是要丢下你，我憋一晚上了，得找个地方解决一下。” 意识重新回归的李非墨终于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这时候应该羞窘地松开她，但他没想到，握着她手腕就好像失去的主心骨又回来了，梦中的所有晦暗恐惧与迷茫，都离他远去，让他有点不想放开。 “我也想去……”李非墨期期艾艾望着方晓的模样，看着有些脆弱。 方晓为难地皱了下眉，把车单独留下她可不放心。 “你松手，我把车开那院子里去。”方晓妥协道。 李非墨这才慢吞吞地松开方晓的手，然后看着她再次启动车子，从某户人家敞开的大门口开了进去。 “你先在车里等着，我下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丧尸。”方晓说着开门下车，又回头说，“对了，你昨晚觉醒能力失控了，我的手被你控制住不能动了，你再多感受感受，我觉得这能力还挺好用。” 李非墨惊讶于方晓的话，也没坚持跟着方晓进去，只是盯着自己的手，然后对着后视镜上挂下来的饰品尝试起来。 那饰品却纹丝不动。 他没放弃，再次试起了别的。 方晓没管李非墨，从院子里捡了把笤帚，往屋子里走去——在室内见了丧尸总不能随便放火啊。 这自建房造得很好，不去说什么设计感审美格局，至少里面的建材看着都光鲜亮丽，只是蒙上了一层灰。总共有三层，方晓从上到下看了一圈，没人也没丧尸。 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这才回到院子里将院子铁门关上。铁门上有一把插着钥匙的锁，只是锁已经锈坏了，她就只是挂上意思意思。 “李非墨，下车休息。”方晓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 正专心尝试的李非墨吓了一跳，蓦地看向方晓，刚想推门下车，却发现她没让开。 方晓一动不动地瞪着李非墨：“能力失控很好玩吗？又来！” 李非墨这才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原来他在被惊吓的时候真的不知不觉使用了自己的觉醒能力。 他心念一动，就见方晓又能动了，她立即退开好几步远，遥遥地对他说：“你自己可以下来吧？里头房间很多，随便选一间休息。” 李非墨感觉虚弱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或许这是能力觉醒后附带的效果？ 他推开车门下车，再次感受着自己的觉醒能力，忽然有了明悟。 他的觉醒能力，不是单纯的控制。 是时间。 他刚才做的，其实是把秦雪的四肢定在了那个时刻，那么她的身体自然无法再移动。而他无法移动饰品或别的什么，是因为它们在那个时刻就是不动的，自然看不出什么差别来。 他十三岁就能一个人活到现在，灵活的脑子必不可少，几乎在明白自己的觉醒能力是什么的同时，他就意识到这能力有多逆天。 现在的他还很弱小，可当他的能力升级……他不仅可以定住某人的时间，更可以拨动时间，若将目标的时间拨动到百年之后，那么不需要他做什么，目标就已经老死了。 ……没有人不害怕这种能力吧？ 谁又能逃得过时间？ 李非墨轻轻一笑。 那么在他没有变得足够强大之前，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他的觉醒能力是什么。 方晓解决个人问题后又去车上搬了点东西下来，黄毛提供的口粮有一些桶装水，米面油盐，一大包干蔬菜，一些压缩饼干，数量稀少的小零食。她知道黄毛那儿肯定还藏着别的，不过她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这些够吃了，也就放过了他。 方晓在这家人的厨房里看了看，有些惊喜地发现煤气灶和炉灶都安了，跟她老家一样。她可不敢用不知道多久没检修过阀门可能都老化了的煤气灶，她先开了窗通风，等空气里什么味道都没有，她才准备用炉灶生火做饭。以往她在老家时生火费劲，但现在她有了火系能力，烧个火再简单不过。 她试着开了下水龙头，差点被里面冒出来的红色水吓死。看来楼顶的大水桶还没完全空，但这水管都生锈了，当然不能用了——幸好卫生间马桶用的水不用管脏不脏。 炉灶边还有柴火，方晓直接拿了放进炉膛，又倒了一点点水在锅里稍微洗了洗，然后烧火煮水放面条和干蔬菜。 当李非墨闻着香味下来时，方晓正搬着小板凳坐在炉灶边，叹息地自语：“在末日里生存真的太难了。” 她已经一天多没洗漱过了，连衣服都没得换，感觉自己真的比难民还惨。至少难民不用担心被丧尸和觉醒者追。 不想浪费水洗碗，方晓让李非墨过来，二人各自拿一双宝贵的水资源洗过的筷子，从锅里夹面条吃。 方晓毕竟穿来后两天都没吃过苦，再加上她总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回去了，自然没有在末日里摸爬滚打艰难生存的人们连面汤都必须全部喝掉的气势。 李非墨虽然处在基地最底层，但基地里毕竟安全，物资也丰富，于是对面汤的态度，他也跟方晓一样。 吃饱喝足之后，方晓和李非墨就去这户人家搜刮一些衣服、包、刀等带上。她认为要应对突发情况，得把粮食都装在包里，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还能提上包就走。 最后，二人各自拉了个行李箱，将米面油等重的东西都放在行李箱里，而干缩饼干和水等则分别放在背包中。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嘛。 等回到车里时，方晓已经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她瞪着一双有红血丝的眼睛问李非墨：“你说过你会开车的吧？” 李非墨点点头。 方晓就放心的在副驾驶座上闭了眼，有气无力地说：“我们得快点走……免得被赵文追到……” 方晓是被李非墨推醒的，睡了一觉她还是感觉累，好像刚睡下去就被叫醒一样，脑袋疼得像有锤子在敲打。 眼前终于恢复清晰时，她先看到的是李非墨带着些许愧疚和心虚的脸。 “车……好像坏了。” 方晓当即就清醒了。 方晓和李非墨都不会修车，她甚至连打开引擎盖都很生疏，看着冒烟的发动机，她沉默很久，然后她打开后备箱和后排座位，把箱包都拿下来，看着李非墨道：“走吧。” 这次的走，是真的走了。 但在走之前，方晓放了一把火，把车烧了，烧得妈都不认，连附近的车都随机地烧了几辆后才安心离开。 好在现在似乎是秋季，走在路上并不觉得热。 方晓决定先离那已成残骸的车远一点，再找个偏离省道的地方暂时住下来，等赵文放弃了，她再回鹏程基地去。 二人大概走了一小时，方晓起先没主意，后来见李非墨并没有掉队，不禁感叹：“你恢复得这么快啊。” 李非墨只是笑笑不说话。 方晓也没在意，末日的人身体恢复快多正常，恢复慢的早死光了吧。 二人闷声不响地走了好长一段路，突然见前方有人。 这一路走来，二人连丧尸都很少看到，突然看到那几个人，方晓下意识躲了起来，等看清楚那些人的模样时，她看了李非墨一眼。 李非墨也看到了那里头的某个男人，低声说：“他怎么跑我们前面去了？” 李非墨指的，自然是昨夜拦车想让方晓载一程的男人。 包括那男人在内，还有一男两女，几人都围着一辆车，可能是那辆车坏了。 方晓对那男人的观感不是很好，正想拉上李非墨绕过他们，就见那几人突然惊呼着向她和李非墨的方向冲过来。 她再一细看，那四人身后，数十个丧尸跌跌撞撞正向他们追过来。 “快跑！”再也没法躲下去，方晓拉上李非墨掉头就跑。 与此同时，她低声说：“李非墨，先别用觉醒能力！” 那男人控制丧尸的能力她可是亲眼见到的，现在丧尸来了，他倒好也跟着一起跑，要么是他控制着丧尸故意追那些人玩，要么是他假装自己没觉醒能力不肯帮忙，反正怎么着，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于同样决定隐藏觉醒能力的自己……她可是来拯救世界的天选之女，她使的坏，那能叫坏吗！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纯存稿箱发布，上章红包会稍微晚点发~本章依然留言有红包，截止下章更新前~ 第9章 末日柔弱（？）女 李非墨不知方晓用意，但他乖乖地应道：“好。” 方晓和李非墨一跑，那四人也看到了他们，只不过后头还有数十个丧尸追着，他们也顾不上这两人是谁。 方晓还记得不远处路边有座房子门是开着的，她拉上李非墨一溜烟往那儿跑。 后方四人的速度比他们还快一点，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当方晓与李非墨跑进房子想关门时，那几人竟也跟了过来，已经在院子里了。 方晓犹豫了一下，立即将半关的门打开，热情又不失戒备地招呼道：“快点进来！” 那四人纷纷加快步子，鱼贯而入，等最后一人进来，方晓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上锁，只听得门外一阵砰砰啪啪，是丧尸追过来之后拼命拍门的声音。 “大家都没事吧？”那四人中另一个强壮的男人环顾一圈，又戒备地往楼梯口探了探，没看到丧尸才稍稍安心。 另外两个女孩模样有些像，大概是一对姐妹，其中看着更大一些的女孩搂着另一个，闻言点点头：“没……没事……” “那么大一群丧尸，哪儿来的啊？”她怀中的女孩抱怨道，“明明我们走了一路都没看到几个，偏在我们车坏了时来了那么多，也太奇怪了吧！” 方晓闻言暗暗点头，可不就很奇怪么？想想看这种奇怪是从谁来之后开始的，你们就可以得到真相了。 曾拦过方晓车的男人虽跑了一路，看着衣服没一点乱，他点点头语气温和地说：“确实古怪，其中说不定有人为因素。” 他说着，若有似无地看了方晓和李非墨一眼。 方晓差点就送他一个小火球，助他上天。 她都还没拆穿他呢，他居然就想着陷害别人了？可见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在另外三人似乎都没怎么深想那男人的话，那强壮男人走过来说：“刚才谢谢你们了。” 方晓温柔地笑道：“应该的，在这样的环境下，每个人都应该互相帮助。” 方晓跟李非墨走了一路，二人的状态都不太好，面色看着有些憔悴，但这掩盖不了她的原始美貌，再加上她态度温柔，一点儿都不居功，瞬间赢得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好感。 接着便是几个人互相介绍。 那个强壮男人叫钱爵，那两个女孩一个叫孙尔荔，另一个叫孙尔枝，果然是对姐妹，她们的妈妈很喜欢吃荔枝，因此给她们起了这样的名字。最后那个曾企图拦方晓车的男人叫周显，介绍自己的时候他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方晓说自己叫方小小，李非墨是自己的弟弟叫方小黑。 李非墨在这四人面前显得有些沉默，把话都交给方晓说了，只是在听到她说自己叫方小黑时默默看了她一眼。 他觉得她给自己起的假名好像是在叫一条狗，不是所有的黑狗都叫小黑吗？ 两边介绍完后，外头也安静下来。 按照钱爵的说话，他和孙家姐妹来自同一个车队，车队分了两辆车来探路加搜寻物资，约好三天内必定要回去。他们本来是在一个近百人组成的小型基地里生活的，结果不知怎么回事，来了一大群丧尸——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方晓不动声色地瞥了周显一眼——基地沦陷，只剩下二十多个幸存者跑了出来，准备寻找新的基地。 “物资的话，我和我弟弟之前运气好，搜寻到很多哦。”方晓一副温柔大姐姐的模样，指了指外头道，“刚才我们光顾着跑了，行李箱就落在那儿了，里头至少有一百斤米面。” 钱爵都被方晓的慷慨光辉给照愣了：“你，你愿意跟我们分享？” 方晓笑得很大方：“对啊，我们应该互相帮助才对，那些米面省着点吃的话，可以支持十天，那时候说不定就找到新的物资或基地，可以安定下来了。” 在钱爵心中，方晓立即成了人美心善的典范，在物资奇缺的末日，像她这样居然把活命的物资都分享的人，到哪里都会受人敬重……或者被暗地里骂一句傻子。 而正如同方晓所想，钱爵因此而热情地邀请方晓加入他们的车队，方晓也满面感激地答应了。 等几人分开去查看房子以及房子外头情况的时候，李非墨摸到方晓身边，小声问她：“你怎么把东西都送出去了？” 那他们临走前冒着风险去黄毛那儿取物资的意义何在？ 方晓望着他正色道：“你不觉得做饭超麻烦的吗？” 李非墨一愣。 “那些还要烧的就交出去好了，到时候他们煮好了分我们一点，多方便啊？况且压缩饼干和小零食们都还在我们背包里呢，这些够我们吃的了。”方晓认真地分析道，“同时，这也帮我们获得了进入车队的资格。带资进组跟求他们收留是完全不一样的待遇啊。要是能有车坐，我不想再走路了。” 她原本穿着凉鞋，在中途休息的自建房里换了双不怎么合脚码的运动鞋，走路一多就不太舒服。 方晓一说，李非墨就明白了，但明白归明白，换他自己绝不会拿那么多物资换这样的机会。 即便只有他和秦雪两人，也足以应对路上的一切。 但她不想走路的话，那就这样好了。 方晓见李非墨明白了，就让他跟钱爵去楼上再好好看看。不然万一他们正围着座谈呢，突然从上面冲下来一只丧尸，那多吓人啊。 她自己则装模作样地查看窗户，看到外头依然围着的丧尸，她嫌恶心，急忙缩回视线。 路上遇到丧尸，她都是以躲为主，一个丧尸都没杀过，她的觉醒能力毕竟是火，啊，光想想人肉烧焦的那股味道，她就想吐了。 想想自己先前杀裴天时的果断，她都敬佩自己。 “方小姐，你和你弟弟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吧？”周显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温声感慨道。 他的声音很温润，还带着并不夸张而恰到好处的情绪，非常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还好，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的好心人。”方晓笑着说。周显主动靠过来，她怎么可能不专心应对他？ 她没跟李非墨说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个周显。 她先前逃掉是没办法，本以为以后要找到他很难，没想到这世界就是有这么巧，她居然在这儿遇到了他。 跟近了看看他的作为，若他果真指挥丧尸害人，可见他心理一定扭曲，今后做出毁灭世界一事也就不出奇了，那她就可以毫无障碍地想办法杀他。运气好的话，她不用回鹏程基地去，多好啊。 周显嘴角挂着斯文的笑：“那你们这一路一定运气很好。我见过太多无私帮助他人的，最后都没有好下场，这十分令人痛心。方小姐，你与我一位故人很像，我不希望你出事……我不是在批判你，只盼望着你以后再无私帮助旁人时，也要想想你弟弟。” 周显的神态语气都很诚恳，让人生不出一点厌恶的情绪，连方晓都有一瞬间的动摇，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这个男人。 她甩脱那种情绪，笑望着他说：“谢谢你……我，我会为我的弟弟好好考虑的。” “那就好。”周显轻笑，刚要离去，却被方晓叫住。 “周先生，你……你是觉醒者吗？”她像只是在好奇，又带着一点期盼，毕竟多一个觉醒者，队伍就安全一分，“听钱大哥说，你是昨夜才跟他们一起的，我想普通人很难一个人在都是丧尸的环境中活下来。” 周显勾唇笑道：“你与你弟弟不也活下来了么？” 方晓像是才想起来，赧然道：“不是的，我之前忘记说了，小黑是觉醒者。” 周显微微眯起眼睛，像只是纯然的好奇：“哦？他看着不大像的样子，他的觉醒能力是什么？” 方晓犹豫了会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下次你看到就明白了。不过他才刚觉醒，还不太熟练，面对丧尸时也不能完全指望他。” 周显意味深长地笑道：“方小姐，你这不是做得很好吗？多想想你弟弟的安危，不要太过无私。有些人……不值得拯救。” 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方晓转头看向窗外，脸上对什么都满怀善意的表情撤了下来。 他说了那么多，还是把问他是不是觉醒者那个问题给岔过去了嘛。 从秦雪的记忆来看，觉醒者在目前幸存人类中的比例并不高。听钱爵说，他们车队也就两个觉醒者，一个是水系，大家用的干净水都是靠他，另一个则属于植物系，她可以催生植物，加快植物成熟，他们在原来基地里时吃的粮食，大多都靠她帮着弄出来的。 那两位觉醒者都没怎么战斗过，水系那个勉强可以算是战斗系能力，但没战斗经验，还不如钱爵这普通人。他们这逃难车队里老的老小的小，战斗力确实有些弱，所以连孙家姐妹这看着不怎么能战斗的都派出来了。 几人在屋子里待了会儿，见外头的丧尸逐渐退去，便准备出去了。 钱爵会修车，刚才他们就是在修车过程中遭遇丧尸，这才慌不择路地先跑了。 六人按顺序出去，钱爵和周显在前，孙家姐妹在中间，方晓和李非墨殿后。虽说李非墨的觉醒能力不怎么靠谱，但总比孙家姐妹强一点，殿后刚好。 六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样武器，木棍、笤帚、拖把……杀伤力最大的，就是钱爵和孙尔荔手中的自制武器，是木棍上捆着一把砍柴刀，上头血迹斑斑，显然过去派上了不少用场。 一行人一边注意着四周，一边往钱爵他们之前停的车那儿靠拢。 之前的丧尸早不知去了哪儿，一行人先路过方晓二人先前藏身的地方，将行李箱带上，又继续往前，眼看着快到车子那儿了，方晓也高度集中了注意力。 刚才那么多丧尸，说不见就不见了，也太可疑了吧，肯定是周显这人又要作妖了。 眼见周围没有丧尸，孙家姐妹明显放松下来，孙尔枝垂下手中拖把，往抓紧时间修车的钱爵那儿走去。 就在这时，一直觉得车底很可疑的方晓注意到突然从车子下方伸出来的狰狞脑袋，她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扯过毫无所觉的孙尔枝，手中笤帚砰的朝丧尸脑袋打下去。 丧尸没那么高的智能专门躲在车底下偷袭，所以钱爵和孙家姐妹都没防备车底藏丧尸这事，只有对周显万分戒备的方晓才连这种地方都盯着。 离最近的孙尔荔反应也很快，见方晓的笤帚只是将丧尸打开，它又锲而不舍地想爬出来咬人，她立即上前来，举起手中砍刀往下一砸，丧尸的脑袋便咕噜噜滚远了。 要不是不想提前暴露自己，方晓都想对周显的脸竖个中指：竖子！安敢在我这个昨天才偷袭杀掉五级觉醒者的世界第一杀手面前班门弄斧！ 作者有话要说：跳着看的读者看到最后一句话可能会很懵逼：现在竟然还有穿越女主是杀手的文吗？！ 大可爱作者：哈哈哈当然是小可爱女主自封的！ 本章送50个红包，先到先得哈~ 第10章 末日柔弱（？）女 作为被偷袭的对象，孙尔枝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脸都白了，慌忙扑入自己姐姐的怀中。 孙尔荔连忙柔声安抚孙尔枝，见她冷静了些，这才看向方晓感激地说：“刚才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枝枝就该被咬到了。”说到这个她也不由得后怕。 要知道，人被咬到之后丧尸化的速度十分快，连立即砍掉被咬的部分都没用，要不了两小时，枝枝就再也不是她的妹妹了。 方晓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谦虚地说：“我也是凑巧……这丧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还能偷袭？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丧尸。”她顿了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望向周显，“周先生，你之前说过，有人为因素……你觉得会是什么？难不成还是有人控制着丧尸来咬人吗？” 方晓平平淡淡地就说出了周显的觉醒能力，他蓦地看了过来，像是在确定什么，方晓心里得意地想笑，面上却一副毫无所觉的模样，蹙眉似乎在思索。 方晓的话却着实震惊了钱爵和孙尔荔姐妹。 钱爵惊呼道：“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觉醒能力？要是这样……他不是无敌了吗？可以在这个世界横着走了！” 目前，物资对于幸存者们来说依然是最重要的问题，然而物资多的地方基本在大城市，以大城市的人口密度来说，里面的丧尸数目是相当吓人的，就算是五级觉醒者也不敢轻易进去，蚁多咬死象啊。 但若是有一个能控制丧尸的人在就不同了，他完全可以将近处的丧尸控制住，形成一座“丧尸防火墙”，远处的丧尸看不到他感觉不到他，自然不会威胁到他，他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去大城市里取物资了。 钱爵的潜在意思是，这样一个会被各大基地势力哄抢的觉醒者，怎么会跟他们这些小角色过不去？他们甚至连觉醒者都不是。 “钱大哥，我也只是随便说的，你先别当真。”方晓给几位稍微露个底后就又把话往回搂，“车子能修好吗？目前最要紧的，便是先修好车子，尽快与你们的人汇合。” 孙尔荔说：“我们还得找能安定下来的地方。” 钱爵点点头：“只有物资的话，我们也只能坚持十来天，那之后就麻烦了。” 方晓想了想，看向李非墨：“小黑，你之前是不是说过这附近可能有个什么什么程基地的？” 李非墨眼皮抬了抬，他演沉默寡言的弟弟演得很出色，闻言说：“鹏程基地，据说在829省道尽头再往前三公里。” 钱爵一瞬间有了希望，连忙追问道：“那个基地规模大吗？愿意接收幸存者吗？” 李非墨拥有能被方晓看中的机灵，自然不会在这样的事上露馅，只说：“我们只是听说。” 钱爵这才意识到自己犯傻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周显轻笑一声拉来所有人的注意力，微笑道：“目前钱爵你还是先修车吧。先跟车队汇合，之后的事再细谈。” 钱爵连连点头，忙修车去了。 其余人分散开来警戒。 周显慢慢踱步到方晓身边，问道：“方小姐，你会开车吗？” 这是怀疑上她了？ 方晓摇头：“不会，不过小黑会。是需要替换的驾驶员吗？我弟技术不太好，不过现在这种路况，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认为在昨天晚上那样的光线下，周显不可能看到车内的二人。他若是知道她就是那天晚上开车的司机，不会问她这种问题打草惊蛇，既然他问了，就说明他有所怀疑，也就是说，他可能隐约知道开车的是个女性司机，进而怀疑到她头上了。 周显笑道：“确实有这个需求。多几个驾驶员，总是有备无患。” 方晓看了看他，从他那和善的模样中，实在看不出他究竟转着怎样的坏心思。他是打算弄死驾驶员，所以才故意漏一点话锋么？ 好像有些过于自负的心理变态是会有这样的做法，故意提前泄露给被害人一些模棱两可的信息，见对方无知无觉，就很满足。 她假作不知，好奇道：“这儿离车队很远吗？” 周显目光落在正满头大汗修着车的钱爵身上，笑道：“钱爵说，不远了，开车一天就能到。” 方晓看了眼天色：“要是能在天黑前赶到就好了。” “那怕是有些困难吧。”周显的笑容在日光下显得十分灿烂，“谁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呢？” 你要死了，可就什么都不会遇上了吧。 方晓忍住动手的冲动，她虽然一直对周显充满敌意，但所有的事都是她的猜测，他在她的“说不定应该杀杀看”名单上也只是个候补而已。 她虽觉得杀掉自毁倾向是最容易完成任务的途径，但真到动手的时候，怎么可能没犹豫呢？这世界实在是太真实了。但毕竟她理智上清楚这不是个真正的世界，因此她给自己找了个平衡点——除非十分肯定对方就是自毁倾向，那么所有怀疑对象，必须有该杀的理由她才能动手。 这么算来，其实她对赵文动手的理由并不充分，至少她还不知道他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那时候动手，可能只是因为机会太好了不动手对不起自己而冲动了。 不过死了的裴天倒是死得不冤。现在他最心爱的车也陪他去了，她感觉自己还是很体贴的。 “希望路上一切顺利吧。”方晓十分克制地微笑道。 周显似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脚步一转走到另一个方向警戒去了。 “终于修好了！” 钱爵上车发动了车子，见车子能顺利启动，开心地招呼其余人上车。 六个人坐一辆小轿车有些挤了，但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让一人站车顶上吧？反正现在没人查超载，挤挤也就算了。 钱爵开车，周显坐副驾，孙家姐妹和方晓“姐弟”坐后排。 后排确实很挤，方晓跟孙家姐妹不熟，不好去挤她们，只能尽量往李非墨这边靠，李非墨坐门边，整个人都快压门上去了，倒是维持着沉默寡言的人设，默默忍了。 方晓小声说：“不好意思啊，挤着你了。我感觉我身上好像有几天没洗的臭味，你要不开点窗，免得熏到你。” 李非墨低声道：“……不臭。” 汗味是有的……但离臭还远着呢。 而且，他并不讨厌跟她这样挤着，他讨厌的是，刚才周显跟她那么亲密地说话，两人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似的。 李非墨从后座偷偷瞥了眼右前方只能看到侧脸的周显，手忍不住握了握。 可惜他现在的觉醒能力还不太受控，也不够强大，不然…… 这沙丁鱼罐头似的一车人被车带着驶向前方，中途钱爵下车加了备用的汽油，然后继续前进。 方晓一直盯着周显，只要周显在她眼前，她根本就不用怕他玩什么阴招。 即使是她这样的天选之女，说是同一个身体拥有两个觉醒能力，但实际上她刚一穿来，秦雪的觉醒能力就没了，她只剩下她自己的意识体激活的火系能力。 周显再特别能特别得过她这样的穿越者吗？显然不能。即使他恰好是自毁倾向，也得受这世界法则的束缚。他可以控制丧尸看似强大得逆天，但实际上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的身体很脆弱。 所以，他只能暗戳戳地躲起来指挥丧尸攻击别人，或者像现在这样，故作无害加入某个队伍暗中使坏。可只要有人拆穿了他，他的把戏就玩不下去了，随便一个人就能制住他。 车子平稳地前进着，远处的公路上，突然出现了一辆车。 坐驾驶座的钱爵先看到了，他疑惑又吃惊地说：“诶，前面过来一辆车。” 在末日，能动的车毕竟还是稀罕物。 方晓和李非墨下意识地对视一眼，方晓看看自己沾了灰尘的手，往自己脸上抹去，又将本就有些乱的头发弄得更加乱糟糟的，再耷拉着眉眼，嘴角下压，瞬间变成了一副苦瓜脸，老了至少五岁。 在鹏程基地时，方晓一直都是光鲜亮丽，张扬的模样，现在气质形象大变，不是熟悉她的人，根本认不出她来。 不过要是认出她来了，那就只好动手了，边上不是正好还有个周显吗？她当然要拉他下水。 两边车子逐渐靠近的过程中停了下来，相隔有十米远。 对面那车的副驾上下来一个男人，慢慢走过来，在两车中间停下，扬声问道：“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火系的女觉醒者？” 方晓心中微讶，怎么只找她？还有个李非墨呢？ 她又一细想，就猜是黄毛没有把她和李非墨供出去，但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赵文对外肯定说裴天是她杀的，毕竟这是事实嘛，但她在黄毛面前说的是，裴天是赵文杀的，那么黄毛在听说裴天已死这事后，哪里还敢把她带着李非墨来过的事上报上去？黄毛也怕赵文知道他跟她有接触后可能知道一些内情而杀他灭口吧！ 这对她真是太有利了，至少人数对不上，周显就没理由怀疑她就是那个女觉醒者。 钱爵摇下车窗，看向外头：“没见过……你们是哪儿的啊？这附近有什么基地吗？” 下车的人衣着光鲜，显然不是他这种辛苦在外摸爬滚打讨生活的人。 “我们是鹏程基地的觉醒者。”那男人走进了几步，目光往车里打量，“你们想去鹏程基地？基地倒是不拒绝来投奔的幸存者，但你们需要对基地做出贡献才能留下来。” 钱爵眼睛一亮，连忙说：“我们有觉醒者，可以制造干净的水和催生植物。” 男人闻言点点头：“那没什么问题了。你们就这些人？” “还有人在别处。”钱爵对此没有多说，基本的警惕之心还是有些的。 “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就不给你们指路了，829省道开到底后再往前三公里就是。”那男人说着，最后扫过车内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车上。 “小黑，跟你说的一样！”钱爵转过头来，激动地看着李非墨。 李非墨点点头，一副不怎么想说话的模样。 对面的车启动，开了过来，越过他们这辆车，往后开远了。 方晓微微放松身体，她其实认出了那男人，他就是之前破坏了她对赵文的刺杀的那个猪队友！他的觉醒能力似乎与控制铁有关，她本来还在想，这要是打起来了，他们这一车人可就真的成了沙丁鱼罐头，他一发动能力就可以把他们都挤扁。 但他没认出她来，就这么干脆地走了。 是不是有点太过顺利了？ 另一边，远去的车子在脱离钱爵一行人的视线后就停了下来。 吴振从副驾上下来，跟在驾驶座上的郑福策换了个位置，郑福策没再上车。 吴振说：“你跑得快，原先就是赵文的人，他会更信任你，你回去通知赵文。我会跟着他们。” 郑福策迟疑道：“阿振，你真要这么做？” 吴振冷笑：“裴总长坐那位置我服，但换赵文，你能服气？你看着吧，赵文一旦离开基地，我就不会再让他活着回去！” 吴振已经认出来了，后座坐着的，就是他们要找的秦雪，他在认人上一向有几分本事。他是四级觉醒者，又曾是裴天的左膀右臂，赵文为了稳定原先裴天手下的觉醒者，才没有对他动手，但等赵文逐渐掌控住基地，他哪还有活路？ 无论如何，他都要拼一拼。等赵文一死，基地的控制权不就落在他身上了？ 那个偷袭杀了裴总长的秦雪，等赵文死了，他会亲自替裴总长报仇。至于现在，就让她暂且活着当一个诱饵吧！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50个红包都没发完，谢谢大家为我省钱→ →本章还是留言就送红包！跪求大家不要为我省钱啊~~我想上月榜，就靠大家留言啦嘿嘿嘿…… 第11章 末日柔弱（？）女 方晓总觉得事情有点太顺利了。 虽然路上遇到了鹏程基地来的觉醒者，但对方就那么走了，都没发现她。而周显之前像是预告似的说了“谁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但路上真的什么都没遇到。 除了后来方晓解决个人卫生问题时被个落单的丧尸吓了一跳之外，没发生别的不愉快。 在鹏程基地的觉醒者走后，车上的气氛一直有些热烈，充满了希望的气息。 就连周显，也加入了这场讨论。 而方晓和李非墨也像是从来没去过鹏程基地似的，跟钱爵他们一起畅想着加入鹏程基地之后的安稳日子。 几人愉快地谈着话，时间过得很快。 天黑下来没多久，方晓就看到前方有一点亮光，而钱爵和孙家姐妹也激动起来。 “我们的临时营地就在前面！” 等再靠近些，方晓才注意到，那点光竟然是几个灯泡，连着电线的是一台柴油发电机。发电机就放在一辆经过了改装的大巴上，大巴里头和外面都是人。 钱爵解释道：“我们安营的时候，这附近都检查过了，一公里内都没见到丧尸。我们也安排了人日夜巡逻，万一有丧尸来，少量的可以组织人解决，太多的话我们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东西开车离开。” 方晓边听边点头，毕竟是能在末日活下来的幸存者，若没有周显暗中使坏，他们应该能顺利抵达鹏程基地。 但，鹏程基地会不会接纳他们就不知道了。不过即便只能在城外驻守下来，也比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外好，要知道鹏程基地已经两年内没有遇到过大规模的丧尸围城。 钱爵一行人的归来受到了车队所有人的热烈欢迎，毕竟他们不但带回来了足够的粮食，还带来他们往后的出路。钱爵没有独占功劳的意思，将方晓和李非墨这对姐弟的功劳一五一十说出，因此二人也同样受到了车队的欢迎。 车队的领导者是钱爵的叔叔钱良，对于自己侄儿带来的好消息，他激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另一支队伍还没有归来，好在如今粮食有了，不用急在一时，他们决定等另一支队伍回来了，再出发去鹏程基地。 营地背靠一座小山丘，整个营地周围都扎了一圈铁刺网，再加上日夜有人守着，真遇到大群丧尸过境，至少有时间组织逃离。 方晓和李非墨被分到了一顶帐篷，这算是上宾待遇，不过她在来的路上抽空睡了几觉，这会儿并不觉得困，便让李非墨自己待着，而她则慢悠悠地沿着营地铁刺网踱步，并时刻注意着周显的动态。 周显算是被钱爵和孙家姐妹捡回来的，他的待遇自然没方晓和李非墨这么好，只分到了巴士上的大通铺。 此时，他正跟花蝴蝶似的，一会儿走这边，一会儿去那边，与人攀谈。方晓通过车门和车窗，看得一清二楚。 方晓带回来的米面很快就做成了熟食，孙尔枝端着一碗米饭和面条掺杂，上面漂浮着一些已经涨开的蔬菜干，偶尔还能发现一点儿咸肉干的食物走过来，她的双眼在灯光下亮晶晶的：“方姐姐，这是你的晚饭，我特意挑了好几块大的咸肉！” 方晓救过孙尔枝一命，她对方晓自然亲近不少。 “谢了。”方晓不客气地接过，随口问了一句，“小黑有吗？” “有。” 回答的却不是孙尔枝，而是不知什么时候靠过来的李非墨，他手里也端着一碗料很足的食物。 孙尔枝见状立即摆摆手道：“那我先走啦，方姐姐你们吃完了放这儿就好，我一会儿来拿。” 见孙尔枝走远，方晓靠着树干盘腿坐下。她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T恤牛仔，逃出基地时穿的白裙早被她丢了。 李非墨有样学样，也在她身边盘腿坐下。 方晓喜滋滋地吃着味道还不错的大杂烩，抽空对李非墨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把东西交给他们，我们不但可以白吃白喝，连碗都不用洗了。” 李非墨心想，上回他们吃面条时也没洗碗啊。 他偷偷瞥一眼在昏暗灯光下依然能看出得意的那张漂亮脸蛋，忽然觉得心情很平静。 末日以来，他亲眼见自己父母被丧尸咬死，再变成丧尸想要咬他，差一点他就死在了他们的口中。能来到鹏程基地全凭运气，他只是机械地活着，对未来从来没什么目标，过一天是一天。被裴天抓住后，他想过死，也想过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但为什么而活呢？他也不清楚。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在秦雪不知道的情况下，他自己就做了选择，带着她去找黄毛，没有回避，断了自己留在基地的后路。他确实不知道未来的路要怎么走，却觉得跟着秦雪是理所当然的。 “对了，有件事是我猜的，或许有用。”方晓簌簌地吸着面条，想起自己之前的猜测，便说道，“黄毛应该没把我们抢他东西的事报告上去。赵文不知道你也跟我一起跑了，只会抓我。我看吧，等钱爵他们一起去鹏程基地了，你就当不认得我，回基地里去吧。在外面的日子太辛苦啦。” 方晓真心实意地感慨着，她庆幸自己做完任务就能走，不然要在这种连基本生活都不能保证的地方活着，她还不如死了呢。 “不辛苦。”李非墨群握紧了拳头，没让自己的声音显露他此刻心情的烦躁，“我想跟着你。” 方晓失笑：“你知道我要去哪儿么就跟着我？” 李非墨飞快回道：“去哪儿我都跟着。” 方晓正好喝完最后一口汤，钱爵他们的人做的可比她之前随便捞的面条好吃多了，所以她连汤都喝完了。 她把碗搁在地上，一抬手按在了李非墨的脑袋上，他一愣，头就被按得垂了垂。 方晓揉了揉他的头发，感觉手感还挺好，又揉了两下，这才笑道：“我有事要做，不方便。” 李非墨缓缓抬起手捏住方晓的手腕拉下来，抬头直视着她，又慢慢地笑起来：“我觉醒能力了，可以帮你。” 他的笑容，有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卑微。 方晓想了想，坦白说：“其实我之前是随口说的，我杀裴天不是为了你。” 李非墨没一点儿犹豫：“我知道。但你确实替我报了仇。” 方晓笑了：“没想到你还挺懂感恩。” 她缩回手，李非墨只犹豫了一下就顺从地松开了她。 方晓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树干上，打了个呵欠说：“小黑同学，都末日了，你就自私一点，报恩可以，别把自己搭上。” 李非墨喜欢方晓轻扬声调叫他“小黑”，好像在这样的称呼中，二人的距离也被拉近了似的。 他其实很清楚她救他就跟救阿猫阿狗没区别，但毕竟救了他的人是她，若不是她将他从那地狱带出来，他即便躲了起来，也迟早会被人发现，为了掩藏发生在那个地方的事，赵文很可能会把他杀了。 但因为她，他不但活了下来，还觉醒了能力，今后再不用当鱼肉任人宰割。 他知道就像他对她的第一印象一样，她的善心与她的美貌并不匹配，善良体贴这样的词用不到她身上，但…… 但他就是想跟着她。 在基地中她没抛下他，出了基地后她没嫌弃过他虚弱到不能开车，自己开了一夜累到秒睡也没骂过他，她煮面条时记得多煮了他的一份，有什么要紧的地方她总是会叮嘱他，被丧尸追时会第一时间拉上他一起跑…… 那他想跟着她，也没什么错吧？ 李非墨埋头吃自己碗里的食物，没有再出声。 反正这事他已经决定了，她说什么都没用。 方晓看他默默吃东西，只当他正在思考她的话，也就没再多说。 她其实没想那么快回鹏程基地去，赵文显然不可能这么快放弃追捕她，她就想着，在钱爵他们去之前，能不能找机会验证周显的坏，然后干脆利落地解决他。 她之前是亲眼看到了李非墨这个罪证，才能对裴天下手，现在所有对周显的猜测都没有佐证，她就有点束手束脚了。 方晓正在想着呢，就见周显一脸淡然地从巴士上下来，由于他神情动作再自然不过，没人注意他，除了一直盯着他的方晓。 方晓刚想悄悄追上去，又看向注意到她动作的李非墨说：“你的觉醒能力现在用起来顺不顺？” 李非墨没有迟疑：“没什么问题了。” 如果说指的是他暂时表现出来的“控制系”能力，他已经可以熟练使用了。 方晓飞快地说：“很好，你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找上钱爵，我担心周显使坏，我跟着他，你去另一个方向。” 李非墨连反对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就见方晓飞快地跟上了周显。 他使劲抓了一把地上的草皮，扯下来一根捏在指尖，只见那细细的草叶子，逐渐由青发黄，最终成了粉末飘散于地。 这是他的极限了。 他没耽搁太久，找到钱爵，只说还想再巡视一遍营地周围，对这对姐弟观感特别好的钱爵忙不迭地答应下来，跟上了他。 至少，她让他巡视前要先确信他的觉醒能力可以用，还让他叫上钱爵一起，是担心他一个人会出事吧？ 李非墨起先还有些不大畅快，但想明白后又觉得有一种隐秘的欢喜，跟钱爵巡视时也愈发认真，不想给方晓拖后腿。 方晓跟着周显走出了没多远。 车队为了给自己足够的缓冲时间，铁刺网包围的范围略大，不过也就两个篮球场大小。 周显来到铁刺网边缘就停下了，没有试图翻越出去。 方晓躲在暗处盯着他，她一时以为他会把丧尸召唤到他的跟前，她等了会儿却见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儿，仿佛是在欣赏月色。 方晓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干脆起身走过去——她这么大个人当诱饵，就看他上不上当了！ “周先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方晓做出惊讶又担忧的模样，慢慢走近周显，“他们巡逻都是两人一组，一个人容易遇到危险。” 周显并未惊讶于方晓的到来，与其说是他早知道她到了，不如说是他处变不惊。 “今夜月色很美。”周显只看了方晓一眼，便再转回了视线，微微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方晓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今晚正好是满月，月亮真的是又圆又亮。 “我与一位故人时常夜半赏月。”周显微笑道。 方晓心中一动，忙问道：“周先生，你说的这位故人，可是跟我很像的那位？” 周显眉头微挑，点头笑道：“正是。” 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方晓身上，也愈发轻声细语：“她与你一样，即便在末日也爱帮助他人。后来，她惨死于丧尸之口，被十几个丧尸分吃了。” 方晓：“……”他这是不是在威胁她？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是存稿箱代发，上章红包晚点发~ 第一个世界完结倒计时，五章内结束~ 第12章 末日柔弱（？）女 方晓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周显口中的分吃他故人的丧尸是他招来的，说不定是觉得他故人给他惹麻烦了，他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太惨了……”她叹息，“不过……那时候你怎么不救她？” 方晓不客气地使出了杠精大法。 周显看着方晓略带质疑的目光，嘴角的微笑反而加深了几分，好像她才是奇怪的那一方：“为什么要救她？她这是求仁得仁，我在成全她。” 他这是打算撕裂伪装了？ 方晓对此是求之不得，她像是极其震惊地看着周显，脱口道：“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我觉得像你这样的人，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了！” 周显微微一笑：“你这是打算赶我走么？可是……他们会信你说的吗？来这儿后，我还没做任何事呢。” 方晓手背在身后，她需要别人相信吗？当然不需要，她只要知道周显是个曾经做了坏事的大坏蛋就足够了。 那样，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杀了他。 方晓掌心的火焰才刚冒出个头来，就见眼前的周显突然哈哈一笑，那笑容甚至有些爽朗。 方晓一怔，掌心的火又熄了。 “方小姐，我骗你的呢。”周显面上挂着愉悦的笑，“你跟我的故人实在太像了，都很天真单纯，我说什么都会信……幸好她末日前就病死了呢，不用面对这糟糕的未来。” 她天真单纯？ 方晓有点想让周显感受一下她能给他带来多少“温暖”，让他见识见识她的“天真单纯”。但……他带着笑意的话语中，似乎真的有几分对那位故人的怀念。 周显这个男人说的话，她无法辨别真假，自然也就无法再下手。 拥有控制丧尸的觉醒能力不是错，隐瞒觉醒能力也不是错，光这些，构不成她对他动手的充分理由。 她可不想做个任务就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有些底线还是该守着的。 二人正隐隐对峙，另一边突然传来嘈杂声响，方晓转头望去，却听周显说：“我们过去看看吧。” 说着，他便毫无防备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方晓盯着周显的背影看了会儿，跟了上去。 方晓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间的李非墨，他额头有细汗，整个人似乎有些萎靡不振。看到方晓，他推开正围着他的那些人，脚步虚浮地走了过来。 “有丧尸？”方晓问。 李非墨唇色略有些苍白，点头道：“嗯，十来个。我控制住了它们，钱爵就把它们一个个都杀了。” 方晓向人群另一边看去，还真的看到地上零零散散的一些死丧尸——她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用“死”来形容它们。 方晓刚收回视线，就发现李非墨似乎有些站不稳，她刚一抬手，他就向她倒了过来，她只好半扶半抱着他。 这么弱的啊？ 心里是这么想，然而方晓说出口的却是：“能力用过度了？走，去休息一下。”毕竟是她让他过来的，她总不好让人帮了忙转头就嘲笑他。 李非墨点点头，但看着手脚都没力量似的，方晓只好扶着他向一旁走去。钱爵看到了，忙过来想帮忙，然而李非墨头一撇靠到了方晓肩膀上，钱爵的手就尴尬地伸在那儿。 李非墨岁数小，个子都还没长好，而方晓这原属于秦雪的身体则十分高挑，他站直了也就到她眉间，此刻靠她肩膀上刚刚好。 方晓见钱爵有点不自在，笑眯眯地说：“我弟弟从小就认生，不好意思啊。” 钱爵笑道：“没关系的，刚才多亏了他啊，不然那么多丧尸，还不知怎么办呢！” “应该的，大家都不容易，互相帮助嘛。”方晓继续笑，“他有点脱力，我带他去休息下。” “好好好，你去吧。”钱爵连忙让开。 方晓最后看了眼周显，他站在人群中遥遥地对她笑了笑，那笑容看得她有种破坏原则的冲动。 她扶着李非墨到了帐篷里让他躺下，小声说：“你先歇着，我出去盯着周显。” 李非墨拉住了她的衣袖，偏暗的环境中，他瞳孔里的那点儿蓝已经看不到了，但此刻那深棕色的眸子中像是蕴着星光：“我的能力升到两级了。” 方晓原本想走的，闻言立即坐下来，惊讶道：“这么快？” 他觉醒能力也就是白天的事吧？而且那时候还失控了。现在就升到两级？这是哪来的小天才！莫非，受折磨还能激发出人体的全部潜力？ 方晓挑挑眉：“小黑，你这是在炫耀啊？” “没有。”李非墨弯眉笑起来，“我想说，我升级很快的，你不用担心我会拖后腿。” 方晓这才意识到，这小孩还想着要跟着她。 她其实没问过小可，在自毁倾向被她消灭后，这世界会如何。主要当时她就没想到这世界这么真实，对于一个脑内世界，她考虑什么这世界的未来呢？没意义啊。 只是进来后才知道，这世界对她来说是完全真实的，她在这个世界感受到的也全部真实。这真的太难受了，没办法像打游戏一样想怎么杀怪就怎么杀怪。人啊，就是会被感官欺骗影响的生物。 方晓用力揉了把李非墨的头发，笑道：“行吧，你就先跟着我吧。” 她心里默默补上一句：在我离开这世界之前。 李非墨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方晓笑问：“那你怕不怕杀人啊？” “杀谁？”李非墨几乎没犹豫，甚至还带点儿跃跃欲试，“周显吗？” 方晓蓦地又揉了下李非墨的头发，没忍住笑了出来：“不要这么血腥！” 李非墨抬眼看她，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但那表情分明是在谴责她，杀人这话明明是她先说的。 他的眼神对方晓来说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她笑眯眯地说：“我就给你提个醒，万一以后我突然动手杀了谁，你不要太意外。” 李非墨点点头，只要不是杀他，杀谁对他来说都无所谓。而若她要杀他，在鹏程基地就可以做到了，哪里用得着救他出来？ 他又补充道：“我可以帮你。” 方晓嘴上没拒绝：“好，等我知道要杀谁了，再请你帮忙。” 真到动手了，她肯定是以偷袭的方式，能否成功就是一瞬间的事，李非墨能不能赶得及帮忙还不一定呢，何必打击他的积极性？末日嘛，作为一个觉醒者，即便不真的杀人，也得有这个觉悟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温良恭俭让。 把李非墨安抚下来后，方晓又出了帐篷去盯周显。 但周显却跟随众人回了巴士，似乎打算休息了，这让方晓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杀意，所以赶紧躲到人多的地方。 方晓想好了，这世上没那么多巧合，要是晚上再来一波丧尸，她不管是不是周显干的，都会算到他头上。 ——然而一直等到第二天天亮，都没等来哪怕一只落单的丧尸，这让方晓非常失望。 前一晚方晓跟李非墨睡在帐篷里，她到这种陌生又不安全的地方睡眠很浅，中间被惊醒了好几次，直到没听到有不同寻常的动静，才再次睡去。 也正因为醒过几次，她才发觉李非墨睡得很不安稳，好像睡梦中有可怕的东西在缠着他，让他无法安然，她无意间发现他抓着她的手时安稳了些，于是就掀起他自己衣服的衣角，塞他手里，见他手里有东西抓着就安定了，便满意睡去。 白日里，方晓修整自己，盯紧周显，偶尔再跟李非墨悄悄探讨一下觉醒能力的问题。 下午快傍晚时，另一个小队伍终于回来了。只不过时间已晚，众人决定再待一晚上，明天一早就出发。 方晓有种预感，周显如果要作妖的话，今晚上可能会行动，正好她之前睡饱了，晚上可以发挥一下艰苦耐劳的美好品德坚持一下。 她刚找到周显的踪迹，突然听到有汽车引擎声在飞速靠近，而且，还不止一个声音。 她忽然心生不好预感，昨天跟鹏程基地的觉醒者狭路相逢的那个画面，蓦地浮现。 数辆车子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呈包围之势停下。 众人纷纷走出来，好奇地看过去。毕竟不是被丧尸包围，陌生人之间，到底还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其中一辆吉普上下来个高大体态匀称的男人，他一身简单的T恤牛仔，却被他穿出了礼服的感觉，仿佛是一国王子，正打算接受来自全国民众的欢迎。 正是亲自追来的赵文。 赵文先扫视了一圈，不过此刻天色有些昏暗，营地灯泡亮度并不足，他没看到他要找的人。 他笑了笑：“车灯打亮点。” 于是，围了营地一圈的车子，全都打开了前车灯，甚至还有车顶装了强光灯的，一瞬间都将光打到了营地上，顿时将营地照得一片惨亮，不少人猝不及防下差点被闪瞎眼，惊呼声不断。 赵文再看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他要找的人。 赵文也懒得多废话，直接道：“我是鹏程基地总长赵文，交出秦雪，我允许你们所有人进入基地。” 赵文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其中多是激动的，他们早就对朝不保夕的漂泊生活厌倦了，自然想找个实力强大的基地安顿下来，如今这样好的机会就摆在面前，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可问题是，秦雪是谁？ 钱爵的叔叔钱良走出来，客客气气地说：“赵总长，可是我们这儿，并没有一个叫秦雪的……” 赵文轻嗤：“看来她还用了化名啊，你们这两天就没有新加入的漂亮女人？” 新加入的漂亮女人？ 新加入的女性，只有方小姐一人啊。 众人再一看，大家都在这儿，方家姐弟却不见了！ 其实，方晓和李非墨没能走远。 当她意识到不妙的时候，也只来得及将李非墨拉到巴士后躲着，抱着那么一点侥幸心理，指望着赵文只是路过。 然而她的运气实在不够好，赵文是有备而来，看来昨天她真的没有瞒过鹏程基地的那个觉醒者。 方晓低声对李非墨说：“赵文找的只有我，你就躲在这儿，别蹚这趟浑水。” 李非墨却拉住了她，语气坚定：“我要跟你一起。” 方晓狠狠揉了把他的头发，把他头发全都弄乱，笑眯眯地说：“别弄这么悲壮，还没到绝境呢。在这儿等着，你可是我的底牌，不到关键时刻别提前暴露，我都指望你了哦。” 底牌？ 李非墨愣了愣，再想问，方晓已挣开他的手走了出去。 他想追出去，可又想起她笑着说都指望他了时的模样……他忽然就迈不出去这一步了，最终他咬咬牙，贴紧车壁，神情一点点平静下来。 方晓遮着眼睛走出去，边走边扬声道：“赵文，我出来了，你快把灯关了，我的眼睛都要闪瞎了。” 见自己要找的人终于现身，赵文也大发慈悲地指挥手下将强光灯关了，车灯也关了一半。 营地依然亮，但没之前那么亮得像天堂了。 方晓放下手，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走到最前方，略抬了抬下巴，即便此刻没有华服，身上也风尘仆仆，神情却骄傲得像是还在拍卖场与赵文相遇时那样。 她的目光像大人物巡视似的，从赵文身上掠过，又飞快扫过他身后的觉醒者们，忽而冷笑：“赵文，你可真不是个东西，这就想杀人灭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都让开！女主要开始她的表演了！ * 另外我换了个书名，《救世[快穿]》，一方面我发现有些读者都没注意到我这本是快穿，得提醒一下，另一方面，救世，多么性冷淡风啊，特别适合在科幻频…… 第13章 末日柔弱（？）女 方晓很清楚，硬碰硬，她连个全尸都留不下，像在鹏程基地里时那样的偷袭机会，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因此要从中求得一线生机，她必须玩点儿别的花样。 首先就是看看赵文那边，有没有可能从内部瓦解。 按理说，赵文如今刚成了鹏程基地的头儿，不好好在基地里掌控所有事物，却偏跑出来，怎么想都有些奇怪了。或许有她偷袭杀他让他愤怒至极想亲手抓到她的缘故，但他的手下们怎么不拦着？再愤怒，拦一下，他总会理智一点，从而放弃这样不靠谱的行动。 然而，他偏亲自来了。他能在拍卖会上跟裴天争她时及时冷静收手，说明就不是个容易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至少没那么容易。所以她猜，连他信任的手下，都没劝阻他，因此他就亲自追来了。 方晓记性还不错，她认出来赵文身边站着的其中一个人，正是昨天跟鹏程基地的觉醒者狭路相逢时开车的那个，她记得很清楚，下车跟钱爵说话的另一个人，正是当日坏她暗算赵文好事的裴天手下，这两个人一组，她先以为是赵文让开车的去监视那个猪队友，但细细一想，可能赵文自己是这么以为，但那个猪队友跟开车的，恐怕私底下关系不差吧。 刚才扫视一圈，她发觉那猪队友站得有些远，而他身边也隐隐有几人似乎跟他是一伙的，他们的神情看着带着一丝古怪，似乎是在紧张着什么。当然，也就刻意观察的方晓看得出来，而且因为光线的原因，连她也只看了个大概。 可就这一点异样，足以她多想了。 这才两天，裴天的手下就那么容易服从赵文吗？说句实话，虽然她并不喜欢裴天，但也觉得裴天从个人魅力上来说远胜赵文，身上有一种自然而然让人臣服的气势，她认为赵文没那么容易降服他们。 赵文虽然是五级觉醒者，可连她一个2.5级觉醒者都能靠着偷袭杀掉一个五级觉醒者，那么其他觉醒者又怎么会只因为一个等级差别就裹足不前呢？ 不管她猜得对不对吧，给鹏程基地的人加点儿疑惑，让他们跟赵文间生出点嫌隙，总归没错。 “秦雪，你胡说八道什么？”赵文有预感她要说的对自己不利，就想阻止她，但又怕真坐实了杀人灭口，一时间没有行动。 而方晓想说的话早就打好了腹稿，根本不等赵文阻止她就冷笑着说：“赵文，你带着这么多人来追杀我，难不成还指望我替你隐瞒？” 她一撩乱糟糟的头发，身上浮现出你不仁我不义的气势：“我帮你杀了裴天，说好的给我这辈子都用不完的物资呢？哦，你就这么这么回报我的？” 方晓刚一说完，就见赵文眉头狠狠皱起来，厉声喝止她：“秦雪，你杀表哥的事，我事前并不知情，你不要血口喷人！” 方晓见他表现，再听他的话，心里就稳了不少，看来她的猜测还行。 她笑眯眯地看向赵文身后：“你不如问问你身后的人，他们信不信？” 赵文没回头，但他知道他们心里会怎么想。 其实他最初谋划着取代裴天时，想过放裴天一条命，而他胆敢“造反”，更是早就做好了面对众人口诛笔伐的心理准备。他都想好了，这一场硬仗过后，两边肯定都损失惨重，但他是五级觉醒者，把裴天的死忠都杀了，剩下的小角色肯定会屈服。 但谁能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裴天死得莫名其妙，那时候没必要再打个你死我活，再加上秦雪也有暗杀他的举动，他当时就把这事全都推到了秦雪身上，做出一副“我跟表哥只是内部小矛盾，没想打死打活”的态度，顺利收编下裴天的手下。 裴天的手下还有很多，真要把他们都杀了，还不知要费多少功夫，自己这边也不知要死多少人，赵文就暂时没再对他们做什么，只是以追杀秦雪的名头，把裴天原来的手下一个个都派出基地去，他则借机收拢裴天留下的势力。 当郑福策回来报告说找到了秦雪时，他想着若自己亲自出马将秦雪抓回去，可以给裴天原来的手下一个交代，让他们再没有理由反对他，他就来了。 但他依然低估了秦雪。 赵文定定神道：“当日你连我都差点杀死，我怎么可能让你来杀我自己？” 方晓一脸看傻子的表情：“那你死了吗？你又不是傻子，当然会演戏，做出一副我跟你完全无关的模样。大家想一想，”她看向赵文后头那些觉醒者们，扬声道，“那可是鹏程基地啊，没有赵文指使、做内应，我又怎么逃得出来？而且，他一个五级觉醒者，又没有必要亲自来追杀我。还不是为了赶在我说出真相之前来杀我灭口？” 其实方晓的话经不起推敲，赵文要是想杀她灭口，根本就不会给她逃离鹏程基地的机会，恐怕早安排了人，在她逃离基地的过程中杀了她，也不会召集这么一大批人过来，就好像故意要听她“揭露”他的阴谋诡计似的。 可这些重要吗？裴天刚死，总有对赵文不服气的，而赵文手底下的人，难道就一定会对赵文忠心耿耿吗？ 再强悍的组织，从内部破坏一定是最容易的。她要做的，就是拱把火，再静静地看着就够了。 那么，怎么在给了他们一个动手的理由后，再给他们一个动手的时机呢？ 赵文也不是什么毛头小子，面对方晓的挑拨离间，他没有着急解释什么，而是故作气定神闲地说：“秦雪，你以为，这种挑拨离间的伎俩，有用吗？你只是想趁乱逃走罢了。” 方晓笑眯眯地承认了：“你这不是废话吗？你想杀我灭口，我不逃等死啊？”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非常不要脸地说，“虽然我美若天仙，但我也没自恋到认为你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那种人，会因为贪恋我的美色而留下我这样的不安定因素。” 赵文没有吭声，方晓不知道她正好说中了连赵文自己都只隐约有过的想法，明明知道留下她是不行的，但他确实想过不杀她，不然也不会让手下捉活她。 方晓虽奇怪赵文怎么没反驳，但她最好他哑巴了任由她指鹿为马，因此兴致勃勃地继续道：“我就全招了吧，我只是个两级觉醒者罢了，要不是赵文配合，你们以为我能顺利杀了裴天？可怜你们一个个都被赵文骗了，还以为他是真要为裴天报仇，可实际上这不过是鳄鱼眼泪罢了。” 话说到这份上，赵文知道自己要是突然对秦雪下杀手，算是坐实了她的话，而他带来的觉醒者中有几个本来就是裴天的手下，他们几乎可以肯定会阻止他——他来之前本不想带他们的，但杀害裴天的凶手找到了一事没能瞒住，当以吴振为首的原裴天手下说想亲自为裴天报仇，他也没有阻拦的理由。 “秦雪，你不用再多费口舌。我不会杀你，只要把你抓回去，一切都会真相大白。”赵文这话，也是在说给原裴天的手下们听。 方晓再扫视一圈赵文身后觉醒者们的神情，心里有数，准备进入这场大戏的第二阶段。 “抓我？”方晓明媚一笑，“赵文，你真以为杀了裴天之后，这世上就只剩你一个五级觉醒者了？你有手下，我也有帮手哦。” 赵文不愿意再跟方晓在裴天一事上纠缠，扫了一圈她身后那些人，冷笑道：“就这些？” 被赵文一看，原本噤若寒蝉的营地众人纷纷退后了好几步，没人想被赵文误认为是方晓的帮凶。 包括钱爵在内，营地的所有人都听呆了，原本善良有正义感的漂亮普通人小姑娘，怎么转头就成了冷酷的觉醒者杀人犯？但在末日能活到现在，他们当然知道趋利避害，连忙后退躲避。 赵文看到营地那些人的表现，禁不住嘲讽地笑起来，可还没等他嘴角的弧度到达最高点，就听方晓再次满不在乎地开了口。 方晓说：“当然不是。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要跟你们说这么多话吗？” 包括赵文在内，所有觉醒者都变了脸色。 方晓一副答题闯关节目主持人揭晓最终答案的兴奋模样：“当然是因为，我在拖延时间啊。” 方晓成竹在胸的模样实在是太会唬人了，赵文面色微变，还是转头吩咐郑福策：“你速度快，去看看周围。” 赵文曾经对秦雪动过几分真心，毕竟得不到的，总让人放不下，可末日来了，他彻底失去了她的消息，也就将关于她的记忆压在了心底。他真没想到，再见面，她竟然换了个人似的。 按照赵文从前对秦雪的认识，他本认为秦雪就是在虚张声势，但他很快想起了裴天胸腔的那个洞穿伤。那时候，她利用他和裴天战斗时的专注，偷袭了裴天，并成功将他杀死。 这样的决断力，实在不应当被小瞧。 他是五级觉醒者，实力上的强悍让他拥有一种旁人难以企及的自信，只是现在他确实有些忌惮秦雪，担心她还留有后手。 当时没人发现她杀了裴天，要不是当时吴振正好大张旗鼓地攻击他，他为此而后退躲闪，她已经成功连他都杀了。在杀了一个五星觉醒者的情况下，她还能从容逃离鹏程基地，他不得不去多想她背后的势力，这会儿听她这么说，就有点担心真的被请君入瓮了。 而原裴天手下，也很紧张。他们担心秦雪是赵文的人，这是一场针对他们这些原来裴天手下人的陷阱，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营地的普通人们加两个没什么战斗力的觉醒者就更不敢出声了，他们害怕自己这些普通人一有异动就被牵扯进跟他们其实没关系的事里被误伤误杀，一个个跟鹌鹑似的连抓痒都不敢。 一时间，现场的空气好像突然变得极为沉重，所有人的呼吸都放缓了。 表面上看着最淡定的，大概就是方晓了。 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甚至还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歌，离得近的细细一听，也只听到了“咱老百姓今儿我是真呀真高兴”之类不知所谓的词。 郑福策果然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方圆一公里内都没看到别的觉醒者。” 赵文稍微松了口气。 吴振依然提着心，偷偷看郑福策，见他对自己微微摇头，这才放心，看来赵文真的没有安排别的觉醒者要对他们一网打尽。 而这时候，方晓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笑起来：“我又没说我的帮手是觉醒者。我说的，可是丧尸哦，一大群、漫山遍野的丧尸。” 她这话说完，没等赵文和营地众人反应过来，原本待在人群中泯然众人看戏看得正愉快的周显就心里咯噔一声。 啊，好像要被算计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是智商担当→ → 第14章 末日柔弱（？）女 在方晓说起丧尸之前，周显看戏看得很开心。 本来他就觉得这位方小姐身上有秘密，倒还真没想到，她就是鹏程基地要找的人。火系觉醒者，却装成普通人……防的是他？ 周显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比如之前开车拒载他的，应当也是她了。所以，她才会假装无意地说“控制丧尸”什么的话，原来她是看到了。 他喜欢在人群中兴风作浪，但不代表他想成为焦点，他不喜欢走到台前。 提到丧尸，营地中的众人大概是最激动的。相对于觉醒者，自然是普通人更惧怕丧尸。如果丧尸数量少，觉醒者要突围很容易，可普通人就难免有所死伤。丧尸病毒传染得很快，一旦被咬伤，什么都完了。 相较来说，都是觉醒者的赵文那边就显得淡定多了，都是觉醒者，自然没那么害怕丧尸。 方晓知道赵文他们想的都是什么，毕竟连她这个从没有杀过丧尸的2.5级觉醒者面对丧尸时也并不害怕，只是觉得恶心而已，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自然更无所畏惧。 “我知道你们都是觉醒者，当然不怕丧尸。”方晓笑眯眯地说，“可要是在大群丧尸的包围中，在你身边本该同你并肩作战、成为你背后防线的战友，突然手滑放个丧尸过去……” 觉醒者虽然拥有超自然的能力，可是对丧尸病毒也没有免疫力，一旦被咬了，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顶多就是能支撑得久一点，万一临丧尸化前心理扭曲想拉人陪葬，杀伤力更大一点罢了。 在经过前一阶段的挑拨离间之后，方晓如今说的这段话杀伤力很大。 赵文不相信原来裴天的手下，原裴天手下也不信任赵文，他们更是连方晓究竟站在哪一边是不是跟赵文合伙要弄死他们都不能确定。 因此方晓话音一落，赵文那边就隐隐有了好几道隐形的界线。 方晓看到赵文和那些觉醒者之间充满了不信任的气氛，心里十分满意。 要不怎么说人与人之间猜疑链不可破呢？最初李非墨以那副快要被人折磨死的模样奄奄一息地出现在她面前，她都怀疑过他是不是裴天派来的人，这些本就互相提防的觉醒者之间，怎么可能存在毫无保留的信任？ 赵文毕竟是头儿，他一边戒备着，一边企图安抚人心：“郑福策已经看过，周围没有觉醒者，更不会有丧尸群。况且，她没办法让丧尸那么听话。” 方晓笑道：“我是没办法，可有人有呀。” 方晓转头看去，恰好跟正慢慢往后退的周显对上视线。 周显眉心一跳，却听方晓看着他以一副熟稔的口吻笑道：“周显，还不快让他们长长见识？” 方晓这么一指出来，营地的众人当即好奇地向周显看了过去，毕竟营地里的陌生人也就他们这三人，至于“方小黑”在哪儿，他们这会儿哪顾得上啊。 因为众人边看边让出了通道，周显便人如其名“显”现出来。 周显面上倒看不出被暴露的惊慌，只是淡笑道：“方小姐，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哎呀，”方晓摆摆手笑道，“都这时候了，你还玩什么呢？” 周显认真解释的模样就像是个被女学生污蔑了的老教授：“方小姐，我跟你真的不熟，请不要将我牵扯到这些事中。” 方晓顿时一脸不高兴：“周显，你这是什么意思？昨晚好处都拿了，转过天就不认了？” 周显：“……” 他真的，从没有哪一次像这样无奈又憋屈，从来只有他暗地里算计别人，什么时候他竟然也沦落到了被算计的地步？ 方晓的话放在平时足以令人浮想联翩，但目前这情势，普通人不敢多想，觉醒者有更重要的事要考虑。 仗着赵文那边互相牵制，方晓十分镇定地转身看着周显，抬了抬下巴：“周显，你做什么？还想学赵文他们跟我内讧？我跟你说哦，我逃不了，你也别想逃。” 方晓一边说着，一边仗着背对赵文一行人，对周显比口型：快点放丧尸。 方晓这是表演内讧给赵文他们看，一是逼得周显不得不跟她合作，二是争取时间让周显招来丧尸——她还真不信周显没准备一些丧尸过来，不然昨晚那些哪来的？只要有那么一点丧尸去冲击赵文他们，她之前已说过的“一大群丧尸”在他们心中的可信度就骤然上升，就像是链式反应，一旦开始，那之后的发展，又岂是他们能控制的？ 周显与方晓对视，那模样看着竟有几分倔强。 他并不惧怕死亡，他对自己的生命本就没什么留恋，但他讨厌被人威胁，更不想死得如此屈辱。 向来都是他在暗中挑拨谋划，几时轮到别人强迫他钻陷阱？ 他还是小看了这位方小姐，被她抢了先机。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时，他轻轻眨了眨眼，口中却道：“方小姐，这是你跟鹏程基地的恩怨，与我无关，且我并没有任何觉醒能力，我不知道你所谓的长见识是什么意思，还请不要无故拖我下水。如果我之前有得罪你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方晓盯着他看了会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我知道了，你这是在拖延时间召集丧尸过来？” 周显看了方晓两眼，抱臂浅笑：“方小姐想这么认为，便这么认为吧。” 方晓注意到了周显的暗示，也明白了他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而她故意将他的目的直说出来，也有混淆视线的目的。 究竟会不会有大群丧尸过来呢？对赵文和他带来的觉醒者来说，光从方晓和周显的表现来看，这个问题的答案扑朔迷离。 但其实不管有没有丧尸要来，如果能将方晓控制住，那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可这最简单的解决方案，目前却是最不可取的，只因为此刻弥漫在赵文和其余觉醒者之间的戒备与不信任。 就像是以悬崖顶为支点的跷跷板，两端都站了人，只要一方轻举妄动，连人带板都会一起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可要是没人行动，这板子迟早也要因应力太大而断裂。 因此，目前看着是赵文领着觉醒者把方晓困住了，实际上却是他们自己困住了自己。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但他们所做出的任何举动，都会打破平衡，激化矛盾。 现场沉默了一会儿后，赵文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却被方晓发觉，她抢在他前面说：“我看僵持下去也没意思，不如大家各自后退一步？这样好了，我证明裴天之死与赵文无关，你们放我走，皆大欢喜。”她说话时笑眯眯的，看着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 赵文现在别提有多难受了。 要光明正大地面对面拿下秦雪很简单，但麻烦的是原裴天的手下，以及他自己的人里面，可能会有的叛徒。他知道平常有人不服自己，但靠着五级觉醒者的身份，他们明面上都不敢表现出来。 他现在很后悔，自己还是太急躁太冲动了。 他突然想起他那刚末日就死了的爸爸在末日前对他说话的话。他爸爸说，他脑子是有的，但容易感情用事，没有大局观，做事顾头不顾尾，掌管几十人的小公司没问题，可一旦公司大了，他就把控不住了。 他想亲自来找秦雪当然没问题，但他应该在出来前先把大后方搞定，或者即便吴振他们想跟来，他也应该拒绝，而不是怕他们说是他杀死了裴天而妥协。他甚至应该在裴天死了之后，就直接把吴振杀了。 可应该做的事，他都没做。 现在这地方，赵文依然是等级最强的五级觉醒者，但吴振是四级，围着他的觉醒者中不知道还有多少是吴振那边的，要是被群起攻之，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在离开鹏程基地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会面对如今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 当夜色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时，赵文突然动了。 既然进退两难，那就不用考虑那么多了！ 赵文的动作就像是拨动了某个开关，在前一刻还固定着的东西全都碎了。 方晓表面上看着很轻松，实则一直紧盯着赵文，见他动了，她立即后退，后退时她才确定他果然是朝自己来的。 赵文一动，吴振等人便立即动了，这几乎是长时间神经紧绷之后的条件反射！ 然而眼看着赵文靠近了铁刺网，他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回手一甩，那被他凝聚了好一会儿的数枚水箭，堪比真正的箭，噗的一声刺入紧跟而来、在吴振躲开后没来得及躲的倒霉鬼们身上，瞬间将三人洞穿！ 方晓看得呆了呆，这招声东击西厉害了，赵文看着像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实际只是种伪装。 她又一次确信，她要是跟赵文正面对上，根本过不了一招。人家的战斗意识，可比她强太多了，恐怕裴天比赵文还强一些，她能成功刺杀裴天，真的是走大运了。 但是吧，这也从侧面说明，她还是很厉害的，瞧瞧，时机抓得多准！ 方晓直到此刻才注意到，之前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果然是丧尸带来的动静，那隐藏在暗处攒动的身影，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么多丧尸……不可能是周显现招的，也就是说，他早把它们招到附近，随时准备干点儿坏事？ 营地众人在发出数声短促的尖叫之后，立即逃的逃躲的躲，钱爵眼尖，在混乱中注意到不远处正在靠近的丧尸，大惊失色，声嘶力竭地喊：“有丧尸，快上车！” 六神无主的众人立即按照平常的预案条件反射似的收拾东西，准备上车。 然而，这一切才进行到一半，这些人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一出戏剧，突然全都不动了。 方晓一直关注着赵文那边，在赵文他们的战斗刚一开始，她就想找地方躲起来，可赵文后背像是长了眼睛，随手一甩，她脚边的土地就被来势汹汹的水浪冲刷出一个半米深的坑。 “秦雪，你别想跑！”赵文怒斥道，而因为他的分心，吴振掌中冲出的铁片，在赵文英俊的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 他眼神一瞬间变冷，吴振顿时压力大增！ 方晓见状，知道赵文要是想兼顾她必定要分心，连忙凝聚起自己的力量，边盯着赵文边远离他。 营地的铁刺网还没被毁，丧尸一时半会儿又被营地外的觉醒者吸去了注意力，没有进来，再加上赵文对她的威胁，方晓注意力有限，刚察觉到不对，双臂就被人向后拧住，痛得她闷哼一声。 她转头，看到抓着她的人是钱爵和钱良，只不过他们的表情有些呆呆的。 她蓦地看向二人后头，只见待在表情呆滞的众人中间的周显，正满脸愉悦地冲着她笑：“方小姐，我从没说过我的觉醒能力是控制丧尸。”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世界第一杀手阁下，还有另一个人的觉醒能力也不是控制系的哦……→ → 女主：？？？！说好的智商担当呢，我这么逊连这都发现不了的吗！！！ 第15章 末日柔弱（？）女 那是什么？ 方晓心里刚问出来，就听周显说道：“我的觉醒能力，是可以控制所有精神力薄弱的人类，包括丧尸。丧尸脑袋空空，真的是再容易不过。普通人稍微麻烦一点，而且也没什么意思。” 周显喜欢看人性的挣扎，控制普通人做出什么事虽然容易，但真的没趣，他喜欢看普通人的真实反应，而不是像个提线木偶。 觉醒能力的施展，一般来说需要手的配合，但也有少部分不需要。 而方晓的火系能力，恰好就是需要的。她此时双手被按在背后合十，掌心相对，她的火必须从掌心出来，也就是说，她要是动用能力，就会先烧伤自己。 看来周显是真的很有对付觉醒者的经验。 方晓刚才算是暂时跟周显联合，但她跟周显从来不是盟友，对于周显的突然动手，当然没有被背叛的感觉。 她只是在想，既然周显都对她动手了，那她也对他动手，就不违背她的原则了啊！ 只要周显恰好是自毁倾向，她要是能杀了他，就不用再怕赵文了。 方晓笑道：“那你想对我怎样？杀了我，还是把我交给赵文？” 周显似乎思考了下，这才淡笑道：“我对进入鹏程基地没有兴趣。啊……不如这样。” 他说完，他身边原本围着他的几个人就脱离他身边，将方晓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原本抓着方晓的人也松开了她，可因为他们将她紧紧包围，她根本出不来。 “想来杀我吗？那就杀了他们吧。” 周显微笑着，声音里还带着难以抑制的愉悦之情。 他真是喜欢看人类在这种情况下的痛苦挣扎。 方晓现在很难受。 围着她的人，都是男的，总共有六人，就这么把她的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她现在可谓是字面意义上的满身大汉。 她试过直接用火灼烧他们露在外头的皮肤，但他们似乎失去了痛觉神经，没人因为痛苦而退缩。 在将她围起来之后，这些人也开始动手，用拳头打她，她只犹豫了一下，就被砸到了手臂上，疼得差点翻白眼。 然而，就只疼了这么一次。 这些人忽然都不动了，随后就像是脱力般倒下。 方晓若有所觉地看过去，只见周显依然站在原先的位置，原本围着他的那些普通人也像是失去了提线的木偶般软倒在地，将他整个身影显露出来，他僵立在那儿，总是一副淡然的脸上，此刻被深深地烙印上了诧异和痛苦。 他缓缓侧过身，方晓这才看到他背后站着一个人，正是被她劝得躲起来的李非墨。 此刻，李非墨手中握着之前他们从自建房中顺出来的水果刀，而刀的另一端，在周显的背上。 见周显动了，李非墨似乎惧怕他会反击，手腕用力，先是更往里戳了戳，随后才蓦地拔了出来。 周显踉跄了两步，跪倒在地，连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便噗通一声扑倒。 李非墨快步走向方晓，在她复杂的目光中扶起她，有些紧张地说：“我想，‘底牌’现在用刚好。”他顿了顿，目光逐渐坚定，“你看，我可以帮你杀人。” 方晓忽然想起，最初逃出鹏程基地时，见过黄毛后她随口问他要不要杀人灭口，那时候李非墨说的是他不敢杀人，可不过一天，他对她说的却是他可以帮她杀人，而仅仅又只过了一天，他就真的为她杀了一人。 她当然不会责备李非墨，本来她也想杀了周显。 “你做得很好。”方晓拍拍李非墨的肩膀，快步走到周显身边蹲下。 不知是不是刺到了心脏，周显此刻已没了声息。 方晓探手摸了摸他的脉搏，确定他已经死了。但她一点儿奇怪的感觉都没有，也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的迹象。 看来周显也不是她要找的自毁倾向。 方晓有点失望。 那么，赵文就是她杀杀看名单上的最后一人了，而且他是水系觉醒能力，跟她看到的终局画面最符合。 此时，被周显控制的普通人正在逐渐清醒过来，他们一个个都带着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的迷茫，可周遭的环境又很快打破了这种茫然，他们没时间弄清楚真相，连一点儿对躺地上的周显的好奇都没有，继续着先前的逃亡过程。 钱爵看了眼方晓，似乎想过来叫上她一起，可他很快想起了她的觉醒者身份，以及她说的那些话，只得咬咬牙，跟上了同伴。 眼看着目标就在跟前却不能杀的感觉非常糟糕，但方晓太清楚自己与赵文之间的实力差距，现在冲过去只是在送死。 但……想逃也不是个容易的事。 鹏程基地来的觉醒者打得正激烈，虽说没了周显的控制，可来的丧尸已经有了目标，无需外力就会不要命似的对觉醒者们发动袭击，飞蛾扑火也完全没有恐惧退缩之意，着实给觉醒者们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方晓看过去的时候恰巧看到一个觉醒者为了躲另一个人的攻击，后退了一步，谁知恰好边上有个丧尸被打得只剩上半身，抱着他的小腿就狠狠咬了一口。 赵文此时正被几个觉醒者缠着，两边都受了伤，高强度的战斗也令双方精神力极快消耗，但谁也不肯示弱，一旦示弱就等于是将自己的命交到了对方手上。 与此同时赵文也在注意着方晓，见她被人缠住，他就没做多余的事——他只想尽快解决这边的事，然后去找她算账！ 方晓没错过赵文对自己的关注，她想起被周显控制之前，赵文就拦着她不让她跑。 她盯着赵文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李非墨出声：“我们跟他们一起跑吗？” 李非墨口中的他们，指的是钱爵等人。 方晓说：“你先跟他们一起走，我晚点来找你。” 她决定了，不能光想着逃，不如趁火打劫。赵文防着她逃，那她就偏不逃，她要跟其余人一起围攻赵文！他现在跟其余人打得难分难解，多一个她，天平一旦倾斜，他不但顾不上拦下她，可能连命都要送掉。 李非墨瞬间明白了方晓想做什么，他想也不想地说：“我不走。” 方晓不太喜欢像影视剧里一样“你快走不走就来不及了”“我不走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快走啊不然我们谁都走不了”“你们都走不了”……这样的磨叽，闻言眉头一挑：“不走就算了，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 李非墨反而高兴地点点头，眼睛里星光璀璨：“我可以帮上忙的！” 方晓给李非墨的任务是在一旁掠阵，而她则是靠过去，准备冷不丁地偷袭——就算赵文一直注意着她，也总有让她捡漏的机会嘛。 觉醒能力的强弱，与精神力有关。不过在使用上，不同的觉醒能力，在越级杀人方面有不同的表现。比如说，方晓这种觉醒能力以“物质”方式表现出来的，因觉醒者□□方面提升有限，用得好有奇效，但像周显这种属于“精神”方面的掌控，就得考虑到自身与目标之间的等级差距，他自己也坦言他的能力目前只能对丧尸和普通人起效，对觉醒者她怀疑也能有一定效果，只是不能完全掌控。 而李非墨这种控制系的，跟周显的差不多，以他目前的等级，直接上效果有限，在一旁见缝插针或许才是最好的。 方晓盯着赵文好一会儿，终于被她找到个机会，甩出一把提前凝聚好的军刺。那燃烧着的军刺如同火鸟，径直飞向赵文。 赵文明明是背对着方晓的，可他背后却像是长了眼睛，在军刺临近他之前，他便身子一侧让开，军刺几乎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去，噗嗤一声射中了倒霉在他前方正打算攻击他的觉醒者。 那人正是当初在鹏程基地害得方晓没能成功杀死赵文的猪队友吴振。 方晓：“……”风水轮流转，这回好像她才成了那个猪队友啊。 吴振一受伤，对面的攻势就乱了乱，赵文趁机突进，手中水浪化作利箭，分别冲向他们，突然，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他另一手上的水幕迅速飘到他身后，将他后背遮挡得严严实实，然而他毕竟慢了一步，那突如其来的火焰军刺被水幕消耗掉大半后，依然有一小部分蓦地撞入他后背，撞得他一个踉跄，口中也吐出口血来。 “秦雪！”他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向她。 而方晓在放出第二枚军刺的同时早已退后。 她左右手各自凝聚了一枚军刺，在放出第一枚的时候，她早就知道那根本不可能打中早有防备的赵文，这在她的预想之中——当然恰好打中另一个倒霉蛋就纯粹是意外了——因此在第一枚军刺丢出去后，她几乎同时丢出了第二枚。 赵文是个骄傲的男人，在他看来，她只是会偷袭而已，只要他分一部分注意力在她身上，那么她就不可能偷袭成功，第一枚军刺也证明了这一点，对他来说，威胁更大的是他面前的那些觉醒者，即便受到了偷袭，他的注意力也多数在那些人身上。 而这正是被方晓利用的点，她正是看准了他在她一次偷袭后必定认为她没可能立即来第二次，这才接连两次发出偷袭攻击。而结果比她预先料想的更好，正因为她第一枚恰好打中了个倒霉鬼，令赵文想要趁机了结对方，他对她的注意力就更少了一分，才让她得逞。 她在明知对方会提防她偷袭的情况下还是偷袭成功，方晓觉得自己可真是太有战斗天赋了。 方晓非常有自知之明，在一击得逞之后立即后退。 她太清楚自己跟赵文间战斗素养的差距了，其实要不是赵文非不让她走，她也不想现在就来直面他。 而吴振等觉醒者仿佛跟方晓十分有默契，在躲过赵文的水箭之后见他受了伤，立即再次围逼上来。 可不知是不是被方晓激怒了，赵文虽然正面对着吴振几人，在他的控制下，如海浪般的水却像是潮水般冲向方晓，带着磅礴的气势和怒意。 方晓先是急忙在自己跟前竖起火焰形成的防线，但她其实都没什么战斗经验，只来得及竖起一道防线，还没竖起第二道，那火墙就被迎面而来的水冲破，去势稍减地砸向了她。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柄巨锤迎面打中，耳边隐约听到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喊着“秦雪”，但她脑中只有嗡嗡嗡的声响，身子也好像飘在了半空，不知飞出去多远，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好半天，方晓眼前都是黑的，耳中也混乱得都是声音。 方晓此刻什么都看不到，自然也不会晓得，她已落入丧尸群中。 不远处的李非墨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慌忙从铁刺网中跳出来，一边利用觉醒异能控制丧尸，一边向方晓倒下的方向飞奔而去。 而赵文此时已被吴振等人再次缠上，已顾不上旁的了。 丧尸们正在向方晓靠近，李非墨急得差点摔倒，拼命全力将靠近她的丧尸都定住。可他如今等级不高，精神力有限，也不知自己究竟成功了多少…… 二人的距离在逐渐拉近，当看到离方晓最近的丧尸要向她扑去时，李非墨蓦地脚下一蹬，抢在所有丧尸之前扑到她身上，几乎同时，精神力仿佛暴走般向四周喷发，他一瞬间毫无保留地用出了他的觉醒能力。 方晓逐渐恢复了视觉和听觉，然后隐约看到有人向她扑来，正想还击时认出那人是李非墨，她连忙收手。 被重重一压，她口中一甜，铁锈味充斥着她的口腔。 当然不是李非墨把她撞出血来，是刚才赵文那一下造成的，她怀疑自己的内脏说不定都破了几个。 眼前终于清晰，方晓看清了李非墨苍白的面容，以及庆幸和喜悦交织的神情。 她刚想说话，眼角余光中的场景却让她微微一顿，慢慢转过视线。 她的周围满是丧尸，它们躺了一地，皮肤好像严重缺水似的，干瘪得可怕。 ——竟跟她看到的终局画面几乎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可喜可贺，女主终于找到boss了…… 第二次有奖竞猜的答案也出来啦，是D！恭喜第一个答对的百合童鞋将获得200点红包，其余在截止时间前答对的13位读者将获得小红包一个~我有事出门了，晚上回家了再发~ 第16章 末日柔弱（？）女 方晓心神大震，慢慢转过视线望着李非墨，喉咙微动，哑声问道：“这是……你弄的？” 此刻李非墨已耗尽了精神力，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但此刻他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缓缓点头说：“我的觉醒能力是时间。” 方晓刹那间明白了终局画面所传达出来的意思——那毁灭世界的人，觉醒能力正是时间，他将所有人类和丧尸的时间都往后拨动，百年后谁能不成个干尸？ 方晓整个人都懵了。 她千辛万苦寻找自毁倾向，列了个杀杀看清单，想方设法杀掉她看着像是自毁倾向的反派，然而，被她亲手救出来护着的人，竟然才是她要找的自毁倾向？ ……真是杀千刀的遗迹主人！他脑中的世界竟然这么玩她！ 真正的自毁倾向就在眼前，只要杀了他，这个世界就会安然无恙，而自己就能顺利完成这个任务回去了。 只要杀了他。 方晓对上了李非墨满是依恋欣喜的双眸，掌心的火焰根本凝聚不出来。 说好的自毁倾向呢？为什么她遇到的李非墨，一点儿都不像是个会毁灭世界的反派？ 这事要不要这么戏剧性？她到处找反派来杀，谁知真正的目标却被她好好地保护起来了！ 方晓正茫然地怀疑着人生，李非墨的眼神落在她手臂上时忽然面色大变。 “你……你的手……”他瞪着她的手臂，说出来的话带着颤音。 方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她的小臂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狰狞的齿痕。 她……好像在刚才的混乱中被丧尸咬了？ 李非墨突然将双手按在她那伤口上，口中喃喃道：“我可以让时间倒退的，我可以的……” 然而，他对时间的控制是单向的，即便是精神力没有丝毫损耗的时候，都不可能做到将方晓的身体时间后退，更别说是如今精神力耗空的时候了。 方晓眼睁睁地看着李非墨身子颤抖，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努力想要让她的伤口消失，此刻的心情别提多复杂了。 她对他也就是释放了一点点善意而已，多数时候是她利用他或者说好听点是互利互惠，没想到他还真的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啊。 这样，叫她怎么好意思动手杀他？ 其实现在情况已很紧急了，但方晓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镇定。 大概是因为，她隐约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按住李非墨的手，轻声说：“没关系的。你现在还能站起来吗？” 到现在李非墨半个身体还压在方晓身上，压得她难受得要命。 李非墨抬眼看她，眼里含着泪，怔怔地点头。 他只是精神力快耗尽了，身体并没有受伤。 方晓笑道：“那快起来……我快被你压扁了。” 她说着吐出口血来，吓得李非墨唇色更白，也吓了她自己一跳。 李非墨慌忙爬起身，又扶着方晓，帮着她站稳。 李非墨的觉醒能力爆发让周边的丧尸都死光了，二人互相搀扶着，稍显从容地往铁刺网内走。 赵文被缠住，再也顾不上二人。 钱爵他们的车还没开，一些丧尸突破防线冲了过来，有几人被拦在车外，正一边抵挡丧尸，一边向车子接近。 方晓丢出一些火球，将丧尸们烧个正着，它们虽没有了痛觉，但火球的轰砸与燃烧影响了它们的行动，也给了普通人逃脱的好时机。 他们纷纷跑上车时，方晓和李非墨也来到了车门边。 方晓对站在车门边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和李非墨的钱爵说：“请照顾好我弟弟。” 钱爵本以为他们二人要上车，闻言不禁脱口道：“那你呢？”他不知道方晓已经被丧尸咬了。 而浑浑噩噩的李非墨被钱爵的话震醒，蓦地抓紧了方晓的衣袖，好像这样就能让她不再丧尸化似的。 方晓笑着安抚了李非墨一句：“没关系的，不要怕。” 然后她扬了扬手臂，让钱爵看到她的伤口，在他勃然变色的目光中笑道：“我没办法跟你们一起走了。你们放心，鹏程基地要抓的只有我，不会找他麻烦的。” “方小姐……”钱爵目光悲伤。 方晓此刻心情很平静。 她大概猜到了李非墨为何今后会毁灭世界。她的到来是个变数，因为她杀死了裴天，救下了李非墨，可若是她不来呢？恐怕按照这世界原本的轨迹，李非墨会被裴天折磨、侮辱，这对他来说，必定会造成无法磨灭的伤害，他已经没有别的家人了，因此而厌恶这个世界，想要它给自己陪葬，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而在她把他救出来之后，照理说没了这事，李非墨不会再想着毁灭世界，但她却依然留在这世界没能离开，那就说明他依然存在毁灭世界的可能。她想起他一直说要跟着她，恐怕在这个对他来说已经无亲无故的世界，她已成为他唯一的心灵寄托了。 那么，在她丧尸化后，他又会如何？ 方晓揉了揉李非墨早已乱糟糟的头发，笑道：“小黑，到了该道别的时候了。” 李非墨拼命摇头。 他本来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跟定她了，不管她去哪里，都别想抛下他。可这个目标才生出没多久呢，她就要消失了。 那他以后怎么办？ 他此刻感受到的，只有茫然和痛苦。 方晓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直到此刻他依然是混乱的，他只想跟着她而已，至于其他的，以后再想好了。 但现在，这个唯一的目标，也没了。 “别这么孩子气。”方晓笑着说，“在分别前，我有件事想拜托你。我这最后的心愿，你可一定要替我完成啊。” 李非墨终于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双眸直视着她。 他就像是刚出生就被抛弃的小奶狗，无辜又茫然地注视着这个世界，好像如此一来，这世界就能回以善意。 方晓头也不回地随手一甩，将不死心踉跄着靠近的丧尸火葬，按着李非墨的脑袋，盯着他的眼睛说：“替我守护这个世界，好吗？” 李非墨怔怔看着方晓，许久之后才轻轻点头。 刹那间，整个世界好像变成了黑白两色，眼前的所有人物景色，在方晓眼中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色泽来。 方晓眼睛一亮，这就成了？ 方晓将李非墨推入车中，示意钱爵开车。 钱爵叹息一声，孙家姐妹也挤到前面，特别是孙尔枝，哭着向方晓道别。 方晓站在原地，目送巴士慢慢启动。 她看到一直呆若木鸡的李非墨突然冲到巴士后方，从改造后的车窗中探出头来，始终看着她，泪流满面。 方晓笑着挥挥手，心情真是格外美好。 然后，她感到自己仿佛有一年喝醉酒时那样，身子整个都轻飘飘的，似是踩在了云端。 她的视线不断拔高，越过苍茫大地，越过厚厚云层，越过茫茫星空，不知过了多久，眼前逐渐浮现光亮。 她回到了遗迹核心。 小可的声音响起：“方小姐，你的感觉如何？” 方晓此刻还躺在营养仓中，脑子有点晕乎乎的回不过神来。 好半天她才哗啦一声爬起来，漫不经心地回道：“还成。” 小可说：“方小姐，恭喜你成功拯救一个世界。” 随之响起的是鼓掌的音效声。 方晓：“……” 她看向小可发出声音的扬声器，问他：“你能看到我在你主人脑子里发生的事吗？” 小可说：“我只能通过外部观测确认该世界的大致状况，无法观察到方小姐的情况。” “那我在他脑子里待多久了？”方晓问。 她盯着遗迹主人安详的睡颜，很是有几分不平，她拼死拼活，他就只要睡着就好了。 “两小时十三分二十六秒。”小可说。 算起来，方晓在那世界待了五天左右，原来内外并不同步。 她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那个世界，后面会怎样？” 小可说：“那个世界已不会迎来毁灭，在主人醒来之前，都会存续。” 方晓想，那这遗迹主人一直睡着也挺好的。 她翻身爬下营养仓，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小可，我去下个世界时，能不能给我塞点金手指？” 虽然之前的末日世界她有了火系觉醒能力……可才2.5级啊，那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小可送她的，要不然怎么都该是十级让她横着走吧？ 小可说：“很抱歉，方小姐，我能做的事非常有限。但我会在我能力所及范围内，给予你最大的帮助。” 方晓：“……”这仿佛说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说的话术。 想想自己在上个世界也这么过来了，方晓没太担心。武力不够脑子凑呗，还能怎样？ 身上湿漉漉的，不过想着一会儿就要躺回去，方晓也没管。 “那群遗迹猎人呢？”方晓问。 方晓前方的一块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监控画面。 此刻，那群身着统一黑色作战服的遗迹猎人正站在一扇门前，而门的显示屏上呈现着一道中文书写的题目。 请选出下面所有的印章和灯笼： A图片 B图片 C图片 D图片 E图片 F图片 G图片 方晓没忍住笑出声来。这题目是12306系统成精后出的吧？哈哈哈也太难为人了！ 她最初在遗迹外头遇到的题目是回答“天凉王破”是什么意思，对于一个网络重度爱好者来说，这跟问一加一等于几一样简单。 而这类型的题目，在这遗迹中到处都是，她也是正确回答了五题之后，才被小可认可，引导到了遗迹核心。而被剩下的那些曾凶残地威胁过她的遗迹猎人，当然只能可怜兮兮地留下来回答连看都看不懂的题目了。 方晓解决了生理问题，饶有兴趣地吃过营养液，之后随便走走看看，小可也不催促她。不过她看到监控中那些遗迹猎人就有些犯怵，也没耽搁太久，又躺回营养仓中。 “小可，一会儿见。” 方晓躺下前又看了眼遗迹主人，默默向他祈祷，保佑她任务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世界结束啦。我觉得这个故事叫末日四十八小时也可以哈哈哈，还挺快的吧~ 下个故事是女奴隶与她的奴隶主们→ →明天见~ 第17章 女奴隶与奴隶主1 现在是新历285年。 也就是说，第三次世界大战已经是285年前的事了。三战是核战争，战争前期各国还有所克制，但后期几乎是必然地走向了失控。 世界就此破败，幸存者慢慢在各地组织起来。时光荏苒，幸运地活下来的人们逐渐形成了新的、返古的社会结构。 高高在上的贵族阶级即奴隶主，平民，低入尘埃的奴隶。 方晓不幸就穿成了个正在运送途中的奴隶，接收到了一般奴隶不太可能清晰了解的社会大背景——毕竟，距离文明社会已过去了近三百年，奴隶们没有读书识字的权利，他们还以为自己生来就该被奴役，不知道三百年前的社会至少明面上是人人平等的。 她这个奴隶之所以例外，是因为她不但是个奴隶，还是个间谍。 在得到了这个身体的全部记忆后，方晓一阵无语，而在看到这世界终局画面后，她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寸草不生的荒漠中，零零散散地躺着一些“人”，他们面颊深陷，瘦骨嶙峋，仿若“干尸”。 ……这不是跟前一个世界一样吗！ 好在方晓有记忆，知道这世界是没有异能的，不然她看到那终局画面后，扭头就要去找本世界的“李非墨”…… 毕竟前一个世界没经验，方晓也反省过了，一味打打杀杀其实并不合适。世界末日虽然是自毁倾向驱动的，但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想灭世，至少有个源头，如果她能找到源头，将它掐灭，比杀掉所有“说不定应该杀杀看”清单上的人靠谱多了。 比如第一个世界，她阻止了裴天继续伤害李非墨，救他出基地，就是一步不经意为之的好棋。那时候她已经赢了，只是当时她并不知道而已。 当然，要是她看到的终局画面，是一个面目清晰的人疯狂杀戮，而她又有机会的话，杀掉此人就是掐灭源头了。要是前一个世界她能看清楚终局画面里那个背影是谁，第一眼看到李非墨她可能就动手了。 虽说阴差阳错，但结果不错，她也就不用后悔了。达成目标的方法很多，也不用太拘泥于某一种。 方晓此刻正坐在移动的车厢中，周围有些昏暗，不过足以让她看清楚她周遭的一切。 跟她一起被运送的奴隶总共有四五十个，男男女女，衣衫褴褛，全都挤在这狭小的车厢中。她扫视一圈，最引她注意的，是她旁边那个可能刚成年的男孩。 在一众神色颓败的奴隶之中，那男孩笑容清爽，眼神里似乎永远都会含有无穷希望，他正在鼓励身边一个与他同龄的男孩。 “不要怕，我相信我们的新主人不会比前一个更糟糕！”男孩信心满满地说。 方晓仔细打量那男孩，他的模样在一众灰头土脸的奴隶当中显得十分出众，皮肤是古铜色的，杏眼大而亮，一口大白牙闪闪发光。他蹲坐着看不清楚身高，但估计不会很高，可能也就在一米七五左右，身材精瘦，露在外头的手臂有种隐藏的力量感。 此时方晓自然看不到自己的长相，但她的记忆告诉她，这身体是个大美人，皮肤白皙仿佛发着光，五官精致，整个人如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这样一个女奴隶，培养起来做什么用的，一目了然。 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了方晓的目光，那闪闪发光的男孩在安抚完身边的男孩后侧头看向方晓，眼睛一亮：“姐姐你好漂亮！” 方晓：“……” 真是个不做作的小可爱。 男孩并不在意方晓的冷淡，兴致勃勃地说：“我叫白黎，姐姐你呢？” 方晓道：“冯蓁。” 白黎满脸好奇：“冯姐姐，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方晓点点头：“是啊。你呢？” 白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落寞：“我也是……我家里还有个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方晓多了点认真。 她想起上个世界的李非墨，那时候她光盯着像裴天这样的大佬了，根本没想到李非墨才是自毁倾向。但后来一想也是，大佬的日子过得好好的，没事灭世干什么？ 而这个白黎…… 白黎本人可能不清楚，但她这个并不单纯是奴隶的间谍知道，这一车人被带去的地方是位于平津城中央区的竞技场，女奴隶会被人挑出来，而男奴隶都会被丢入竞技场中。 根本没有什么“新主人”，他将面对的，是无休止的与人决斗、与兽决斗，不死不休，他将再也看不到他的妹妹。 但正因为这个事实，方晓有种感觉，他会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被塑造成一个自毁倾向该有的模样，在得知自己妹妹的残酷遭遇后灭掉这个世界——当然，残酷遭遇是她随手猜测补充的剧情。 上个世界的经历让方晓下意识想要跟白黎拉近一点儿关系。 不就因为她跟李非墨关系还行，最后才能成功救下那个世界完成任务吗？她不知道白黎是不是自毁倾向，跟他搞好关系总没错的。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虽然二人的性格差得有点大，她却仍然在白黎身上看到一点儿李非墨的影子。 那就先盯着白黎吧。 至于“冯蓁”的间谍任务……那简直跟送死没两样，她宁愿当做自己失忆了。 根据方晓接收到的属于冯蓁的记忆，冯蓁生下来就是奴隶，父不详，母亲早逝，她因遇到个还不错的女主人顺利活到成年，然后她主人家道中落，女主人的父亲把她卖了出去。 她的新主人，就是平津城三大奴隶主之一的陈见昀。 自三战之后三百年，人类幸存者的数量先减少，后缓慢增加，各地相继建立起不同的城市。 核辐射几乎蔓延全球，核电站也相继出事，全球可供人类生存的陆地本来就少，如今更是少得可怜。从冯蓁的记忆来看，这世界已知的现存人类城市总共只有十来个，每个城市的人口在数万到数十万不等，平津城是已知人口最多的，达八十万。其中，三十万左右是奴隶，拥有奴隶的奴隶主不到五千人，其余的都是平民。 在平津城中央区居住的，多数是奴隶主和有点钱的平民。 而中央区最有特色的，是一座大竞技场，可以同时容纳上万人。每天都有血腥的决斗在那儿上演，供人取乐。而那，正是方晓这一行人的目的地。 方晓的现任主人陈见昀，是她“见不得光”的新主人，他培养了她半年，然后抹去一切痕迹，想让她以普通奴隶的身份进入平津城另一位奴隶主的视线。 平津城三大奴隶主分别是陈见昀、褚刑、韩序，三人同时控制着这座城市，明面上称兄道弟，暗中则争斗不断。 陈见昀的目标，是三人中势力最大的韩序，按照他的剧本，冯蓁必须用她的美貌和手段吸引韩序的注意，让他把自己带走，然后慢慢消解他对她的戒备，在他对她足够信任之后，暗杀他！ 但方晓决定罢演。 从陈见昀给冯蓁的资料来看，韩序身边美人无数，奴隶平民都有，冯蓁美则美矣，对于一个花丛老手来说，又算什么呢？ 反正方晓不觉得这剧本能成功，说不定还会死得特别惨。 正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方晓想了会儿就确定了之后的方向。 她弯起眉眼，对正处在低落情绪中的白黎温柔地说：“别担心，你以后一定能再见到你妹妹的。” 白黎一贯乐观积极，也容易被鼓励的话振奋，闻言用力点头笑道：“对，我跟妹妹一定可以再相见的！” 方晓的鼓励似乎让白黎对她又多了几分亲近，他小声跟她说着自己的事，说他前一个主人本来待他和妹妹很好，但因为主人的女儿对他太好，主人就生气地把他给卖了。 方晓扫了白黎一眼，心想她要是他的主人，也会把他卖了的，这种永远充满朝气，好像太阳般能吸引所有人视线的男孩，对小女孩来说根本无从抵抗。 礼尚往来，方晓同样说出了自己被卖的原因——前主人家道中落。 二人小声聊着，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 车门打开，几个壮硕的男人招呼着让所有人下车，按照男女分成两列。 车子停在了室内，方晓扫了一眼，发现这地方是个很宽敞的停车场，里面停了不少车子，除了他们这一辆，还有三辆差不多的车子，也下来不少奴隶。 所有奴隶都下来后，身材魁梧的男人们满面凶相地盯着奴隶们，所有男的全都带去一道绿色的门，而女奴隶们则被带去一道红色的门，女奴隶的数量连男奴隶的一半都不到。 方晓不动声色地跟着，按照陈见昀的安排，这时候是韩序通常来包场观看人兽决斗的日子，她会和其余女奴隶们一起，跟着想要讨好韩序的竞技场经理来到韩序面前，然后就该是她施展手段，成功吸引韩序注意力的高光时刻。 方晓很快就看到了坐在VIP看台上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 他大概三十岁出头，眉目英俊凌厉，大开大合地坐在那儿，冷冷地注视着下方。他像是一只猎豹，只安静地坐着便满是压迫感，戴着白手套的双手交握，黑色皮鞭在掌心微微颤动。 竞技场经理点头哈腰地说：“议长，这些是今日新到的奴隶，不知您是否有看中的……” 平津城三大奴隶主名义上组成了一个议事团，其余人都对他们尊称“议长”。 下方正在进行人兽搏斗，动静还挺大，方晓不自觉看了过去，然后就被那残酷的画面堵得转回了视线。 她跟其余人一样，低着头不吭声。 也不对，还是有一些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奴隶大胆地抬着头看着韩序，胆子更大些的甚至抛起了媚眼。 韩序颇有些漫不经心地扫过这些女人，记性一向很好的他立即就认出了那个陈见昀安排的女奴隶。 他起身走下看台，迈步从这些女奴隶面前走过，一旦他在某个女奴隶面前停顿，这个女奴隶必定会激动得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来到方晓面前时，他停下了。 方晓低着头，稳得像座雕像。 韩序心中冷笑，欲擒故纵？ 他继续迈步，直到走到最后，他才回到看台坐下，冷冷地说：“都下去。” 这是都看不中的意思。 经理有些遗憾，但不敢让韩序再挑挑，凶巴巴地命令所有女奴隶跟着自己回去。 这些女奴隶一旦被带走，就再不会有见到韩序的机会，因此他很冷淡地看着这支队伍离开，他知道，那个带着任务而来的女奴隶，一定会做点什么。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队伍的最后一人也消失在门后。 什么都没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韩序：？？？！ 方晓：稳如老狗。 第18章 女奴隶与奴隶主2 方晓自认为跟韩序没有交集，也懒得去探查他的相关情况。 她前个世界已经上过一次当了，这回总不能重蹈覆辙吧？现在她要想的是，怎么继续跟白黎保持接触。 可惜她现在只是个奴隶，要是能穿成奴隶主就美了。 惋惜的念头只不过一闪而过，方晓考虑着接近白黎的行之有效的方法。她得留在竞技场，要是竞技场经理能把她安排去照管白黎那一行奴隶就好了。 方晓正想得美滋滋的，后方跑过来一个穿制服的男人，叫住经理。 竞技场经理哪敢怠慢，笑问道：“不知议长有什么吩咐？” 那制服男冷着脸说：“议长让你把她们再带过去。” 议长这是改主意了？ 经理顿时嘴角上扬，点头应是，厉声呵斥让女奴隶们跟着他回去。 然而他其实根本不用呵斥，这些本已经失望的女奴隶们巴不得回去再给自己一个被韩序挑上的机会，一个个特别积极地跟上。 这其中自然不包括心中生出不好预感的方晓。 可方晓在队伍中间，也没法溜走，只能慢吞吞地跟上，走她后面的女奴隶还嫌她走得慢，推了她一把。 韩序再次看着面前的这些女奴隶们，重点自然就在方晓身上。 这个本该带着任务而来的奴隶，正低着头，也不知她此刻是何种表情。 韩序径直走到方晓面前，手中对折长鞭顶在她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方晓被迫对上韩序英俊的五官。 他鼻梁高挺，瞳孔似乎比一般人淡一点，皱眉盯着她时的样子像极了在看一坨人形垃圾。 方晓：“……” 被韩序盯上不算太出乎方晓意外，陈见昀为了成功把冯蓁塞给韩序，找的人当然是符合韩序一贯审美观的，再加上半年的“教导”“改造”，韩序会看上冯蓁的模样并不奇怪。 但方晓不明白的是，没有一点儿欣赏也就罢了，韩序用得着用厌恶的眼光看她吗？好，他是最强奴隶主他说了算，那他要厌恶她就别理她呗，一边厌恶她一边又要接近她……有病吗？ 若是冯蓁在此，恐怕已经为被韩序注意到而欣喜若狂了。 然而方晓对此毫无兴趣。 韩序看着眼前的美貌女子，她垂着视线，面上未曾多一点儿情绪波动，就好像他的关注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毕竟是陈见昀派来的，确实有几分手段。 可她还是太嫩了。周围的女奴隶一个个为他的举动而神情各异，巴不得他关注到的是她们，偏她与众不同，足以令人明白她别有所图。 韩序勾了勾唇，那丝弧度冰凉得没有一点儿笑意。 他问：“你叫什么？” 方晓想也不想脱口道：“翠花。” 韩序：“……” 他拧眉盯着眼前的女人，冷笑着后退一步，看了那经理一眼。 后者一个哆嗦，急忙拿着个手机大小的机器，过来在方晓脖子后扫了扫，机器的屏幕上立即出现带照片的个人信息页面。平津城的奴隶，每个人都会被植入一个芯片，伴随一生。 随后经理恭恭敬敬地将扫描器呈现在韩序面前。 “冯蓁？”仿佛是第一次见到这名字似的，韩序抬眼看向方晓，清冽的嗓音却说出令方晓想骂他自作多情的话，“好一个欲擒故纵！” 方晓看他一眼，还是没忍住，学他的语气回道：“好一个自作多情！” 方晓这话一出，韩序脸色一沉，那狗腿经理立即惊慌失措地叫道：“住口！你怎么敢对议长无礼！” 经理都快吓死了，这马屁看着就要拍到马腿上了！ 方晓觉得，自己没给那句话配个白眼已经很客气了。 她从看到韩序到离开，一直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甚至都没多看他一眼，竟然说她欲擒故纵？好气呀，最强奴隶主就可以随便污蔑人的吗！ ——唉，在这个操蛋的世界真的可以。 方晓看了经理一眼，又低头不吭声了。 她不想走这身体被安排的路，哪知道偏偏韩序还真的如同陈见昀所希望的那样注意到了她。 韩序要是真把她带回去了不可能摆着看的吧，她可不想做个任务而已就失身啊。 韩序阴沉着脸，开口的话却不是对方晓说的：“你们都下去。” 经理心中惶恐，闻言连忙引导着被韩序的脸色吓到却又依依不舍的女奴隶们离开。 很快，这偌大的VIP看台上，除了笔挺地站在后方的一队制服男，就只有隐隐对峙的方晓和韩序。 方晓颇有点蠢蠢欲动，这是个多好的刺杀机会啊，按照她上个世界的行事作风，现在就可以得手了。 但是……这个世界不可以，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而且——她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那些全副武装，手搭在腰间枪套上的制服护卫们，默默缩回了视线——她敢肯定，她只要一有异动，下一秒就会被打成马蜂窝。 也难怪陈见昀会安排一个貌美女奴隶去接近刺杀韩序，毕竟他总不能在卧室里还安排几个护卫全程盯着自己办事吧？ “你很有头脑。”韩序依然阴沉着脸，明明说着夸奖方晓的话，但语气简直比骂人还可怕。 方晓眨眨眼，恬不知耻地点头道：“谢谢。” 韩序的脸色更沉了几分，想发作又忍了下来。这次陈见昀派来的人，还真是有点意思。 他嘴角抿出个克制的笑来，淡棕色双眸微眯着，像是毒蛇般盯着眼前这弱小的猎物。 “但你应当学会适可而止。”他冷笑着，“过犹不及。” 方晓看看韩序，脑中突然冒出个想法来。 他明明一副很厌恶她的模样，为什么还要对她纠缠不清？她除了长得好看一点，也没别的特殊，但好看这种东西，作为韩序这样的大奴隶主，不算稀缺品，他身边恐怕都是好看得多种多样的大美人吧。 那真相就只有一个了——韩序知道冯蓁究竟是什么人，不但没有拆穿她，反而忍着厌恶顺应冯蓁原本的目的，目标恐怕是陈见昀。 而她这个小炮灰，要是被牵扯进去，一定会死得特别惨吧！ 不过说起来，他又不是没收过女奴隶，干嘛对她这么厌恶？就因为她是陈见昀派来的间谍吗？ 方晓没有丝毫暴露自己已经知道韩序知道她是什么身份的想法，那样他一定会选择直接威胁她配合，而现在他以为她不知道他知道，自然会继续伪装得毫不知情，她可以利用这一点。 “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方晓扬着下巴，没一点儿身为寄人篱下的女奴隶的自觉，“留我下来有什么事，您赶紧说，没事我该回去了。” 她随手一指经理离开的方向。 韩序要很克制才能忍着不一枪崩了方晓。陈见昀那蠢货，连个合格的间谍都教不出来！ 他以一种极为轻佻的姿态，用对折鞭子另一端再度挑起方晓的下巴，嗤笑道：“刚才说你有脑子，这会儿倒给我装傻？” 方晓被迫抬了抬下巴，从上到下打量韩序。 他的制服是黑色的，跟他的护卫们一样，但在衣领、衣袖等位置有精致的手工刺绣，这让他的制服显得尤为高雅。他身上的每一颗扣子都扣上了，手上还戴着白手套，全身上下除了一张脸和一小段脖子，全都包裹在布料之下。 方晓想起陈见昀给的资料里说，这人有洁癖。 那就有意思了。会不会女人们全身都用消毒水洗过才能被他临幸？ 方晓充满恶意地想象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抬手抓住鞭子，在韩序皱紧眉头，阴冷如寒冰的目光中顺着鞭子慢慢滑过去，眼看着快要碰到他戴着白手套的手，他忽然抓着鞭子后撤。 方晓下意识地握紧五指，抓住了鞭子。 鞭子一头在韩序手中，一头在方晓手中，二人谁也不肯相让。 咦？ 方晓忽然意识到一点异常，手上微微用力，那鞭子竟从韩序手中脱出，到了她掌中。 下一刻，后头护卫们吩咐拿出枪对准了她。 方晓：“……” 她从心地举起双手，任由鞭子从她手中滑落在地。 韩序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一个护卫过来捡起鞭子，双手握着呈上，他看也不看，冷声道：“扔了。” 方晓觉得有些可惜，好好的东西扔了做什么呢？不要给我啊！ 但她很有眼色地忍住了没吭声。 她想起小可在送她来之前说的，他会尽可能给予她帮助。从冯蓁的记忆来看，她这身体的力气就是女性的平均水平，然而她刚才感受到的，以及从跟韩序角力的结果来看，她的力气好像有点大呢。 真是拜遗迹主人不如拜小可啊。 就在这时候，新一场人兽决斗又开始了，下方的角斗场中，一边是一头脸上有疤的威武雄狮，另一边则是五个瘦削、手无寸铁的奴隶。 方晓还举着手以表明自己的无害，依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确定里头没有白黎，她便暂时放了心。 韩序注意到她的反应，淡棕色的双眸闪过冷酷笑意，缓声道：“一个奴隶却有一身硬骨头，这真是件极可笑的事。现在，跪下祈求我的原谅，否则，你就去跟下面那些垃圾作伴吧。” 一个以美貌作为武器的女奴隶，若是被送上角斗场……等待她的只有被撕碎的命运。他是故意要放她来他身边，却不可能忍受她的挑衅，总要让她知道，奴隶就该有奴隶的样子，一旦过界，后果是她无法承受的。 韩序好整以暇地等着眼前的美丽女奴隶匍匐在地祈求他的原谅，可让他惊讶到几乎维持不住冷酷笑意的事发生了。 只见方晓走到围栏边向下望去，片刻后回过身来，冲他灿烂一笑：“我觉得下面挺好玩的。” 作者有话要说：韩序：这个间谍怎么回事？？？脑子有问题吗？！！！ 第19章 女奴隶与奴隶主3 在短暂的震惊过后，韩序收起了一切情绪，冷眼看着方晓道：“你想好了？” “对啊。”方晓姿态潇洒极了，好像接下来她面对的不是什么血腥的角斗，而是一场觥筹交错的晚宴。 韩序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方晓笑眯眯地说：“韩议长，你该不是舍不得让我下去吧？”她歪了歪头，抱胸笑得满是挑衅，“可我宁愿跟那些垃圾为伴，也不想对你摇尾乞怜呢。” 韩序的手都已经搭在了自己腰间的枪套上，最终还是松开了。 方晓不动声色地盯着韩序的手，老实说她也佩服自己的胆子，竟然这么“逼”韩序，想看看他的底线在哪里。 她早想好了，万一韩序真的掏出枪来，她立即认怂……但没想到他这么能忍，看来他想利用她达到的目的对他来说相当具有吸引力啊，这都能忍下来。 换做是她，连她都忍不了自己，非一枪崩了自己不可，太欠揍了…… “既然你想寻死，我不拦着你。”韩序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方晓脸上，极为冷淡地说，“祝你玩得愉快。” 他朝自己的护卫们一摆手，便有两人出列，一左一右架着方晓离开。 方晓非常顺从地跟着他们走了，甚至都没多看一眼韩序。 韩序看着那个在他眼中莫名其妙的女间谍被带走，回到看台上继续欣赏下方的角斗。 此刻，那被悉心照顾的雄狮正在撕碎第三个奴隶的喉咙，然而以往让他欣赏的画面，此刻却像是褪色了般，对他再没有过去那样的吸引力。 他脑中依然盘桓着的，是那女奴隶扬着下巴的骄傲模样，是她说角斗场更好玩时的兴致盎然，以及她被带下去时得偿所愿般的放松。 要不是他得到的消息绝对可靠，他都快怀疑，那个女奴隶不是陈见昀派来诱惑他的。 韩序的脸色阴晴不定了许久。 角斗场中的精彩他一点儿都没看进去，他想，很好，那女奴隶不知什么叫适可而止，那便好好吃点苦头吧。 片刻后，下方所有奴隶都被雄狮咬死撕碎，护卫询问韩序是否立即开始第三场，他摆摆手拒绝了。 沉默地坐了会，他招来一个护卫，吩咐了几句。 方晓被带到了一个脏兮兮的地方，看着像牢房，比电视剧中古代的牢房牢固一点，又比现代监狱的牢房条件差一点。 方晓被关进了一个空牢房，不过隔壁都有人。 她随意扫了一圈，除了她之外，没一个女人。确实，上角斗场的，一向都只有男奴隶，女奴隶比男奴隶值钱，漂亮女奴隶就更值钱了，怎么会好端端被送去残杀？ 因此方晓一到，就吸引了所有还有精力的男奴隶的注意。 隔壁牢房有个诧异的男声道：“冯姐姐！” 方晓揉了揉刚才被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的护卫弄疼的手臂，对熟人白黎笑了笑：“你好啊，真巧。” 白黎却满脸的不安和惶恐：“冯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白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不会有新主人，他的未来只有一条路，得知真相的那刻，即便是一向乐观的他，都免不了生出绝望，像所有人一样坐在角落里闷不吭声。 可他没想到，冯蓁也会来这里！这本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得罪了个大人物。”方晓漫不经心地说，她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现在她是进来了，但她还想出去的，带着白黎一起。 听到方晓的话，白黎满脸不可思议：“可从来没有女奴隶被送到角斗场！” 方晓闻言，一脸吃惊加得意：“诶，原来我这么棒的吗？” 即使是白黎，这会儿也有点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一向觉得自己足够乐观，在任何难题面前都不会轻易放弃，但他发现，眼前这位美丽的姐姐，可比他厉害多了，好似全不把这一切放在心上。 但这里是竞技场！每一个被送入这里的奴隶，最终的归宿都是死亡，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几乎没有例外！ 白黎觉得，可能是眼前这美丽的女子过去从不会担心这种问题，因此不知道竞技场的残酷，但解释的话到嘴边他又放弃了。 那面对无可更改的糟糕未来的绝望情绪，他不想传染给她。 然后，他看到眼前的女子脸上，出现了好像天塌下来一样的表情。他心里咯噔一声，正想习惯性地安慰她，就见她开了口。 “失策了！”方晓现在是真的急了，“这里都是男的，牢房又不是密闭的，我该怎么上厕所？” 白黎愣愣地看着方晓，都这种时候了，上厕所……有那么重要吗？ 如果白黎问出声来，将会得到方晓毫不犹豫的回答——就是有那么重要！ 本来方晓还想跟白黎再套套近乎的，可一想到人有三急，这个问题迫在眉睫，她就没什么心思了。 她不想当着那么多男人的面上厕所啊！这破竞技场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男女要分开关的吗！ 然而方晓没烦恼多久，这问题就以一种她没想到的方式解决了——有人进来，要带她出去进行她有史以来的第一场角斗。 在方晓被带出去时，白黎死死抓着栏杆，眼眶都红了，但他对此无能为力。 方晓先被带到一个准备间，有人递给她一套衣服让她换上，她摊开一看，立即把衣服丢了回去。 那套衣服散开在木桌上，看得出来是两件套，但布料真的是十分节省了，也就比一套内衣好一点。 若是在自己的时代，小吊带配热裤，方晓穿得很欢，可这个世界这个场景中，明显是要让她出卖色相啊，她才不干。 而且，她接下来是要打架的，穿这点东西，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走光。 看到她的反应，看着她的两个壮汉表情立即变了，其中一人厉喝道：“冯蓁，你忘记你的任务了吗？” 方晓当然没忘，她的任务是拯救世界……哦？ 她打量着面前的两人，在冯蓁记忆中，从未见过他们。 说话的壮汉拿出个指节大小的徽章，那上面是个简化的老鹰，老鹰底下还有竖着的三道线。 这是陈见昀跟冯蓁约定好的信物，从未在公开场合出现过。 见方晓认出了信物，那出声的壮汉立即恶声恶气地说：“老板培养了你半年，你怎么这么没用？接下来韩序会亲自观看你的第一场角斗，你最好把你的魅力全都展现出来让韩序回心转意，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展现魅力就是穿得少？ 方晓对这壮汉的思想嗤之以鼻，韩序要是能被美色简单诱惑，陈见昀用得着花那么大力气吗？在冯蓁的记忆中，她可是学了不少不能描述的技巧呢。 还好她每次看人家的记忆都像是看电影，不会对过往的事有情绪上的唤起，不然真的难受。 “你这么懂，你怎么不去勾引韩序？”方晓终于翻了个白眼，抱胸冷嘲道，“要是韩序这么轻易就被诱惑了，老板还用得着培养我半年？” 壮汉一愣，觉得她好像说得有几分道理。 “韩序看多了美人，怎么可能露点儿肉就被勾得神魂颠倒？”方晓继续煞有介事地说，“我这是欲擒故纵，欲扬先抑！不懂就好好看着，别瞎指挥！” 方晓的气势太盛，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壮汉当然没学过怎么诱惑男人，只能想到自己最喜欢什么而本能地给方晓出主意，如今听她一说就觉得特别有道理，当下软了语气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方晓斜了他一眼：“我自有想法，你别管。好了别废话，赶紧给我拿套方便行动的衣服来。” 壮汉没敢再反对，和一直不吭声的另一人走了出去，很快又带回来一套由上衣和中长裤搭配的结实布衣，确实很适合行动。 待换好衣服，方晓便跟着那自称光头的壮汉来到了角斗场栅栏门外。 这角斗场十分复古，除了用料之外，设计和结构很像是古罗马竞技场，中间是圆形的角斗场，相对的两头各有一扇铁栅栏门，角斗双方会分别从这里出现。 因为是韩序包场，外头静悄悄的，否则这时候看台上观众的欢呼声早已响彻整个竞技场。 光头有点不放心，方晓临出去前他再问：“你真的有办法？” 方晓理也不理他，迈步走了出去。 方晓一走出去就看到，右手边的VIP看台上，坐着连纽扣都一丝不苟扣到颈下的韩序。 只是距离有些远，她不大看得清楚他的表情。 但她知道，她的每一丝动作表情，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因为角斗场周围竖着好几块液晶大屏幕，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被呈现在现场唯一重要的观众眼中。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她也看清楚了她的对手。 一个身材高大、肌肉虬结，满身戾气的男人。 ……玩得有点大了。 方晓看到自己的对手就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但她很快记起，她毕竟是有金手指的人。她悄悄试过了，她的力气足以捏弯钢筋，有这种力气，她的对手只要被她碰上，这场角斗就结束了。 不过……她在韩序和光头面前展现她那可怕的力气，合适么？ 在方晓思索之时，这场角斗开始了。 对手哇哇叫着向方晓冲过来，那狰狞的面色，逼人的气势，足以吓坏任何一个柔弱的小姑娘。 方晓不柔弱，但她同样吃了一惊。 只是打她一个小姑娘而已，用得着叫这么大声吗？ 对手怪叫着冲到方晓面前时迟疑地停了下来，一脸紧张地看着方晓，好像在警惕着什么似的。 方晓有点莫名其妙，她的金手指没那么明显吧？他干什么呢？这么害怕她的吗？ 二人僵持了好一会儿，谁也没动。 方晓秉承的是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她现在有金手指，再加上曾经在前一个世界还有过一丁点儿战斗的经验，所以有信心面对这样的局面，对她来说难的是别被人瞧出她的不对劲。 而方晓的对手……紧张得手足无措。 他接到的命令是在不伤害眼前这个美人的情况下把她撵得满场跑吓唬她，但，她不跑啊！那怎么办啊！他之前都叫那么大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身强体壮满身肌肉的对手：委屈巴巴.jpg 第20章 女奴隶与奴隶主4 连方晓自己都觉得，目前的场景太过古怪。 如果她此刻所处的世界是个电视剧，看电视的观众现在应该已经在乓乓乓用力敲着电视机顶看看它是不是卡住了。 ——可她真有这么吓人吗？能把一个彪形大汉都吓得不敢主动进攻她？明明她看起来弱小得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了。 有能力摁死方晓却不能那么做的肌肉壮汉下意识地往VIP看台瞥去，对他耳提面命提出优渥条件的是经理，他有点犹豫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了，那经理是不是该给他一点提示？ 眼前这个美人，太弱了！她不跑的话，他怕自己一个弄不好轻轻碰到她，就把她弄伤了！那他不就要倒霉了吗！ 他知道自己脑子不好使，唯一的优点是听话，不清楚该怎么做的不会擅自做主，平时不惹事不张扬，上面的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这才能安稳地在竞技场中活到现在。 也因为这样，有今天这种好事的时候，经理就想到了他，只要他能圆满完成任务，甚至可以直接离开竞技场！ 可是看台太远了，他没法得到什么提示，急得嘴里都要冒泡了，瞪着方晓半晌后他突然双手一抬，像是健美先生秀肌肉一般展示他的大块肌肉，同时大声道：“我外号巨石，我要撕碎你！” 方晓：“……” 这个壮汉好像脑子里也长满了肌肉。 不知是不是看方晓依然傻傻地站那儿不知道逃，巨石突然小声着急地说：“你快跑啊！” 这角斗场占地面积大，刚才他那么大声传到看台上都只能勉强听到，现在小声说话，看台那边就听不到了。 方晓：“……” 她一言难尽地看了巨石一眼，慢吞吞地转身跑开。 巨石长舒了口气，嗷嗷叫着追了过去，只不过跑的速度实在算不上快。 方晓此刻也逃得很敷衍。 都这样了，她要是还看不出猫腻，脑子可以直接拿去喂狗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这位脑子不好的壮汉，是谁刻意安排的？韩序还是陈见昀？两人肯定都不想她死，都有可能。 方晓一边思索着，一边一个踉跄倒地，摆了个她早预估好不会被大屏幕拍到脸的角度，冲巨石小声说：“演得认真点啊，快趁机打下来！” 这脑子不好的壮汉演技也不行，不管是陈见昀安排了演给韩序看的，还是韩序安排了演给她看的，都太把人当傻子了吧…… 巨石愣住，好在他一向听话，也没多想，蹲下一拳头向方晓砸了下去。 他这充满了力量的一拳，在这一刻牵动了不少人的心。 拳头落地，原本就是黄泥土的地面被砸得飘起了烟尘，将蜷缩在地的方晓的身影盖了个严实。 从大屏幕上什么都看不到，而VIP看台上的人，已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经理那焦急的声音从响彻整个竞技场的扩音器中传来：“巨石，你住手！” 一向听话的巨石立即站起来退到一旁，烟尘散去，露出方晓那缩成一团不知死活的身影。 巨石盯着方晓那一动不动的身影，半晌都没想明白。 他没打到她啊？他那一拳的拳风有那么厉害的吗？而且，她刚才让他演认真点……她看穿他了！ 想到这里，巨石的脸色立即就变了！ 他想起经理跟他说的，不能让别人看出来……糟了！ “巨石，快把她带上来！”经理又在扩音器里喊，连一向迟钝的巨石都听出了经理声音里的惶恐和焦躁。 巨石也有点慌，他连忙弯腰把方晓抱起来，对于他这体型的人来说，方晓轻得跟片布没区别。 方晓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第一次被公主抱，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本来想跟巨石说下她没事，但一想他脑子不太好演技也不行，干脆就继续装昏迷下去了。 方晓不太想被人围着看，因此巨石一把她放在看台椅子上，她就慢慢睁开了眼睛。 此时巨石刚退开，她视野中出现的是一身黑色制服，冷着脸的韩序。 见方晓醒来，韩序掀了掀嘴唇，刻薄地吐出一句：“好玩吗？” 方晓冲他嫣然一笑：“好玩。” 韩序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冷笑：“还想再玩？” 方晓笑容甜甜的：“想啊，我才刚开始玩呢！” 此刻韩序阴云密布的脸色，方晓将之解释为“这个间谍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既然韩序之前认为她是欲擒故纵，现在再继续这么认为下去好了。至少这样，他还会继续给她一点宽容和时间。 她不能跟他摊牌，那样她一定会被限定自由。虽然她也能想别的办法，但能维持现状她也可以少花点心思。 她配合巨石，也正是为了将自己的金手指隐瞒下来。上场之前她以为是真打，那她自然没有继续伪装的可能，但既然是假打，她要不好好配合不是傻吗？ 方晓撑着椅子坐起身，原本站在边上的韩序立即退后了两步，似乎她的坐起靠近给他带来了些许压力。 她没有错过他眼中明显的嫌恶。 他的洁癖比资料里的严重？还是说她这个人特别令他讨厌？ 方晓拒绝承认第二种可能，她虽然没到人见人爱的地步，可一向人缘还可以，那肯定是韩序的问题！ 这出假打的戏码，当然是韩序安排的，他的目的是为了吓唬方晓，迫使她屈服。 只是他没想到，都已经被吓晕了，她还这么倔强。 韩序做这一切自然有他的目的，若不能给她一个下马威驯服她，后续的事会有一定麻烦。因此，既然她说还想再玩，他怎么能不满足她呢？ “很有骨气。”韩序冷笑着说，“从明天起，一天至少一场角斗，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空地，笑得讽刺而充满恶意，“这里永远为你留着。” 方晓轻拍身上的灰尘，俏生生地站在那儿，好似全然没察觉到韩序的恶意。 她随口笑道：“谢了。” 她这身体骨肉匀称，身材比例极好，五官又精致美丽，即使穿着脏兮兮的布衣，也难掩天生丽质。原身骨子里带着柔弱，名副其实的娇美人，可方晓不是那样的人，她为这身体带来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和充满勃勃生机的英气，几种矛盾的气质汇合在一起，让她有一种别样的神秘与魅力。 明明自己是平津城最有权势的人，是该高高在上碾压任何人的，更何况是个最底层的奴隶。可韩序确实没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任何对他所代表的权势的敬畏与顺服。 若非她身上有自小植入的芯片，他都快以为她天生就是被人捧着哄着的大小姐，而不是低贱卑微的奴隶。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闪过现在就把她带走的想法。 然而，心底涌上来的嗜血与征服欲让他隐隐兴奋，他想把她的傲骨打碎，想看她匍匐在他身前摇尾乞怜。 韩序嘴角溢出一丝笑意，淡棕色双眸如猎人般紧盯方晓，意味深长地说：“好好玩。” 说完他便带人离开了，再没有多看她一眼。 韩序一走，方晓就坐回了椅子上，看着竞技场经理。 “经理，是不是该给我换个地方住？你看，韩议长对我很感兴趣，他要是知道我被其他奴隶看光了……” 经理一个激灵，随即把最先想到的话吞了回去——原来你知道议长对你感兴趣啊？那你刚才服个软不就好了？跟议长走了，锦衣玉食，还不用上角斗场……偏偏要跟议长别苗头，这不是有病吗！ 他嘴角一弯，笑容比对韩序的少了几分谄媚，却又比对普通人多了一分殷勤：“刚才是我疏忽了，一会儿就给你换个地方。” 方晓指了指巨石：“我想住他边上。” 巨石一愣，不明所以。 别说巨石了，连经理都感觉莫名其妙，不是才刚被巨石“欺负”过吗？怎么还要住他边上去？ 可方晓根本没有对经理解释的意思，对巨石勾勾手，示意他带路。 她很肯定，之前她被关的地方并没有看到巨石，所以知道巨石是住别的地方。巨石显然是韩序安排的，经理对巨石也还不错，想来他住得也肯定不差。 在平津城中，每个奴隶从出生起就会被植入芯片，就算逃了，也能靠芯片定位。芯片植入位置在颈后，想靠自己挖出来，命都会送掉，而一般奴隶也不可能找到外科医生帮着取出芯片，所以平津城中基本不会发生奴隶逃亡。 即便是被卖入这最可怕的竞技场，这些人脑子里就没有逃走的念头，因为知道根本逃不掉。所以，竞技场内主要是控制奴隶们不作乱，并不用太防着人逃跑，少部分奴隶甚至有一些特权。 经理呆呆地看着满身肌肉的巨石被方晓一勾手，就傻傻地跟着走了，而那个明明就只是个奴隶的女人，却像是女王出巡一样，走得大方，走得气势磅礴。 他有点莫名地收回视线，再看周围，他的手下们都在巴巴地看着他，好像在等着他下命令，他们就会冲上去把那个不听话的奴隶抓住。 经理：“……看什么看，活都干完了是吧？去去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手下们顿时如鸟兽散。 经理站了会儿，还是拔腿追了上去。 就算议长对这女奴隶感兴趣，他作为竞技场经理，总不能真让她一个奴隶无法无天吧！ 方晓此刻与巨石谈得正欢。 她边走边慢吞吞地说：“你演技真的差哦，经理是不是有点瞎？” 巨石一脸憨厚地说：“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吧？” 方晓瞥他一眼。从看出这事有猫腻之后她就稳得很，根本没带怕的。 巨石挠挠脑袋，他肌肉虬结，脸上生着横肉，笑起来比沉着脸还吓人，偏他自己无知无觉，笑得狰狞：“我也是听经理的命令。不过我好像搞砸了哈哈哈。” 被他笑容和笑声吓到的方晓：“……” 她拍拍巨石的手臂，安慰他：“别担心，我不嫌你笨演技差，以后跟我混，我罩着你。” 巨石哈哈笑得脸上横肉乱跳：“好！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了！” 他虽然笨但不蠢，在韩议长面前，他就算满身肌肉一个顶韩议长两个也不敢造次，偏这女人不但很嚣张，还全身而退了，她当他老大，他一点都不亏！ 他一高兴，就把跟他比起来极为瘦小的方晓掐腰一抱，放到了自己肩上。 方晓：？？？！ 她要的是小弟不是坐骑好吗！ 不远处刚赶上来看到这一幕的经理：“……”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打碎她傲骨？！！韩序你忘记最初你的目标是谁了吗！ 方晓：有的时候是这样的，事情做着做着就走神了，比如你，难道不是码字码着码着就不自觉地打开了微博，以为只刷了五分钟，一看哎呀两小时过去了？ 作者：→ → 作者：那你还记得你最初留在竞技场是为了什么吗？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方晓：……这就是谁逃不过的人性→ → 第21章 女奴隶与奴隶主5 见方晓不知用什么办法“收服”了巨石，经理看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不同。 不愧是能让韩议长产生兴趣的女人，即使只是奴隶而已，却有着过人之处。 他本来是想追上来说些什么的，但这时候干脆就随她去了。 方晓猜的没错，巨石带着……不是，扛着她来到的地方，跟她之前待的那个监狱一样的地方是两个画风。 这里就像是普通的学生宿舍，房间一个接一个，在巨石打开他的房门给她看之后，她发现这里面的条件可比学生宿舍好多了。 在方晓问出自己的困惑之后，经理说：“之前你待的地方，是新来的奴隶都必须待的。只有经过第一次角斗活下来的，才能进入这片宿舍区。” 方晓此刻自然已经从巨石肩上下来了，不然她会一头顶到天花板上去。 她果然选了巨石旁边的空房间，看没人住，就心安理得地占为己有，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经理和巨石都站在房门外，他看了眼满脸横肉但实际上一点都不凶的巨石，翻了个白眼走了。 巨石莫名地摸了摸鼻子，也回了自己房间。 方晓锁上房门后就去房间里自带的卫生间洗了个澡。 等她裹着浴巾出来，有人敲门来送衣服，她开门拿了，发现总共送来四套，两套是她身上穿的那种偏中性的衣服，很适合上角斗场。另外两套则是两件连衣裙，比较经典的黑裙和白裙，款式还不错。 方晓换上了一套黑裙，然后去隔壁找巨石说话，没一会儿就把竞技场的事情问了个清楚。 这竞技场归根到底还是残酷的。 首先，就像经理说的，刚被卖进来的奴隶全都塞在那个脏兮兮的牢房里，只有经过一场角斗活下来之后，才会搬入宿舍区。可进入宿舍区，却也不是一劳永逸的事。竞技场每天都有角斗，也会安排一定数量的死斗，观众显然更喜欢后者，可最令观众疯狂的，还是人与野兽的搏斗，迄今为止，没人赢过野兽——巨石因为听话乖巧，经理不想让他这么快就死了，所以一直没安排他与野兽搏斗。 竞技场根据每场角斗的胜负给每个奴隶都算分，积分排在前面的都有一些特权。可即便是排在积分榜前面的奴隶，生死也完全掌控在经理手中，只要他给人安排一场跟野兽的角斗，那有再多积分都没用。 方晓想起那个谄媚的经理，他当然一点儿也不像是个杀人如麻的人，可事实胜于雄辩，那些死去的奴隶，都是他亲自送上“刑场”的。 若非她身份不同，再加上还有金手指作为倚仗，在这竞技场活不过第一场角斗。 那白黎呢？ 终于想起自己正事的方晓冥思苦想起来，照理说她应该紧跟在白黎身边的，但那边条件真的太差了，她受不了啊！ 吃的住的稍微差一点也就罢了，没有私密空间，没有卫生间，这是绝不能忍的！ 宿舍区和监牢区可以通行无阻，方晓收拾好自己后，就溜达了过去，路上顺便把自己能走能看的地形都摸透了。 路上她见到不少大汉，虽然因为她的容貌和身形多看了她好几眼，但不知是竞技场管理严格，还是她的特殊身份已经人尽皆知，没人找她的麻烦。 很快她就见到了依然被关在牢房里的白黎——看守的大汉也没拦着不让她进。 看到焕然一新的方晓，白黎先是惊讶，随即脸上换上了欣喜。 “冯姐姐，你没事就好。”他抓着栏杆，开心地说。 方晓笑了笑：“我好得很，你要担心的是你自己。” 她凑过去问他：“你的第一场角斗很重要，要不要跟我组队？” 白黎一愣，他对竞技场的游戏规则显然并不熟悉。 方晓道：“我刚认了个小弟，有他在的话，你的第一场角斗会过得很容易。你也能尽可能地活下去，活着见到你的妹妹。” 活着见到妹妹……这是白黎绝抵挡不了的诱惑。 每个人都有软肋，端看能不能发现而已。 方晓成功从白黎那儿得到了肯定回复，就溜达着离开了。 她特意来一趟，一是为了给白黎一个心理准备，二是来刷下好感。施恩怎么能不图报呢？她要是帮了谁，当然要人家记在心上，以后好好报答她才好啊。 方晓找到巨石后把关于白黎的事跟他一说，后者根本没一点为难就答应配合。 按照竞技场的规则，角斗有单人，多人，以及人兽。新来的奴隶还很稚嫩，单人没什么看头，第一场角斗一般都会安排多对多。竞技场白天一般不对外开放，晚上才是重头戏，今晚新到的这一批，肯定会安排第一场角斗。 在征得巨石同意后，方晓又通过守卫找到了经理。经理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方晓的“请求”。 晚上六点五十五分，竞技场的看台上，已坐满了买票入场的观众。偌大的竞技场，被场内的强功率灯照得宛如白昼。 当角斗场上两边铁栅栏处各走出五个人时，观众们沸腾了。而当他们从大屏幕上看到其中竟然有个女人，还是个大美人时，鼎沸的人声又上了个台阶。 这一刻，人类骨子里的嗜血与暴虐，显露无疑。 方晓这边有白黎、巨石，还有两个新人，对面则是两个壮硕的竞技场老人和三个新人，第一场是开胃菜，只要其中一方失去行动能力，另一方就算胜了。 趁着还没正式开始，方晓往VIP看台上扫了一眼，发现上头人还挺多，似乎隐隐分成两派。 她眯眼细看，一边是韩序无疑，另一边……咦？好像是冯蓁后来的主人陈见昀啊。 她嘴角一勾，遥遥地冲看台挥了挥手。 韩序晚上本没打算再来竞技场，但当他听说方晓竟然主动在当晚就要求再来一场角斗时，他没按捺住来了。 同时来的，还有同样没按捺住的陈见昀。 他有着不输于韩序的英俊容貌，只不过五官和气质都比韩序柔和多了，微微勾唇时连眼里都是笑意，这温暖专注的笑，帮他俘获了不少芳心，包括冯蓁的。 陈见昀本对冯蓁很有信心，但当手下跟他汇报冯蓁的进度时，他差点炸了，教了半年教得好好的要用美人计的女奴隶，怎么转头就上了角斗场？ 二人分座在看台两边，各自的护卫包围着他们。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两边的不对付。 正是在这种僵硬的氛围中，方晓对着这边热情地挥了挥手，从大屏幕上可以看到她脸上带着几分促狭的灿烂笑意。 陈见昀正捏着红酒杯的手蓦地一紧，手下回报说冯蓁有点古怪他还不信，没想到她竟然当着韩序的面对他挥手……她背叛了他？ 能在平津城坐稳三大奴隶主之位，陈见昀的定力不可小觑，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韩序，却见韩序根本没有看他，而是盯着下方那个女人，蹙眉满脸不悦。 陈见昀霎时明白过来，看台距离那边有些距离，韩序怕是以为冯蓁是在对他挥手…… 他突然一顿——唔？冯蓁究竟是在对谁挥手？ 方晓完成了一次薛定谔的挥手后不再搭理那边，扩音器里传出正式开始的命令。 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根木棍，在竞技场老人的带领下，双方嗷嗷叫着靠近。 方晓就像是体力不支似的，故意拉住白黎，二人落后了一截，慢吞吞地前进，一看就知道她在消极怠工。 看台上原本微微有些紧张的韩序看到这一幕都给气笑了。 他还当她有多英勇，原来不过是嘴上说说，真到了这种时候，还是要偷奸耍滑。 他沉着脸盯着下方，很快又意识到，她这边那个嗷嗷叫着冲在最前面，一拳一个人的大汉，不就是白天跟她“角斗”那个吗？他看到，当另一方有人越过那大汉想冲到后方去袭击她时，那大汉竟然不顾自己正跟另一个人打斗，转过身来就拦住了对方。 韩序拧眉，她这么快就诱惑了人为她卖命？有这本事，怎么面对他的时候总不知道好好利用她的优势？ 韩序瞥了眼陈见昀，恰巧此时陈见昀也看了过来，二人的目光刹那交错，陈见昀忽然笑道：“有趣，我还是第一次在角斗场上看到女人。” 韩序轻飘飘回了一句：“是很有趣。” 陈见昀不想把自己的意图表现得太明显，只笑了笑，没再接话。 有巨石在，这第一场角斗结束得很快，方晓和白黎都没动过手，巨石一人就把其他人都打趴下了。 没见人送命，看台上的观众很不满意，有几处传来怒吼声：“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方晓朝看台上看去，只是太远，她自然看不清叫嚣的人都是什么模样。 这世界不行啊，精神文明建设跟不上，一个个都跟野蛮人似的。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高高抬起右手，大屏幕将她的手势准确地传达给在场所有观众。 那是一个有力的中指。 等观众们开始哗然，叫骂声四起时，方晓已离开了角斗场，回到准备室中。 而看到这一幕的陈见昀，脸色都要绿了，脑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他认认真真教导了半年，赋予厚望我见犹怜的女奴隶……该不会被人掉包了吧？ 韩序没管陈见昀脸色有多难看，迅速领着人离开。 方晓在确定白黎也能在宿舍区获得一个房间后，就不管他了，兀自先回房去洗澡。 她白天已经洗过一个澡，只是晚上又运动过，既然现在有条件，她当然要再洗一次。 等方晓慢吞吞地顺道连衣服都洗了，裹着浴巾出来时，意外地看到自己房间里多了个不速之客。 韩序。 韩序笔挺地站在房间中央，在方晓出来后，依然用一种她已经熟悉了的嫌弃眼神，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通。 方晓：“……”这人究竟什么毛病！嫌弃她就不要过来看她了啊！不想看就把眼珠子挖掉捐给有需要的人好不好？ 方晓心里冷笑，既然非要这么招惹她，那么接下来发生什么大家都不想的事，就别怪她了。 她没一点遮挡的意思，赤着脚慢吞吞向韩序走近，在他骤然紧绷的视线中，她脚步一转，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下。 然后，她旁若无人地擦起了自己的头发，仿佛韩序不存在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方晓：搞事搞事！ 本文明天V啦，到时候三更一万字奉上，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啦，谢谢~ 第22章 女奴隶与奴隶主6 方晓的金手指是力气超乎寻常的大，但这种巨力有点玄学的感觉，至少她身上的肌肉没有任何变化，跟普通的没锻炼过的女孩子没什么差别，今天在不算小的角斗场上跑了一场，肌肉难免酸痛。 陈见昀虽然让冯蓁学了不少“有用”的技巧，但很注意不让她练出有痕迹的肌肉，怕韩序怀疑。 可陈见昀这番苦心还是白费了，韩序明显早知道她的目的，不然，他怎么可能对她这么容忍，还总跑来找她？ 方晓边漫无边际地想着边懒散地擦着头发，她莹润的肌肤在暖白灯光下更显润泽，发着光似的。 归功于方晓一直以来都没表现她出她的力量，此刻她的房间里除了一个韩序以外，并没有其他人。 方晓虽然没看他，却忍不住想，如果韩序是自毁倾向，杀了他就能拯救世界多好啊？现在她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可惜上个世界的事给她狠狠上了一课，消灭自毁倾向是她的目的，却已不是她的全部手段。按照她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很可能是奴隶起义导致的战争致使人类互相残杀，本就脆弱的社会结构骤然崩塌，人类失去食物来源，最终都死于饥饿。即使有小部分人类生活下来，仅存的基因多样性也不足以人类的延续，多代之后也会灭绝的。 不过，这应当只是平津城的可能发展，其他城市呢？数万人的种群，应当可以顺利延续下去，难不成起义一事从一个城市蔓延到了另一个城市？ 方晓正想着，韩序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面前，抬起手中的鞭子，一端按在她肩上。 方晓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先侧头看了眼确认那是一根跟原来样式几乎一样但崭新的鞭子，这才仰头看他。 韩序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低头冷着脸看她，肆意盯着她的眼中没有丝毫对美人色相的迷恋，只有烦躁和厌弃。 方晓都要被看得烦躁了。 她身子往后一仰，任由鞭子随着她的动作在她肩头滑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二郎腿一翘，神情间满是不耐烦：“韩议长，你这又是干什么呢？不是让我好好玩的吗？怎么连个夜都没过去，你就又来了？” 韩序不答她的话，只自顾自讥讽道：“没想到你能在竞技场奴隶间混得这么好。” 说到这个方晓就忍不住有点得意了，这是什么？这就是她难以抵挡的人格魅力啊。 她微微眯眼打量韩序，那根崭新的鞭子似乎是道横在二人之间的天堑，将二人完美地阻隔开。 他是真的很讨厌她啊。 方晓一想到韩序明明很厌烦她，却偏为了某种目的不得不接近她，就克制不住地想笑。 而且，正因为他这明显的反应，她反而生出了恶作剧的心思。 “谬赞了，”方晓笑眯眯地说，“大家都很好相处……倒是我有个困惑想请议长解惑。” 她说着站起身来，随着她起来的动作，韩序也因手中鞭子的牵动而退后了一步。 韩序冷眼看她：“你没有资格提问。” 方晓噗嗤一声笑出来：“嘴长在我身上，有本事你来捂啊？” 韩序拧眉不动，毕竟他洁癖，不可能去碰方晓。 方晓正是明知韩序不会来碰她才故意这么说的，见他果真不动，她便继续道：“既然议长不来捂，那我就问了？”不等他首肯，她的问题就行云流水般问了出来，“我只是个普通奴隶，虽貌美却也不少见，议长对我的关注，似乎多了点。一个奴隶的屈服对你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奴隶而已，不听话的话杀了也就杀了。可我几次三番顶撞你，你却偏偏不杀我，那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舍不得对我下手？也就是说……你喜欢上了我？” 韩序微微一怔，比眼前的女奴隶居然大胆认为他喜欢她这事更让他吃惊的是，她竟然会不利用她“认为”的这点，反而戳穿一切，而这对她绝没有好处。 也正是因为韩序的愣神，方晓突然欺近时他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当韩序一惊之下手按在枪套上时，对方那略带水汽的温热指尖，已轻触着他的面颊，指腹仿佛带着电，肌肤相贴处传来一阵扰乱人心神的酥麻。 更令他无法忍受的是，这个大胆的女奴隶，还带着水汽的身体骤然贴近，仰头望着他的双眸漆黑水润，嘴角勾着的笑犹带嘲讽。 下一刻，戴着白手套的手牢牢攥紧了方晓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把她手腕捏断，而她身上也顶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不用低头，她就知道是前一刻还在枪套中的枪。 “我最讨厌有人碰我，”韩序寒冰似的淡棕色眸子盯着方晓，手上又加了一分力气，愤怒中藏着极深的厌恶，“脏。” 哦？这么讨厌别人碰啊？这可比资料中轻描淡写的洁癖严重多了。 她一个刚洗过澡，全身都香喷喷的大美人就碰他脸一下而已他就这么大反应，那么资料里说他一后院的女人，他要怎么睡？ 这事儿有点意思。 枪的威力巨大，前一刻才不断试探对方底线一副无所畏惧模样的方晓立即就怂了。 她收起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乖巧地笑道：“对不起呀，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不然你先松松手？我手腕快断了。” 韩序在一枪崩了她和松开她之间没太犹豫就选择了后者，抓着她手腕的手一甩，她便踉跄着后退，跌坐在沙发上。 方晓瞥见韩序把枪收了起来，紧绷的神经便放松下来。 试探总归是有收获的，他这么严重的洁癖，都能为了他的目的而忍下没对她动手，可见她的用处不小，有这个底线在，她以后也不怕玩脱了。 而且，韩序的段位明显比陈见昀高，如果真要选边儿站，她肯定选韩序。但若没到不站队就会死的那一刻，她会继续维持现在的混沌状态。 毕竟，信息才是最值钱的。韩序知道她是陈见昀派来的，他就领先一步。而她不但知道自己是陈见昀派来的，还知道韩序已经知道了她是陈见昀派来的，这就是信息不对称，她干嘛要把信息优势丢掉？也正是因为如此，刚才她才会直接“污蔑”韩序是喜欢上了她才会屡次来找她，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已经知道他知道了。 目前看来，效果不错。 “你只是最低贱的奴隶，搞清楚自己的身份。”韩序冷淡地盯着浴巾有些凌乱散开的方晓，眼神都没变一下，颇为冷肃地说。 方晓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乱糟糟的浴巾，敷衍至极地说：“是是，韩议长，我之前是自作多情说错了。” 等整理好，她才仰头看韩序，微笑道：“对了，那不知议长来找我有什么事？先说好，我还没玩够，你要是希望我跪求你原谅，那可就强人所难了。” 韩序没立即回答，他的视线坦然又肆意地落在方晓身上，就好像她是他的所有物似的。 他来之前就清楚，她还没吃过苦头，又怎么会现在就跪地求饶？而来过之后的现在，他突然多了几分不确定，他有些担心她即便吃过苦头，也不会被折弯了傲骨。 担心之外，竟也多出几分期待。 韩序勾出几分笑来，缓声道：“我不急，有的是时间。你最好多坚持几天。” 方晓将他的讽刺当做鼓励，笑着说：“好的，我一定尽量坚持。” 韩序面无表情的俊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没理会方晓的话就推门走了。 结果他还是没说他最初是来干什么的。 方晓看门关上，身子一松，舒舒服服地陷入柔软的沙发中。她搓了搓刚摸了韩序脸的两根手指头，突然笑起来。 没想到韩序皮肤还挺好，光滑细腻有弹性。也不知道他平常花多少时间用多少化妆品保养…… 呆坐了会儿，方晓打了个呵欠，正打算去睡觉，没来得及锁的房门突然又被打开了——她洗澡之前反锁了房门，但那锁是不反锁时内外都可以开，反锁了后从外面也能用钥匙打开，以韩序的地位，当然随随便便就可以进来。 走进来的人，是陈见昀。 方晓略有些惊讶，但并不意外。 就像是本来要演出钢琴独奏的音乐家，上台后突然跳起了小苹果，那主办方满脸懵逼的同时，当然要把音乐家叫来好好问问，小苹果究竟有什么魅力。 好在她的记忆是完整的，要伪装冯蓁的性格不难，难的是……她该怎么假装自己很爱陈见昀？ 陈见昀为达目的并不介意额外散发点温柔体贴给冯蓁，小姑娘年纪轻轻见识少，陈见昀长得好看又位高权重，轻易就俘虏了她的一颗芳心。他还曾有意无意地许诺过，一旦成功暗杀韩序，她就可以跟他在一起了。 对一个深陷底层的奴隶来说，这样的许诺多有重量自不必说，冯蓁甚至没想过，即便她真的刺杀韩序成功，是不是还有命全身而退。 陈见昀刚进来还没说话，方晓就倏地站起来惊慌地说：“您怎么来了？韩序才刚走，被他发现就完了！” 然后她不由分说地推着陈见昀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并咔嚓一声上了锁。 被关在门外的陈见昀：？？！ 门外安静了好一会儿，方晓正想着陈见昀吃了个闭门羹是不是走了时，外头传来陈见昀压低了的声音：“蓁蓁，不用怕，不会有人发现的。” 方晓悄然叹了口气，陈见昀果然没那么好打发走。 她想到陈见昀渗透进来的光头，知道今天她要是就这么把他关在门外，他会因怀疑她叛变而不知做出什么，只好在酝酿了下感情后把门打开。 陈见昀一进来，见到的就是方晓含羞带怯的神情。 那个在众目睽睽之下，霸气地竖起中指的女孩，跟眼前的似乎是两个人。 陈见昀松了口气。 他在来之前，确实想过人是不是被掉包了的问题，现在看来，冯蓁依然是那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小女孩。 “蓁蓁，你怎么没按计划来？”陈见昀像是真的在关心冯蓁，神情与语气一样温柔，“竞技场太危险了，你一个柔弱的女孩，怎么能去角斗？” 方晓想，从陈见昀的话来看，他在竞技场确实有不少眼线，还知道这是她主动挑衅才会去了竞技场。 那她性格的变化，毫无疑问最终逃不过陈见昀的眼睛。 不过，在彻底暴露前，她当然是能瞒多久是多久。 “因为我先前拼了命想吸引他的注意，但他并没有看上我……我就只能剑走偏锋，没想到因此而入了他的眼。”方晓故意犹犹豫豫地说，“他刚才还来找了我……” 陈见昀这才注意到方晓只穿了浴袍，他眼睛一亮道：“他碰了你？” 方晓本想否认，但话一出口时却改了主意，低头羞涩地说：“嗯……” 她洗澡时韩序就来了，她洗完出来又擦了很久的头发，这么一算，至少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韩序的时间是够的…… 陈见昀心中一喜，他确实没想到计划这么顺利，要知道他准备的女奴不止冯蓁一个，这个要是失败了，还有别的候补，没想到竟用不上候补了。 但转瞬间他就皱眉疑惑道：“那他怎么没把你带走？” 方晓摇摇头，一脸懵懂：“我也不知道……但他说了，下回会再来看我。” 陈见昀也不知道韩序怎么想的，但既然这第一步已经迈了出去，他只需慢慢等着就好。 他有耐心。 既然确认了冯蓁这里没问题，他不准备再待下去。 “我先走了，蓁蓁。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陈见昀温柔地看着方晓鼓励道。 他刚要走，衣袖却被方晓抓住了。 陈见昀一回头，便看到了方晓通红的脸，只见她满脸羞涩又带点儿难堪地问道：“那……我要是怀了韩序的孩子，以后它生下来后可以叫你爸爸吗？” 陈见昀：？？？！ 这问题着实膈应到了陈见昀，若是韩序的孩子，他能给对方留个全尸就不错了，还叫他爸爸？！ 但这世上没有比恋爱中的女人更好操纵控制的对象了，他忍着恶心，温声细语地说：“只要是蓁蓁你生的孩子，当然可以。” 方晓假装没听出陈见昀话里的勉强和别扭，笑得一脸灿烂：“那我就放心了……你快走吧。” 等陈见昀离开，方晓又一次反锁房门，舒服地窝在沙发里。 陈见昀这渣男，就暂时先口头上恶心一下他好了，将来嘛，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更，本章留言有红包，截止明天更新时。 第23章 女奴隶与奴隶主7 方晓美美地睡了一觉，吃过送来的早饭，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她准备去找巨石，问问白黎住哪儿去了，找他说说话。 若这世界真是因为奴隶起义导致的人类灭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按照她受的教育，人人平等，奴隶制度根本不该存在，她是天然站在奴隶这边的。 但说到底她又不用生活在这个世界，完成任务就能离开，破坏掉奴隶的起义，让这世界安生下来，好像也不算特别难接受。然而，能有一次奴隶起义就能有第二次，破坏掉一次还能来第二次，没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可能阻止了也是白阻止。 方晓想了半天，还是拐到了第一个世界的办法上。这不是真实的世界，真实的世界是相当复杂的，但这世界，是自毁倾向驱动导致的灭亡，所以如果她能找到自毁倾向，杀了他，那么奴隶们想起义就起义去好了，什么影响都不会有！ 可是，她不能确定白黎是不是自毁倾向，他又没做什么坏事，她都不好意思把他放到“杀杀看”名单上去。 因此，只能多跟他说说话，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了。 方晓敲了巨石的房门，好一会儿都没回应，想了想准备出去溜达一圈，找其他人问问。 她才刚沿着狭长的走廊走了几步，便跟一个跟巨石差不多体型和脸长得也差不多凶悍的壮汉狭路相逢。 只一眼，方晓就知道他跟巨石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下意识想躲开——她也是柿子挑软的捏的那种人，眼前这个她不敢招惹，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巨石是个外强中憨的愣头青。 不过方晓想退，那人却双眼紧盯着她，视线放肆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脸上的笑容看得方晓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你这么漂亮的女奴隶，我以前怎么没见过？”男人大踏步走过来，眼神肆无忌惮。 他对新人的第一场角斗没兴趣，自然不知道竞技场上多了个女奴隶。 方晓见避不开，便干脆不躲了，抱胸扬眉看他，嗤笑道：“我昨天刚来，你上哪儿去见？奉劝你滚远点，再用那种眼神看我，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那人脚步一顿，不可思议地怒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方晓不答反问：“那你知道韩序是谁吗？” 没想到会从方晓嘴里听到韩序这个名字，那人愣了愣才记起这是那位议长的名讳，不是每个人都有胆子直呼其名。 他皱眉：“他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晓冷哼：“那你是谁，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那人一愣，总觉得这段对话有哪里不对，但他没读过书，诡辩这种事当然不如方晓，愣是没想明白。 “还不快让开？”方晓冷着脸命令道。 那人刚想让开路，突然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说：“差点被你骗过去了！我很久没开荤了，你来得正好！” 他伸手打算来抓方晓，方晓却躲也不躲，眼尾往上一抬，一脸轻嘲：“哟，胆子这么肥，连韩序都不怕啊？” 他伸过来的手顿时僵住。 方晓勾起的笑里带了几分散漫：“我昨晚才刚上过角斗场。” 那人一惊，脱口而出：“不可能！” 方晓嗤笑：“少见多怪。从前没有女奴隶上角斗场，你便觉得今后也不会有了？思维定式要不得。当然了，女奴隶会出现在竞技场，一定有特殊原因，你猜猜，像我这么漂亮的女奴隶，为什么会被丢到竞技场来？” 那人被方晓一通抢白，下意识地跟着她的思路走，在她说让他猜猜后，他真的想了想，然后迟疑地说：“得罪了韩议长？” 方晓拍了下手：“答对了一半。” 那人于是巴巴地看着方晓，等着她揭晓答案。 方晓身子往后一靠，懒洋洋地靠在墙上，这才慢吞吞地随口胡诌：“他爱上了我，可我不愿跟他，他就把我丢到了这里，想要逼我就范。” 那人闻言，不敢置信又觉得好像有点可信，忍不住再把方晓打量了一遍。 然后，他就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这个女奴隶不但脸好看，连身材都一顶一的棒，是男人都会忍不住。 但说韩议长爱上了她？这也太不可信了吧！一个贵族，爱上个奴隶？疯了吧！ 他将信将疑地看着方晓，不敢全信，但也不敢不信。 方晓看得出这个男人的犹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要心中有疑虑，他就不会动手，那她也就不用暴露自己的金手指了。 “明白了就让开。” 这回方晓再让对方让开时，他真的侧身让出足以让方晓宽敞通过的通道。 方晓走到他身边时，并没有迅速通过，而是侧头望着他，笑得挑衅：“如果我说刚才我说的关于韩序的事都是骗你的，你信吗？” 说完不等他回应，她自顾自扬长而去。 信吗？ 他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他轻易不敢再对她动心思了。 方晓在宿舍区出入口找到了一身是汗回来的巨石，随口一问弄清楚了拦住她的人是竞技场最近刚爬上积分榜前列的新人，代号猛虎。猛虎过两天打算主动挑战人兽角斗，奴隶们平常角斗时最不想遇到的就是他，他简直跟疯子一样。 方晓想，从刚才她跟猛虎的短暂交锋来看，他脑子还是有一点的，至少不像风评里表现得那么疯。竞技场每一回人兽搏斗都会吸引来众多观众，猛虎只要能赢，有很大机会获得某位奴隶主的赏识，不但可以离开这里，还能获得重用。 运气更好一点的话，猛虎说不定还能求得主人恩典，让主人替他奔走后摆脱奴隶身份。这种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方晓从巨石那儿问出了白黎的下落。白黎确实被安排了宿舍区的房间，不过一大早他就跟巨石去训练场训练了。巨石练完先回来了，而白黎还在那儿锻炼。 方晓没去打扰白黎，但在她心里，白黎是自毁倾向的可能性更大了些。他也太努力了吧，现在不就是为了未来能推翻这奴隶制而流汗么？ 只不过，因为终局画面一点都不明确，她还打算调整一下最初的计划，多收集一点信息，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总不能再像上个世界一样，都被丧尸咬了才发现谁才是自毁倾向，简直丢人。 但目前，保持现状就好。 因为韩序的命令，方晓今天被安排了一场角斗，依然是在白天，真正的观众只有一个韩序——对此方晓很理解，要是安排在晚上有那么多人看着，都不好做手脚了不是？ 韩序只是想让她屈服而已，又不是想让她死。 这一次，依然是单对单，不过这回方晓的对手不再是巨石，而是个相对瘦小的中年男人，他跟方晓一样，手里都握着一根木棍。 没有任何嗷嗷叫声，男人慢慢走近后，就沉默寡言地看着她，在某个瞬间突然举起手里的棍子，冲了过来。 这个身体的体力是短板，但灵活性毋庸置疑，方晓觑了眼VIP看台，在那瘦弱中年男子靠近的瞬间弯腰，一棍子打在他脚踝上。 男子冲过来的身形顿时一个踉跄，蓦地摔倒后还往前滚了滚。 方晓的那一下在旁人看来没多少力气，只会以为是男人被绊倒之后自己摔伤了——此刻，那男人正捂着脚踝痛苦地叫唤着，失去了战斗力。 这场角斗结束得迅速干脆又漂亮。 方晓冲看台上挥挥手，脸上的笑容张扬而艳丽。 从大屏幕中将方晓的神态看得清清楚楚的韩序沉眸看着方晓潇洒离去的背影，许久才说：“下一场。” 一直守在一旁的经理立即通过对讲机安排新的人兽角斗。 接下来的三天，方晓每个白天都会被安排一场单对单的角斗，而且看得出来，她的对手越来越强壮了。 不知是不是被她次次结束后挥手的挑衅给刺激到了，韩序似乎没再让人放水。方晓在竞技场的第六场角斗就不慎被对手砸中了手臂，好在只是有点肿，骨头没断。 她其实很不服气，要是能明目张胆地使用她的金手指，她肯定不会被打中。 但最后，打架技巧日益精进的方晓依然赢了对方，并照旧在结束后冲韩序挥手挑衅。 不过这回，她被人带到了韩序面前。 “痛吗？”韩序难得眼含笑意，看了眼方晓的手臂。 这套衣服是短袖，被砸中红肿的位置露了一半，跟她白皙的皮肤一对比，那红肿触目惊心。 方晓明知对方是来嘲讽她的，当然不会让他如愿，微微一笑：“总比向你跪地求饶来得好。” 韩序似乎已经习惯了方晓的挑衅，只当没听到，时隔好几天再问：“想明白了吗？” 方晓虚点自己红肿的左臂伤处，好笑地说：“就这？还差得远呢。” 她走近两步，深深望着韩序，指导他：“韩议长，你至少得安排巨石这样的壮汉，连着几天把我打几顿，打得我皮开肉绽，破相骨折，留下心理阴影，才能让我有‘想明白’的可能性。如今好几天了，我才伤了这一条胳膊，您叫我怎么想明白？” 韩序蹙眉，冷冷地看方晓说着荒谬的“意见”。 方晓话锋一转：“可议长您好像舍不得呀？” 她掩唇暧昧地一笑，见好就收地闭了嘴。 韩序盯着方晓看了会儿，嘴角忽然一勾：“今晚正好有一场人兽角斗，你既然这么想上，我成全你。” 方晓脑中蓦地闪过刚来竞技场那天所看到的，雄狮对人类的单方面虐杀，心脏不受控地缩了缩。 她丝毫不慌地笑道：“可以啊，我等着。” 话虽如此，但她不认为韩序真会这么做，野兽跟人不一样，他能要求人类留她一条小命，但野兽根本不会听他的，每一次竞技场在结束一场角斗后都是用麻醉药药翻了野兽才能将之带回去。 他目的还没达成呢，怎么可能让她死？ 有恃无恐的感觉非常好，但方晓没太张扬，老老实实地回去了。 晚上这场人兽角斗，是猛虎主动申请要参加的，不过人类这边不止猛虎一人，还有几个被迫上场的可怜虫。 方晓回房间后就打算休息，左臂上的伤确实有点疼。白黎不知怎么听说她受了伤，跟她前后脚拿来了伤药。 白黎这段时间没再上过角斗场，所有时间都拿来锻炼身体了，难免受伤，而竞技场并不吝啬伤药，因此他那儿常备有伤药。 方晓没拒绝白黎替自己上药，白黎动作很轻柔，冷不丁地喃喃道：“大家都是人，为什么我们偏偏是奴隶？” 方晓蓦地看向他，目光灼灼，这是终于觉醒了？ 白黎却没注意到方晓的视线，专注看着她伤口的目光，几乎让她以为，受伤的是他而不是她。 白黎还没替方晓擦好药，有人来敲门，也送来了伤药。 送药的人，是韩序派来的。 方晓客气地留下了伤药。 等人一走，刚才还噤若寒蝉的白黎便忍不住问道：“冯姐姐，韩议长他……怎么这么针对你？” 方晓意味深长地看着白黎：“你不懂，这是情趣。” 白黎懵懵懂懂的没再问。他在男女之事上确实没开窍，但即便他开窍了，也无法理解什么样的情趣，会让男方把女方送上竞技场…… 晚上，方晓一人在房中休息时，有两个陌生的壮汉来找她，说是到角斗的时间了。 方晓愣了愣之后就乖乖换衣服跟二人走了。 没想到啊，韩序这男人这么硬核的吗？说让她上场就让她上场……真不怕她不慎被猛兽咬死，他来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方晓在准备室看到了猛虎，他正抱胸在一旁养精蓄锐，看到方晓进来愣了愣，明明很疑惑，但忍着没过来询问。 然后，外头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今日的观众，比以往还更多一些，也更热情。 铁栅栏打开，猛虎在前，气势汹汹地走入角斗场。 方晓跟在后头，步态恣意。 被赶鸭子上架的四个男人萎靡不振，每走一步路都在颤抖。 方晓下意识往VIP看台上看了眼，今天的看台有点热闹，除了韩序、陈见昀，还多了个人，她盲猜是三大奴隶主的最后一个人褚刑，有点远，她看不太清楚对方的容貌。 然后，她看到韩序突然站了起来，似乎因什么事而震惊。 ……他好像是看着她这边？ 他在震惊什么呢？ 方晓脑子一转，忽然意识到，她可能被人算计了。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二更，本章留言依然有红包，截止明天更新前~ 第24章 女奴隶与奴隶主8 有位哲人说过，竞技场是掌权者贿赂民众最好的礼物。 这是暴力的盛宴，这是血腥的狂欢。 没有任何一个别的地方，能像在这里一样，合法地享受人类与生俱来的暴虐渴望在血管中尽情冲刷的畅快。在这里，人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欢呼高喊，往常被压抑的嗜血冲破藩篱，尽情释放。 角斗场中，面对猛兽与看台上所有观众一样脆弱的奴隶们渺小得如同尘埃，而那将要撕碎他们的猛兽，还在暗中匍匐潜藏。可观众们已变得热切，震天欢呼声在竞技场上空回响，那高亢声音中的扭曲与兴奋，笼罩了整个竞技场。 甚至包括VIP看台，都被这样浩大的声势而裹挟。 韩序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视线跟下方的人对上了。 但实际上，看台距离那儿有些远，他其实并不能确信她在看的人是谁。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人兽角斗中？即便他曾经见过她令人吃惊地击败过很多奴隶，但他看得出，她靠的只是身姿的灵活，那与凶兽角斗是两个概念。 他确实威胁过她要让她上人兽角斗场，但那只是威胁罢了。他怎么可能让她上场？她会死。 褚刑的位置离韩序近，他本漫不经心地看着下方，注意到韩序的动作便看了过来，表情有些诧异：“韩议长，怎么了？” 韩序侧头看了他一眼，又越过他看向另一边的陈见昀。 陈见昀也正看着他，对上韩序的视线，他只是抬了抬手中的高脚杯，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了视线，仿佛竞技场中的事是多么稀松平常。 陈见昀不知道韩序已经发现了冯蓁的身份，他这样的表现自然无可厚非。 但在韩序知道冯蓁是他派来的前提下，陈见昀这种表现就十分有问题了——陈见昀似乎早知道冯蓁会上场。 这是针对他的安排？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韩序抿了抿唇，随口回了褚刑一句没事，便坐了回去。 恼怒与烦躁充斥心间。 他记起刚才曾有一瞬间，他想叫停这场角斗，而他的失态，也不是刻意做出来给人看的，在注意到陈见昀的异常前，他就已经表现出来了。 这局……真不错。 韩序嘴角勾起恼怒的弧度，坐下后双眼却依然紧盯着下方。 陈见昀想看到的，就让他看。 陈见昀在注意到韩序的异样后就知道自己走了一步好棋。 白天在竞技场VIP看台上并不私密的对话没有瞒过他的耳目，但后来的种种迹象表明，韩序并没真想让冯蓁上场。 所以，他替韩序安排了这一出。 他虽有耐心，但在情况合适时，自然不介意推波助澜，让韩序尽快把人带回去。而且，有了白天的对话，冯蓁只会以为让她进行人兽角斗的人是韩序，恨的人自会是韩序，这算是防止冯蓁背叛他的一重保险。 夹在二人中间的褚刑左右各看了一眼，笑了起来，目光也重新落回角斗场中。 在角斗场中的方晓，心情并不轻松，好在有金手指傍身的她也不慌张。 在看到韩序的反应之前，方晓一直以为这是韩序安排的，那么自然会有保险措施，她想的是必须小心别暴露了自己的金手指。 看到韩序的反应后，她就明白，她和韩序，都被算计了啊。做这事的人，除了陈见昀不做第二猜想。 陈见昀打的主意，她能猜出来。他肯定也不想她死，想来也有保她的措施，但她就莫名觉得有点不可靠。 这大概是因为她对陈见昀的偏见吧，不过那又怎样？ 一行人就在角斗场中央等待，今日的对手还未出现。 在震耳欲聋的叫喊声中，猛虎终于忍不住了，他走近了问方晓：“你怎么也上了？你不是说韩议长爱上你了吗？” 方晓笑眯眯地说：“我说什么你都信啊？那我之前也说过，关于韩序的事我都是骗你的，你怎么不信？” 要不是自己的身影就在大屏幕上，猛虎可能已经按捺不住去揍方晓了。 方晓那轻松的笑意，也同样出现在大屏幕上。她和猛虎同框，一个轻松肆意，一个斗志昂扬，跟另外几个奴隶那心如死灰的颓败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到这一幕，韩序的拳头微微握紧，果然是个局，冯蓁和陈见昀共同安排的，只为了引他上钩。 他当然会上钩，怎么好叫他们失望呢？ 淡棕色的双眸里寒意弥漫，韩序冷冷地盯着那个过于悠然的身影，可惜后者毫无所觉。 大屏幕上方晓的神态，自然也落入了陈见昀的眼中。 他起先有些疑惑她怎么一点也不紧张，但随即想明白了，她大概认为这是韩序故意安排的，肯定不会让她有事。 接下来就看韩序咬不咬这饵了。 角斗场另一边的铁栅栏终于缓缓升起，一道阴影出现在里头，随着它的动作，慢慢现出身形来。 这是一只气势非凡的老虎，体型比方晓曾在动物园中看到的老虎大上一倍不止，身上的凶残煞气更是动物园养大的老虎完全比不上的。 它身上有不知杀了多少人而生出的戾气。 奴隶们死灰般的脸上顿时现出惊慌，纷纷慌不择路地后退，唯有猛虎与方晓二人岿然不动。 猛虎浑身肌肉绷紧，他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直面这样一只凶残猛兽的恐惧，但这恐惧没让他后悔，也没让他生出畏缩，只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跟对方斗上一斗！ 在猛虎的气势逐渐上升时，旁边冷不丁地传来个轻柔好听的声音：“猛虎对猛虎啊，有点意思。” 猛虎气势一滞，蓦地转头看方晓，凶恶的表情有些松动：“你怎么还没跑？” 方晓笑道：“有你在，我跑什么？” 猛虎一愣，竟莫名地生出几分羞意和自豪来，这是在夸他给她安全感，认为他能保护好她吗？ 方晓接着说：“其他人只能嗷嗷叫着被老虎咬死，只有你有可能拦住它，我就在边上等着，你拦住它，我就给它来一闷棍。我们合力一定能打败它！” 说着，方晓还竖起大拇指比了比。 猛虎：“……” 他上下打量方晓，这会儿自然没什么旖旎心思，只是忍不住鄙夷她这小身板，怎么有胆子说跟他一起打败那老虎的话？ “快滚开，别待这儿给我捣乱！”猛虎根本没把方晓说的话当回事，恶狠狠地说。 为了增加血腥程度，人兽角斗往往只提供一根木棍，没有刀之类锋利的武器，此时猛虎凶狠地挥动着手中的木棍，想把方晓吓走。 方晓没走。 猛虎便狞笑：“既然你不想走，就当诱饵吧！” 说着他便去抓方晓的手腕。他打定主意，待会儿老虎冲过来，他便将她往老虎跟前一丢，老虎被吸引了注意力，正好给他打败它的好时机！ 铁钳般的手抓住了方晓纤细的手腕，猛虎刚心生兴奋喜意，突然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大力从他捏着的手腕上传来，他不过一个闪神，方晓的手腕便脱了出去，他一愣，想再抓去，却听方晓尖叫：“老虎！” 猛虎心神一凛，蓦地转身时手中木棍已狠狠砸了出去。 木棍砸了个空。 老虎还在慢悠悠地踱过来。 他再转头一看，方晓已经跟泥鳅一般滑远。 她骗他！ 但……刚才怎么回事？ 猛虎想不通方晓是怎么从他掌心逃脱的，他明明抓紧了她的手腕！ 然而没时间给猛虎多想了，他离老虎最近，它原本正漫步而来，在某个轻缓的步子踩下去后，身上的肌肉蓦地发力，怒吼着向他冲了过来。 猛虎再顾不得许多，捏紧手中木棍，嘴里发出足以跟老虎比大小的喊声，同时向老虎冲过去。 方晓有些遗憾地看着猛虎冲向老虎，她刚才对猛虎的提议是认真的。她力气大，只要猛虎缠住老虎，那她一棍子下去，老虎就开瓢了。 因为不信任陈见昀，而且她也想不出保险措施会是怎样的，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宁愿稍微暴露一下她的巨力。 更何况，若她真的一棍子把老虎打死了，观众也不一定会多想，人的潜力在危急时刻是无穷的，就算她是个弱女子，怎么就不能在关键时刻肾上腺素狂飙呢？ 方晓盯着猛虎与老虎间的对峙，有点为猛虎捏把汗。 猛虎确实身强体壮不错，但他对面的老虎也是牙尖嘴利，猛虎却只有一根短短的木棍。 一人一虎都紧盯着对方，慢慢转着圈子，似乎都想要看出对方的破绽。 而观众在短暂的屏息静气后，又一次高喊起来。 “上啊！打死它！” “咬他，咬他！” “把他们都撕碎！撕碎！” 声嘶力竭，眼睛通红。 在这片鼓噪声中，一人一虎终于动了。 老虎一个猛扑，瞬间拉近距离，像是一大片乌云，笼罩住猛虎，可他也不含糊，就地一滚，躲开了老虎这凶残的一扑，来不及回头便是一棍子砸去，狠狠地打在老虎的后腿上。 老虎嗷呜一声吼，尾巴狠狠一甩，正中猛虎胸膛，竟将他打飞了出去！ 猛虎也是个硬汉，呸地吐出一口血水，捡起落地的木棍又向老虎冲了过去，凶悍劲堪比面前的这头老虎。 一人一虎再次缠斗起来，吓得其余奴隶们赶紧退到边上，连方晓也怕被殃及而退到一旁。 刚才她还想着一人一虎僵持时自己可以敲闷棍，但她还是天真了，就凭那一人一虎的打法，她根本没办法靠近，棍子太短了，要是换根竹竿她还能试试。 猛虎再凶残也只是个人类，跟这不同寻常的凶悍老虎一比还是落了下风，渐渐的，他的动作开始跟不上想法，在接连伤了手臂和大腿之后，他终于一个踉跄被老虎一个猛扑狠狠撞到地上，后脑勺砰的一声撞了个结实，他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老虎的肉爪狠狠踩在猛虎的胸膛上，几处血口子里涌出鲜血，它知道自己又一次赢了，仰头嗷呜一声，整个竞技场上空顿时被雄厚的虎啸声占满。 看台上的观众们兴奋得欢呼起来，他们双目通红，满脸扭曲地看着大屏幕上的这一幕，嘶吼着，狂叫着。 老虎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它那硕大的脑袋转向一旁。 它的事还没完，这里还有能活动的！ 被它盯上的奴隶们吓得哆嗦，战战兢兢地握紧了手中的棍子，可却生不出一点儿反抗的心思。 看台上无数观众在嘶吼：“撕碎他们！撕碎他们！” 在这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嘈杂声中，方晓握紧了手中的棍子，不管猛虎是不是陈见昀给她安排的保险措施，他都已经败了，这场战斗，她躲不过。 她瞥了眼其他瑟瑟发抖的奴隶，决定在老虎去扑咬他们时动手。 “冯蓁！” 头上有人在叫冯蓁的名字，方晓反应了一秒才缓缓仰头，韩序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看台边上，在她抬头时，他道：“接着。” 有什么东西从他手上笔直地掉落，方晓下意识伸手，刚刚好将落下的东西接入手中。 是枪。 带着些许体温的、刚从韩序腰间枪套中取出的枪。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三更，本章留言还有红包，截止下章更新前。 三更完毕，大家明天见~ 第25章 女奴隶与奴隶主9 方晓目光从枪上收回，仰头看向韩序。 韩序表情冷硬，他明知这是陈见昀与冯蓁一起设下的局，明知她不会有事，却依然没忍住给出了自己的配枪。 心中的烦躁与恼怒也不知该向谁发泄，他定定看了方晓一眼，转身便走。 “韩议长！”方晓忙叫了他一声。 韩序站定，头也不回地说：“不要误会，你还没到该死的时候。” 他刚要再迈步，却听方晓在下方叫道：“韩议长，我没误会！我只是想说，能不能用枪换你的鞭子啊？” 她不会用枪啊！而且，她从前玩游戏时就是出了名的人体描边大师，开枪是不可能打中的！ 韩序：“……” 他深吸了口气，抬手一扬，手中的鞭子便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竞技场的黄土地上。 方晓捡起这软鞭，对于它远远超出木棍的长度十分满意，不过她没使过鞭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好。 方晓也没放弃手里的枪，一手拿枪一手握鞭子，抬手一甩，那鞭子在空气中划过，发出啪的声响，然后鞭尾一个回弹就甩在了方晓的手背上，她一声惊呼鞭子脱手落地，而她的手背上顿时肿了起来。 刚刚回到看台座位上就通过大屏幕看到这一幕的韩序：“……” 看台上爆发出震天的嘲笑声。 韩序见方晓要鞭子，还以为她鞭子用得很好，毕竟是陈见昀训练过的间谍，总不能一点儿本事都没有。 结果……所以她要鞭子干什么？ 韩序有点坐不住了，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陈见昀，见他似乎也没什么反应，便也端坐着不动。 送武器已经足够表明自己上钩了。 韩序冷淡地看着大屏幕上的方晓，只见她似乎痛得眼眶都有些泛红，用那只肿起来的手重新捡起鞭子，一脸紧张地看向那志得意满的老虎。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如果陈见昀笃定他会阻止这场角斗而没有任何后续准备呢？ 他下意识地微微前倾身子，盯着大屏幕上的人，面上阴晴不定。 方晓没管那么多，她现在手上有枪有鞭子，虽然鞭子用起来不太顺，但好歹能用，再加上她的力气，估计可以对付那老虎。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看起来细皮嫩肉最好吃的缘故，老虎竟没去追其他四散逃开的奴隶，而是紧盯着她，一步步向她走来。 方晓学着电视剧里看到的，有些笨拙地打开枪的保险，但只垂着手臂放在身侧。她信不过自己的射击技术，如果不是顶着老虎的脑门，她肯定不开枪。 她另一手捏紧了鞭子，静静地看着老虎向她走来。 还真别说，这么大一头没关在笼子里的老虎向自己走来真是挺吓人的，跟面对丧尸时是不一样的可怕。她深深地呼吸着，告诉自己不用担心，她可是有金手指的人，一拳就能把老虎的脑门打碎。 ……唔，不能打碎，有点恶心啊。 虽然方晓手上有武器，但老虎显然没把她当回事，靠近之后都不屑于观察，直接向她冲过去，张嘴便朝她头咬去，甚至在她扬起手中鞭子时，都没有躲闪的意思。 看台上的普通观众在鼓噪，兴奋的吼叫声响彻整个竞技场。 VIP看台上，韩序突然站了起来，夺过身边护卫的枪，急奔到护栏边，一脸阴沉地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下方。 陈见昀托腮看着韩序的突兀反应，没忍住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褚刑端坐看台，眼神深邃，饶有兴味地笑着。 所有这一切，都在一声响亮的鞭子击打声后如同按了暂停键般定格。 然后是一片寂静中老虎庞大身躯倒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大屏幕上，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个本该娇弱得连只鸡都杀不死的美丽女子，捂住了因鞭尾再一次回弹而被抽肿了的嫩白手臂，眼含热泪，将落不落，确实娇柔得让人想将她按在怀中好生宽慰。 然而，她的脚边却是被抽中了脑袋倒下的老虎，跟它比起来，她娇小而可爱，即使是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是她把老虎打倒的呢？ 仅靠着轻飘飘的一鞭子。 在长久的沉默后，有人高喊：“作弊！作弊！” “是鞭子的问题！这是作弊！” “重新打过！她该被撕碎！” 是的，他们无法相信这个弱女子有这样大的力量能把老虎抽倒，本能地认为是鞭子有特异处。 方晓现在真是疼得快哭了，她之前只是轻轻试抽一下鞭子就不小心打肿了手背，刚才那一下她不敢用太大力气，但又怕用太小的力气打不翻老虎，最后胡乱使出的一击运气好足够将它抽昏了过去，但反弹回来的力量直接将她的手臂整个儿抽肿了。 被鞭子抽，真的痛死了啊！ 只是还没等缓过这阵痛，方晓就听到观众在高喊她在作弊。 她忍不住冷笑，对啊，她是作弊了，但人家送上门来的金手指和武器，她干嘛不用？ 她抬起一脚踩在虎头上，举起手中的枪朝天砰砰砰连开数枪，将子弹都打了个精光。 枪声过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然后，他们看到大屏幕上的方晓，丢掉手中的枪，对着屏幕在身前比了个中指，嘴巴动了动。 角斗场中说话的声音很难传出来，方晓的声音不响，看台上的人自然听不到，但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她的口型。 垃圾。 然后方晓又踢了一脚那昏死过去的老虎，手里提着鞭子慢慢往铁栅栏口走去。 才走几步，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把她刚才潇洒丢掉的枪捡起，拍了拍上头的灰，这才继续往回走。 看台上的观众这时终于反应过来，这次的咒骂嘶吼声比上回方晓第一次竖中指后的还剧烈，甚至真的有人从座位上冲下来，想要跳入竞技场中，但被竞技场养的安保给拦住揍了一顿。 韩序站在护栏边，将没来得及用上的枪丢回给了护卫，大步转身离去。 他的脑子里满是方晓指天开枪的模样。 那一刻，她的身姿比夜空中最亮的辰星还耀眼。 陈见昀看着韩序匆忙离去的背影，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他知道韩序已经完全上钩了。 可是，当他回想起那个娇弱美丽的女孩一脚踩在虎头上英姿飒爽的模样时，她眉目间的骄傲让他心中某处突然悸动。 他沉着脸将那画面从他脑海中赶出去，带上自己的护卫离开了这里。 方晓轻轻抱着自己的右臂走出准备室。 她白天左上臂才刚被打了一棍还没全好，现在右手臂和右手掌又都受了伤，被称作伤员也不为过。 只不过有点丢人的是，大半的伤都是被她自己误伤的…… 刚走出准备室，方晓就看到了大步而来的韩序。 对于韩序无私的“帮助”，方晓是有点感激的，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确实帮到她了嘛。 她刚想开口，却见韩序在她跟前一米处停下脚步：“跟我走。” 方晓微怔，韩序是觉得装够了，该进行下一步？毕竟他都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送武器了。 她犹豫片刻，竟也不顶撞他了，笑道：“我还有东西在房间里。” 说完她绕过韩序径直向前走去。 韩序自然不意外她的配合，这不正是她出现在他面前的目的吗？ 他转过身看着方晓的背影，只停顿一瞬，便迈步跟了上去。 方晓在角斗场上发现自己被算计后就明白了，这竞技场中，不知道哪儿就有陈见昀的人。 她接下来想跟韩序说些话，虽然让陈见昀听到也不算顶要紧，但能不让他听到最好，才故意说要回房间拿东西。 听到韩序跟了上来，她便加快了步子。 回到宿舍区自己的房间，方晓开门后让开身体，对韩序做了个请的动作。 韩序站在门口没动，眼神往她还握在手里的枪和鞭子上飘了飘。 这么防着她啊？ 方晓倒没生气，防着她是对的，她说不定还能做到徒手掐死他呢？ 只不过她知道他洁癖，所以之前就没把枪和鞭子还给他。 “有点脏。”方晓把两样东西递到韩序面前。 她肿胀的手臂也因此被送到了韩序的视野之中。 韩序的视线落在方晓的伤处。 早前他以为他看到她受伤受挫，会很愉快，但事实是，没有，看到那狰狞的伤处，他非但没感到一丝一毫的愉快，甚至还觉得烦躁。 他侧身看了自己的护卫一眼，便有人上前接过方晓手中的枪和鞭子。 方晓没在意，摊开双手笑眯眯地说：“要不要搜身？” 最普通的上下身布衣都挡不住她身材的婀娜，韩序盯着看了看，没搭理方晓的话，迈步走了进来。 方晓关门前冲门口围着的护卫眨了眨眼，故意暧昧地做了个口型：麻烦你们多等会哦。 就好像她要跟韩序在里面干点儿什么似的。 房门一关，房间内就只有方晓和韩序两人，方晓本想立即开始二人的谈话，但她身上有汗水有灰尘，有点难受，便道：“韩议长，不介意等五分钟吧？我先去冲个澡。” 实际上，韩序就算介意方晓也不管，她说完就拿上那条黑色裙子进卫生间了。 韩序盯着卫生间看了数秒，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这样就想诱惑他？ 他垂下眉眼，静静地站在房间中。 等他回过神来时，眼神不知什么时候又飘到了卫生间那儿去。他忙拉回视线，打量着这房间里除了卫生间外的东西。 当韩序再次不受控地将视线落在卫生间房门上时，门突然打开，一身湿气的方晓已穿好黑色连衣裙走了出来。 ……不是浴巾。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韩序冷下脸，直视着方晓道：“你有话跟我说？” 方晓随手扯了条毛巾擦着头发，笑道：“是啊，关于陈见昀的。” 她说完看向韩序，大概没想到会从她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他起先神情有些错愕，随即淡棕色的双眸微微眯了起来，嘴角溢出一丝笑来。 他说：“想谈什么？” 方晓在沙发上坐下，边继续擦头发边问他：“要不要坐下说？” 韩序不动。 他也太嫌弃她这儿了吧，挺干净的啊。 方晓也懒得理他这破毛病，直接说：“刚才那场角斗，我知道不是你安排的。” 这话给了韩序一个理由，一个方晓主动把陈见昀供出来的理由。 也是这话，让韩序意识到，刚才那场角斗，确实是一个局，但不是陈见昀和冯蓁一起设置的，而只是陈见昀一个人弄的。 不然，她怎么可能出卖陈见昀？不是因此对陈见昀的作为失望透顶，不会在他们的计划“成功”的当口道出真相——他都亲口说了要她跟他走。 “你怎么知道的？”韩序问，他确实疑惑她怎么知道是陈见昀安排的，而不是他的安排。 他之前一直表现的就是要她屈服，甚至天天安排她一个弱女子上角斗场，再加上他白天确实说过要安排她与猛兽角斗，那么晚上送她入场，很合理。至于他在角斗中送她武器，可以解释为打一棒给个甜枣，为的就是让她臣服，这也很说得通。 他不知道她怎么弄清真相的，陈见昀不可能主动告诉她。 方晓拉下盖在头发上的毛巾，眼神似有深意地看向韩序，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弧度：“真要我说出来呀？” 韩序躲开她的眼神，语气倒是冷淡而坚定：“我要知道理由。” 方晓笑道：“多简单呀……我刚进入角斗场，就看到韩议长你担心地站了起来。那时我就知道，你对于我的出现并不知情。唉，枉我那么相信陈见昀，没想到他竟然都不跟我说一声就把我丢进去喂老虎，要不是韩议长你好心送我武器，我就没办法活着出来了。” 她的话依然有所隐瞒，故意把他的“惊讶”说成是“担心”，以此来对他示好——正因为她“误会”了他担心她，才会跟陈见昀决裂，投向他。 幸好她之前面对他时也常常一副“别装了你就是舍不得我就是喜欢我”的模样，因此今天的转变并不突兀。 方晓从她的角度，把韩序的“惊讶”故意说成是“担心”，她觉得这样的话，韩序应该会更相信她是出自对陈见昀的失望和愤怒因而转投向他，而不会更怀疑这是她和陈见昀搞的计中计。 然而，令方晓特别难受的是，韩序在听完她的话后，面色却沉了下来，冷声道：“不是担心，是诧异。” 方晓：“……” 大哥啊，你不是要策反我的吗？我不但给你找到了台阶，还好心好意扶着你下来，你倒好，还往回走了！ 第26章 女奴隶与奴隶主10 方晓气得想送个白眼给韩序，但她忍住了！ 成年人，再生气也要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且，她一个被选中做任务的天选之子，跟遗迹主人脑内世界的人生什么气啊。 于是她嘴角一扯，平静地说：“一样的，反正我就是因此知道你不知情。” “韩议长，之前对不住了。都是陈见昀蛊惑了我，我才会听他命令行事。”方晓主动将“一切”都坦白，以此来掌握主动权，“今天发生的事，让我看透了他，我愿意投向您这边。” 韩序定定望着方晓，片刻后说：“你跟陈见昀是什么关系？” 方晓闻言，心里顿时戒备起来。 首先，冯蓁之前对陈见昀的感情，以及陈见昀利用这种感情控制冯蓁的事肯定不能说，不然她这“投敌”显得很突兀。 一个女人，曾经深爱某个男人到愿意为那个男人深入敌营，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身体，又怎么会轻易因为今天这样的事而背叛呢？好歹也要问一下吧。然后对方一解释一骗，就该被骗回去了…… 方晓不是冯蓁，行事作风跟冯蓁完全不同。谁要是敢像陈见昀对冯蓁一样对她，他会死很惨。 “他是主人，我是奴隶。”方晓一脸平静地说。 韩序道：“就这样？” 方晓迟疑了一下，在韩序因她的反应而暗下来的目光中满脸认真地说：“除此之外……我觉得他还觊觎我的身体。毕竟韩议长你也看到了，我长得太美了，很少有男人会不心动。” 韩序：“……” 韩序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问道：“你想要什么？”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目的，即便是因为无聊打发时间，这也是种目的。在他说出要带她走时，她已完成了现阶段的目的，这也是他不怀疑她这是故意与陈见昀串通后假意说投靠她的原因，这是徒增变数，没有必要。而且按照常理，她表露曾是陈见昀的人，这反而会让他对她更戒备，对她的目的不利。 但她若只因为对陈见昀不满而投靠他，却又不能完全说服他。 这个问题的答案，方晓早有腹稿。为了取信于韩序，唯有一件事是最具有说服力的。 方晓说：“我想要自由。” 她摸了摸颈后，其实摸不到什么，但她知道证明她是奴隶的芯片就在那里。 “我想成为平民。”方晓说，“没有人能成为我的主人，我属于我自己。” 这是一个充足的理由。 韩序说：“但陈见昀也可以做到。” 方晓轻笑一声：“他是可以让我自由。但他不会如我所愿，相反，他会在我完成任务后杀我灭口。” 韩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就笃定我不会？” 方晓不客气地拍上了彩虹屁：“不会，韩议长跟陈见昀完全不是一类人，他卑鄙无耻阴险狡诈，而议长你光风霁月，做事磊落大方，我相信你。退一万步来说，真会被人灭口的话，那我更愿意死在你手里。” 连方晓都被自己的彩虹屁给感动了，“信任你到愿意死在你手中”什么的，多么感天动地啊！ 然而韩序脸色没一点变化，只道：“若我让你去杀陈见昀，你下得了手吗？” 他说完就紧盯着方晓，不放过她脸上的分毫神情变化。 然后他满心莫名地发现，她不但没一丝犹豫，反倒有点儿高兴？ 确实，说到杀陈见昀这事，方晓就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这还是第一个世界带来的习惯。虽说她现在改变了策略，想弄清楚世界毁灭的真相后再来搞事，但……能确定自毁倾向的化身杀掉对方，也不是不能接受啊？她觉得陈见昀这种连她的小命都敢拿去设局的坏蛋，很有自毁倾向的风范嘛，杀了也不冤。 方晓轻轻摸着自己那惨兮兮的受伤右臂，如是想。 “只要有机会。”方晓答得毫不犹豫。 韩序满意了，但在他真正带走她之前，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怎么做到打昏那头老虎的？” 看台观众怀疑是鞭子有问题，但作为鞭子的主人，韩序当然知道那只是根普通的鞭子，即使他来使用，也不可能一鞭子抽昏老虎。 这个问题不容逃避，方晓知道她必须正面应对，而且这问题答得好，还有利于韩序更信任她。 于是她站起身，慢慢走向韩序，口中道：“这个嘛，答案非常简单。” 说着她在韩序因她靠近而全身紧绷的状态中越过了他，来到门边，转过身背靠在门上，将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的唯一出口堵死。 韩序转过身来看着她，他发现此刻她脸上挂着的笑容有些诡异。 “因为我力气很大……”她抬起手来，五指慢慢握起，“大到轻轻一扣，就能折断人的脖子。”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方晓的话都是毫无遮掩的威胁，更何况她此刻挡住了房门。 韩序原本腰上有枪，手中有鞭子，这都是他用惯了的武器，然而因为洁癖，方晓还回来的武器他让护卫拿走了。 现在他身上没有了防身的武器，护卫们都在一门之隔。 韩序全身肌肉紧绷，面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涌上了恼怒。 这是他对自己的愤怒，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异样情绪，他竟放松了警惕，在没带任何防身武器的情况下，跟一个明知是间谍的女人独处一室。 但他此刻还有另一种愤怒。 她竟利用了他的信任，在他付出难得一点本不该有的信任时。 然后，在方晓微微睁大的双眼中，韩序慢条斯理地解开了制服顶上那颗扣子，接着是左右袖子上的扣子。 方晓：“……”不会是玩脱了吧？他怎么一副要跟她打架的样子？！ 多看一眼后，方晓十分确信，韩序此刻虽然没说话，但他脸上写着“你大可以试试”。 她立即收起那欠揍的模样，收回手乖巧地垂在身侧，侧走一步露出房门，笑容甜美声音好听地说：“所以我可以轻松地打昏那头老虎。” 此时的她变成了一个有问必答的乖宝宝，一点儿威胁都没有。 韩序盯着方晓看了半晌，终于确信，刚才她是跟他“闹着玩”。 他此刻的感觉很复杂。在他的愤怒充盈头脑，打算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时，发泄对象突然消失了。 眼前这女人，跟他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有时比所有他见过的女子都柔媚多情，有时候比任何一个女人都英姿飒爽。有时候他以为他已摸清了她的性格，有时候他又觉得他好像才第一次见她。 韩序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在方晓身上，片刻后他忽然迈步向她走去。 方晓见状稍微松了口气，这下他总能更相信她一点了吧？毕竟她可以轻易杀掉他的时候却不动手，不正说明她对他没有一点敌意么？ 看出韩序的真正目标其实是门，方晓便摸到了门把手上，打算当个门童替他开门。 韩序突然疾走两步，在方晓把门拉开前，左手抬起撑在房门上。 方晓稍微愣了愣，才有些激动地意识到，这是传说中的壁咚吗？ 她稍稍侧头，便看到了韩序过近的俊颜，他抿着唇，淡棕色的双眸冷冽如寒风，令人不敢轻举妄动。 方晓承认自己命中有皮，在这种略显暧昧的情况下，脑中想的却是，如果这时候她突然垫脚亲上去……他会不会像是青蛙一样向后跳开呢？她记得之前也是在这个房间，她故意碰了碰他的脸，他就好像想杀了她一样。 这样是不对。 方晓严肃地提醒自己。 不能因为人家是洁癖就这么玩人家，这真的很过分。 ……但真的很好玩很难忍啊。 方晓压下自己的冲动，稍稍仰头看着韩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韩议长，我不建议你离我这么近，我会忍不住想碰碰你的。” 韩序比方晓高一头，他微微俯身足以将她笼罩。 韩序没一点被调戏的自觉，勾了勾唇道：“你哪只手敢碰我，我就打断那只手。” 方晓：“……” 不想让她碰就别离她这么近啊？这跟钓鱼执法有什么区别！ 方晓说：“那么议长这样是想干什么呢？想亲我吗？唉，我就知道，我长这么美，没有男人能不心动。” 方晓露出一脸愁容，好像真的很受这事困扰似的， 韩序没理会方晓这话，他稍稍再靠近了些，二人的呼吸仿佛纠缠在了一起。 两人视线交汇，谁也没有躲开，好像谁让开谁就输了似的。 韩序那戴着白手套的手慢慢举了起来，但还未碰到方晓的脸就顿住，又收了回去。 最后先退开的人是韩序，但他只是直起身来，并没有输掉什么的狼狈。 他从记事起就很讨厌跟人接触，任何人敢离他一米内都让他生出烦躁，甚至生出崩了对方的冲动。 但刚才，他能忍受的距离竟然可以少到不足二十厘米。 方晓没有错过韩序刚才的表情，她觉得他似乎有些困惑。 但两人之中，更困惑的应该是她吧？ 两人好歹达成了共识，关系应当算缓和了，然而刚才壁咚她的人是韩序，眼里含着藏不住的厌恶的人也是他……厌恶就不要离她这么近了啊，这是碰瓷吧！ 方晓心怀怨念地退开半步，在韩序打算开门时，她突然问道：“韩议长，你家里的那些女人，该不会都是摆设吧？” 以他这种这么厌恶跟人触碰的样子，像她这么美的都无法让他主动摸一下，她觉得资料中的那些如云美女肯定都在独守空房。 韩序动作一顿，侧头看她，面容冷硬，双眸深不可测。 方晓并不惧怕，只是作为一个正经人，她必须让他知道她并不是在质疑他的能力：“刻意造出的弱点？” 爱美人这个人设人尽皆知之后，别人要是暗地里想有什么动作，自然会往这个方向靠，但他又不是真的爱美人，别人针对他的布置起不到作用，他要防范或反击也极为容易。而洁癖这一点跟爱美人不算矛盾，暴露在众人眼中无所谓，谁知道他在没有外人的卧室是什么画风呢？ 韩序唇角一勾，白手套轻轻握在门把手上，开门出去。 老阴比。 方晓轻哼一声，爱美人的这个“弱点”造得不错，陈见昀这不就上钩了么？ 方晓紧跟在韩序身后出去，护卫们相继让开，让她能跟在韩序身后。 然后方晓注意到，有几个护卫的眼神有些交流和躲闪。 方晓暗暗发笑。 她和韩序在房间内交流的时间可能也就五分钟多一点，再算上她洗的那个战斗澡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一刻钟。 从护卫们的角度来看，她在进去之前故意表现暧昧，而他们两人出来后，韩序衣服扣子都解开了几颗，而她换了衣服洗了头，两人窝在房间里干了什么那不是很明显的吗？只是二人在屋子里一刻钟的时间还要扣除洗澡，那剩下的时间，可是少得可怜了呢。 ……现在误解韩序能力的人可不是她，而是他的护卫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就是这么暗戳戳地无聊着哈哈哈…… 第27章 女奴隶与奴隶主11 方晓跟着韩序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件要紧事，忙叫他：“韩议长！” 韩序脚步一顿。 方晓不等他问就说：“我有两个好朋友，他们可不可以跟我一起走？” 韩序转过身来，那表情是明晃晃的“不可以”“拒绝再带两个垃圾回去”。 方晓想带的人，自然是巨石和白黎。 巨石怎么说都是她认下的小弟，她说好了要罩他的，一走了之算什么？而白黎就更要紧了，她把他从竞技场一起带走，他不就不可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搞奴隶起义了吗？她觉得自己这招釜底抽薪，特别棒。 唯一的问题是，怎么让韩序同意。 对上韩序那不耐烦的神情，方晓嘴角一扬，笑容里带了点恰到好处的讨好：“韩议长，就多带两个人而已，对您来说不值一提，您就带了吧。” “给我个理由。”韩序眉眼间满是不耐，给方晓的耐心极为有限。 方晓想了想说：“你想听好听的理由还是不好听的？” 韩序眼皮一抬，有了点兴趣：“都说说看。” 方晓清了清嗓音道：“好听的理由是，你要是带上他们，我会心情好，我心情好了，议长你的心情不也好了么？” 韩序冷着脸不置可否。 “不好听的理由是，”方晓背往墙上一靠，极为光棍地说，“你不带他们，我也不走了。” 方晓话一出口，韩序的护卫们面上不敢有什么反应，心里早嘀咕开了。 虽然他们也没怎么见过议长跟女人相处的样子，但以他的脾气，谁敢这么跟他使小性子，命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他们不禁佩服起方晓的勇气来——这种不要命的气势，很可以啊！不愧是上过角斗场打昏过猛虎的女人！ 韩序怒极反笑：“威胁我？” “没有。”方晓立即矢口否认。威胁这种事，做可以，认是不能认的。 韩序盯着方晓，似乎在等着她的解释。 方晓却看着他不说话，笑容甜美，让人一点儿都生不起气来。 护卫们分明感觉到了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原本就不敢出声，这会儿更是连呼吸都放缓了。 片刻后，韩序收回视线，转过身时冷声道：“带上吧。” 方晓立即笑着道谢：“谢谢韩议长！” 韩序留下两个护卫，自己先带人出去了。 方晓刚想去找巨石和白黎，就见她隔壁房门打开一条很大的缝，巨石的脸露了出来。他看了眼方晓身边的两个护卫，就看向她，声音是与他此刻鬼祟模样截然不同的洪亮：“老大，你说的两个好朋友，是不是有我啊？” 方晓没忍住笑了：“当然！我说了要罩着你的。” 巨石一把拉开房门，只见他手里早已提着个小包，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高兴：“我随时可以走！” 这儿隔音效果不好，一听到走廊上的动静，巨石就凑过来趴门上听了，在听到方晓说要带两个朋友走时，他怎么数，都觉得白黎和自己正好就是“两个”，所以马上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他虽然也有点惧怕韩议长，但至少比待在竞技场里好啊！ 巨石是从训练场把白黎带回来的，听说可以离开竞技场了，白黎还有点懵。 “冯姐姐，这是真的？”白黎不敢置信地问。他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两个护卫身上，又连忙转开。 方晓笑道：“是啊，我抱上金大腿了，厉不厉害？” 白黎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上方晓好像在求表扬的视线，他犹豫着说：“……厉害？” 方晓只当没听出他语调那诡异的上扬，推着他的肩膀就走：“韩议长那儿东西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用带，快走吧，不然他等急走掉了就不好了。” 两个跟韩序一样冷着脸的护卫们不禁在心里说，议长家东西应有尽有，跟你们奴隶有什么关系…… 此刻天早已黑透，而竞技场的节目并没有完全结束，当方晓跟着护卫往外走时，还能听到角斗场那边传来的呼喊声。 方晓回到了当初载她来的车子停过的停车库，看到荷枪实弹的护卫们围在一辆漆黑的防弹车旁。那车子车窗都贴了膜，从外头看不到里面。 跟着方晓的两个护卫引导方晓三人来到旁边的一辆大车旁，示意三人上车。 但方晓偏不。 她跟白黎和巨石说了一声，就往防弹车那边走去，然后果不其然被护卫们拦住。 她冲防弹车挥挥手，神情肃穆地扬声道：“韩议长，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防弹车后排的车窗缓缓摇下，戴着白手套的手伸出一半挥了挥，于是拦着方晓的护卫立即放行，她便欢快地走了过去。 车窗内韩序的脸藏在阴影处，他略抬眉眼，示意方晓有话快说。 方晓手攀着车窗，小声问：“我能不能上车说？” 韩序拧眉，又见方晓一脸严肃，半晌指了指车子另一边。 方晓便立即绕到防弹车另一边，然后打开车门上了车。 ……啊，这就是防弹车啊，感觉确实很不一样。她一坐上来，就感觉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普通人方晓，而是非常重要的方·大佬·晓了。 没韩序的命令，车子不会开动，没见方晓开口，韩序转过头来蹙眉问她：“什么事？” 方晓坐得比较靠边，两人间隔了好远，并不会让他觉得不适。 方晓指了指司机，对韩序使了个眼色：这司机可靠吗？ 韩序：“……” 他按下自己座位前的某个按钮，前后排中间就升起了厚重的隔板。 “说吧。”韩序冷着脸说，看得出来他的耐心已经快被方晓耗光了。 方晓侧过身看他，神情非常认真，认真里又带着点跃跃欲试：“我们要怎么搞陈见昀？” 韩序扯了扯嘴角：“就这么急？” 方晓说：“那倒是没有……”她只是随便找个理由上车来坐坐罢了，“但我认为我们需要一个完备的计划。不然我们边坐车边谈谈吧？” 之前的交谈，方晓只是向韩序投诚了，但具体要怎么做，二人还没谈到。所以说，她这个为了坐防弹车而临时扯的理由非常充分。 韩序盯着方晓看了片刻，曲指在隔板上敲了敲，车子便慢慢地启动了。 方晓放松下来，不用怕被赶下车了。 她向外面看了一眼，车子正在开出停车场，外面就是真正的平津城。这里的夜晚不像是她来的现代城市那么璀璨，除了竞技场这儿灯火通明之外，远处的光亮只有零星半点——这个城市的电费跟旧历相比还是比较贵的，平民经不起日夜瞎用。 而接下来，她就要去韩序家待着，那是最接近平津城权力中枢的地方，因此更方便她探查这个世界迎来毁灭的真相。这正是她改变主意，离开竞技场跟着韩序的原因。 按照小可所说，她进入这个世界时所用身份和出现的时间节点都刚刚好，她确实很有必要看看韩序在做些什么——虽然她更倾向于白黎是自毁倾向，但多知道点信息总没错的。第一个世界她要是早知道李非墨的觉醒能力是时间，早就能把他这个自毁倾向揪出来了……虽然当时她可能已经下不了手杀他了。 见方晓不知在想什么，迟迟不说话，韩序说：“先跟我说说陈见昀原本的计划。” 方晓回过神来，还好脑中有冯蓁的记忆，娓娓道来：“陈见昀让我用美人计接近你，讨你欢心，获得你的信任之后，就利用这种信任暗杀你。” 韩序不屑地笑了一声。 方晓瞥了他一眼，总觉得他是在嘲笑她没这个本事利用美人计赢得他的信任……但她这么大方，不跟他一般见识。 “目前在陈见昀看来，第一步已经成功，他之后应该会看情况联系我。”方晓意有所指地看着韩序说。 “看情况？”韩序勾唇，那眼神玩味又别有深意。 方晓正色道：“对，如果我以后跟韩议长你同进同出，他肯定认为我已经彻底赢得了你的信任。” 韩序抬眼打量方晓，淡棕色双眸似有了然一闪而过，他沉声笑道：“你要的，不只是自由吧？” 方晓被韩序那厌恶又嘲笑她不自量力的眼神刺得脸皮有点痛，明白过来他这是在说她故意提议“同进同出”其实是为了“日久生情”，他觉得她野心大，除了想摆脱奴隶身份之外，还想利用美色真正地抱上他这条金大腿。 她也不屑地想，她一个天选之子，怎么看得上他这条金大腿？真要抱的话，抱小可的金大腿才最实在。 当然，她提议同进同出确实有私心，不紧跟着韩序，她上哪儿去知道那些或许很重要的信息？ ——那么问题来了，她要不要“承认”她对他有想法？ 所有的想法不过就是一念之间，方晓一副“被发现那我只好坦白”的无奈模样，耸耸肩道：“人生已经如此艰难，韩议长何必要拆穿呢？我就想顺便试试，不成功就算了，可万一呢？” 以韩序的样貌和地位，认为每个女人接近他都别有用心非常合理。反正他有严重洁癖又不会对她怎样，认就认了呗，省得她说实话他反而怀疑她，影响了之后她真正要做的事。 见方晓坦白了她对自己有企图，韩序不但没生气，反而有些莫名的愉悦。 大概是她的坦诚取悦了他。他不喜欢欺骗。 “你可以试试。”韩序语气里带着再明显不过的嘲讽之意，收回视线后冷冷吐出一句：“但你要是像上次那样胆敢碰我，哪里碰的，我就剁掉哪里。” 方晓想，这是暴力升级了啊，之前还只说“打断”呢，现在就变成了“剁掉”…… 本着钻研清楚以规避意外的精神，方晓问：“隔着衣服或手套碰到行吗？” “不行。” “那用笔呀，伞呀之类的东西碰呢？” “……不行。” “那如果你走路不小心摔倒了，我为了扶你碰到你了呢？” “我不会摔倒！” “那……” “再不闭嘴，下车。” “……” 方晓觉得防弹车坐起来还是很舒服的，并不想下去，只好闭嘴了。可韩序的话逻辑不严密也不能怪她问题多吧？她认真地想跟韩序保持友好互助的关系，那就不能不在意他的禁忌。 方晓目光转向窗外，此时车子已行驶在一条宽敞的马路上。跟她的现代家园比较的话，这里的建筑水平更像是世纪之交时的小县城，处处都是灰蒙蒙的，人们的夜生活也不够丰富，远处有灯光的地方相对集中，她怀疑那是一些专门做夜间生意的商业街，而这一路疾驶，近处都没看到有多少人和车子，可现在的时间都不超过九点。 从冯蓁给她的记忆来看，除了有生命之虞，竞技场中奴隶的生活水平是赶上甚至超过一般平民的。看看宿舍区，二十四小时都有热水和电，每天还有专人送饭过来。 而一般美貌的女奴隶，若能得到主人的垂青，即便最多就是个暖床的，生活条件也比一般平民好多了。像冯蓁这样的极品女奴隶，甚至能比普通的小奴隶主还过得好。 方晓更深刻地明白了韩序为什么觉得她对他别有所图，因为只是成为平民的话，以后的生活依然没有保障，只有在得到平民身份的同时傍上他这个大佬，才是最优选择。 这又是信息差异导致的误解了，韩序不会知道她的目标，远比个人的生存更伟大。 方晓恬不知耻地将自己完成救世任务的更高一级目标是为了在星际时代活得好选择性遗忘，毕竟在这个世界，她就是为了救世，这个无可辩驳。 当方晓在好奇又专注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时，她也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这是韩序的专属车，除了司机，从未上来过别人，他不知道陈见昀得到的关于他的资料里有没有提到这一点，也就无从得知她非要上车是不是为了试探什么。 她是最低贱的奴隶，但他有时候很难维持这种认知。 普通奴隶的唯唯诺诺在她身上一点都看不到，她面对他时嚣张得好像她是跟他平起平坐的奴隶主，她身上有一种笃定，就好像……她是这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得围绕着她转。 这很傲慢，但又不会惹人厌烦。 这样的女奴隶，陈见昀居然舍得送到他身边，可真是下了血本。 方晓看了一路风景，韩序也看了一路风景。 当前方车道尽头，一道铁门缓缓打开，车子慢慢驶入一座庄园时，方晓激动了。 不愧是大奴隶主啊，这住的地方就是又大又豪华。 车子在庄园的主建筑前停下，方晓下了车欣赏着眼前的建筑，它有种中西方结合的味道，主体建筑是宽大延绵的，而各种小装饰却杂糅了不同的风格细节，繁而不乱。 等方晓收回视线，韩序已迈步走了进去，她再往旁边一看，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巨石和白黎却被带往另一个方向，尽头是一幢裙楼。 没人来告诉方晓该怎么办，她瞥向周围下车后就以某种特定方阵站好的护卫，见他们对她有点视而不见的意思，便厚着脸皮跟上了韩序。 没人阻拦她。 进入主楼大门内后，方晓就因里头各种奢华的装饰而看得眼花缭乱。 从品相上来看，很多装饰品都是旧历时代的东西，不过方晓没什么艺术细胞，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还是更专注于跟着韩序。 经过一个极大的客厅，韩序继续往楼上走，方晓也默默跟上。 一楼层高很高，楼梯有些长，一楼二楼之间还有一个只有周边一圈观景台的间隔层，等上了二楼，又是一个相对楼下的厅小一些，但装修相似的小客厅。 韩序脚步不停，又往三楼去，方晓自然跟上。 在三楼一段走廊尽头的门前，韩序停下脚步，开门入内。 方晓探头看了眼，只能看到一段类似玄关的走廊，她猜想里头可能有个套房。 于是，她停下不走了。 这一路走来，那些护卫们跟到一楼就停下了，二楼三楼除了她跟韩序一个人都没见着，真有陈见昀的人盯着的话，装样子也只需要装到这里就行了。 韩序侧身望来，边慢条斯理地解着身上制服的扣子，边勾唇道：“不是说要同进同出？” 方晓干笑：“到这里就可以了。” 韩序冷笑一声。 他把制服脱下，挂在了门边的衣架上。他里头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衫，微微鼓起的胸肌将衬衫撑得刚刚好，蛰伏的力量显露些许狰狞的面貌。 即便方晓认为以自己的力量应该可以把韩序按在地上揍，但此时她依然有些庆幸还在竞技场宿舍区时自己怂得快。 她只有力量，而韩序有力量也有技巧，她觉得他们真要打起来，她应该会赢得很吃力，除非她发狠，碰到他哪里就把哪里的骨头都折断，那他空有技巧也使不出来了。 方晓在认真考虑跟韩序打起来谁输谁赢的问题，而韩序在取下空枪套后，打开门边柜子的抽屉，取出了一把新枪，塞进了枪套里。 方晓眼尖地发现，一抽屉都是枪…… 唔……打不过打不过。 抽屉被砰的一声关上，韩序抬眼望来，身姿笔挺的他在柔和的灯光下，就像是旧时代走来的军官，面容是冷峻的，然而眉眼似乎因暖色光而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温柔来。 如果方晓手边有数码相机，她一定会拍下眼前这如画的一幕，用最高清的照片把相机的存储卡都塞满。 韩序迈步向方晓走来，她突然就有点紧张。 然后，她看到他在门边停下，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方晓：“……” 好了，她可以随便找地方睡觉了。 阶段性目标达成，方晓现在心情很好，她随便找了个房间推门进去。 客房里的装修跟外头客厅相配，而且也有配套的卫生间大浴缸。虽然来之前已经洗过澡了，看到那大浴缸，方晓忍不住放水准备好好泡一泡，美其名曰去除今天在角斗场打一场的疲惫。 水放得有些慢，方晓随便冲了个澡后换上浴袍，惊喜地发现客房里居然有几本书摆在架子上，大概是装饰用的，从封面上来看，是新历时期的书。 方晓拿起看了看，脸色就有点不好了。 《天生贵族》、《论新历奴隶制的必要性》、《奴隶生而卑贱》。 要不是这客房确实是自己随便选的，方晓都要以为韩序是拿这些书来讽刺她的奴隶身份了。 因为没事可做，方晓便随便抽了本《天生贵族》，躺到柔软的沙发上翻阅。 韩序在洗过澡之后坐到了桌子前。 桌上放着一台大屏电脑，这是科学院的最新成果，整个平津城不超过十台。个人电脑在平津城是稀缺品和奢侈品，而网络更是，只有一些重要部门被连接在了局域网中，比如奴隶管理局。 韩序这台电脑就没有连入局域网中，甚至他平常也不常用，而现在他打开它，只是因为想查看监控。 而想看的人，自然只有那个他带回来的女奴隶。 她已从多方面表明了她可以信任，但他不可能完全放心她。 当他目之不能及时，她会有什么可疑的举动？ 视线在集体呈现的摄像头画面上一扫，韩序便找到了客房中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的方晓。在他把这个客房的画面放大时，她也正好丢下书伸了个懒腰，宽大的浴袍因此滑落肩头。 她也没管，打着呵欠走出了监控画面。 韩序在电脑上一阵操作，再次找到了方晓，刚将那小画面放大，就见她把浴袍一脱，抬脚踏进了浴缸中。 韩序身子往后一仰，已脱掉白手套的修长双手在身前交叉，面无表情地看着监控画面。 监控画面的像素比较一般，不过足够人眼看清楚一切。 画面中，方晓靠在浴缸中，只有头露出水面，整个画面像是定格了一般。 而韩序也像是雕像般坐在椅子中，神情几乎毫无变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重要又无解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禁止的画面终于有了动静。 方晓的身体慢慢往下滑，很快她的整个头都浸在水底下，不过片刻，她便剧烈挣扎起来，然后双手一把抓住浴缸边缘，蓦地挺出水面。 监控是没声音的，但韩序似乎可以通过她的动作听到她那急促的呛咳声，以及水因她的动作从浴缸里溢出淌落地面的哗哗声。 然后他看到，缓过来的方晓虚脱般爬出浴缸，拿毛巾往身上随意地擦了擦，拿起一旁的浴袍穿上后，转身就冲浴缸比了个中指。 韩序：“……” 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丝不含任何讥讽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这章写到中间的时候我又忍不住想对韩序说：崽啊，别被这个女主骗了，她对你真的没有企图啊！ 顺便说一下，本文各个快穿世界如果有感情戏基本都是单箭头……女主无心恋爱，只想拯救世界！不过最后应该还是有cp的，至于是小可啊，遗迹主人啊，还是遗迹猎人，到时候就知道了…… 第28章 女奴隶和奴隶主12 方晓因不小心睡着而被浴缸坑了之后就没了泡澡的心思，把头发擦了个半干就窝床上睡觉去了。 明天她得早起，紧跟韩序，当一个合格的间谍，什么重要消息都得探听点儿回来！ 另一个房间，切换了监控画面看到方晓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之后，韩序依然在监控前坐了会儿，才去休息。 方晓第二天果然起得很早，没有夜生活，那自然只能早睡早起了。 她昨天跟浴缸生气后连衣服都忘记洗了，现在只好依然穿着浴袍，跑到韩序房门前，手才刚抬起，门就打开了。 韩序依然是一身笔挺的黑色制服，从头到尾都包裹了起来，深藏力量的肌肉隐隐鼓胀。 看到方晓在门口，韩序似乎也不惊讶，只抬眼扫了扫她：“做什么？” “我没衣服穿了。”方晓退后一步说。 韩序走出来随手关上房门，径直走过方晓，只轻飘飘丢下一句：“等着。” 方晓忙跟上他。 二人来到二楼，在餐厅坐下，桌上已备好两份早点。 方晓看韩序坐下，便在另一份早点前坐下，客气客气等他开始吃了，她才动手。 早餐味道很好，比竞技场的好出十倍吧。 方晓认为以韩序的洁癖，一定不喜欢有人吃饭时说话，毕竟有不小心把食物残渣喷出来的可能，因此倒是很乖地埋头苦吃。 韩序吃东西的速度并不快，不像方晓低头管自己吃，他还会时不时看她几眼。她身上还是昨晚穿的浴袍，即使他没有刻意去想，脑中依然会浮现她脱掉浴袍后的画面。 当口中食物滑下食道时，喉咙中的麻痒似乎能缓解一些。 吃好东西放下餐具，韩序说：“客房都有监控。” 方晓本来也吃得差不多了，见韩序停下，她也放下餐具，闻言稍微有些惊讶，随即释然。大佬嘛，在自己家里装监控多正常，毕竟他还有另外两位劲敌，其中一位还已经开始动手谋划杀他了。 她点头道：“知道了，我不会做什么可疑的事的。” 她认为他特意提出这个，就是为了震慑提醒她，万一她真有什么小心思，在听到这个之后定然会收敛，以免闹得双方不愉快。 韩序擦了擦嘴，接着说：“卫生间也有。” 方晓先是哦了一声，随即意识到，她昨晚差点被浴缸淹死的事韩序知道了。 ……丢人丢大了。 至于身体被人看光了这种事，她反倒一点都无所谓。毕竟不是她的身体啊，看就看了，能怎样？还好她没有自己愉悦自己的习惯，不然就有点尴尬了。 虽然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但冯蓁留给方晓的记忆中可以看到，奴隶是没有人权的，韩序一个奴隶主别说看一个女奴隶的身体了，就算让所有女奴隶排排站脱光了给他看，也是他的正当权利，因此她倒不觉得他变态。 奴隶在奴隶主的眼里，跟物品没什么差别，脱个衣服大概跟拆包装差不多？ 想想看这世界的奴隶确实很可怜，不过方晓穿的这个奴隶身份特殊，除了被她自己抽的那两鞭子，也没吃过什么苦，她确实没有为所有奴隶出头乃至推翻奴隶制的想法。 更何况她手臂上的伤过了一晚已经好多了，跟着韩序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她当然没动力做跟任务不相干，甚至还可能推动世界毁灭的事。 见韩序淡棕色的双眸一直盯着自己，似乎想要一个回应，方晓稍有些压力，迟疑了会儿说：“……还满意您看到的吗？” 韩序：“……” 他想过她会娇羞恼怒或者干脆顺势而为展现她的魅力，但没想到她的回应如此的……敷衍。 眼见着韩序脸色逐渐沉下来，方晓只好收起了调侃的心思，一脸正色道：“韩议长，昨晚只是个意外，我平常真没这么笨手笨脚，肯定不会坏你的事，你放心好了。” 怎么说差点在浴缸里溺死这种事都是要被人笑话的，她认为韩序因为这个而怀疑她以后是否有能力配合好他十分合理。 但……真的只是个意外啊，谁知道她会因为之前太疲劳泡澡太舒服而睡着呢…… 韩序打量方晓的目光有些微妙。 他确实判断不出她这话是真的不知道他的意思，还是故意这么说。 正好此时有护卫走了过来，他便收回目光，淡淡道：“你的衣服。” 方晓这时候也看到了护卫提在手里的袋子，眉毛一扬，接过纸袋后道了谢，上楼前又转头看韩序：“韩议长，你会等我的吧？” 韩序站起身道：“我为什么要等你？” 然后他就径直往外走去。 方晓抱着纸袋连忙跟上去，她脚上还穿着拖鞋，趿拉趿拉的，就像是追着离家出走的爸爸跑的可怜小女孩。 韩序的车已经等在门口，韩序上车时，方晓就飞快从另一边钻上了车，至于那些护卫们或明或暗看过来的目光，对她来说是不存在的，他们只要不拦着她，连人对她来说都是不存在的。 韩序没管方晓，直接对司机说：“去科学院。” 司机只偷偷看了眼后座穿着浴袍，坐下后露出大半大腿的方晓，就忙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地开起车来。 方晓见韩序虽然没搭理她，但也没拦着她上车，心就定了。她打开纸袋一看，里头有一双红色高跟鞋，还有一件红色的裙子，她摊开看了看，是条及膝吊带长裙，红色很正。 她觉得自己要是穿这一身跳楼，肯定得是个很厉害的厉鬼。 她翻了翻，没有内衣裤，摸了摸这连衣裙的厚度，觉得问题不大，就决定先换上。反正欧美那边真空穿上衣的不要太多哦，既然不是她的现实世界，那就凑合着穿吧。 “韩议长，我换个衣服，你不介意吧？”方晓礼貌地征求了下车子主人的意见。 韩序看了她一眼，把前后排的隔板升了上来。 方晓道了谢，解开浴袍后先把两根手臂伸出来，再把它牢牢地绑在身前。她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伤，红肿退了些，也没昨天那么痛了，不过从视觉上来看依然触目惊心。 然后她套上红色连衣裙，慢慢地拉下去，再把浴袍解开拉上来，遮住她的动作，盲穿里头的连衣裙。等全部穿好，她把浴袍脱下来折叠好，连同拖鞋一起勉勉强强塞进纸袋中。 然后她弯腰，将高跟鞋套到脚上，再对着车窗有些不够清晰的倒影，整了整自己的头发。 连她自己都为自己惊艳。与之前在竞技场那个虽然美但依然有些灰头土脸的人不同，现在的她，无论是头发还是肌肤，都好似发着光，整个人只是淡然一笑，便是艳光四射。 穿这么好看，脸色又像是被滋润过似的容光焕发，陈见昀总该有点想法和动作了吧？ 在方晓折腾着换衣服时，韩序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只是余光难免看到一些。 他由此肯定，她确实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为了她自己在勾引他。 他想，还好她没傻到来碰他，不然…… 方晓整理好衣服后就往韩序那边稍微挪了挪，小声问：“韩议长，我们今天干什么呀？” “我们？”韩序挑眉反问。他突然有些疑惑，他为什么最初没有阻止她跟上车？ 方晓看韩序好像在想着什么不好的事，心里冷哼，既然让她上了车，就别想赶她下去了！ 她严肃地分析道：“我认为，最初几天我应该紧跟着你，让陈见昀既看得到你对我的宠爱，又无法单独联系上我，急死他。一着急，说不定就会露出破绽。” 方晓想过，如果她没来，按照这世界原先的发展，韩序也会装作看上了冯蓁的样子，先把她带走，再策反她。冯蓁爱陈见昀，要策反冯蓁不太容易，但也不是做不到。她觉得，韩序应该有办法，毕竟他长得好看，说不定能让冯蓁移情别恋，那事情就好办了。 那么之后呢，韩序会怎么借用一个冯蓁来搞陈见昀？他一直没跟她说过他的计划，而不管是她还是原先的冯蓁，对平津城的局势并不真正了解，确实想不到该怎么做。 方晓又想到，会不会是韩序和陈见昀掐架的时候，给了白黎机会组织起奴隶起义的机会，然后多方混战导致了世界的毁灭呢？ “你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赖在我身边。”韩序冷笑。 方晓刚想否认说自己这是为了大局，又想起自己为了让他不怀疑自己目的而认下了莫须有的“罪名”，只好忍辱负重地说：“双赢嘛。” 韩序扯了扯嘴角，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方晓看他没否认自己的建议，就当他采纳了，想了想又说：“韩议长，你是不是想把陈见昀和褚刑二人都……”她在自己脖子上划了划。 怎么看，韩序都像是个野心家，她认为他除了借用陈见昀的谋划反过来搞陈见昀之外，肯定想把褚刑也搞掉。 韩序瞥了方晓一眼，身子往后一靠，淡淡道：“你想知道什么？” 方晓很上道地说：“我想知道我能怎么帮你。” 韩序于是又看了方晓一眼，好像她说的这话是个十足的笑话。 方晓安慰自己，他不知道她是天选之子，她大方地原谅他了。 她坚持不懈地说：“韩议长，莫非你是怕我探听到你的计划卖给别人？” 韩序没跟方晓客气，居然很干脆地应了一声。 方晓据理力争：“……但我不是对你有企图吗？”这还是他自己说的！ 韩序道：“那又怎样？” “那就说明，即便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我也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 韩序侧过身来，眉眼间的嫌弃是那么刺眼：“谁给你的底气让你笃定我会看上你？” 梁……方晓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想了想，她口头上示弱：“我就是想想也不行吗？人要是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你就想吧。”韩序嘴角一勾，不再搭理方晓。 于是方晓也不吭声了，她开始想，韩序要是知道她其实对他没有任何企图，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她猜他不会有任何反应，因为他根本不信她对他没想法。 车子一路疾驶，最后在一座白色大楼前停下。这地方人来人往，门口还有士兵站岗，门禁森严。 方晓很快就看到了大门外的一块长条形大石头上刻着几个遒劲有力的字：科学研究院。 但韩序的车甚至都不用停下检查就入内了。 车子停下后，方晓跟着韩序往里走，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个研究院的建筑物看着有些年头了，戴眼镜穿白大褂的，西装革履一身精英气息的，各种人物来去匆匆。 韩序的到来，就像是一颗石头落入了平静的湖面，很多人都下意识放缓了脚步，不敢挡韩序的道，更不敢与他对视。 方晓一身妖娆红裙，蹬着高跟鞋婷婷袅袅地跟在韩序身后，偷偷给自己安了个小蜜的身份，昂着头一脸矜骄。 她精致的面容，姣好的身材，惹火的装扮，吸引了不少暗中窥探的目光，但都因为知道她是韩序的人而不敢多看。 一行人坐电梯来到三楼一间分成内外两间的办公室，外面这间似乎是会客室，此时没人，韩序径直往里走。 方晓本也想跟过去，然而韩序头也不回地说：“在这等着。” 她只好在沙发上坐下，无聊地发着呆。 护卫们都在外，方晓呆了会儿，就听到有人在外头说话，声音不大，但似乎有争执。 方晓起身打开会客室的门，只见韩序的护卫们正拦着一个戴着圆眼镜的青年，他看着三十岁上下，模样普通，眼底下青黑，像是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我想见韩议长，我有话跟他说！”青年急得头上汗水直冒，他甚至想避开护卫们，但他一个文弱研究者，怎么可能斗得过孔武有力的军人？ 方晓看护卫们把他控制住，便开口说：“等一下。” 方晓的话稍微起了那么点作用，护卫们虽然没有放开这个青年，但至少停下动作看向了她。 方晓笑道：“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凶啊，人家只是想跟韩议长说个话而已，有多过分？” 护卫们看着方晓不出声，韩议长哪是人人都能说上话的？每次都是韩议长主动去找她，她就以为所有人都可以轻松见到韩议长了？ 方晓走出会客室，轻轻点了点抓着青年的护卫的手：“好了，放开他吧，我跟他去那边说话。” 她知道护卫们不会放青年进入会客室，以免对一墙之隔的韩序造成伤害。 护卫们想了想，互相对视一眼后松开了青年。 方晓的身份确实是奴隶，但同时，韩序对她的不同待遇也被护卫们看在眼里，再加上韩序并未明确对她的事说过什么，这就导致护卫们面对方晓时有些困惑，因此也就能让方晓占到了便宜。 方晓对青年招了招手，二人往走廊另一端走了走，在护卫们的视野中停下脚步。 方晓看着这青年，面不改色地说：“我是韩议长的助理，你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我来转告他。” 因为韩序的护卫听方晓的话放过了他，青年听方晓说自己是韩序的助理一点都没怀疑，连忙说：“我要说的事很重要，能不能让我亲口跟韩议长说？” 方晓摇摇头：“这不行。韩议长很忙的，哪有空什么人都见？”他忙着天天去竞技场跟她一个女奴隶交锋呢…… 青年咬了咬唇，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方晓说：“韩议长很信任我，你有话跟我说是一样的，怎么，是怕我不跟韩议长说你的事，还是怕我抢了你的什么功劳？” 青年忙否认：“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直到此时，青年才注意到方晓的模样和打扮，顿时脸红了，眼神也不知往哪儿放。 “你要知道，我难得有心情管这样的闲事。个人私密时间，韩议长可不太愿意听到公事……”方晓故意暧昧地家加重了私密二字，“不说我可走了。” 青年脸色红得能滴出血来，他又看了围在门口的护卫们一眼，知道眼前的美丽女子是他目前能抓到的最好机会，便深吸了口气说：“我叫卫移，是农科所的研究员。我来找韩议长，是想跟他说，我最近从仓库里找到一份旧历时期一直存活至今的病毒。这种病毒，在感染植物后，会影响三个基因组的表达，而这三个基因组是控制植物种子性状的关键！” 方晓的生物知识还没有完全还给老师，她消化了一下青年的话，然后问道：“这项研究有什么用？” 卫移激动地说：“如果继续深入研究下去，我相信可以大大增加粮食作物的产量，缓解平津城的粮食压力！” 好像有什么从方晓脑中一闪而过，她没有表露出来，而是耐心地问道：“那你怎么不去找你们农科所的所长，而是来找韩议长？” 卫移皱眉道：“我去找过所长了……但所长认为这病毒生存能力太强大了，感染植物后结果不确定，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基因污染，不肯同意我继续研究。但我想，不管结果怎样，都应该试一试不是吗？万一成功了，我们再不会有粮食危机！” “说得有道理……”方晓脸上挂起笑，“那你的研究室在哪里？带我去看看。我想，如果你能彻底说服我，我会尽力替你说服韩议长。” 卫移没有怀疑，连忙说：“我的研究室在五楼，这边走。” 卫移在前带路，方晓跟上去。 还守在办公室门口的护卫们眼睁睁看着方晓就这么走了，一时间除了眼巴巴地看着，竟然都没人上去阻拦。 反正她是奴隶，芯片定位一抓一个准，又跑不了。而且韩议长也没说，要看着她，不让她到处走啊…… 护卫们这么想着，面面相觑了会儿后，就尽责地守起门来。 方晓跟着卫移去他的研究室的路上，一直在回想终局画面。 她这回对画面的解读应该没错，人类应当是死于饥荒，然而果是对的，因可能有点问题。 除了战争可以导致粮食危机，针对粮食的生化武器也可以吧？虽然她不是很懂里头的原理，但那病毒能活几百年，显然很厉害啊，人农科所的所长也说有危险了。那病毒能让粮食增产，说不定也能让粮食减产甚至不产，然后鸟雀什么的一传播到全世界……好了嘛，全人类都因为饥荒而要饿死了。 当一个种群的数量少到一个数量之后，缺少基因多样性，很可能一场瘟疫就能杀死群居的所有人。 方晓在第一个世界做的事就是不管对方是不是自毁倾向，杀杀看再说，如今在得知有一种病毒可能席卷全球之后，她当然会想着先试试能不能将灾祸扼杀在摇篮里。 看着那其貌不扬的卫移，方晓开始怀疑，这个男人说不定才是自毁倾向。 卫移的研究室有些偏僻，里头乱糟糟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工位，他解释道：“我的两个同事转岗了，现在这个房间就我一个人做实验。” 方晓四下看看，故作不经意地说：“你说的病毒呢？” 卫移不疑有他，指着靠墙的实验桌说：“在培养液里。这种病毒的自我复制能力非常强，我的培养皿都不够用了。” 方晓看到实验桌上放了数十个培养皿，每一个里头都放着数量不一的植物切片。 “所有的病毒都在这里了吗？”方晓问。 卫移点头道：“是的，我想尽快开展研究，需要人和钱，所长不批，我只能先自己做。如果有韩议长的批准，这个研究就能做起来了！” 做不起来的。 方晓冷酷地想，她会把这些病毒都毁掉。她看目前平津城的情况还可以，粮食少那大家都节约点，总比全都没得吃好。 方晓突然指着门口说：“韩议长！” 卫移惊喜地看过去，下一秒就觉得额头上一重，随即就不省人事了。 方晓扶着被她打晕后软倒的卫移，将他放到椅子上，然后来到那数十个培养皿前面。 那么，她该怎么杀死它们呢？ 方晓回想了一下，应该破坏营养液给病毒制造的舒适环境就够了吧？ 实验室里有各种试剂，方晓随便找了一些，拿个大桶，把各种试剂都倒入桶中，见没有起什么特别的反应，放了心，然后一个个把培养皿中的东西全都倒入桶中，连培养皿上也拿有机试剂冲洗了一遍。 最后，她找了根冷凝管，将桶里的东西使劲搅拌。 做完这一切，她刚回头，就注意到门口有个人。 她一怔，竟是陈见昀。 陈见昀上下打量着方晓，他的表情实在称不上好，之前在方晓面前刻意为之的温柔好像烟雾一般消失无踪，他沉着脸一步步向她走近。 方晓觉得手有点痒。 不过在看到外头陈见昀带着的持枪护卫们时，她忍住了。 病毒都被她毁了，可她没有像上个世界那样离开……是她弄错了吗？ 方晓有些遗憾，但也仅止于此。上个世界连杀了裴天发现弄错后她都没郁闷太久，这会儿只是毁个病毒而已。 “蓁蓁，你的任务中止，我来接你回去。”陈见昀走到方晓面前时，终于露出了些许温柔的笑意。 方晓：？？！ 方晓脸上的惊讶疑惑太明显了，陈见昀握住她的手，叹息着说：“你被韩序带走后，我才发现，我忍受不了你跟他在一起。所以，你的任务结束了，我带你回去。高兴吗？” 方晓：……高兴你个大头鬼啊！ 第29章 女奴隶与奴隶主13 方晓不知道陈见昀抽的什么风，她好好地做她的任务，还“献身”了，这时候他才来说要让她回去？ 要是原先的冯蓁在这里，大概有可能喜极而泣，而她，只想狠狠揍他一顿。 方晓像是有些茫然地看着陈见昀：“为什么你不早点过来？现在走了……我不就被韩序白睡了吗？” 方晓直白的控诉好像直往陈见昀的心口插了一刀，他来找方晓，不是没有犹豫迟疑的，直到现在他还是不太确信自己做的事是不是对的。 他也觉得很奇怪，明明送她来时他没有半分不忍，可在韩序真的把她带走之后，他却睡不着了。 这一切，好像是从她一脚踩上老虎头开始的。 陈见昀忍下心中烦躁，握紧她的手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方晓心里冷笑，你不介意，我很介意啊。 “真的吗？”她好像不敢相信似的说着，摸上了自己的腹部，“可是韩序不知节制，我可能已经怀上他的孩子了，这样也不要紧吗？你真的愿意让它叫你爸爸吗？” 方晓这一招无中生孩上回就奏效了，这回自然更是让陈见昀心底一沉，恨不得把韩序撕碎了。 “我上回已经说过了，我愿意的。”陈见昀忍着怒意顺着她的话说，他知道，万一她真的怀上了韩序的孩子，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打掉它！ 方晓闻言，做出一副犹豫的模样。 不过，她犹豫的是，该现在就揍陈见昀一顿，还是假意跟着他走，在没有护卫的地方揍他一顿。 前者不可取，她一旦动手，就处于被动了。 后者么…… 陈见昀说：“蓁蓁，我说的话，你还信不过吗？你先跟我走，后面的事，你不用担心。” 方晓一脸感动地看着陈见昀，随即又担忧地说：“那……韩序那边怎么办？他如果知道是你带走我的，恐怕就会怀疑你曾想对他不利了……” 听到方晓还在担忧自己，陈见昀一直灰暗的心情稍微好过了一点。 他甚至有些扭曲地想，韩序得到了她的人，可还不是得不到她的心？她的心早已经被他占有。 要说他有多在乎冯蓁，其实也说不上来，但昨晚在角斗场的那一幕，确实给了他一种心灵上的震撼，他起初还厘不清这种感觉，辗转了一夜，然后在某个瞬间，突然感觉到了充斥胸腔的妒意。 因为并不想多生枝节，冯蓁在他那的半年里，他从来没碰过她，有意的亲近也显得若即若离，保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度。他现在是真有些后悔，后悔那时候顾虑太多，让韩序先得到了她。 什么计划不计划的，他打算先搁置，以后有的是别的机会，但冯蓁，他现在就必须带回去！ “这个你不用担心，怀疑只是怀疑，平津城也不是他说了算，他又能怎样？”陈见昀说，“你的所有权交接还没完成，他现在还不是你的主人。” 方晓点点头，她想起现在冯蓁的所有权还在竞技场，昨天韩序才把她带出来，手续确实很有可能没走完。当然，对于一个大佬来说，手续没走完根本不是问题，但若是有另一个大佬横插一脚，手续没走完就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了。 方晓看着陈见昀那好似深情的模样，心里想他究竟在玩什么。 失去了才知道真爱是谁这种事，她其实不怎么相信。但她也确实想不通，陈见昀突然现身要把她带走是什么意思。陈见昀培养冯蓁，就是为了让冯蓁到韩序身边刺杀韩序，现在计划终于成功了一大步，他却要中止计划。 怎么想都觉得这里头不太对劲。 方晓说：“那……是不是以后，我都不用再面对他？” 陈见昀一怔，他好像从她的欲言又止中看出了什么。 方晓抬起双眸充满依赖地看着陈见昀，眼里似乎还带着几分恐惧：“他在床上时……很可怕，很残忍……如果你带我离开了，我不想再见到他。你可以答应我，无论他给出什么条件，你都不会再把我交还给他吗？” 方晓在拖延时间。 科学院是公共设施，不属于任何一个奴隶主，所以不管是韩序还是陈见昀，来的时候都会带上足够多的护卫。她想，陈见昀的到来瞒不过韩序，韩序应该会过来的吧？ 她现在又不能把陈见昀揍一顿，自然就不想跟他回去，跟他回去她还要装作冯蓁原来的样子，太累，还是待在多少知道点她真正性格的韩序身边更舒服点。 “我答应你……” “陈议长，你是打算从我手里抢人吗？” 陈见昀的话才刚开了头，不远处便传来韩序带着冷意的好听嗓音。 时间回到片刻之前。 当方晓离开会客室，与卫移躲走廊另一边说话时，原本在内间的韩序便从耳机里将她和卫移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去了。 窃听器就藏在那双高跟鞋中，因为位置的问题，收进了一些杂音，但依然能将二人的对话准确传递。 她装他助理的态度十分娴熟，他听着她说什么“个人私密时间”时暧昧的语气，沉下脸的同时又有点想笑。 她究竟怎么在外面说他跟她的关系？ 他确实很好奇了。 等卫移说出他找来的目的之后，韩序眼眸一沉，卫移的实验，确实引起了他些许兴趣。 等后来方晓主动提出要跟卫移去他的研究室看看时，韩序本就一直在的怀疑又冒了头。 她果然别有目的。 只是，在韩序准备跟出去时，护卫来报，说是陈见昀带着人来了。 韩序跟方晓之间的信任，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方晓借机出去，陈见昀来了，这两件事的同时发生令他不自觉地握紧了制服口袋中的控制器。 一股愤怒在他胸腔中鼓噪。 耳机里是方晓与卫移的对话，他却听得心不在焉，缓缓用手指描摹着掌心控制器的形状。 然后他突然听到方晓惊呼了一声“韩议长”，这声音让他险些从椅子上站起来。 沉默数息之后，那头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乒乒乓乓的细碎声音，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当韩序听到陈见昀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时，他不禁抿紧了唇。 ——我来接你回去。 听到这话，韩序的嘴角便不自觉地勾了起来，那笑容里的寒意令人生怖。 他的手从制服裤子口袋里取出时，掌心躺着的正是被他把玩许久的控制器。 这是引爆藏在那双红色高跟鞋中的炸弹的控制器，只要他打开上面的塑料盖子，轻轻按下里头的红色按钮，强烈的爆炸就会让处于爆炸中心的二人尸骨无存。 韩序打开了塑料盖子，大拇指轻轻按在了那红色按钮上。 每一次方晓问他，他究竟要怎么对付陈见昀时，他都避而不谈，不是因为他没想好，而是因为这计划早在他得知陈见昀对他的暗杀计划后就成形了，只是却不能告诉她而已。 就像他身边无法接近，陈见昀身边也很难安插刺杀者。只有陈见昀自己安排的刺杀者，才能接近他。而且，平津城除了他和陈见昀，还有褚刑以及大大小小的奴隶主，他不能让自己成为众人之敌，那就必须撇开杀害陈见昀的嫌疑——至少明面上得撇开。 他手中早准备了无数证据证明冯蓁是陈见昀派到他身边来刺杀他的，而如今，陈见昀与冯蓁在一起时，被她身上本是用来炸死他韩序的炸弹炸死了……这种“意外”，难道不正是自作自受吗？ 所有的一切，早在最初就已安排好，唯一的变数，就在韩序没想到他从未在乎过她本身的女奴隶，是如此与众不同。 她挑衅他时眼里的神采，她在角斗场上时的专注，她打昏老虎时的张扬骄傲和对所有人的蔑视，她独自放松休息时的慵懒，她四肢舒展时的性感，她从差点被淹死的窘迫中逃离后的尴尬与庆幸…… 她很有趣。 也真的很合他的口味。 然而…… 在韩序犹豫迟疑之时，他听到耳机里传来方晓与以往不同显得颇有些矫揉造作的声音。 “……我不就被韩序白睡了吗？” 他一怔。 他几时睡过她？ 耳机里继续传来方晓那柔中带悲的声音。 “不知节制”，“怀上他的孩子”，“让它叫你爸爸”。 在短暂的怔楞之后，韩序的脸色就如同冬去春来时湖面坚冰逐渐融化般舒展开，带上了纯粹的笑意。 她可真是敢说。 而在听到陈见昀压抑着怒气和憋屈说着“我愿意”时，韩序好像突然明白了方晓这样说的乐趣所在。 确实……很好玩。 原本触碰着红色按钮的手指，也不经意间移开，塑料盖子重新被阖上。 他起身，挺括的制服穿在他身上只是陪衬，英俊的眉眼和挺拔的身姿，永远像是最耀眼的星辰般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该去把他的人带回来了。 当方晓看到韩序时，心里长舒了口气。 可算把他盼来了。 不然，她真不知道还能再扯点什么。 陈见昀下意识抓紧方晓的手，脸上浮现的笑容是演练过千万次的温和无害：“韩议长，我很喜欢冯蓁，希望你能割爱。” 韩序冷笑：“凭什么？” 陈见昀脸上的笑一僵，但他克制住了，依然维持着笑容道：“不过是个女奴隶，韩议长不会这么小气吧？你买她花了多少钱，我出十倍。” 韩序淡棕色的双眸落在陈见昀身上时，掀起了几分嘲讽：“我缺这点钱？” 这问题的答案是毫无疑问的。 陈见昀有些后悔跟冯蓁说话浪费了时间，如果先不管不顾把人带回去，万一韩序真来要人，那主动权就在他手上了。 他的视线落在方晓身上时，突然有了个主意。 “韩议长，冯蓁的所有权还在竞技场，你我都有权利买下她。既然如此，不如就让她自己选择跟谁走。”陈见昀笑着说。 就在韩序来的前一刻，冯蓁才跟他说韩序在床上有多可怕，希望他答应让她以后再不用见到韩序，又怎么可能跟韩序回去？ 唯一要担心的是，韩序不肯同意，那就…… “可以。” 韩序淡淡地说，而他的回答，令陈见昀惊讶。 陈见昀在短暂的惊讶后便心生愉悦。 韩序一向自傲，难道他以为，冯蓁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一定会跟他回去？ 他脑中已经幻想出当冯蓁选择了他之时，韩序那惊愕又气急败坏的模样。 “蓁蓁，你别怕，告诉韩议长，你要跟谁走？”陈见昀轻松地回头看向方晓，笑着说道。 方晓回看陈见昀时表露出了她此刻极端复杂的心情，就好像她在思索着什么为难的事似的。 陈见昀安抚似的对方晓笑了笑，似乎在给她力量，告诉她一切有他。 方晓又看向韩序，他神情冷冽，一手按在枪套上，另一手插在裤兜里。 她莫名地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韩序可没和她商量过，遇到这种情况她该怎么办。毕竟她都不知道在对付陈见昀这件事上，他拿她具体要怎么用。 之前她很希望韩序尽快赶来，现在他真的出现了，她又有点慌。 她怕韩序会认为她其实是私下里跟陈见昀见面，把他的情报告诉陈见昀。 但不管如何，她的选择只有一个。 在方晓沉默之时，韩序握住了裤袋中的控制器。 这是她的最后机会。 不管她是出自什么考量，只要她选择了陈见昀，他会送她和陈见昀上路。但若是她选了他……那她就再不能反悔了。 方晓用一种忍辱负重的眼神看向陈见昀，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就好像她选他就是在害他似的。 然后她慢慢挣开陈见昀的手，越过他走向韩序。 陈见昀自信的神情僵住，随后崩裂了。 他不敢置信地回过身来，一把抓住了方晓的手，在她回过头来时他说：“蓁蓁，你要做什么？” 方晓满脸深情痛苦地望着他，又是一脸欲言又止地摇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后她挣脱开了陈见昀的手，再次走向韩序。 陈见昀追上去两步，他提议让她自己选，是因为他笃定她会选择自己，为什么现在受此屈辱的，反而成了他？ 偏偏她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她选择韩序，是为了保护他？但他并不需要一个女人的保护！ “陈议长。”韩序出声，阻止了陈见昀进一步的靠近。 陈见昀只能停下脚步，看着方晓一步步向韩序走近，气得眼睛都要红了。 韩序起初看方晓跟陈见昀在那儿“依依惜别”，胸腔中的那团怒气横冲直撞，挣扎着寻找发泄口。 但很快他就看到，当方晓面向他时，脸上根本没一点不舍的情绪，甚至还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 那团找不到出口的怒气，噗的一声消散了。 他依然冷着脸，插在裤袋里的手却拿了出来，微微向前伸去。 作者有话要说：韩序：我允许你握我的手。 女主：？？！你当我傻？碰你一下我手就没了！你这是钓鱼执法！我是不会上当的！ 你们看这章，女主的感觉还是没错的，韩序就是个老阴比→ → 三章内这故事完结~ 第30章 女奴隶与奴隶主14 方晓在看到韩序朝她伸过来的手时脚步微微一顿。 这是干嘛？ 唔……对陈见昀的示威？ 方晓一般来说是很愿意配合韩序的，特别是这种时候，更应该好好配合。 但……她实在不想把手给他啊。 他不知道对她提过几次，让她别碰他，他那洁癖那么严重，之前她碰过一次活下来了，就是因为他有个大计划，这对她来说是侥幸，她可不敢再碰他逆鳞了。 隔着手套也不行！ 谁知道他会不会人前装得对她很喜爱的模样，回去没人了就打断她的手？ 于是方晓对韩序伸过来的手视而不见，紧赶两步后走到韩序身边。 韩序在方晓走到自己身边时泰然自若地放下了手，他望向面色难看的陈见昀，甚至轻蔑地连句讽刺都不肯给，好像这不过是微不足道又理所当然的小事。 “陈议长，请。” 陈见昀面色变幻了几次，终于带着他的人，无声地从方晓和韩序身边走过。 方晓等陈见昀一走，就对韩序笑道：“韩议长，多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要被他强行带走了。” 韩序没应她，径直往研究室里走。 方晓想起被她打昏过去的卫移，连忙跟了上去。 韩序扫视了一圈研究室，里头乱糟糟的，东西乱摆乱放，地上甚至还有溅出来的不明液体。 他蹙眉，视线落在歪在椅子中的卫移身上，他对这个青年男性研究员没有任何印象。 “他怎么了？”韩序问现场唯一知情的方晓。 方晓一脸淡定地走过来，满脸无辜地说：“他刚才好像有点头昏，我还没来得及询问，陈见昀就来了。” 二人正说着，卫移就捂着头慢慢醒了过来，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身前的二人，在看清楚站自己面前的是韩序时，他立即激动地说：“韩议长！我有个很重要的研究……” 然后，他注意到了那些干干净净的培养皿。 “我的病毒！”他惊呼一声扑了过去，又震惊又心痛又不解。 被方晓打昏后再醒来，本就不太清楚怎么回事的卫移并没有立即怀疑上方晓，而是率先关心起了他心心念念的研究。 但下一刻，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跑到一个柜子前猛地拉开柜门，从里头拿出个锥形瓶，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还好，还好原始病毒还在……” 方晓：“……” 方晓万万没想到，卫移竟然还跟她玩狡兔三窟这一套。她相信他不可能为防她而故意说实验台上的就是全部病毒，他大概也就是随口一说。 她之前还以为是自己猜错了，这种病毒不是造成世界毁灭的原因，但现在看来……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嘛！ 如果能确定这种可能性，方晓会立即把卫移怀里的病毒夺过来，直接销毁。 但偏偏这只是一个可能性，要是病毒被销毁之后她无法完成任务离开，可能会面临对接下来她要做的事相当不利的局面——没办法继续赢得韩序信任的话，她怎么赖在他身边探听消息？虽说在陈见昀那边，她还特意留了一点余地，韩序这边走不通还能去陈见昀那边试试，但她打心眼里不想去跟陈见昀朝夕相对。 韩序之前一直没打断卫移那旁若无人的反应，此时才说：“你的研究需要多久有成果？” 卫移一愣，随即惊喜地看着韩序说：“人和钱都到位的话，三个月内就会有初步成果！” “好，人钱都给你，三个月后我要成果。”韩序并不多问，就像是个拍电影只要求女主角是自己小情人其余事一概不过问的煤老板一样大方。 方晓蹙眉，见韩序往外走，她忙跟上去，小声说：“韩议长，你是想……成为粮食大亨吗？” 韩序没看她，只说：“我以为你会问，我怎么知道他想做什么。” 刚才卫移根本还没说到他的研究具体内容是什么。 方晓一开始以为是无处不在的监控，但现在听韩序这么问，她想了想说：“我身上有窃听器？” 韩序居然也没否认：“是有。” 怪不得韩序来得这么及时。 随即方晓想到，韩序同意带她出来，又提前准备了窃听器，想来正是冲着陈见昀去的。或许还有一点对她的不信任，关于这个她很理解。 但她不理解的是，这么做对韩序有什么好处？陈见昀来之前，她跟着韩序，陈见昀来过之后，她还是跟着韩序，没什么变化啊，除了陈见昀被气到了……可韩序有这么幼稚？刻意把她带出来，又是窃听器什么的，就为了气一下陈见昀？ 或许说，他还是为了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投向他了？他必须在他真正实施对付陈见昀的计划前，保证她这个被策反的前间谍不会有异心？ 她回想起先前跟卫移和陈见昀说的那些话，跟卫移说的做的那些，很可疑啊！跟陈见昀说的那些话虽然不中听，但能看得出来她是在拖延时间吧？但跟卫移的那些，在韩序看来一定非常莫名其妙。 她一个原陈见昀派来暗杀韩序如今被策反投向韩序的间谍，为什么会对一个研究员的研究感兴趣，还把他培养出来的病毒都毁了？毫无道理，毫无逻辑，这得是神经病才做得出来的吧！ ……唔，既然会被认为是神经病的话，不如她破罐破摔，现在就冲过去把卫移那儿的原始病毒毁了吧！ 方晓回头，只见韩序的护卫们都跟了上来，她得穿过那么多人才能到达卫移那里。 “把鞋脱了。”韩序说。 方晓本正想着冲过去要多久，来不来得及在自己中枪前把病毒毁掉，值得不值得这样的问题，忽然听到韩序的话，她愣了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高跟鞋，然后又看了眼韩序。 这双高跟鞋挺高的，韩序这是嫌她穿上后太高了他看着不爽？ 反正地板很干净，方晓应了一声后就把鞋脱了，后头有护卫立即接过这双鞋，迅速离开了她的视线。 方晓觉得好笑，不过就是双高跟鞋而已，用得着跟碰个炸弹似的么？ ……咦？ 方晓还没来得及深想，就听韩序说：“窃听器在鞋里。” 方晓点点头，也不太意外，毕竟她身上就一件面料顺滑的裙子和鞋，有窃听器也只能藏那里了。 “你跟陈见昀说的话什么意思？”韩序推开原先那间会客室的门，率先进入，侧过身冷淡地看着方晓，“想借此勾引我？” 方晓刚跟着走进去，门就被后头跟着的护卫关上了，房间内只有她和韩序二人。 “……没有啊。” 方晓在短暂的回忆之后明白了韩序说的，应该是她跟陈见昀说他在床上不知节制的那些话，在承认和否认之间，她艰难地选择了否认，“我并不知道你在听，怎么会刻意那么说想让你听到？” “你知道。”韩序笃定地说，“出来前我告诉过你监控的事。” 方晓：“……” 好一个百口莫辩！韩序在自家处处都安装了监控，她在知道这件事后，就应该猜到他为了监控她，一定会有什么措施——但她，真的没猜到啊！即便她隐约有意识到，但也是他听不听到都无所谓的态度，怎么就成勾引他了？ 对上韩序面无表情的脸，想到自己之前被迫承认的对他有图谋，方晓只好硬着头皮憋屈地承认道：“……我就随便试一下。” 韩序英俊的脸上浮现一丝蔑笑，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往前走了两步，瞬间拉近跟方晓间的距离，停顿两秒后，他再走近一步，此刻二人间的距离不过三十公分。 他抬起手，白手套纤尘不染。 当他的手快碰到方晓的面颊时，她出声道：“……韩议长，您要是想打我的脸，可以用鞭子，不用纡尊降贵劳动您的手。” 韩序动作一顿，随即蹙眉，语气中似乎有一丝烦躁：“闭嘴。” 方晓：“……”行吧，他要碰瓷她还能拦着不成？ 下一刻，白手套就碰到了方晓的面颊，有点凉，好像韩序的体温被这薄薄的手套彻底隔绝了。 他并未就此停留，包裹在白手套中的指腹顺着她的面颊缓缓下滑，带去又痒又麻的感觉，最后停在她的下巴上，微微用力挑了起来。 方晓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韩序，她有点搞不清楚他想干什么。 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情动，不如说是研究探索什么的些许困惑。 她没吭声，准备看看接着他还想做什么。 没多久，韩序就缩回了手。 方晓心里撇撇嘴，果然他什么都不会做。 然后她就看到他另一手捏住了食指上的手套，一根一根手指地将手套脱下。 ……难道说，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碰瓷吗！ 在韩序戴着手套的时候，他可以碰没生命的东西，但其他人，连戴着手套都不可以，那种带着温度和柔软的触感，让他感觉恶心。 不过，就在刚刚，他发现自己戴着手套碰方晓时，并不会让他觉得恶心，甚至还生出点渴望和期待来。 他脱掉了手套，常年不见阳光的手白皙又纤细修长，极为好看。 然后，没了手套阻隔的手，再次伸向方晓。 但这次，韩序没能达到目的，因为在他的手真的触碰到方晓前，她就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退后一大步，甚至没注意砰的一声撞上了房门。 方晓紧张地看着韩序，眼神充满了控诉和戒备：“……韩议长，您有权有势，不至于碰瓷吧？” 韩序盯着方晓半晌，又慢条斯理地将手套戴了回去，唇边挤出一丝冷冷的笑意：“你不是想勾引我吗？为什么要躲？” 第31章 女奴隶与奴隶主·完 方晓真的很希望，当她在心里问出“我现在该怎么办”的时候，会有人这么回答她：谢邀。人在快穿世界。刚完美解决了一个任务。接下来我就分享一下自己的经验…… 跟上个世界比起来，这个世界的人，特别是韩序，真的难缠太多。 知道她在勾引他，他一个有洁癖的，难道不是该躲远点吗？是有多闲才老跟她这么“玩”？ 方晓脑子一向转得快，不过停顿片刻就说：“韩议长，我是对你有企图不假，但同时，我也很敬畏你，你说的话我奉为圭臬，不敢越雷池一步。” 韩序记性很好，不用方晓提醒，就记得他在竞技场中跟她说过，她哪只手碰他，他就打断她那只手，另外昨晚带她出竞技场时，他也同样警告过她，她碰到他哪里，他就剁掉她哪里。 韩序不禁露出些许笑容来，看来他说的话，她确实听得很认真。 然而前不久才说过的话，在此刻的他看来有上个世纪那么久远。他隐约想起，那次她碰到他的脸时，他似乎也没那么嫌恶。 “很好。”连手套上的褶皱都抚平后，韩序语气平淡得令人看不出他真正情绪，“下回再躲，砍掉你的脚。” 刚才他虽然没真正无阻碍地碰到方晓，但若她不躲，他已经没有任何勉强和悔意地摸上去了。 他确信，碰她不会让他恶心。目前他能确定这点就足够了，来日方长，不用急在一时。 方晓：？？！ 所以，以后她躲也不对，不躲也不对了？还是说，就只许他想碰她的时候就能随便碰到她，她就只能被动受着，不能采取任何主动？ ……行吧，他是大佬他说了算。 形式比人强，方晓很能接受这不对等的关系。 “那么接下来，”韩序不需要方晓的回应，视线盯着她不放，“给我一个解释，你为什么要毁掉病毒？” 刚才在卫移面前，韩序半句不提这问题，方晓就知道他肯定是想稍后再问，就像当初她为什么能一鞭子就抽昏老虎一样，他一开始不问，不代表他没疑问，不代表他最后不会问。 好在方晓对此也有腹稿，不管合理不合理吧，至少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因为我也跟农科所所长一样，认为……” 没等方晓刚编的理由说出口，方晓倚靠着的门突然被人敲响，外头传来护卫紧绷的声音：“韩议长！外头有情况！” 方晓一愣，急忙转身将门打开。 韩序的手已下意识按上枪套，他沉着脸看着进来的护卫道：“什么事？” 护卫面上带着紧张之色，飞快地报告道：“有数量未知的军人把科学院包围了，我们在门口守着的人，完全挡不住！” 韩序眉头微动：“陈见昀的人？” “无法确定！” 韩序镇定如山：“计划A、计划B立即启动。” “是！”护卫连忙将命令通过对讲机传达下去。 韩序又指派了两人：“你们去把刚才的研究员带上。” 然后，他视线一转，落在方晓身上。 方晓立即识趣地说：“韩议长，你要带着我，我就紧跟着你，你要不方便带着我，我就先找地方躲起来。” 韩序没跟她废话，只道：“跟上！” 然后他注意到他让她把那双有炸弹的高跟鞋脱了后，她就一直赤着脚，却始终没说什么。 注意到韩序的视线，方晓立即笑道：“我脚底板厚，不怕磨，我们快走吧！” 她说着便向门外走去。 韩序最初给方晓准备鞋子时，当然没打算让她活着走，自然没准备其他鞋子，她原先穿的拖鞋还在车上，远水解不了近渴。 韩序把枪套往后一拨，几步走近背对他的方晓，一手揽上她的腰，微微扣紧，弯腰，另一手伸入她的膝弯，再直起身时，她已在他怀里。 方晓：？！！！ 前几次跟韩序接触下来，方晓十分清楚她在他那里是要被垃圾分类的，并且毫无疑问被归类到有毒有害垃圾。即使后来他的态度有点古怪，她也只当是她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他给了她一点暂时性的优待。 但所有这一切，都终结在这个公主抱中。 韩序，一个重度洁癖患者，一个残酷的奴隶主，居然公主抱她！ 就因为她没穿鞋，不想让她伤了脚？ 这怎么都不能用有“利用价值”解释了吧！ 方晓僵在韩序怀里没动，这种事虽然令她震惊吧……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她怎么说都是个很有魅力的女性，在现代追她的人也是不少的啊。 只是现在这个时间点不适合想那些有的没的，韩序这是中圈套了？陈见昀干的？ 然而从韩序的应对来看，说不定设下圈套的人，是他才对。 韩序没往楼下走，反而上楼。 半路卫移被护卫带来，跟他们汇合。 方晓偷偷瞥了卫移一眼，他双手紧紧抱着个纸盒，她怀疑原始病毒就在里面，心里已经蠢蠢欲动起来了。 一行人继续往上，直到天台。 方晓发现韩序的体力是真不错，他抱着她一路上楼，呼吸都没急，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到他那偾张的肌肉。 刚上天台，方晓就看到竟有一架直升机盘旋着飞近，最后在宽敞的天台上停下。 这是方晓第一次看到直升机实物，看样式有点像是旧历时期的军用武装直升机，但毕竟快三百年过去了，最可能的还是仿制的。这东西在这个时代，自然也算是稀缺品。 韩序抱着方晓快步向直升机走去，直升机门打开，有人从上面下来，与此同时，原本藏在天台水箱、小屋子等之后的军人，一个个端着枪围拢过来。 这些人足有三十来个，而韩序带来的人，就算把此刻吓得直哆嗦的卫移都算上，也没到十五人。 韩序脚步停住，看着从直升机上下来的男人。 他沉着脸道：“褚刑。” 抢了韩序的直升机，让他的布置成空的男人，正是平津三大奴隶主的最后一位，褚刑。 褚刑岁数比韩序还大一些，模样看着斯斯文文，似笑非笑道：“韩序，我真没想到，连你都会栽在一个女人身上。” 他的视线落在此刻依然在韩序怀里的方晓身上，又轻蔑地转开了视线。曾经他以为韩序会是劲敌，他不得不花上长久的时间才能打败韩序，可谁能想到，竞技场上的女奴隶，竟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 他冷眼看韩序和陈见昀暗斗，看似毫不在意，实则只等坐收渔利。 两大boss对峙的场面，自己窝在一人怀里实在不像话，方晓便轻轻戳了戳韩序的手臂。 韩序看了她一眼，顺着她将她放下。 方晓赶紧往后一躲，旁边正是紧抱纸盒的卫移，她打算趁乱把纸袋抢走毁掉。 不过……韩序能应对眼前这局面吗？ 仿佛从褚刑的态度中看出了点什么，韩序说：“陈见昀呢？” “问得好。”褚刑慢慢拍手，笑道，“我送他上路了。” 对此韩序并不意外，否则以褚刑的谨慎，若不是有必胜的把握，怎么可能现身？ 那他的其他布置，想来也已被褚刑拦截。 陈见昀死了，他也被那么多枪指着，插翅难逃。只要他死了，整个平津城尽在褚刑掌中，褚刑怎么能不现身“分享”喜悦？ “现在，我也亲自来送你上路。”褚刑笑着，举起了手。 方晓在听说陈见昀死了后，第一反应是有些遗憾，她都没来得及揍他一顿，他怎么就死了呢？ 再看四周围，在褚刑举起手后，他的人随时都会动手，可韩序似乎并没有下一步应对。 方晓想到了刚才褚刑看自己时那冷漠到轻蔑的眼神，忽然就有了孤注一掷的想法。 现在不铤而走险，就没有以后了。 ——其实她也可以赌，卫移宝贝似的抱着的原始病毒是关键，她把病毒毁了，立即就可以脱离这世界，后面他们打成什么样子，谁死谁活都跟她没关系。可就冲着韩序为不弄伤她的脚而抱着她走了一路的这点温柔，她也不能现在就弃他而去。 更何况，赌也可能赌输，这回她希望更稳妥一些。 “请等一下。”方晓扬声说着，慢慢从韩序后方走出来，再度暴露在褚刑目光中，“我用韩序的秘密部队，来换一条命。” 褚刑刚要发命令的手一顿，他一向谨慎，对于新的信息，也是宁可信其有的态度——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当了黄雀。 韩序望着方晓的窈窕背影，她那身正红色的连衣裙将她曼妙的身姿勾勒得淋漓尽致，他的手臂、胸前，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馨香和柔软。 她曾直白地说过，她要自由，也要富贵和地位。对于她此刻的举动，他并不意外，她清醒地知道她要什么，就一定会做出这种选择。 谈不上失望，只是有点遗憾，原来没什么“来日方长”。 “我凭什么相信你？”褚刑头一回认真打量方晓。 她赤着脚，一身红裙，像是从床上下来，就随意地套上衣服出来了。她的模样自然是美丽的，美丽之中又有着非同一般的魅力，那张扬与骄傲，他难以想象会在一个女奴隶身上出现，更何况此刻她明明有些狼狈，又要用有限的资源，祈求他的慈悲。 “就凭我跟韩序的关系。”方晓微抬下巴，嗤笑道，“你们男人在床上，嘴总是没个把门的。” 听到这熟悉的说话风格，韩序双眼微眯，手突然放到了枪套上，褚刑看到，冷哼：“韩序，这时候你才来后悔不该沉迷女色？迟了！” 对上褚刑手中的枪，韩序的手慢慢从枪套上挪开。 而方晓则回头看了眼后，像是受惊般，急忙往前走了几步，好像离韩序远一点，离褚刑近一点，就更安全似的。 褚刑其实不太相信以韩序的性格，在床上会把自己重要的秘密泄露出来，但刚才韩序竟然会抱着一个女奴隶，这种事他以前连想也不敢想，却真实地发生在他眼前了。 这个女奴隶光从外表上看确实有让人迷恋的资本，或许在别的地方也有过人之处，才会被韩序像宝贝一样护着。 可她，还是背叛了韩序。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女人这东西，本就该是玩物罢了，放真心进去，只会害了自己。 现在方晓身上一览无余，除了一条性感的吊带红裙之外什么都没有，当她像是因为受惊而向褚刑靠近时，他并没有多想。 方晓甚至举着双手说了一句：“褚议长，那我过来了？” 褚刑眼睛盯着韩序，对方晓招招手：“过来。” 方晓便正大光明带着点小得意向褚刑走去。 从褚刑的态度中可以看出来，他根本不知道她力大无穷。就像是陈见昀一样，他们好像都认为，正是韩序给她的鞭子，让她能将老虎抽晕过去。 这可真是太妙了。 她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奴隶，在陈见昀那儿学的都是不可描述的东西，当然应该是身娇体软的嘛，再加上身上就一条裙子，连双鞋都没有，褚刑又怎么会过于防范她呢？ 几步路而已，方晓很快就走到了，她突然说：“有一件事我憋在心里很久早就想说了，韩序在床上特别没用，什么都没对我做过。” 褚刑一愣，原来韩序是性无能，怪不得这个女奴隶要背叛韩序…… 方晓却趁着褚刑这一愣的功夫，迅速欺近，一手扭住他的手臂扯到背后，另一手握住他拿枪的手，将枪口顶在他自己的下巴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也太匪夷所思，褚刑一动，却发现自己好像不是被个妙龄女子抓住，而是被壮汉箍住似的，顿时脸色大变。 “你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力气？”褚刑方寸大乱。 方晓随口说：“因为我是人形机器人！没想到吧！” 她以褚刑为盾牌，在骚乱中扯着褚刑退回韩序身边，她还扭头邀功似的对他说：“韩议长，你看我做得很不错吧？” 韩序非但没赞赏方晓，甚至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方晓：“……” 不就说了句他的坏话么？这么记仇干什么！要不是这种程度的“密辛”，她怎么能在褚刑分神的那一刻趁机抓住他？ 有了褚刑作为人质，他的人都不敢乱动。 就着所有人让开的路，一行人很快就依次上了直升机。直升机的飞行员也是褚刑的人，不过韩序手底下会开直升机的不少，把褚刑的人丢下去，换了自己人。 “韩序，这次是我大意了。”褚刑说着看了方晓一眼，“没想到我也会栽在一个女人身上。” 方晓露出灿烂的笑容，气死人不偿命地说：“承让。” 褚刑气得转开视线，嘲讽地看着韩序：“但我看不起你，你居然要一个女人来救。” 直升机摇摇晃晃着升高，韩序勾了勾唇，不理会褚刑的挑衅，对方晓说：“丢他下去。” 方晓觉得就这么放过褚刑有点妇人之仁，但既然韩序这么说了，她当然不会说什么，缴了褚刑的械，将他推了下去。 下一刻，她看到韩序拔出枪套中的枪，对着下方还没缓过来的褚刑，砰砰砰连开数枪，每一枪都打在他头上，就算褚刑是个机器人，也死定了。 刚还觉得韩序妇人之仁的方晓，没想到冷不丁就见到冷酷果断的一面，心里侥幸她刚才没说出来。 直升机升空，下方的一切混乱都跟里面的众人没关系了。 方晓看向稳坐角落里一声不吭的卫移，目光落在他怀中的纸盒上，突然伸手，将那盒子抢了过来，在卫移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打开，里头果然藏着刚才那个锥形瓶。 然后，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伸过来，将方晓的战利品截走了。 本来卫移都要扑过来了，一见原始病毒到了韩序手中，立即就安静了。 韩序轻轻摇晃着锥形瓶，那里头就一层浅浅的液体。 “你为什么要这个？”他问。 二人之前被打断的对话，没想到现在能继续了。方晓说：“因为我跟农科所所长一样，认为这东西很危险，很可能造成粮食作物的减产甚至不产。” 韩序道：“没想到你一个奴隶，这么关心粮食的事。” 方晓只当没听出韩序话里的讽刺，她不但关心粮食，她还关心国际大事，全球变暖，世界和平呢！ “这个世界已经够脆弱的了，一个不起眼的扰动，很可能就会导致整个系统的崩溃。”方晓说，“像这样一看就很危险的东西，还是销毁了吧。” 韩序淡棕色的双眸像是在看着一个全新的方晓一样看着她，他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么，他那正打算利用这病毒可能会导致粮食减产特性的野心，要不要放一放？ 方晓看不出韩序是什么意思，她看了眼他手中的锥形瓶，再想到她毕竟刚救了韩序一命，浪一浪应该问题不大，便突然凑近了他，啪嗒在他面颊上亲了亲。 ……遗憾的是，韩序并没有像方晓曾经想过的那样，像青蛙一样往后跳开。 直升机上明明还有很多人，但却安静得落针可闻，谁也不敢出声。 韩序淡棕色的双眸似乎闪了闪，瞳孔就像是被浓墨泼了一笔，深邃了几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方晓虽遗憾没看到韩序的剧烈反应，但她已趁机拿到了锥形瓶，大半目标完成了。 她毫不畏惧地笑道：“韩议长，你看刚才我救了你，这点小事就不要追究了吧。” 她说着打开锥形瓶的塞子，将门拉开一条小缝，手握着锥形瓶伸出去，慢慢倾倒。 “我的病毒！”卫移眼睛通红地想来阻止方晓。 方晓转头看他：“你敢过来，我就把你一起丢下去。” 方晓的话在卫移看来不只是威胁这么简单，毕竟他也亲眼看到她捉褚刑就像是捉小鸡一样容易，顿时恐惧地退后。 锥形瓶里的液体很快就倒完了，方晓一松手，连瓶子都一起丢了下去。 这种植物病毒得在实验室中经过特殊处理才能改变作物的性状，像现在这样处理就无害了。就像是蛇毒，从没有伤口的嘴里吞下去，消化道也没溃疡的话，根本不会中毒，它本质是蛋白质，直接就被消化了，只有注入血管，进入人体循环，才能引发中毒反应。 方晓愉快地拍拍手，一回头却见韩序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她，手一伸将她的纤腰揽住，蓦地用力拉向他自己。 方晓撞上韩序的胸膛，整个人几乎无缝隙地贴在他身上，她仰头看他，却见他的双眸中似乎燃烧着一团火焰。 这是她过去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强烈情绪。 他嘴角勾起，冷峻的容颜浸润着山泉的清冽：“你救了我，作为回报，我会完成你的愿望。” 在韩序看来，方晓的愿望有两个。 一是自由。 一是他。 而他，会全部替她完成。 方晓双眼微微睁大，精致的脸上现出喜悦，整个人好像都放松了下来。 韩序见状，心脏隐隐加快了跳动。 然而实际上——方晓是看到这个世界就像是前一个世界一样，突然变成了黑白两色。 原来那病毒真的是关键的东西！ 那么，自毁倾向究竟是卫移，还是韩序呢？卫移是制造灭世工具的人，而韩序是使用者，不管是谁，都说得通。 ……啊，算了，反正任务已经完成，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眼前的韩序就像是黑白两色的老照片，眉眼本就英俊的他，反而因此更显清冷贵气，被这样的他紧紧抱在怀里，简直要幸福得晕过去。 好在方晓定力强，没被他的美色迷惑，不怎么正经地笑道：“韩议长，我走啦。好好保护这个世界哦。” 韩序眉峰蹙起，心中划过一丝不安，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她的双眼似乎失去了焦距似的，变得茫然。 第一个世界离开时的体验又来了，韩序、直升机、平津城、整个行星……全都从她视野中远去，她眼前一黑、一亮，眼前便是营养仓的透明仓门。 方晓从营养仓中爬出来，而小可又一次适时地送上掌声。 “方小姐，恭喜你又成功拯救一个世界。此次总共耗时两小时十分二十五秒。” 方晓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看来不管她在遗迹主人的脑中世界待多久，她的身体实际上经过的时间也就两小时左右。 “谢谢你啊小可，这个世界的金手指还不错。”方晓笑道，不是顶尖的，但能助她完成任务，那就足够了。 小可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方小姐，数据显示，主人的状况已经有所好转，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互利互惠嘛。”方晓说着，走到遗迹主人的营养仓前说，“小可，这个可以打开吗？” “方小姐，这个不行。” “是打不开，还是你不想打开？”方晓追问。 小可说：“主人陷入沉睡很久了，不到唤醒他的那刻，营养仓的随便开闭可能会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 方晓耸耸肩：“好吧，那就算了。” 方晓又溜达了一圈，又让小可显示出遗迹猎人的画面给她看。他们依然一筹莫展，正团团坐下，取下头盔，露出一张张或英俊、或普通的脸来。 方晓注意到其中一个男人，身材高大健壮，那张脸很英俊，可他的脸上却有一道横亘整张脸的伤疤，这无疑让他多了几分凶悍之气。 方晓冷哼一声，见他们果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不禁开心地笑出声来，然后她又钻回营养仓里，准备进行下一个世界的任务。 昏睡前，她改向小可祈祷，下个世界不会太难。 作者有话要说：我突然发现，我这个小故事写完了居然都没有女配……除了女主之外，一个女人都没正面出现过，而且居然也没一个读者发现这点→ →还好下个故事会有很多女人出现，就、就当是扯平了…… 后面可能会有“当遗迹主人尚未醒来”系列番外，让女主再去一次她离开后的世界，有灵感了会放上来。 下章又会有久违的有奖竞猜啦，哈哈哈大家明天见！ 第32章 亡国贵女揭竿起1 方晓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都痛，好像全身都过了220V的电似的，没有一个细胞不在颤抖。 ……所以是不能向小可祈祷吗？！ 方晓竭力睁开眼睛，视野才刚恢复清晰，就听到有个柔弱的女声惊喜地说：“姑娘，您醒了！” 她扫过去一眼，心想这总算赶上一个普通的、用烂了的穿越文套路，一醒来就有丫鬟扑上来对她嘤嘤嘤地说话。 然后，她听到那女声哭哭啼啼地说：“姑娘，您刚才被雷劈得人都发直了，奴婢差点以为您醒不过来了，呜呜呜……” 被雷劈？！ ……这就真不是一般的套路了！ 方晓的意识逐渐复苏，属于这身体的记忆也随之被她接收。 当她得到所有记忆，并看到这世界的终局画面时，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在荒凉的平原上，处处倒毙着骨瘦如柴的人类，远处则是一匹雄壮战马的剪影，一个身着盔甲的高大男人端坐着，像是冷酷无情地看着这如同地狱般的情景。 ……这跟前两个世界的终局画面，也没差多少吧！ 方晓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运气不算糟的是，这个名叫沈若晴的古代贵女被雷劈时没把头发给劈没了，不然她现在可能得当个光头了。 但剩下的，就全是糟糕的运气了。 沈若晴是大齐朝首辅之女，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齐朝首都汴京才名远播，如今刚及笄，与辅国公家幼子青梅竹马，早已定下婚约，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二人尚未成婚，隔壁大夏便攻入汴京，亡了大齐。大齐皇帝在宫中自缢，而大齐的文武百官也多有风骨，比如沈若晴的亲爹，听说皇帝殉国，便也悲愤地追随皇帝的脚步，殉国而亡，其余殉国之人，多不可数。 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 包括沈若晴在内的皇宫内所有女眷和百官家属女眷，总共三千八百五十二人，都被押解前往大夏朝首都南都，至于未来会如何，没有人知道。这一路行来已过一个月，路上累死的、病死的、被大夏押解兵士侮辱而死的，数都数不过来。 沈若晴算是运气好的，因为是首辅之女，兵士稍微有所顾虑，反正有的是别的替代品，就没找她的麻烦。她坚持到了这里，只是一场雷阵雨，她们五个贵女在树下躲雨，一道雷劈下来，死了四个，她是唯一活下来的——也不对，沈若晴死了，活下来的是方晓。至于她这个名为春雨的丫鬟，正是因为要把树冠下的躲雨位置让给贵女们，才没有被波及。 方晓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便主动坐起，去接春雨递过来的，用荷叶包着的雨水。 现在雨已经停了，她们正在另一棵树下。 方晓刚碰到春雨的手，二人相碰的手指间突然亮起一道电光，吓得春雨急忙缩回手，荷叶包着的雨水也都洒了。 方晓忙说：“不要怕，这是静电……” 她顿住，因为她看到，她的指尖正在噼里啪啦地往外冒着电光，这可不是什么静电能解释的！ 方晓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见状心念一动，尝试着把这股乱窜的电流收回去。 下一刻，她指尖上跳动着的幽蓝色电光不见了，她的手指依然白皙青葱，那些电光好像从未存在过似的。 “姑娘，刚才那是……”春雨怔怔地看着方晓指尖的电光消失，不知所措地问道。 方晓想，这可是小可给她的金手指啊！按照沈若晴的记忆，这个世界就是个普通的架空古代世界，大夏和大齐东西对峙了几十年，大夏终于灭了大齐，接下来无非是大夏成功占据大齐的领地和百姓，或者大齐的残余势力反扑，死灰复燃。 战乱连绵不绝，但人类还是普通的人类，像方晓现在这种奇特的能力，在这个世界是绝无仅有的。 她当然要感谢小可，替她争取到了金手指——被雷电劈了之后，就拥有了雷电异能。不然，以目前她身处的环境，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别说完成任务了，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个问题。 “大概是雷电劈了我后留了些在我体内吧。”方晓说，“不要担心，已经没了。” 春雨见方晓手指上的电光确实没了，这才稍稍安心。 此刻天已黑了，只有不远处燃烧着的一堆篝火作为光源，将周围照亮。因为雷阵雨，加上天黑了，这支俘虏队伍不得不停下休息，而沈若晴等人生活经验太少，傻傻地在雷雨天气躲在树下，结果运气来了挡都不挡住——刚才那阵雷阵雨中，被雷电劈中的就沈若晴她们躲雨的这一棵。 这支队伍从汴京出发时，包括三千八百五十二个俘虏和两千名大夏军士，但一路病死累死，还遇上过不少天灾人祸，如今俘虏人数已少了近一半，可谓惨烈。 方晓靠坐在树干旁，闭目休息。 终局画面中的男人，看不清楚样貌，不过从他骑着战马，穿着盔甲来看，很可能是个将领。难道说，这也是战争造成的饥荒？ 也不能说“也”，上个世界是病毒造成的粮食减产。那这个世界没有卫移那样的疯狂研究者，又是什么导致的灭世呢？唔……大夏和大齐残余力量的战争？而与古代战争如影随形的，则是饥荒、瘟疫…… 她猜，战争发起方说不定就是自毁倾向，那个人最有可能的是大夏的皇帝。但如果她把战争发起方杀了……唔，大夏大概会陷入争夺皇位的内乱，而且新上来的继承人说不定也是个好战派。 所以，只能接近大夏皇帝，勾引他让他迷恋她爱上她，从而吹枕边风让他放弃发动战争，做一个和平主义者？ ……然而，她一点都不想干那种事。 方晓正思索着，不远处突然传来惊呼声，她蓦地睁眼看过去，一旁候着的春雨连忙难过地说：“姑娘，别看了……” 方晓不但看，她还扶着树干站了起来。 有三个大夏士兵正围着一个女人，撕扯着她身上本就不多的衣服，而周围的大夏士兵大声叫好，俘虏们都恐惧地躲开了视线，把自己缩成一团，好像这样就能不被大夏士兵看到了似的。 唯有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哭叫着扑上去：“你们放开我娘！放开她！” 然而大夏士兵们直接拎起她往外一丢，她便只能颤颤巍巍爬起来，继续顽强地向她的娘亲爬去。 原本因恐惧而哭叫的女人大声嘶喊道：“鹤儿，别过来！转过去，不要看娘亲！” 鹤儿顶着满身的泥泞哭喊着向自己的娘亲爬去，然而后头却伸过来一双手，将她抱了起来。 鹤儿泪眼朦胧地看向抱着自己的人，正是方晓。 春雨战战兢兢地跟在方晓身后，生怕大夏士兵注意到自己和姑娘，可方晓执意走过来，她根本拦不住，只能紧跟上来。 “不要哭，姐姐帮你娘亲。”方晓抹去鹤儿脸上的泥水和泪水，又将她交给春雨，后者手忙脚乱接下小姑娘，欲言又止地看着方晓。 方晓却没去注意春雨的担忧和惊惧，她现在注意力都在那三个大夏士兵身上，清澈漆黑的瞳孔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作为女性，她是真的见不得这种事情！ 大夏士兵们玩得正开心，没人注意她一个弱女子的靠近，即便注意到了，也根本没当回事。 这些都是藏在后宅娇养的女眷，能对他们怎样？ 方晓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放在手上颠了颠，然后往前一砸，正好砸在一个大夏士兵的后脑勺上。 那魁梧的大夏士兵痛呼一声，捂着后脑大叫道：“谁砸我脑袋！” 方晓说：“我砸的。” 不管是围观的大夏士兵，还是躲开视线的俘虏们，都望了过来，甚至连正在行恶事的另外两个大夏士兵，也都停下动作，看向方晓。 被砸的大夏士兵恶声恶气地说：“小娘皮，你是不是想替她啊？” 方晓又捡起一块石头，颠了颠，笑望着那三个大夏士兵说：“我劝你们尽快收手，不然小心天打雷劈。” “哈哈哈哈！天打雷劈？”被砸的大夏士兵狂笑，围观的士兵也笑得前仰后合，“从汴京出发到现在，老子玩过玩死的女人数都数不清了，怎么没见老天爷劈我啊？” 他说得得意，仰天长笑：“来啊，来劈老子啊！来啊！” 方晓动了动手指，在第一个世界操纵异能的熟练度，使得她可以轻易掌控这种差不多的力量，不过是由火系，变作了雷系而已。 只见那大夏士兵话音刚落，便有一道雷电直劈而下，轰隆一声砸在他天灵盖上，他像是癫痫似的剧烈颤抖后，砰的一声倒地。 在一片目瞪口呆和不敢置信的寂静中，方晓露出一丝神棍似的微笑，字字清晰而充满了神秘的力量：“老天爷都没听过有人会提这种要求，一高兴就满足你了，开心吗？” 可那大夏士兵已经没办法回答了。 剩下两个大夏士兵中胆大的那个慢慢靠近被雷劈的士兵，颤抖地伸过手去探他鼻息，片刻后惊恐地退后叫道：“他死了！” 周围顿时一片股噪声，有一些大夏士兵慢慢围过来，把方晓围在了中间，但又不敢太过靠近。 方晓镇定得不像是面对着数十个士兵，她撩了撩头发，双眸从围着她、因她这小小动作而又惊恐地退后一步的士兵们身上一个个看过去，微笑着说道：“先前我被雷劈了没死，是老天爷选择了我，让我成为了天选之女。我劝你们退下，谁敢上前一步，老天爷就会替我劈死他。” 有了雷电系的异能，她怎么能不光明正大当一回人人都认可的天选之女呢！ 作者有话要说：方·神棍·晓上线~ 第33章 亡国贵女揭竿起2 虽然刚才那个大夏士兵十分诡异地被雷劈死了，然而有人能让老天爷降下天雷，这种事实在太荒谬了，围着方晓的大夏士兵更愿意相信那是一个巧合。 在面面相觑许久之后，小头目给胆子最大的大夏士兵使了个眼色，后者在犹豫片刻后，慢吞吞地靠了过去。 方晓准确地看向那人，笑着说：“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那大夏士兵脚步一顿。 小头目喊道：“她是在虚张声势！” 方晓道：“哦？那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不要怕她！”小头目见自己手下还在犹豫，气急败坏地催促道。 方晓看向他挑衅地笑道：“那你自己怎么不过来试试？” 方晓这话一出，那胆大的大夏士兵便干脆往后退了好几步，谁都有一点小私心，要是真没问题，那小头目为什么不去？ 小头目听到方晓的挑衅，确实火冒三丈，可眼角余光瞥到死得莫名其妙的那位兄弟，他实在不敢自己上前。 他拔出刀来，对身边的大夏士兵扬了扬：“你过去抓住她！不然老子杀了你！” 在长刀的威胁下，那个子小小的士兵只能满面恐惧地慢慢朝方晓走去。 方晓望着他，淡淡笑道：“还有三步。” 小个子的士兵脚步一顿。 小头目喊道：“她在吓唬你！你快给老子过去！” 小个子士兵只得咬着牙往前迈了一步。 方晓说：“两步。” 小个子士兵深吸了口气，又迈出一步。 “一步。再走一步，你就完了。” 小个子士兵抬起脚，却迟迟不敢踩下去。周围围观者也是紧张地盯着他，他们迫切想知道，方晓的话只是在吓唬人，还是真的。 “怕什么！快过去啊！”离得老远的小头目突然叫道。 小个子士兵吓了一跳，这一脚便不慎踩了下去。 下一刻，一道雷电突兀地从高空闪现，轰然落在他身上，他身子一僵，直挺挺地倒下。 惊呼声吸气声此起彼伏。 方晓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冷淡地说：“还有谁？” 她倒是想嚣张，但神棍嘛，还是冷淡一点比较符合神棍的人设。这一次她使用的雷电异能比前一次少了一半威力，对她来说，立威即可，没必要频繁杀人，而且她的精神力是有限的，即便别人不知道，她还是省点用为好…… 包括小头目在内的大夏士兵纷纷退后好几步，甚至没一个敢去查看小个子士兵死活的。 其余大夏士兵和俘虏们，都神色各异地看着方晓，有人吃惊，有人震惊，有人不信，还有人干脆跪下，把方晓当成了下凡来拯救世人的仙子。 就在此时，原先偷偷跑去通知领兵校尉的士兵回来了，随后而来的，是领着一队士兵，威风凛凛的校尉杨雄。 杨雄并不相信士兵来报告的话，什么天选之女，都是胡扯，他匆匆赶来，是不希望弄出什么乱子。 他拨开围在方晓周围的士兵，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两人，他们的头发都炸开了似的，躺在那里生死不知。 小头目见杨雄来了，像是有了主心骨，先前的恐惧散去，连忙上前说：“杨大人，这女人身上真的有邪异，说让雷劈谁，就劈谁！” “胡说八道！”杨雄挥掌便是一巴掌打过去，怒斥道。 他也就三十出头，长得人高马大，面色是常年经历军旅生活的黝黑，浓眉大眼，天生威严。 被他那盛怒之下的一掌打中，小头目被打倒在地，捂着脸不敢再出声，心里倒生出点不一般的心思：最好那妖女让杨大人也见识见识雷电的威力！让杨大人瞧瞧，他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打了小头目一巴掌后，杨雄便径直向方晓走去。 方晓笑了：“如果我是你，不会再往前一步。” 杨雄自浑然不惧，往前迈了一步。 方晓手指微动，一道雷劈在了杨雄的身侧。他可以感觉到，身体上的毛发因此而被吸起的那种轻微牵拉感。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杨雄，此刻也不禁停下了脚步。 他本以为那不过是装神弄鬼，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那道雷若是刚刚好劈在他身上，他只怕不死也要被劈晕过去。 此时杨雄看方晓的眼神变了，警惕中带着些许惊惧。 时人发誓喜欢说“天打雷劈”，一方面是为了表明誓言的认真，另一方面更是因为知道那根本不可能发生。可现如今，“天打雷劈”竟然真的出现在他面前！ 而早就看过雷电随着方晓的话劈人的围观群众，此刻早已麻木。 杨雄犹豫了片刻，忽然收起戒备的模样，拱拱手道：“在下校尉杨雄，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方晓道：“沈若晴。” 她不杀杨雄，只是用雷电威慑他一下，正是为了跟他建立对话通道。大夏士兵有两千人呢，她可杀不过来，这些人只要一拥而上，她很快就会力竭而亡。现在就是趁着双方信息不对等，她先把自己神棍的身份固定下来，以掩饰那些雷电来自她，免得被人猜出她有力竭的可能性——而老天爷想劈谁就劈谁，不会有劈不动的时候，威慑力极高。 “沈姑娘，这边请。”杨雄手一抬。 方晓笑道：“好啊。” 方晓跟杨雄保持着一定距离，顶着春雨紧张担忧的目光，随着杨雄他们来到避人耳目处。 她虽看似目不斜视，实际上将杨雄和他身边带着的亲兵都悄悄观察了个遍。杨雄从样貌上看着像是个莽夫，可从他的行为举止上来看，他并不像他外表所表现出的那样鲁莽。他的亲兵各个年轻，对她的态度却各有不同，有人惧怕她，有人警惕着她，还有人似乎很兴奋…… 方晓站在杨雄两丈远的地方，确保即便他突然动手，她也有反应的时间。 “沈姑娘，不知你要的是什么？”杨雄开门见山地问道。 方晓不答反问：“大夏士兵们虐待伤害俘虏的行为，杨校尉知道吗？” 杨雄没有正面回答，只道：“若我大夏人被俘，受到的对待不会比大齐人更好。” 方晓冷笑一声：“没发生的事，我可管不着。我只问一句，杨校尉可愿管束手下兵士，再不对俘虏胡作非为？” 方晓的要求，也算在杨雄的猜想范围内，她的能力让他觉得棘手，他庆幸她没有引雷大范围攻击，他猜这是有什么限制。 沉吟片刻后，他说：“只要沈姑娘保证不再伤害我大夏士兵，我可以答应沈姑娘的要求。” 方晓说：“成交。” 杨雄稍微松了口气。他的任务是把这批俘虏都带回南都去，中间的折损是正常的，但若是出了问题，一个都没带回去，那他可就无法对上峰交代了。 至于这个可以引雷劈人的沈若晴，他只打算用拖字诀先稳住她，到了南都，自然可以交给别人去心烦。 杨雄想了想，又说：“沈姑娘若有什么别的要求，尽可以提。这样，我派一人跟着沈姑娘，有事你告知他即可。” 不等方晓回应，他就在自己的亲卫中扫了一圈，点名道：“许誓，你可愿意？” 其中一人出列，大声道：“小人愿意！” 方晓定睛看去，只见那人面相稚嫩，可能才刚成年，长着一张清秀的脸。而且，这个叫许誓的，似乎正是看着她时不见恐惧，唯有兴奋的亲兵。 为了能让杨雄安心，方晓没有拒绝。 许誓看着年轻，但很有分寸感，他走到方晓一丈远外就停下了，垂首站在一旁不语。 杨雄见方晓默认了许誓的存在，确实安了心，向方晓道别后便带着人离去，顺便把被雷劈死的人就地安葬——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另一个只是被雷劈晕了，没死。 “你叫许誓？哪两个字？”方晓问。 许誓似乎有些激动，声音响亮：“许是许诺的许，誓是誓言的誓！小人自小就没了父母，吃着百家饭长大，为了给自己挣命才入伍当了兵。小人……小人愿为沈姑娘所驱策！” 最后一句话，他故意说得很轻，显然并不想让别人听到。 方晓挑了挑眉看他，只见他也正期待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狂热。 ……这是西方幻想类小说中常见的狂信徒吗？ 她展示的“神迹”，对他来说冲击力这么大的吗？ 方晓并不敢相信许誓展现出来的狂热，他更可能是杨雄故意派到她身边，取得她信任，或者想要利用她的松懈而对她不利的棋子。 “嗯，我知道了。”方晓就像是没听懂许誓的话似的随口应道，刚说完就看到他显露的失望之色。 但很快，他便掩饰了自己的失落，又斗志满满地说：“沈姑娘有任何事都可以吩咐小人去做。” 方晓想了想说：“许誓，我要你确保，所有大夏士兵都能忠实执行杨校尉的命令，不能再有虐待伤害俘虏的行径。你能做到吗？” 许誓就怕方晓不给自己任务，如今听到她的吩咐，他好像全身都兴奋了起来，激动地说：“小人必不辜负沈姑娘！容小人先告退。” 在得到方晓的首肯后，许誓便踌躇满志地离开了。 方晓盯着许誓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若有所思。 如果说许誓的表现是真实的，那她可就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了。装神棍只是权宜之计，她不想看到眼皮子底下有那种暴行再发生。跟杨雄谈判，只是一个小小的过渡。 前面两个世界，她都是以炮灰的身份，暗戳戳搞事。但这次，她不搞点大的，都对不起小可送她的这异能。 那就，准备开始搞事吧！ 第34章 亡国贵女揭竿起3 方晓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搞点大的，一边往回走。 一路上遇到的人，无论是大夏士兵，还是普通的俘虏，都没敢靠近她，但当她回到原先休息的树下时，便看到春雨和那对母女在等着她。 “姑娘！”春雨似乎并未因方晓展现出来的能力而惧怕她，连忙迎了上来。 方晓说：“我没事。” 她刚一转头，就见那母亲带着女儿噗通一声跪下了，声音里还带着颤意：“多谢沈姑娘救命之恩！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方晓连忙将对方扶起：“应该的，不用如此。” 方晓好不容易才将这母亲劝起，也知道了她叫朱蓓，女儿叫尤珍，小名鹤儿。朱培夫君只是工部里一个小小的主事，他被闯入汴京的大夏兵杀了，她们母女则被迫随这大部队千里迢迢往南都去。 周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聚在一处休息，毕竟第二天还要继续赶路。 方晓闭目养神，脑子里想的是该怎么利用现有的资源，搞出一场惊掉人下巴的大事。 她知道有人在偷窥她，她今天的表演算是开了个好头，但那远远不够。而且，她能借助的力量，也着实少了点。 这时，有细碎的脚步声靠近，方晓睁眼看去，来的是几个女子。 从沈若晴的记忆来看，这几个女子中领头的那个，正是大齐最受宠的二公主，何飞凰。 这位二公主虽然也吃了不少苦，但至少没有被轮，算是相对幸运的。 “沈若晴，你在玩什么花样？还天选之女，笑死人了！”何飞凰一来就趾高气扬地说，语气中满是轻蔑。 按照沈若晴的记忆，她和这位二公主十分不对付，原因很简单，何飞凰喜欢她的未婚夫，可他偏偏是她未来的夫君，何飞凰自然看她不顺眼了。 方晓心中叹息，大家都混得这么惨了，这公主怎么还有心思为个男人争风吃醋？精力省下来为更好的生活而努力不好吗？ 方晓懒得跟何飞凰打嘴仗，她猜是她引雷劈人的事传到了何飞凰耳里，何飞凰没亲眼看到，再加上这种事又太过匪夷所思，她不信很正常。但非要跑来找她麻烦，那就过分了。 方晓手指轻轻一动，一道细白的闪电劈下来，正好打在何飞凰身侧，登时把她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摔了。 方晓等何飞凰站稳了才淡淡地说：“这只是警告，请离开吧。” 何飞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到刚才那闪电的突兀与诡异，她本到了喉咙口的咒骂只得不甘心地咽了回去。 她甚至连句你等着都没敢说，就匆匆离去。 方晓打了个呵欠，身边是春雨崇拜的眼神。 “姑娘，您可真太厉害了！”她激动地说，“从前您每次遇到二公主都会避其锋芒，这次您做得可太解气了！” 方晓拍了拍春雨的头说：“解气什么？我困了，睡觉！” 春雨见方晓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只得不再吭声，但她有点不服气，看向跟她们坐在一处的朱蓓，用口型说：“我家姑娘很厉害吧！” 朱蓓在方晓救了她之后就已成了方晓的迷妹，见状连连点头，眼里是跟春雨一样的崇拜与敬畏。 方晓正在精算着她的精神力能使用多少次雷电攻击。 据她的估算，若是像第一次劈死人一样的攻击，她大概能使用十五次左右。像是第二次劈昏人的攻击，可以增加到三十多次。至于后来吓唬杨雄和何飞凰的那种，她可以连劈一百次都不带喘的。 所以，能靠震慑就让人不敢轻举妄动是最好的，但要是到了非战不可的地步，她也不是没有反击之力。 方晓正在思索，又一阵脚步声靠近，她没睁眼就听出这阵脚步声整齐有力，不是二公主她们那软绵绵的脚步声可比。 她一睁眼，果然见许誓回来了，还带着十来个士兵。 “沈姑娘，他们都是我的兄弟，从今夜开始，他们会轮流巡逻，不让兵士为非作歹！”许誓见到方晓时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了神从天降，双眼亮得惊人，狂热而忠诚。 方晓：“……” 她感觉这个许誓好用是好用，但更像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当他发现她并不是天选之女的时候。 方晓没想太多，至少现阶段，许誓不会怀疑什么。 她的目光一一从许誓的所谓兄弟身上扫过，他们眼中有激动，有好奇，也有怀疑。 她起身，莲步轻移走到许誓面前，对他微笑道：“你做得很好。” 她本就长得貌美，即使此刻身上衣着有些狼狈，可搭配上她这出尘般的清丽微笑，还真像是下凡的仙女般不食人间烟火。 许誓激动极了，飞快地说：“小人幸不辱命！” 他话刚说完，方晓便将右手搭在了他肩膀上，只见她的指尖有幽蓝色电光微微闪烁，极为细微的电流冲入许誓体内，他顿时身体一僵，那种身体好像被荡涤干净的神圣感油然而生，他瞪大双眼，不知所措地看着方晓。 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方晓却收回手，身为一个神棍，怎么能事事都解释清楚呢？必须要留白！至于许誓会想到哪方面去，她都无所谓。 她看向站在第一个的士兵，微笑着问：“你叫什么？家在何方？” 那士兵犹豫了一下，对上方晓那甜美而毫无攻击性的笑容，还是脱口说道：“小人叫吕小亮，家在陈川县牛头村，老家已没亲人了。” “好孩子。”方晓说着，也轻轻在吕小亮肩上一拍，微弱电流给了他极为轻微的刺激，让他的心跳加快了那么一点儿，很快又回归正常。 方晓此时的样子不过及笄，可当她悲悯地说着“好孩子”时，如今已快二十岁的吕小亮真的觉得自己仿佛被触动了，差点因此而流下泪来。 方晓问完这一个，又去找下一个。 无一例外，当方晓利用语言加电流的细微刺激过后，这些士兵即使最开始对她有敌意，最后也全都消失了。电流的细微刺激加快了他们的心跳，几乎给了他们对她以及她的话有触动的错觉，再加上那种被细微电流刺激而产生的汗毛直立、酥麻感，不过是一个照面，他们就对方晓多了几分好感。 原本不相信方晓能引雷劈人的士兵，这会儿也都不再怀疑。 方晓在问完所有士兵后不禁看了许誓一眼。 许誓找来的这些兄弟，一个个都是家里没人了，为了混口饭吃才来参的军。也就是说，他们不会被家人所拖累，要做什么大事，也会相对果断。 那么问题来了，许誓是知道她想干什么，才找来了这些人，还是他本就有什么打算？ 方晓忍不住在心里高看许誓一眼，不管是什么缘由，这个许誓不容小觑。 方晓再次走到许誓面前，又夸了一句：“许誓，你做得很好。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许誓连忙道：“是，小人一定不会让沈姑娘失望！” 他说完，立即转向他带来的人，极有条理地分配各自的巡逻时间等。 这一夜，方晓让春雨和朱蓓跟她三人一起轮流守夜，免得杨雄半夜偷袭。不过可能是方晓的神棍形象太过深入人心，担心她在睡着时也有“老天爷”庇佑，方晓这一夜过得很平静。 怕春雨和朱蓓不愿意叫醒自己，方晓给自己安排了第一轮守夜，周围安静下来没多久，许誓便回来了，在离方晓一丈远外盘膝坐下，并在方晓的坚持下，才肯睡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负责煮饭的俘虏就在大夏士兵的监督下取粮煮粥。 虽然沈若晴的记忆方晓大致浏览过了，但都不如亲眼看到来得震撼。俘虏的数量如今已不到两千，而大夏士兵几乎没折损，还有两千。总共四千人的队伍，排成长长的一列，不见头尾，只见炊烟袅袅。 方晓所在的位置偏靠前，起初她领到了一碗飘着点菜叶子的稀粥，但没一会儿，杨雄就派人送来了一碗肉末粥。 方晓担心有毒不想吃，就当着送粥人的面对许誓说：“许誓，你昨夜辛苦了，这碗粥应该你吃。” 许誓激动地说：“那怎么行呢？今日还要走很远的路，您多吃点才能有力气，我们还有的。” 作为杨雄的亲卫，许誓能享受到的条件自然是极好的。 方晓违心地说：“我不喜吃肉。” 许誓一怔，方晓再劝：“拿去吃吧。” 许誓不再犹豫，便去端来人手里的碗，可那人却对他使了个眼色。 他眯眼，随即微不可查地点点头，接过对方手里的碗，并没有立即喝粥，而是对方晓解释了一句：“沈姑娘，我待粥凉了再喝。” 方晓一副好像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实际上将他们的互动都看在眼里。 什么粥凉了再喝，等喝了人就凉了吧！ 不过方晓觉得有些古怪的是，许誓怎么不继续劝她喝了？还是说，因为她说她不喜欢吃肉，他就把毒下在没肉的粥里？ 方晓这下真的什么东西都不敢吃了。 可这样下去不行啊，不吃东西，她可坚持不了多久。 方晓正琢磨着该怎么解决面前的难题，就听许誓说：“沈姑娘，可要再吃些别的什么？或者，您有什么别的要求，小人也可替您告知杨校尉。” 方晓心想，果然要再劝她吃东西了。所以说，昨晚的一切，都是为了降低她的戒备啊？ 还好，她没外表看上去那么傻白甜，不然现在说不定已着了道了。 “不必了。”方晓淡淡地说，“不用麻烦杨校尉。” 许誓应是，随后便端着那碗粥退下了。 方晓虽然没有当过神棍，但她显然拥有作为神棍的自我修养——当其余人都在忙着收拾东西时，她就端坐树下，什么都不干，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片刻后，杨雄带着人来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方晓认定杨雄之前给自己下毒了，因此见他此刻来见自己时那一副坦荡的模样，她就来气。 她以前做坏事时都没这么他坦然好不好！ “沈姑娘，你若没什么别的要求，我们便准备出发了。”杨雄站在距离方晓一丈远外说道。 他身后站着的都是他的亲兵，其中还包括了许誓。 “要求确实是有一个。”方晓可不想吃那么个哑巴亏，故作淡然地笑着说，“烦请杨校尉今后别再玩那种花样，我可是要生气的。” 杨雄面色不变，故作疑惑道：“我不知沈姑娘说……”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好似不敢置信。 方晓顺着往下看去，只见杨雄的胸腹之间，穿出一柄带血的刀。 而那把刀的主人，正是许誓。 作者有话要说：方晓：？？！卧槽这么吓人的吗！我都还没开始搞事呢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第35章 亡国贵女揭竿起4 方晓整个人都懵了，许誓这个人怎么回事啊！ 她之前真的认为许誓就是杨雄派来的人，她也真的认为许誓要骗她喝毒粥，所以当她看到眼前这一幕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人，有点吓人啊。 连方晓这种见多识广的都被震惊了，其余普通士兵和普通俘虏们自然都惊得不知所措。 “许誓，你、你做什么！”杨雄的另一个亲卫终于反应过来，大喊道。 许誓歪了歪头，蓦地抽回手，那刀便从杨雄体内拔了出来，带出一长串血珠。 杨雄身上的血奔流而出，他甚至没能说出一个字来，就不甘地瞪着眼倒地。 “我在替天行道。”许誓的神情很严肃，甚至带了点近乎神圣的味道，“杨校尉妄图毒死沈姑娘，她是天选之女，岂能容许他人如此暗害？” 方晓虽然每次都扯自己是天选之女，而且也光明正大地对众人宣称过，但如今听许誓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她突然有种莫名的尴尬。 或许，换个称呼会好一点吧？比如……天眷之女？ 许誓说完突然举起手中长刀，有几滴血滴落在他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大声道：“杨雄已死！此乃天意！诸位兄弟，可愿与我一起，跟随在天选之女身边，供她驱策，匡扶天道？” 方晓：天意个鬼啊，不是你自己动手杀的吗？！ 俘虏们的反应微不足道，杨雄的亲兵，周围的普通士兵，在听到许誓慷慨激昂的话之后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之中。 他们在挣扎，他们在取舍。 这时第一个人站出来说：“我愿意！” 方晓认出来，那人叫吕小亮，正是昨晚许誓带过来的孤儿士兵之一。 这第一声就像是个引子一般，紧接着便是不同人的不同声音，“我愿意”接二连三地响起，不知情的可能以为自己在什么集体婚礼现场——至少没被眼前这振奋人心一幕感染的方晓是这么想的。 亲兵中有小部分人接受了许誓的话，可能是因为许誓的个人魅力，也可能是因为方晓的“身份”。 而周围的士兵中，大多数人还是有家庭的牵挂的，不过这其中，又有一部分人想要跟着对的人建功立业、亲眼见过方晓展现“神迹”的人，再加上杨雄已死，又有许誓鼓动，算下来，亲兵加普通士兵，两百多人中，大概有近百人是愿意跟着方晓的。 许誓的目光从士兵们脸上扫过，特别是那些没有回答“我愿意”的，他一步步走到方晓跟前，将刀尖插进黄泥土中，单膝跪下，仰头看着她，眼里充满狂热：“沈姑娘，不愿跟随您的，请您降下天罚！” 许誓话音刚落，说了“愿意”的士兵一阵庆幸，没说的要么紧张惊惧，要么不怎么相信。 方晓：你这是在难为我胖虎！ 一直在旁观许誓表演的方晓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微笑着摇头道：“不必。老天爷没那么残忍。不愿跟着我的，便带上些许干粮离开吧。” 她悲悯地环视一圈，最后又看向许誓，鼓励地说：“许誓，你做得很好。就由你带人去监督想离开的人全都安然离去。” “你这个妖女！” 就在此时，亲兵中的五人，就像是说好了似的，突然持刀冲了过来，气势凶猛得像是要将方晓砍成肉泥。 许誓立即抓住刀柄，拔刀而起，挡在方晓身前。 然而当他转身面对那些亲兵时，五道雷电凭空产生，劈砍而下，五人一阵抽搐，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又因往前奔跑的惯性而全都狠狠摔倒在地上。 方晓留手了，他们都只是被劈昏而已，没死。 之前没亲眼见她召唤雷电劈人一幕的士兵在看到眼前这一幕后，纷纷瞪大了双眼，甚至还有人揉了揉眼睛，可那五个亲兵此刻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人事不知，这一幕是那么刺眼，无论如何也不是梦境。 无论见几次，这样的场景总能让许誓心潮澎湃，他又一次扬声道：“你们都看到了吗？天选之女心怀慈悲，你们要走可以，谁敢作乱，他们便是你们的下场！” 士兵们窃窃私语，面面相觑，其中又有一些人动摇了。 亲眼见到雷电劈人，这种事真实发生的震撼，令人难以抑制地生出跟随那人的冲动，即便那只是个女流之辈而已。 许誓转身对方晓恭敬地说：“沈姑娘，您先在此休息，小人这便去让不想留下的离开。” 方晓想了想说：“我同你一起去。” 许誓闻言激动地点头道：“是！” 方晓本来没想杀杨雄，至少没打算在确认他想毒杀她之前杀他，可既然许誓已经动了手，她自然就要考虑后续该怎么办了。 她之前因许誓而生出过一个大胆的想法，没想到许誓此刻的作为，跟她的想法完美契合了。 她之前想，许誓若成了她的狂信徒，那么她完全可以利用他在军中的影响力和他的身份，再加上她的异能，将这支小部队的控制权夺过来。她跟杨雄之间虽然达成了脆弱的平衡，但迟早会失衡，她得为了自己好好谋划。 如今许誓都不用她说便达成了她的心愿，她求之不得。不管许誓是因为信仰她，还是因为想利用她的异能和“身份”，建立控制在他自己手下的军队，她都无所谓。 只要名义上他们是因为她而聚集在一起，她就拥有一定的控制权，那么无论她想做什么，都会方便很多。 有方晓控场，许誓接下来的事极为顺利，当收编完毕时，大夏士兵总共有七百零九人留下。 其余一千多人，只得到了不算多的干粮，便被赶走了。 其后，方晓下令原地修整，没再继续赶路。 方晓原来只是个普通人，虽然经历过两次快穿世界，心态有了那么点不同，但也没有管过这么多人，一开始难免觉得有些棘手。 留下的大夏士兵加上原先的俘虏，总共有两千多人，这时代没有扩音器，想要进行集体谈话是不行的，方晓只能让许誓去对士兵们进行整合，而她自己则先找了近二十个想留下的俘虏，将她的想法对所有俘虏们宣讲——想走的可以，来她这里领取干粮，想留下的，就必须听从她的所有命令，一旦敢违反，轻则赶走，重则杀头以儆效尤。 俘虏中绝大多数都是女眷，还有少量孩童，方晓倒是希望他们听了宣讲以后都离开，减轻她的负担。不过若他们选择留下了，她总不能任由他们忍饥挨饿乃至死亡。 大概半天后，派出去宣讲的人陆续回来了，同时来的，还有一大批俘虏。这些女子家不在汴京，有投奔的去处，既然能回去了，自然不肯再留下。 反倒是像何飞凰这样的皇族，因为大本营汴京都被抄了，无处可去，只能留下。但何飞凰也跟了来，自以为悄悄地躲在一旁，实际上方晓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之前的震慑起了作用，何飞凰没有做出任何挑战方晓权威的举动。 由许誓带了一队人来维持秩序，每一个离开的人都能领到大约十天的口粮。因为许誓等人提着刀在一旁虎视眈眈，这些老弱妇孺即使有点小意见，也不敢说什么，乖乖领了粮食离开了。 等想离开的都走后一统计，剩下的俘虏还有一千二百多人，这一群人加起来还有近两千。 两千人的吃喝以及去向，都不是什么简单的问题。 按照整理和预估，目前剩下的粮食，够这两千人吃两个月。方晓要做的，就是尽快制定一个计划。 方晓叫上许誓，二人单独在一处商量。 在许誓一刀干脆地杀死杨雄之后，方晓对许誓的戒备就升到了顶点。但目前他与她是命运共同体，她虽戒备他，但唯一最可信任的人，也是他。再加上他表现出来的果断和领导力，有些事她还是要跟他商量。 而在许誓看来，方晓的表现，也超出了他的预料。她在杨雄被杀时保持冷静没什么，毕竟她是被老天爷选中的，她甚至已经借用老天爷的手杀死过人。但她原本只是个闺阁女子，安排那么多人时井井有条，丝毫不乱，容许人带口粮离开，却不允许对方带太多，这种恰到好处的冷酷与慈悲，让他为之着迷。 方晓道：“许誓，你看这附近，可有作为根据地的合适地方？” 许誓回神，恭敬地说：“回沈姑娘，此处是大齐与大夏的交界，原属于大齐，小人一年前曾随杨校尉行军经过此处，得知不远处的青峰山上有一窝匪寇，他们胆大到竟然敢打大夏军粮的主意，当时他们并未得手，再加上青峰山易守难攻，我们当时又赶着行军，便放过了他们。” 方晓默默看着许誓，许誓也不负她所望地说：“青峰山很适合作为我们的第一处据点。只要沈姑娘能利用老天爷的威势，便可轻易拿下青峰山寨。” 方晓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和绝不能说给别人听的郁闷之中。 她的群体雷电打击总共就能打昏三十几个人罢了，还得是能被她眼睛看到的，她的雷电异能，可没有自动制导功能…… 然而，在对上了许誓那对她信心满满的模样，她那些犹豫和苦楚都只能往下咽了。 说好的天选之女，怎么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呢！ 方晓一脸悲悯地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也不要赶尽杀绝了。我看这样，我们把青峰寨的当家叫出来跟我们面对面，老天爷会因为他的罪孽给他应有的惩罚。到那时候，青峰寨群龙无首，拿下它易如反掌。” 一寨子的人她干不掉，但一两个的话，她轻松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因为隔壁立的flag，这边更得少一点，九月会多更点哒，大家稍微等我两天哈~ 第36章 亡国贵女揭竿起5 许誓同样在方晓这对付青峰寨的提议里看到了冷酷与悲悯两种特质，他根本不去细想什么，连连点头道：“沈姑娘说的对，是小人想岔了。” 方晓厚着脸皮接受了许誓的崇拜，下一步则是制定具体的计划。 首先是收集关于青峰寨的所有消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这事自然还是由许誓去安排，他派出了二十几个人，去附近的村子调查，等到天黑下来时，所有人都回来将消息汇总。 青峰寨里的匪寇，都是外来的，因此附近村子的人并不会包庇他们，有什么说什么，方晓因此得知，这青峰寨总共有三个当家，平常大当家都待在寨子里，二当家和三当家常常出来劫掠。青峰寨的匪寇，总共有数百人，但没个定数，只知道大多数都是亡命之徒，杀人不眨眼。好在他们也知道不该杀鸡取卵，周边的村子被抢过后还能生活下去，因此未大规模逃亡。 这个时代，百姓都是被绑在土地上的，只有再不挪窝真的要死了，百姓才会离开自小生长的土地，像这样勉强能糊口了，也就麻木地过下去了。 有了大概的信息之后，方晓和许誓商议第二天便去会一会那青峰寨，各自睡去。 睡到半夜，方晓被一阵呼喊声弄醒，她蓦地睁眼，便看到不远处火光攒动。 许誓冲过来，飞快地对方晓说：“沈姑娘，似乎是青峰寨的趁夜来偷袭了！小人护送您离开！” “我不走。”方晓脑子很快清醒，立即有了想法，“青峰寨来得刚好，本来还要去找他们，如今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再好不过！你带我去寻青峰寨的两个当家，擒贼先擒王！” 许誓见方晓如此果断，想到她是老天爷亲自选定的女子，便不再阻拦。他睡前安排了士兵值守，因此才能那么快就发现青峰寨的偷袭。 可他们队伍中老弱妇孺太多了，即便集中在一起，也占地极广，每一处分配的守夜士兵并不算多，可青峰寨只要从一处偷袭，便占了人多的优势。 偏偏方晓睡的这处距离青峰寨偷袭的位置太近了，许誓担心她出事，这才心焦地赶来想先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青峰寨偷袭的方向逃过来不少人，方晓和许誓是唯一的逆行者，二人很快便看到了青峰寨众人。 巧的是，某个青峰寨彪形大汉正扬起刀砍向倒地的大夏士兵，方晓手指一动，雷电如狰狞的毒蛇蜿蜒着击中那大汉，未留任何情面将他击倒。 这小小的突发情况起初没有引起青峰寨众人的注意，直到方晓接连勾动手指，青峰寨众人接二连三被击中倒下，剩下的人才一脸骇然又莫名地去查看倒地的同伙。 在许誓的指挥下，大夏士兵们且战且退，很快便退到了许誓和方晓跟前，青峰寨众人将被雷电击昏的同伴拖走，也戒备地跟这边对峙起来。 许誓喊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青峰寨中一人越众而出，块头巨大如铁塔般，他肆无忌惮地狂笑道：“老子是青峰寨二当家施老二，你这小子又是谁，还不快报上名来！” 许誓不理他的挑衅，再问：“那你们的三当家呢？” 施老二感觉自己被无视了，十分恼怒，要不是还忌惮着对方那莫名弄昏了自己同伙的能力，他早轮着大铁锤上去揍人了。这人的小身板，连他一锤都扛不住！ 施老二身边的男人拉了拉施老二，见今日不可能占到什么便宜，那男人笑着对许誓道：“这位小兄弟，咱们不打不相识，不如交个朋友吧。我是青峰寨三当家张阳，幸会！” 许誓露出一丝微笑，下一秒，两道粗壮的雷电蓦地产生，直直地落在施老二和张阳头顶，几乎瞬间便夺去了二人的性命。 在死一般的寂静之后，青峰寨众人脸上逐渐显露恐惧，惊叫着转头便跑。 可方晓能让他们跑掉吗？ 青峰寨众人来了有两百多人，看得出来他们是打着偷袭一波抢完东西就跑的主意。但即使只是两百多人，方晓也不可能一击将他们全都杀掉，她只是在他们逃跑的路上连放好几个吓人的雷电，堵住他们逃跑的路。 许誓见方晓没有直接杀人，立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振臂高呼：“兄弟们，随我上去抓住他们！天选之女会保佑我们的！” 许誓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方晓拦都拦不住，本来想摸鱼的她只能瞪着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整个战场，万一有哪个士兵遇到危险了，就赶紧动手援助，总不能辱没了“天选之女”这个名头。 好在青峰寨众人被接二连三的雷电吓过之后，都没了太强的斗志，再加上没了领头的，犹如一盘散沙，形成不了有效的反击，见同伴几次被雷电击中倒地后，最终所有青峰寨匪寇都放下了武器，乖乖束手就擒。 累得快瘫了的方晓不由得松了口气，并由衷感叹：偶像包袱真的要不得啊。 不过方晓这一通耗力也不算没有收获，在混战中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着实让不少大夏士兵免于受伤或死亡。这个时代在战场上受个伤，感染能轻易要了人的命。因此，原本只是有些懵懂地留下的大夏士兵，因此而对方晓生出了感激崇敬之情。 这一役，共抓获青峰寨匪寇一百九十七人，另有二当家、三当家和二十五个匪寇死于雷击和长刀。 按理说，青峰寨来偷袭的一个都没放过，不过方晓怕夜长梦多，干脆对许誓提议，他们假扮成青峰寨的人逃回寨子里，一举将整个寨子剩下的人歼灭。 很快，众大夏士兵都换好了青峰寨的衣服，唯独方晓还是原来的那套衣服，她的身份是被抓回去的“战利品”。 这次的行动，方晓不让许誓参加。 许誓显然并不愿意，方晓却拉着他走到一旁，语重心长地说：“许誓，所有大夏士兵里，我最信任的唯有你。也只有你，能在我暂时离开的情况下镇住局面，我不想等我回来时，却看到这里人去楼空。” 方晓最讨厌的就是白忙活，所以也只能这么安排。她是必须要去以雷电能力震慑青峰寨众人，以尽量减少伤亡的，而营地又不能没有人镇场，只能让许誓留下。 许誓没想到方晓竟然如此信任自己，激动地说：“小人定不辜负沈姑娘的信任！” 方晓想，不管许誓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至少让他按她要求办事还挺容易的…… 方晓带着一百多个装扮成青峰寨匪寇的大夏士兵，他们都由一个比较机灵的原青峰寨匪寇带路。 因为懒得走路，方晓就弄了一匹马坐着，让一个大夏兵牵着，她稳稳地坐在那儿恢复精神力。 大概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了青峰山山脚下。 那机灵的匪寇在前带路，到了一个关口，他嘴里发出了某种鸟叫声，然后那关口便开了。 如此又用不同的暗号过了两个看不到守卫在哪里的关口，便到了一处相对平坦的位置。 方晓看了眼在前面领路的匪寇，抬脚碰了碰牵马士兵的胳膊，他连忙转过头来，便听方晓小声说：“让所有人停下。” 那士兵一愣，立即低沉地说了一句：“停下！” 随后命令从前往后，从中间向两边传播开，这支队伍就此停下。 那带路的匪寇见众人停在半路不走了，不禁催促道：“就在前面呢，快走啊！” 然后就在方晓的示意下，牵马的士兵扑上去将那匪寇按住。 方晓看似在闭目休息，实际上在进入青峰寨的时候就高度集中了注意力。渐渐地发现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带路匪寇表现得有些古怪，而这一路他们竟然连一个匪寇都没见到，实在匪夷所思。 方晓猜，这匪寇应该是用刚才那种奇特的暗号给青峰寨留守众人提了个醒，等待在他们面前的是致命的陷阱。不过她想，这种暗号必定是提前就准备好的，顶多告诉青峰寨众人，“出状况了”“我带来的人都是官军”之类的话，不可能详细到“这里有个人是皮卡丘”这种程度。 就在此时，方晓一行人周围冒出很多拿着火把，弓箭的人，将他们彻底包围了起来。 与此同时，正前方走出来一个魁梧的男子，大声嘲笑道：“狗胆鼠类，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还不快丢下武器，束手就擒！” 然而，回应那男人的不是什么惊慌失措的声音，也不是兵器落地的声音，而是一个温柔好听的声音，那声音说：“敢问，你是大当家吗？” “呜呜呜……”被按住的匪寇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挣扎着想说什么，可却被大夏士兵们狠狠按住，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刚被包围的时候，大夏士兵们当然有点慌，可听到方晓的声音不慌不忙地响起，他们就都奇迹般地镇定下来。 有她在，他们还怕什么！ 面对方晓的提问，那男人大笑：“正是老子！小姑娘，怎么，被老子的英俊迷住了，想当老子的压寨夫人？哈哈哈可以啊，老子就让你当第十一房小妾！” 方晓没搭理他的污言秽语，只淡淡道：“我只是想纠正大当家的一个语误。” 她顿了顿，在对方似乎有些好奇地停下笑声看过来时，她才微微一笑，语气张扬：“不是你们包围了我们，而是我，包围了你们！” 她话音刚落，粗壮的雷电从天而降，狠狠地落在大当家的脑袋上。与此同时，数十束细了不少的雷电，毫无征兆地落在周围那些拿着弓箭的人身上，不至于让他们昏迷过去，却足以缴了他们的械，不让他们射箭伤到大夏兵。 随后，方晓扬声道：“剿灭他们！” 第37章 亡国贵女揭竿起6 接下来的战斗，结束得毫无悬念。 方晓一击击杀了大当家，再加上那数十道一起劈下的雷电，给青峰寨众人心中造成的冲击是不可估量的。当大夏士兵冲过去时，那些匪寇呆若木鸡，简直就像是木桩子似的站着给人打，有反应过来的，也是掉头就跑，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 再加上还有方晓掠阵，一看到哪儿有凶悍的匪寇打算反击，她就毫不留情地降下雷电，匪寇崩溃得很快。 半个时辰过后，匪寇死亡七十八人，被俘一百二十一人，逃掉的不知多少。 方晓依然坐在马上，由大夏士兵牵着她走。 她看似轻轻松松，实际上着实费了一番精神力，这会儿要是下地自己走，可能会腿软。 顶着令人难受的头疼，方晓骑马来到寨子大堂，下马后慢悠悠走过去，在大当家原本的那张宽大红木椅上坐下，让大夏兵给留守的许誓发信号。 因为大当家、二当家和三当家都已死在方晓手下，余下的俘虏中只有几个小头目，很多事也不清楚，方晓干脆没问，而是看向大夏兵搜出来的不少女眷。 她撑着下巴，在被绑着跪在地上的女眷身上一一扫过。跪在前面这些女眷，穿得都还不错，想来正是几个当家的老婆们了。而另一些女眷，形容憔悴，衣着破烂，大概包括煮饭的、打扫的，以及被迫给其他匪寇提供某种服务的。 其中一个女人，大概二十出头，模样算得上清秀，但眼神凶戾，看着方晓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仇人似的。 旁边一个大夏士兵凑过来小声道：“沈姑娘，这个女人很凶，我们五六个人一起，才把她抓住的。” 方晓点点头说了句辛苦，又对那大夏兵笑了笑，这才看向那女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凶戾的女人呸了一声：“关你屁事！” “不得对沈姑娘无礼！”旁边的大夏兵狠狠地拿刀背抽了那女人一下，后者痛呼一声，扭头对那大夏兵恶狠狠地龇了龇牙，好像一匹凶残的孤狼。 方晓稍稍支起身子，对那女人笑道：“我叫沈若晴，你呢？” 女人被方晓的话吸引回注意力，依然瞪着她说：“你要杀就杀，说什么废话！” 方晓觉得这女人的态度有点意思，环顾一圈，其余的女眷不是瑟瑟发抖，就是用一种渴求的目光看着她，似乎想要她救救她们。 她好奇地问道：“你应该是被青峰寨掳来的吧？你不想回家吗？” “回家有什么好的！”女人冷笑，“在这里有吃有喝，我干什么要回家饿肚子！” 方晓琢磨了下说：“所以，你很感激大当家他们？” 女人理直气壮地说：“大当家给我吃给我喝，我当然感激他！要不是你绑着我，现在我就杀了你替他报仇！” 方晓想了想，突然问了一句：“如果我给你吃喝，你愿意跟着我吗？” 女人愣了愣，反问道：“你们不是官军吗？不送我们回家？” 方晓身子往后一仰，懒散地说：“你们想回家，我就送你们回家，你们不想回家，我就收留你们。” 女人的反应很快，她立即叫道：“沈姑娘是吧？只要你不断了我的吃喝，我就认你当主人，跟着你！” 方晓看着她笑道：“跟着我很苦的。” 女人满不在乎地说：“只要有的吃，我才不怕吃苦呢！” “不怕就好。你叫什么？”方晓问。 “我叫大力！”女人收起了凶悍的表情，得意地说。 方晓想，真是人如其名啊。 她示意大夏兵把大力松开，朝大力勾勾手让她过来。 大力两步就到了方晓跟前，拍着胸脯大声说：“沈姑娘，我没别的，就力气大，你有什么重活，都可以让我做！” 方晓说：“重活是有的，不过目前还不需要。我问你，你可曾帮大当家做伤天害理的事？” 大力问：“陪他睡觉算不算？” 方晓：“……不算。” 大力便一脸坦然地说：“那就没了！” 方晓观察了下女眷们的反应，见没人对大力的话有异样表情，便示意大力站到一旁去，又看向下方道：“大力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不怕吃苦想留下的，就站到这边来，想回家的就站到那边去，我会让人送你们回去。” 跪着的女眷们面面相觑，好一会儿人群中有一道削弱身影站起来说：“敢问沈姑娘，留下的人，是如何一个吃苦法？” 方晓看向说话的人，那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女人，模样柔美秀丽，有着一双黑色剔透的剪水双眸。她梳着妇人发髻，面容沉静，毫不惧怕地直视着方晓。 方晓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会有些歧义，毕竟她带着这么多士兵来，又说要吃苦，她们可能会误会是让她们当军女支也不一定。 “是我的错，没说清楚。”方晓歉然一笑，“我们其实不是官军，是……天眷军。我们的目标是救百姓出火坑。只不过，目前我们的力量还很薄弱，需要吸收一切有生力量，包括女子。请放心，我也是女子，自然不会让留下的女人受委屈。” 方晓这话把那女子都说得迷糊了，方晓从外表看，不过是个跟她差不多的柔弱女子罢了，成为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的首领也就算了，居然还说要救百姓…… “可你……毕竟只是女子。”那女人犹豫地说。 旁边的大夏兵刚要呵斥她，却被方晓阻止。 这就又到了方晓最喜欢的装逼环节了，她抬起左手，让幽蓝色的电光在她指尖跳动，迎着那女子惊异的目光，她微微笑道：“因为我不是普通的女子，我是老天选定的。” 她话音刚落，一道细细的雷电凭空产生，劈在她前方的泥地上，劈出了一个小小的坑。 这可是在屋子里啊！ 现场一阵惊呼，第一次见到的女眷们有捂着嘴不知所措的，有连忙磕头就拜的，而看过好几次的大夏兵们，看到这一幕依然觉得心潮澎湃。 “哇！沈姑娘你还会法术啊！好棒！”旁边大力啪啪啪地鼓起掌来，极为兴奋地大叫道。 方晓：“……” 她好好的神棍气场，就这么被破坏了！ “这是老天爷在回应我的祈求。”方晓努力把自己的神棍气场掰回来，“既然老天爷选定了我，我总不好教他老人家失望。” 刚才那一幕确实震撼，提问的女人沉默许久之后说：“沈姑娘，民女孔芳，愿意跟着姑娘。” 然后，她走到了留下的那边。 孔芳的动作起了很好的带动作用，不一会儿，剩下的女眷都按照自己的意愿选边站。 方晓发现，选择留下的站了多数，而且大多都是衣着光鲜、模样不错的那些。她猜她们是碍于贞洁已失，回家后可能会面对流言蜚语、指指点点乃至更可怕的后果，还不如留下。 方晓忍不住感慨，古代的女子活得真是太辛苦了。她虽然开局看着惨，但至少有了异能，可以说，三个世界中，只有这个世界她最爽快。 第一个世界，大家都有异能，她那点异能真的不算什么，还得做小伏低，才能找到偷袭的机会。第二个世界，她力气大是大，可面对枪之类的也是跟纸糊的一样，依然要小心谨慎别被韩序一枪崩了。可这个世界，她拥有的竟然是雷电异能，可以假借老天的名义，天然占据优势，想做的事真的不是一般顺利。 也正因为如此，她在这个世界是有点放飞的意思的，毕竟优势太大了，不嘚瑟就不是她了。 接下来就是等许誓带着人过来。 所有女眷都被解绑了，想要离开的，方晓安排了一些大夏士兵带她们去收拾东西，准备等天亮后就让许誓安排人送回家。而打算留下的，则被方晓叫了过去。 “你们都说说自己有些什么本事？什么都可以，识字、女红、做饭，只要有一技之长，都可以说出来。”方晓说。 大力大声说：“我力气大！” 方晓摆摆手：“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你先边上站着去。” 大力不怎么高兴地站到了一边。 众人都有些迟疑，孔芳四下看看，先开口说：“民女孔芳，曾跟着父亲读过几年书，会一些算术，先前大当家便让民女记账算账。” 这就算是意外之喜了，方晓笑着点头，打算晚点再问问青峰寨有多少家当。她突然发觉，打家劫舍好像真的蛮爽的……还有什么事比不劳而获更开心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 第38章 亡国贵女揭竿起7 这些女眷各自有不同的特长，方晓听了都记在心里，打算等许誓来了之后，连同原先的俘虏一起再做安排。 反正她丑话早就说在前头了，愿意留下来的，都得听她的。 孔芳告诉方晓，青峰寨本来住了四百二十多人，不过这个地方很大，两千多人也住得下，只是寨子里的粮食并不算多，按照原来的人数只够吃两个月的，正因为如此，几个当家才会铤而走险去打劫军队粮草。 方晓刚结束问话休息了会儿，许誓便到了。 他先带着一部分人赶来，其余大部队正在慢慢地走，半个时辰内就能赶到。 “沈姑娘，您没事吧？”许誓到了之后先关注的是方晓。 方晓还有点累，坐在大当家的椅子上不想起来。这大当家很会享受，椅子上垫着一张毛茸茸的虎皮，还挺柔软舒服的。 “我没事。许誓，你们这一路过来可有遇到什么麻烦？”方晓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问道。 许誓道：“麻烦称不上，路上遇到了溃逃的匪寇，杀了一些，抓了一些。” 许誓还带着六百士兵，那些溃逃的匪寇，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方晓满意地点点头。 接着她就把这边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再把自己的打算告诉许誓，让他去跟孔芳商量交接一下。 许誓闻言并无异议，转头便去找孔芳。 夜已深沉，俘虏的详细安排，方晓决定第二天再说。 随后，所有人都被简单地安置好，十几个人挤一间屋子打地铺，也比先前的条件好太多了，没人有异议。 方晓占据了大当家的房间，大力替她换了一整套新被褥。大力力气大，干活也十分利落，最后在方晓床边打了地铺，说是晚上喝水就叫她，然后没等方晓说什么，倒头就睡，不过几秒钟，鼾声就起来了。 方晓：“……”这三秒入睡的绝技，她也想要啊。 跟着大部队来了的春雨一脸敌意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大力，气哼哼地说：“姑娘，这儿是奴婢该待的！” 这种破事还能争宠啊…… 方晓无奈地说：“你随便找个地方睡吧，有事明天再说。你看，那边那个美人榻就不错，不过你睡之前最好垫点东西，毕竟咱们也不晓得，屋子前主人在那里干过什么不是？” 春雨显然没听懂方晓的言下之意，懵懂地取了新床单铺上，然后躺了上去，眼睛却死死盯着方晓床边的大力。 方晓也没管，她刚想躺下，就听到有人敲门。之前才说要给自己倒水的大力，鼾声依旧，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倒是春雨，一骨碌从榻上爬起，过去问了一声，才转头对方晓说：“姑娘，是许誓许大人。” 方晓边下床边说：“让他进来。” 许誓进门时显然有些拘谨，他就站在门边，并不深入，垂着视线说：“沈姑娘，小人认为青峰寨众人的忠心还有待检验，在那之前，不适合待在沈姑娘身边，恐会对沈姑娘不利。” 方晓心想，别说青峰寨众人了，她连他的忠心都信不过。 她嘴上却道：“谢谢你如此为我考虑，不过不用担心，我有数的。” 她走近，对他微笑道：“你也累一天了，快去歇着吧。” 许誓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脚步的踉跄里带着一丝慌乱。 他稳了稳神道：“……是，沈姑娘，小人这便去。” 然后，他出门时还顺便带上了门，脚步声飞快远去。 方晓摸了摸脸，沈若晴的脸有这么美吗，竟然让许誓落荒而逃？但之前他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表现啊。 她一转头，就见春雨看着她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方晓问。 春雨道：“姑娘，您……您衣服开了。” 方晓低头一看，她的衣襟有一点点散开，露出一小截锁骨。 作为不久前才穿过低胸真空吊带连衣裙的人，这种程度的暴露甚至都没引起方晓的注意，不过多亏春雨，她终于明白许誓刚才的表现是因为什么。 希望他不要以为她是故意在勾引他吧…… 这一夜，方晓睡得还不错。 第二天一早，她就兴致勃勃地起了床，打算把她的想法落实。 大力起得也很早，精神奕奕得像是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方晓先对她说：“你去找许誓。就那个带兵的小哥，长得挺好看的那个，你让他去给你找个好的拳脚师傅，你好好学。” 大力用力点头，转身就要走。 方晓忙叫住她：“大力，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学拳脚功夫吗？” 大力说：“我知道，要贴身保护沈姑娘，就应该有一身好功夫！” “不对。”方晓的否认直接让大力懵逼了，她微笑着说，“我有自保能力，不需要人保护。我要你发挥你的所长，学好武功，当个领兵打仗的将军，上阵杀敌。你敢杀人吗？” 大力满不在乎地说：“那有什么不敢的！有一回大当家不在，有个不长眼的傻子想让我跟他睡，我不乐意他还想来强的，被我拿筷子捅了脖子。” 方晓只觉得脖子一凉。 “行，敢杀人就好。”方晓说，“不能浪费了你的天赋。且我身边确实很缺人，若你愿意杀人也能杀人，那便好好学。” 大力直到这时候才犹豫了一下：“可是，我没当过将军啊……女人也能当将军吗？” 方晓说：“别的女人或许不行，但你一定可以。你身上那凶悍劲，我很欣赏。” 听到方晓夸她，大力有点不好意思地憨笑了一声。 “既然沈姑娘说我可以当将军，那我一定要当将军！”大力说，“当将军，就可以天天吃饱了，是吧沈姑娘！” “是啊，你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方晓笑道，“去吧。” “好！”大力有力地应了一声，便跑了出去。 青峰寨的女眷比较好安置，可大夏兵原来押送的俘虏就相对困难了许多。那些俘虏们从前都是娇生惯养的，即使已经在路上折腾了一个多月，习惯哪是那么容易改的。 不过早在之前方晓就已说过留下的必须听从她的命令，万一谁不肯听，搞娇娇女那一套，她会让对方明白什么叫像冬天般冷酷…… 俘虏中，孩子当然不用干活，方晓还没丧心病狂到用童工。岁数大的……其实并不多，岁数大了自然身体会变差，前一个月就已经死在路上了。目前留下的，大多数身体都不错，而洗衣服、被子等，打扫卫生，准备食物，种点小菜，这些事都得交给她们，这对她们来说是个考验。 可她们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夫人小姐，选择留下是无奈之举，也能想到前路如何，因此有怨言的倒是少数，至于能不能做好那就未可知了。 其中，自然是原先是公主身份的何飞凰意见最大。 “凭什么让本宫去洗贱民的衣裳？”何飞凰眼里几乎要喷火。 她直接闹到了方晓跟前，方晓难免头疼。 只听何飞凰怒瞪着方晓道：“沈若晴，你这是公报私仇！凭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本宫却要伺候贱民！” 方晓懒散地说：“就凭我是老天选定的。你有本事，就让老天选你啊？没本事就滚去洗衣服。我丑话早说在了前头，你要是不出工，没饭吃。” “不吃就不吃，本宫不喜欢那种猪食！”何飞凰气急败坏地说。 方晓挑了挑眉：“哦？这可是你说的。” 她看了一圈，对刚被分配了个师父很开心的大力说：“大力，从现在起，你走哪儿都带上她，盯着她不许她吃东西。” 大力刚听到何飞凰说自己吃的东西是“猪食”早气疯了，明明那么好吃！因此听方晓一说，她立即狰狞地笑了：“是，沈姑娘，我会好好盯着她的！” 何飞凰一看到大力眼里的凶光就没忍住倒退了一步，惊恐地说：“你、你想干什么！” 方晓笑着提醒道：“大力，看着归看着，可不许揍她哦。她挨不住你一拳。” 大力给她演示过力气，真的是牛一样，好几个壮汉都拉不住她。 大力有点遗憾地握了握拳，不怎么甘心地点头道：“知道了，我不会揍她的。” 说完，她走到何飞凰面前，喝道：“跟我走！我要吃饭去了，吃完我还要找师父去练武，你就在一旁待着，不许跑，听到没有？” “凭、凭什么！”何飞凰明明被大力的气势吓得禁不住颤抖，还是硬着头皮说。 大力冷笑着晃了晃自己的拳头：“就凭我拳头比你大！” 说完她捏住了何飞凰的手臂，不费吹灰之力就拉着她往前走，何飞凰就像是一片叶子轻飘飘地跟着大力离开，时不时惊呼几句放开我，可却毫无挣扎之力。 方晓满意地看到，随着何飞凰的离开，其余本有些蠢蠢欲动的小姑娘们都偃旗息鼓了。她这本就是杀鸡儆猴，何飞凰也是傻，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那就好好饿肚子去吧。 清净之后，方晓就跟许誓商量打家劫舍……不是，是解决后勤问题。 许誓对这附近也并不算了解，最后还是叫来了孔芳。 据孔芳所说，青峰山附近最近的县城是澧县，澧县县令曹启跟青峰寨有勾结，每年都收受大当家的贿赂，便对这匪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儿天高皇帝远，澧县百姓也在他的“治理”下苦不堪言。显然，那是一头肥羊。 方晓好险没在孔芳介绍后把“肥羊”一词说出口，只是肃着脸正义凛然道：“像这样的地方官，怎么有脸自称父母官？让我们替天行道，去消灭他！” 第39章 亡国贵女揭竿起8 方晓的提议，当然得到了许誓的无条件拥护。 孔芳说：“澧县县城不算大，城内只有两三百驻兵，先前大夏军队经过时没顾得上澧县，但之后说不准，若要……替天行道，最好尽快。” 孔芳说着看了许誓一眼，如今她也知道许誓他们这些士兵原先是大夏兵，但被方晓的“人格魅力”所折服，选择跟随她。相对来说，她的消息算是灵通的，但确实不知道如今大夏深入内地和大齐交战后的结果。 大夏皇帝很心急，整个大齐境内还未完全平复，就要求先把大齐朝廷官员的女眷全都押送去南都。偏远些的地方，都不知道他们马上就要改国籍了。 “那就这两天吧。”方晓说，“只有两三百驻兵罢了，再加上有……老天爷的庇佑，很简单。” 方晓一锤定音，许誓无异议，孔芳不懂打仗，自然也提不出什么异议。于是第二天，在留下一半士兵守着寨子后，方晓就和许誓一起，带着另一半士兵出发了。 按照方晓的想法，本想着再把许誓留下，但如今有了定居点，士兵们的心安定了很多，不太容易哗变，因此许誓留下了他的几个孤儿好兄弟留守，跟着方晓一起去“替天行道”。 澧县距离青峰山走路需要两天，方晓这次依然没带春雨或者大力，整个军队中只有她一个女人，不过这些已被方晓命名为“天眷军”的原大夏士兵也没把她当成是女人，在他们眼中，她更像是一个符号，一个代表了上天意志的符号。 方晓这个符号十分金贵，只有她是骑马的，这回牵绳的人换成了许誓。天眷军就是支步兵，马匹都是用来拉粮的，自然没有很好的战马，方晓骑的就是一匹温顺的母马。 经过两天的跋涉，天眷军终于来到了澧县。而当他们来到澧县县城门外时，早发现他们这一大批人的城门守卫已先一步将城门关上，并通知县令曹启，曹启也刚好赶来站在城墙上。 在扫了一圈，发现来人也就几百之后，曹启差点笑出声来。虽说他城内才不到三百驻兵，可他城门一关，易守难攻，这些人能顶什么用？ 曹启作为一县县令，自然知道大夏入侵本国的事，但他地处偏远，也不是什么军事重镇，足以偏安一隅。前方战报如何没人来通知他，他也没那个本事派人过去探听，偶有一些流民来说什么大齐亡了，他自然是不信的，数百年的朝廷，哪里那么容易说亡就亡的。 城下站着的都是大夏兵，这他当然看得出来。但对方人数太少了，他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他早想好了，大齐真的灭了，他当然要归顺大夏，大夏不可能专门跟他一个小县令过不去，也就换个国号罢了，他依然可以安安稳稳做他的县令。但如今情况不明，为免被大齐朝廷秋后算账，他总要做个姿态出来的。至少，才几百人的大夏军，他就绝不能降。 两边对峙时，方晓慢吞吞地骑马上前，许誓没听她的待在后方，依然像个小兵似的替她牵着马。 她对雷电异能的掌控，随着时间的推进越来越熟练和精细，她可以同时操控数十道雷电，精确到对个人分别实施打击。因此，即便城墙上有箭射下来，她也可以用雷电劈落，她是对自己的安全有信心才会近距离来到城下。 这当然也是必要的装逼方式，远远地躲在士兵后方，说的话城墙上的人都听不到，一点逼格都没了！ 方晓仰头看着城墙上那个一身官服的男子，他留着美鬓，胡须整齐有手掌长，有点像是古装剧里那种师爷形象，此人大概四十岁，身材管理得不错，站在那儿颇有些文人气质。 “这位可是澧县县令曹大人？”方晓扬声道。 曹启眯眼看着下方的女子，心中极为诧异。 再看其余士兵的样子，那个牵马绳的明显不是个普通的士兵，却给她一个女子牵绳…… “正是曹某。这位姑娘是……”曹启谨慎地说。 “民女沈若晴，只是个普通人，不足挂齿。”方晓笑道，“是这样的，我们听说澧县不错，不知可否请曹大人通融开个城门，让我等入城？” 曹启眉头狠狠地一跳。 对方只是个女流之辈，但听她说话时的用词和神态，显然是读过书的大户人家出身。而且，她一个女人，却能代表那么多男人说话，可见要么自身能力不一般，要么家世不同寻常…… 而且，不知为何，他从这个女子轻描淡写的话语中，嗅出了一丝危机。 这种感觉，当初他被青峰寨半路劫道时感受到过，当时他答应了每年给青峰寨供奉，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后来他发觉跟青峰寨合作实在有不少好处，他就曾利用青峰寨劫了他垂涎的商队，杀了路过的一位同僚伪装成天灾…… 但面前只是个或许才及笄的少女罢了，他不知自己这种危机感从何而来。他觉得，可能是最近大夏的事让他忧心忡忡，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虽然方晓的话显得很客气，但曹启显然不打算再跟她假模假样地客气下去。 曹启大笑道：“做梦！曹某是大齐的朝廷命官，怎能容许你这等贼人随意入城？曹某规劝你一句，若你惜命，还是尽早离去才是！” 方晓叹了口气道：“曹大人，真的不能开门放我们入城吗？您要知道，我也不愿意造杀孽。” 曹启冷哼：“你尽管来攻城！” 方晓道：“曹大人，还有一事我忘说了。这城呢，其实不是我想攻，是老天爷的命令。您瞧，我也很无奈呢。” 曹启只觉得方晓的话荒谬得很，什么老天爷的命令，这女子是疯了吗？ 他刚要再次出言嘲讽，突见前方一道雷电直劈而下，刚好劈在他身前的墙垛上，距离他不过一臂远。 他吓得慌忙后退，哪知身后也是一道雷电劈下，将他的退路隔断，他只能又慌忙地往前一步，回到原先的位置。 雷电好像从未出现过似的，四周一片平静，可曹启看看周围人的神情，就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刚刚是有两道雷电追着他劈！ 曹启脸色发白。他是个读书人，本来是不怎么信鬼神一说的，至于做了坏事天打雷劈这种说话，更是嗤之以鼻，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不是一直活得好好的吗？ 然而方才，他就差点被雷劈了。 这时，城墙底下的方晓笑眯眯地开了口，语气欠揍得很：“曹大人，您看，这就是老天爷的意思。” 虽然刚才的雷电来得莫名，曹启现在都还心有余悸，但他怎么都不可能相信，刚才的雷电跟城墙下的少女有什么关系。 他强自镇定下来冷笑道：“什么东西，也敢妄称天意！” 方晓笑道：“曹大人不信啊，那我只好再给曹大人演示一遍了。老天爷，请让曹大人看看，您的意志。” 方晓话音刚落，数道雷电就落了下来，将曹启圈在中央。 曹启差点吓得腿软。 直到此刻，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这个不过及笄的少女，真的能借用老天爷的力量！这雷电的威能，令人恐惧！ 曹启身边的人，都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他们是真的怕，雷电劈曹启的时候，会牵连到他们。 在雷电幽蓝色的光芒环绕下，曹启颤颤巍巍地说：“你……你究竟想如何？” 方晓叹道：“曹大人岁数不大啊，怎么就记性那么差？民女说了，只是想入城罢了。” 在她的操控下，雷电又变得活跃了一些。 曹启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快打开城门！快！” 城门在曹启的命令下，缓缓打开了。 方晓第一个入城，径直上了城墙，来到曹启身边。维持雷电很耗精力，她没有一直维持，但曹启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方晓一个眼神，许誓就上前将曹启绑了起来。而她的天眷军入城之后，也将澧县这边城门守着的士兵一个个都绑好了。 有方晓和许誓的约束——其中特别是方晓的特殊身份——入城的天眷军可不敢随意打砸抢，而是聚拢在城门这边，安静地等着方晓的下一个命令。 方晓留了一部分人在城门处，带着另一部分人，押上曹启，往县衙行去。 城内百姓已经知道了有军队来攻城一事，可因为不了解情况，只能人心惶惶地待在家中，如今目睹了方晓带着人抓着他们的县令大摇大摆入城的百姓，心中一片慌乱。 但很快，百姓们就发觉这支军队队伍整肃，目的性明确，并未停留乃至伤害一个百姓，不禁稍稍放下心来。 来到县衙之后，方晓对曹启说：“曹大人，你的家当都藏哪儿了？” 她一点儿都没掩饰自己的目的。 曹启一惊，嘴硬道：“曹某人为官清廉，每年发的俸禄刚够自己和家人吃用罢了，家中只有些旧衣物和器具，沈姑娘若是想要，拿去便是！” 方晓呵呵笑了一声，让许誓带人去搜查，自己则坐在大堂中，慢悠悠地喝茶。茶水还是府衙的小丫鬟泡的，她喝之前先给曹启灌了一杯，见他无事，才给自己倒了来喝。 很快，许誓搜了两箱东西出来，有一些珠宝首饰和古董花瓶，还有小半箱银子。对普通人家来说，这些东西不少了，可对于曹启这个贪赃枉法跟青峰寨勾结的县令来说，这就有点太看不过去了。 许誓道：“沈姑娘，小人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其余的东西。小人建议，对曹启严刑拷打，想必能问出点什么。” 许誓说这话并未避着曹启，显然正是说给曹启听的，而后者听了之后，果然面色发白，胡子都随着身体的颤抖而一颤一颤的。 此时的方晓再不是什么刚及笄的少女，她只是个爱好打家劫舍的恶魔，听到许誓的话后她赞同地点头道：“那你去办吧，我相信你会问出来的。” 许誓面上露出一丝笑来，转身便示意两个兵将曹启拖起来待下去，他可不打算污了方晓的眼睛。 曹启才刚被拖起来就吓得小腿肚不停哆嗦，连忙高声道：“我说！我说！” 方晓有些遗憾地说：“曹大人不再想想吗？我还没见过人被严刑拷打后血肉模糊的模样呢，真的很想见识一下。” 这人哪是老天爷派来的，她根本就是个恶鬼！ 曹启心里一个哆嗦，连忙抢着说：“就在我的屋子里，有个暗格，我这些年来攒的银两都在那里！” 他还真怕自己说晚了，会被捂上嘴严刑拷打。 “是吗？”方晓道，“可我觉得你一定没说全，狡兔三窟，我觉得你的暗格肯定不止一处，应该还有个什么密道啊、地窖啊之类的地方……许誓，不如你还是受累拷问他一下，免得他还藏着掖着。” 许誓一本正经地应是，把个曹启吓得险些失禁。他慌忙赌咒发誓：“沈姑娘，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我但凡有一句假话，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话音刚落，一道雷电就劈在他面前，映得他一张脸青白得如同鬼魅。 方晓道：“曹大人，你瞧，这不就劈下来了吗？” “可……可我说的都是真的！”曹启结结巴巴地说着，突然想起一事说，“对、对了！我的小妾那里还有个暗格，但里头藏的银钱真的不多！” “您瞧瞧，这不就想起来了么？”方晓说，“还有吗？” 曹启脸色发白，只能搜肠刮肚地拼命去想，颤颤巍巍地说：“我、我妻子房间……可能、可能还有一些……” 方晓过了把恶毒反派的瘾，便挥挥手，将后续的事都交给许誓。 她本来的想法是抢点东西就走，但如今来到这澧县一看，似乎作为根据地也不错。如今大夏都快把大齐灭了，大齐自然管不着这个根本不重要的县城如何。而且，要干大事，只有那几百个兵肯定不够，她得招兵买马啊，那就需要人、地盘和钱，这些她都没有，青峰寨根本不适合作为招兵根据地。 等许誓把曹启藏的钱都搜刮了出来，方晓便将自己的想法同他商量。 许誓很赞同方晓的想法，他道：“从前大齐朝廷的那些女眷，可以继续留在青峰寨，再留一些士兵，作为我们天眷军最后的老家，而我们则可留在澧县招兵。以沈姑娘的身份，人们必定蜂拥而来。” 方晓还是不太习惯许誓那过于狂热的模样，想说“蜂拥而来”还是不必了，他们没钱，养不了那么多人。 但她没有打击许誓的积极性，只道：“不用急，我们要稳扎稳打。” “是，沈姑娘！”许誓一脸赞同。 接收整个澧县没花费多少时间，派一些士兵到大街小巷去宣传，天眷军是老天爷派来拯救他们的，绝不会夺取民脂民膏，请澧县的父老乡亲放心。有了这样的宣传，再加上士兵们确实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澧县的百姓都放下心来。 之后，方晓派人去了一趟青峰寨，把孔芳、春雨和大力等人带了过来。 方晓缺钱，但她确实并不想把主意打到百姓头上。古代普通人活得苦啊，何必跟他们过不去呢？更何况，虽然从每个人身上搜刮来的对她来说都是小钱，可对他们来说却是艰难积攒下来的，她怕引起民愤，到时候她这几百人，哪里顶得住？ 当然要把主意打到城中富户身上！ 方晓不仇富，相反她还是个普通人时，愿望就是成为一个有钱人，但当许誓提议可以从城中富户身上薅羊毛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只是叮嘱许誓不要拿太多，别伤了人家的根基，并且不要伤人性命。 许誓一丝不苟地照办了，他带着孔芳去“劫富济贫”时，先是把富户们的家人都集中起来，搜出来的财物和账簿都摆在他面前，等孔芳看过账簿，算过这家真正积攒的财产，把这些以为自己要被抄家了甚至可能命都不保的富户们吓得够呛之后，才只取了差不多一半财产，说了几句“感谢你们对天眷军的资助”等等无耻的场面话，扬长而去。 留下富户们对着眼前还剩一半但实际上依然堆积如山的财产，只觉得荒谬至极。 没有把他们的钱都抢走，这天眷军好像还不错？ 不对，他们抢了他们一半的财产呢！ 但是……还有一半怎么还给他们留着？ 总之，富户们陷入了极为矛盾的情绪之中。 一顿操作后，方晓拥有了足够的钱粮。她在城中张贴告示招兵，许以丰厚的俸禄，别说是外乡逃离到这儿无生计的流民了，即便城中的原住民，都很心动。 招兵这事方晓交给了许誓，事实上若不是许誓没有雷电异能，那种在阵前示威的活，她都想交给许誓。 如果连阻止世界毁灭的任务也能交给许誓就好了。 无论方晓对许誓存着多少戒心，她都无法否认许誓这人的个人能力。他看着年纪轻轻，可却能协调好各方关系，把手头的事做得井井有条，若非人一天的时间是有限的，他甚至能把孔芳等人的活都包下来。 方晓舒舒服服占用了曹启的屋子，而曹启这一家子，则被赶到了偏院，有人看着。至于曹启本人，被方晓送回了青峰寨，看管起来，与青峰寨原先的一部分匪寇们作伴。 青峰寨的匪寇一部分凶性难驯的还被关着，另一些有悔改之意的则被拆开分编入天眷军中。方晓不可能把他们都杀了，也不能一直白养着他们，因此废物利用是最好的，正好她这边缺人。在把他们编入队伍之前，方晓还对这些人训话，以自己天选之女的身份警告了他们。 三个月后。 天眷军在方晓、许誓等人的努力下，已经从区区七百人，扩招到了五千人，包括被战争弄得失去了家园的流民、原大齐被打散的士兵、本地以及附近的居民，以及一部分因方晓所展现出来的“来自老天爷的庇佑”而加入的信徒。 方晓打出去的旗号是“奉天命、救万民”，自然能取得来自底层老百姓的好感和拥戴，再加上她确实非常注重军纪，天眷军在百姓中的信誉很不错。要不是方晓怕一次性招太多人管不过来，天眷军不会仅仅扩充到五千人。 “沈姑娘！今日我们又赢了！”大力欢声笑着跑进来，身上的汗臭味差点熏方晓一脸。 方晓连忙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过来了。 大力憨笑着停下脚步，兴致勃勃地跟方晓说今日她所带领小队的功绩。 大力在跟着师父练了一个月的拳脚之后，整个人的武力值都提高了一个境界。原先五六个男人还能靠着数量上的优势压制住她，如今却是想都不要想了。 她不但自己习武，还满城找“好苗子”。不过男女身体结构毕竟有差异，像大力这样天生神力的女性太少了，她找了很久，又央求许誓帮她贴告示找人，最后找到的愿意参军的好苗子也就十人。 大力很高兴，天天带着自己的娘子军训练，花了一个月时间将之练得有模有样，还学会了阵法配合——这还是方晓指点的，既然体力跟不上，那就找找其他优点。因此，大力的娘子军们学会了阵法配合，若一对一，她们不是男兵的对手，可若是相同人数下的团队作战，娘子军赢得就跟玩似的，至今未有败绩。 原先天眷军训练就已经够努力了，如今被大力和她带的娘子军一刺激，训练得就更拼了，按照他们的说法：谁他妈想被群娘们儿比下去！ 看着自己领导的队伍一天天壮大，方晓十分欣慰。她准备再过一段时间，就该出去开疆拓土了。 至于自毁倾向的事，近来方晓虽然会想起，脑中的终局画面也依然清晰，但她这次想走一条不一样的路。那个自毁倾向想要毁掉这个世界，她偏不让他如意。 她要统一这个世界，把一切毁灭苗头都掐灭在襁褓之中。这势必要花很长时间，但她并不在意——有这么好用的雷电异能，她难得可以在任务世界横着走，多待一会儿不好吗？ 方晓和许誓选定的第一个目标是位于澧县北方三天脚程的卧龙山城，那地方的占地面积比澧县大四倍，是个大城，目前已被大夏军占领，驻兵三千。方晓照例打算先用雷电异能恐吓对方，这样可以减少伤亡。 然而就在天眷军集结准备出发的前一天，澧县南边的承木县涌来一大批流民，同时带来一个坏消息：承木县爆发了瘟疫，传染速度极快，整座县城都处在恐慌之中。 第40章 亡国贵女揭竿起9 得知流民带来的消息后，方晓的某部分记忆好像突然被唤醒了。 瘟疫……也可以是导致世界毁灭的一个原因。 在灭世这事上，遗迹主人的脑内世界总会有一定程度的夸大。比如第一个世界，李非墨单人就可以毁掉整个世界，第二个世界，韩序利用植物病毒令粮食减产也可以毁掉世界。 那么，这个世界里，瘟疫导致世界毁灭又有什么不可以？ 方晓还记得，当年历史上的黑死病流行，导致欧洲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口，那是两千五百万人的生命。那么遗迹主人的脑内世界再夸张一些，让瘟疫的杀伤力更大些，夺取三分之二乃至几乎全部人口，又有什么不可以？她之前就想过，战争会导致饥荒、瘟疫，这些都是毁灭世界的可能原因。 许誓见方晓得到消息后眉头紧促，小时候曾经历过一次疫病的他说：“沈姑娘，那些流民绝不可放入。小人建议，攻打卧龙山城一事，暂且延后。此外需封闭澧县城门，出入百姓严格检查，最好是只让出不让进。等疫情过去，再做打算。” 方晓知道，许誓的建议，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正确的。即便是在现代社会，传染病也是应当以预防为主。隔绝可能的传染源，这是挑不出错的做法，即便这对那些很可能根本没染病的流民来说，十分残酷。 但她知道若不做出什么干预，这个世界终将毁灭，那么她就不能袖手旁观。 在瘟疫蔓延得更严重之前，她要想办法阻止。 阻止瘟疫蔓延无疑是个危机重重的任务。 首先，方晓并不知道这种瘟疫有多厉害，致死率多高，传播途径如何。这是必须弄清楚的事。不过，若弄清楚之后，预防疫病也就那些手段，虽然她治不了，但她至少比这时代的人更清楚什么叫细菌，什么叫病毒，知道只要采取正确的办法，可以大大降低致死率和传染度。 还有一个难题，她得找到足够多愿意参与抗击疫病的人。即便采取了有效的预防手段，也可能因为意外等原因而导致救助人感染。 这个的话，或许可以利用她的“天选之女”身份。 方晓想了好一会儿，许誓并未打扰她。 这三个月来，许誓早已被方晓本人的魅力所折服。在他眼中，她真的一点都不像是个被关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可能心善这点像，但她会毫不犹豫地杀死歹人，也会为了整个天眷军而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 她好像对每个人都很好，但也因此，对谁都不见特殊。 按理说，他应当是她最信任的人，她有任何事都会找他商量，听他的意见，不见一点怀疑地交托他一些十分重要的事。但实际上，即便是私下里找他，她与他也从未说过一句公事之外的话。在外人看来他一定是与她走得最近的人，可他自己清楚，他跟她之间隔着的，是万水千山。 此时见她似乎思索着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事，许誓又一次生出了那种无力感，垂眸不语。 最初的崇拜与狂热，如今已变了质，他想要的更多。 许久之后，方晓说：“明哲保身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但……你还记得我们天眷军的使命吗？” 许誓一愣。 奉天命，救万民。 这是方晓某一天突然想出来让许誓去传播的口号，这口号朗朗上口，十分好记，在百姓中间流传度很广，也是让方晓相当得意的创造之一。 但许誓几乎没将这话当真。 他知道方晓有那样的能力绝对是老天赐予的，他因为她的这种能力而疯狂地崇拜迷恋着她。然而，谁说有这样的能力便真的要造福万民呢？这三个月来，他知道她并不真的是以救助天下苍生为己任的那种人，她在他面前，总是会不经意间暴露出她的真实意图，她似乎也从未想过对他遮掩——这也是让他迷恋的一点。 因此，此刻她忽然提起天眷军的口号，他有些惊讶和不安。 只听方晓继续道：“如今，就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就有一整个城市的人，在承受着痛苦和绝望，我们明明知道，又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 “但瘟疫面前，我们除了听天由命，什么都做不了。”许誓道。 “不，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方晓铺垫完之后，说出了自己的真正意图，“我准备带一些自愿同去的人去承木县，尽力控制疫情。” 方晓知道风险，连她自己都有可能染病。她也会担心害怕，但她必须去做。前两个世界她也不是一帆风顺就把世界给救了啊，没风险哪来那么高的回报？ 想到让遗迹主人安全醒来后自己能得到的报酬，方晓的心里就充满了动力。开飞船，在广袤的宇宙里翱翔！那样令人期待的体验，她非常愿意用去疫区来换！ 许誓本以为方晓只是想帮助被关在城外的流民，可她却想去危险的承木县！ “沈姑娘，你不可以身犯险！”许誓激动地上前了一步。 既然决定了，方晓便大义凛然地说：“从我最初获得老天爷的认可起，哪一步不是以身犯险？这事我必须去做。你放心，我有老天的庇佑，不会出事的。” 许誓突然跪地，咚的一声让方晓都觉得膝盖一疼，然后他膝行到方晓跟前，屈身伏地，姿态卑微得令人心疼。 “小人身微言轻，却还是请沈姑娘三思。您是天眷军唯一重要的人，您若出了什么事，天眷军将会有名无实，甚至立即成为一盘散沙，您至今为止做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请沈姑娘莫为不相干的人冒这样的风险！” 方晓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脚，弯腰想将许誓扶起，口中道：“许誓，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既然敢去，自然就有一定的把握……” 她突然顿住，只因为当她扶住许誓的手臂时，他忽而抓住了她的手腕。 从她最初进入这个世界到如今已经三个月，许誓从没有主动触碰过她。 许誓慢慢抬起头来，他清秀的脸上神情凝重，仿佛她即将要去送死。 “沈姑娘，求您不要去。”许誓祈求道，“若真的必须有人去，小人愿意替您去。” 许誓的手劲很大，那力量昭示了他的强势，可他的眼神又是卑微的，好像在她面前他只有匍匐的份。 曾经方晓对许誓充满了戒心，三个月来，她表面上什么事都跟他说，那是因为他们俩的利益是一致的，在天眷军的事情上，她根本没有隐瞒他的必要。 直到今天，看到他这样的反应，方晓忽然意识到，她可能是白对他戒备了。 方晓在任务世界里会尽量克制自己的感情，但当有人真心对她好的时候，她也不会吝啬于回馈她的善意。 人嘛，总要让自己的内心过得去。 她没有挣开许誓的手，只是看着他微笑道：“许誓，谢谢你。但这事，唯有我去，才能发挥最大效果。既然上天视我不同，助我良多，这便是我避不开的责任。” 方晓的话一向很有说服力，配上她诚恳而无懈可击的神情，没人能不被她说服。 但此刻的许誓不想被说服。 他眼前似乎闪过无数片段，最后那些都烟消云散，眼前只有方晓柔和的笑脸。 他掌中还握着她的手腕，皮肤细腻莹润，带着淡淡的体温，对他来说却烫得吓人，他好像随时会被灼伤。 他嘴唇微颤地开了口，每一个字似乎都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沈姑娘……可不可以只是为了小人，不要去？” 方晓从许誓那不同往常的神态和语气中嗅出了不寻常的意味，她嘴角的弧度甚至更大了些，残忍地拒绝道：“不可以。那是我要履行的责任，没有人能阻止我。” 许誓的面色陡然一变。 方晓继续道：“许誓，不要成为我履行责任时的阻碍，好吗？” 许誓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他小时候曾经历过一场殃及全村的疫情，他的爹娘都是在那场疫情中去世的，他十分恐惧又极其厌恶疫病，在他小时候，那几乎成了他每日的噩梦。在梦中，他的爹娘身上都溃烂了，眼睛鼻子都流着血，慢慢向他爬过来，身后是长长的血痕，而他僵在那儿，动都不能动。 直到大了些，那些噩梦才消失。 而如今，噩梦很可能会回归。 许誓缓缓松开了方晓的手腕，重新垂下头去，声音低哑：“请放心，小人不会成为您的阻碍。只是请沈姑娘在去承木县时能带上小人。” “这里还需要你坐镇。”方晓说。 对于天眷军来说，方晓是他们的精神领袖，而许誓则是平日与他们一起训练的头儿。他们中必须有一人留在澧县。 然而这一回，许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坚决：“请沈姑娘答应会带小人同去。” 方晓看着他半晌，妥协了，问他：“有谁能在你我不在时住持大局？” 听到方晓这么问，许誓便知道自己的坚持是赢了，紧绷的声音也放松了不少：“严持可堪此任。” 严持正是当初是许誓带到方晓面前的孤儿兄弟之一。在天眷军人数扩大之后，许誓便有意识地培养能带兵的人，今后军队人数再多，很可能分兵作战，他一人不够。 “好，那便是他了。”方晓搀了许誓一把让他起来，继续跟他商量，“我需要一些东西，你不要问为什么，只要分毫不差地按照我的要求准备。我会把带去的人，全都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许誓过去从未质疑过方晓的决定，今天想阻止她去承木县是第一次，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听到她的话，他如同过去一样点头应下。 如果她无法将所有人都毫发无损地带回来，如果她在疫区出了什么事，那么他不会任由当初的噩梦再次发生。 他会陪着她一起，永远留在那里。 许誓将方晓的吩咐一丝不苟地执行了下去，同时，还有她要去承木县帮着控制疫情的消息。 按照方晓的意思，跟着去承木县的人，必须是完全自愿，且完全听从她命令的。他们去不是为了逞英雄，而是为了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尽可能地挽救更多生命。 方晓给了他们足够长的时间去思考要不要跟她一起去。 疫情的恐怖对方晓来说是毋庸置疑的。她小时候经历过非典，后来是禽流感，那时候学校天天熏白醋，其实根本没什么用，她却记住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直被她带回家的酸涩气味。再后来，她没有亲身经历，却在微博等媒介中接触到的埃博拉，更是触目惊心。 而古代人对疫病几乎是束手无策的，她还记得曾看到过关于国内现代检疫防疫的先驱伍连德的科普，百年前若不是在他的带领下采取了行之有效的措施，东北鼠疫爆发死一城人都不算夸张，说不定会传染至全国，造成像当初欧洲那样死三分之一人的悲剧。 因此，不敢去承木县，才是人之常情，有愿意跟着她去的，是真正的英雄。 方晓在等待时也没闲着，她戴上让春雨帮着做的三层棉布口罩，用高度白酒浸湿了最外面那一层，又几乎将自己从头包到脚，来到城外，找出几个看着健康、精神状态也不错的流民，询问他们关于承木县的疫情。 在结合了多方信息之后，方晓初步断定，承木县爆发的疫情，跟鼠疫类似，传播方式很可能是鼠蚤叮咬，呼吸道和消化道。也就是说，小心注意别被老鼠和跳蚤咬了，戴好口罩，穿好防护服，不要乱吃东西，就能避免接触到感染源。 而这些准备，她都让许誓提前去做了。 方晓去找流民之前没跟正忙碌的许誓说，结果她回去时许誓慌乱地找来了。 见方晓把自己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许誓都看呆了，差点忘记自己匆忙找来是想干什么。 方晓扒下全套装备，没在意许誓的呆愣，问他：“东西准备得如何了？” 许誓此时已失去了念叨她的最好机会，只能回答她的问题：“都已完全按照您的意思吩咐下去，明日便可准备好。” 这就是人多力量大了。 方晓很满意。 而第二天出现在府衙门口的众多“志愿者”们，也让方晓震惊。 密密麻麻的，竟然足有三四百人。 方晓站高了些，对着下方那一双双眼睛扬声道：“我不会隐瞒你们。老天虽对我有所庇佑，但疫病一事，却要我们自己应对。你们若跟着去，并非毫无风险。此事事关重大，请大家想清楚，若是有人逼你们的，现在你们便回去，我绝不会追究，也不会让任何人追究。” 方晓话音刚落，人群里便有人叫道：“沈姑娘，我们都是自愿的！” “我愿跟着沈姑娘救万民！” “之前是沈姑娘救了我，如今到我随着沈姑娘去救旁人了！” 没人离开。 方晓有种前两个世界没有经历过的感动。 她没有压抑胸腔中那心潮澎湃的情绪，高声道：“好！就让我们一起去承木，消灭瘟疫！” “消灭瘟疫！” “消灭瘟疫！” 人员有了，接下来就是去之前的培训。 这点，曾在读书时担任过学生会干事，组织过数次大型活动的方晓十分有经验。她按照自己的理解设计了一整套与疫病患者以及疑似疫病患者接触的准则，以及模拟考核，先从志愿者里头选出数名能完美执行她设下准则的“标兵”，再让他们分别去培训考核其余人。 等得出考核结果后，最优秀的那批人，将会负责接触病患。而分出来的另一批人，则负责指导未患病者如何预防、焚毁被污染的衣物等。 为了起到震慑作用，方晓同样派了一千军队到承木县外。 承木县的城门已是半封闭的状态，承木县令华恒烜早已因此事焦头烂额，他自己家里甚至也出现了疫病病患。在得知有数百人自愿入城来帮助控制疫情后，他简直要喜极而泣，在听说领头者正是占据了隔壁县，自称是天选之女的沈若晴，他从前虽不信，这回却希望她真的是老天爷庇佑的人，也能给承木县带来些许好运。 “所有患疫病而死者，皆需烧毁尸体。”方晓一见面就提出了让华恒烜无法接受的要求。 此时讲究死者为大，入土为安。 “死者身上携带的疫病依然可有老鼠、跳蚤传染开去，唯有用火烧了，才能避免进一步的蔓延。”方晓说，“烧死人，总比烧活人好，这样的事，过去数百年间不是没有。” 华恒烜无言以对。他是读书人，自然读到过历史上有记载的瘟疫事件时的惨状。有些地方十室九空，为防止疫病扩散，确实有过患病者被活活烧死的事。 来见华恒烜的几人，各个都全副武装，从头包到脚，看到他们这样的装束，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敬畏。 现在还没有用“专业”这个词来形容某些人在某些事上的擅长，但华恒烜此刻心中生出来的感觉，跟“专业”也相差不离。 城里号称能治疫病的，对疫情控制毫无助益，他们也没一个像方晓以及她带来的这些人这般，好像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华恒烜只犹豫了片刻，便同意了方晓关于焚烧尸体的提议。活人才是最重要的，若承木县人都死光了，谁又为最后死去的人收尸？ 有了承木县令的配合，焚烧尸体一事做起来就相对简单了很多。方晓给承木县令派出去的衙役也一人发了一套他们自己做的防护装备，重点叮嘱了几点重要事项。 刚死的患者尸体被带去直接焚烧，已经埋入土中的尸体被挖出来，也统一焚烧。 与此同时，华恒烜按照方晓的要求，腾出了一个祠堂，将所有患病者统一接过来照料。 烧尸体一事受到的阻挠最多，但有衙役的帮助，好歹进行下去了。统一安置患者倒还好，患者家属看过祠堂里的情况，发现所有患者都有人悉心照料后放了心，知道不是被丢过来自生自灭。 然后是全城的灭鼠灭蚤行动、百姓不知所以然但依然按照要求用白酒擦手杀菌的行动…… 方晓自觉担任了防疫总指挥一职，天天各个地方跑，有时候许誓刚安顿好一个病人，一转头发现方晓不见了，总能急出一身冷汗。 方晓其实很清楚这整个世界都是假的，但她确实在这样的行动中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体验。 方晓在承木县待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原本在潜伏期的出现了症状，原本就已病入膏肓的，有些还是死去了，有些靠着自身免疫力和顽强的意志力成功活了下来。 承木县总共人口约八万，在方晓来之前，有一千多人已因为感染疫病而死去，另有两千多人染病卧床。而在方晓来之后，原先染病的死了三百多人，其余人痊愈，新增病例二百二十七人，其中二十五人是志愿者，新增的死亡十一人，其中一人是志愿者。 等最后一个染病的痊愈，承木县终于从疫病的阴影中逃了出来。 当方晓向承木县令道别的时候，他几乎是含着热泪送方晓一行人来到城门口。 同样来送行的，还有不少百姓。 一开始是嘈杂的赞美声，感激声，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汇聚成了整齐响亮的一句话：奉天命，救万民！ 这是方晓第一次没靠雷电异能就获得了那么多百姓的爱戴，她禁不住有些感动——她的个人魅力真的很大的嘛！ 在城门口耽误了好一会儿后，方晓一行人终于还是踏上了回澧县的路程。 许誓说：“沈姑娘，将来等天眷军打过来，相信要降服承木县的百姓会很容易。” “不要这么说。”方晓严肃地纠正了他的话，“你看他们那模样，还用得着打吗？看到我们天眷军过来，直接就打开城门热烈欢迎我们入城了。” 许誓露出满脸笑意：“您说的是。” 归程于方晓来说比去程轻松与快乐了许多。原本守在承木县外的天眷军在确认承木县很配合后就先回去了，不过方晓这一行数百人依然看起来浩浩荡荡。 眼看着还有半天的路程就要回到澧县，前方突然出现一大批士兵。 所有士兵都穿着大夏军服，看起来军容整肃，训练有素。 一人打马走上前来，对方晓一行人道：“沈若晴何在？皇上召你觐见！”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有兴趣可以看看伍连德的事迹，国士无双啊~ 第41章 亡国贵女揭竿起10 皇上？ 大夏皇帝？ 方晓很吃惊。 这儿虽然已是大夏和大齐的边界，但依然属于大齐的地盘，大夏这一路打到大齐首都，确实破了汴京，逼死了大齐皇帝，可大齐并未就此灭亡。 这三个月来，方晓虽远在澧县这个小地方，却总能听到一些消息。比如说，大齐辅国公原来早带着原大齐皇帝的小儿子逃出了汴京，在南边称帝，集结了不少军队，对大夏军实行了反击。战果不佳，但好歹没把大齐的国号彻底弄没了。 大齐新朝廷建立的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许誓还曾问过方晓，是否要去南边。 当时许誓的表情隐隐带着忐忑，这么久了，他自然早就从原大齐朝廷的家眷那边得知了方晓的身份，她是大齐首辅的宝贝女儿，她父亲殉国而死，她若是去大齐新的朝廷，一定会受到礼遇。 那时候方晓的表情还很诧异：“是澧县的东西不好吃，还是这自由的空气不够甜美？为什么我要放弃天眷军精神领袖这么好的身份，跑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当一块忠烈牌坊？” 许誓诚惶诚恐地说是自己乱想了，低下头时脸上却笑开了花。 谁也没想到，大夏皇帝会出现在这儿。 方晓怀疑，那好战的大夏皇帝，很可能是御驾亲征。许誓原先是大夏军人，但他从未见过大夏皇帝，只是听过不少传闻。比如，大夏皇帝残忍暴虐，宫中侍者一有不合他心意的，就会被他杀了，甚至连他的妃子也是。传说他早逝的皇后就是被他活活折磨死的。但除此之外，他早年还是皇子时带过军，指挥军队时杀伐果断，赏罚分明，听说很受士兵爱戴。但那已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许誓还是个孩子，自然没见过大夏皇帝受人爱戴的一面。 许誓原本站在方晓侧后方，在听到那人指名道姓要找她之后，他凑上来轻声道：“沈姑娘，我带着人拖住他们，您先躲起来，找准时机先离开吧！” 方晓笑着摇了摇头：“对方是有备而来，逃不掉的。” 如果能逃走，方晓不介意自己先溜了，毕竟对这个世界的存亡来说，她这个救世任务者肯定是最重要的嘛。可看眼前的架势，她一溜，没溜走被抓住了，就会很难看，她作为天选之女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沈姑娘，不如……动用老天爷对您的庇佑力量。”许誓道。许誓跟在方晓身边最久，他隐约有些知道，老天给她的力量是有一定限度的，她虽极力不展现出来，但他看得出来，每一次大规模使用之后，她都会有些疲惫。 因此，他猜这样的力量有极限。但他从未询问过她，也从未对其他人提起过。 方晓对那个大夏皇帝有些好奇，想了想便道：“不必，我先去会会那皇帝。” 大不了就一道雷电劈死那皇帝呗……虽然她不可能对付整个大夏军队，可在她力竭之前，说不定是他们先被她吓到，因此跑了呢？ 方晓说得轻描淡写，许誓却是一阵心惊肉跳。 “我陪您一起去！”他知道很难劝服她，便坚持地说。 方晓拍了下许誓的肩膀道：“不要担心我，有老天庇佑着我呢，他们伤不了我。乖乖在这儿等我回来。” 方晓说着眨了眨右眼，许誓一愣，她已经迈步走出队伍。 打马上前的军士在喊了几遍之后本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一人走出来，目光便被吸引了过去。 “我便是沈若晴，请这位军爷带我去见见你们的皇帝吧。”方晓不卑不亢地说完，然后转头对自己的人说，“大家也走得累了吧？原地休息，等我回来。” 方晓带来的人在经过与她于承木县共同抗击瘟疫一事后，对于她的身先士卒、善良魄力感触颇深，对她也比过去更为敬重，本来被人围住他们自然是紧张的，可见她这样临危不惧、潇洒自然，好像前方不是荆棘拦路，而是鲜花满地，那点儿忐忑竟然消失了。 于是，他们一个个原地坐下修整，就好似四周包围着他们的大夏士兵不存在似的。 方晓在一处营帐中见到了传说中的大夏皇帝。 他年约三十，模样冷厉英俊，额角有一道浅浅的疤，不但无损于他的容貌，还让他的英挺多了一丝不可直视的狠绝。 “皇上好胆识。”方晓笑着，自顾自在一旁矮桌上坐下。 是的，她一屁股坐在了矮桌上。 营帐内除了大夏皇帝和她，还有站在大夏皇帝身后一左一右的两个持刀侍卫，跟着她进来的两名职位似乎并不低的军官，以及在大夏皇帝左手边盘腿坐着的一个像是文官的四十来岁的男人。 “放肆！堂堂大齐首辅的女儿，便是如此没有仪态？”那文官怒斥道。 方晓看着他笑了笑，然后挑衅似的翘起了二郎腿。 她虽穿成了大家闺秀，可一来就是个俘虏，又很快成为了天眷军的精神领袖，没有装大家闺秀的必要。过去自由懒散惯了，在这些人面前，她也没那个心情伪装成一个注重礼节的深闺女子——再说了，他们也不可能信啊。 一个能建立并领导天眷军，能带着几百人深入疫区的女子，怎么可能还会是那种模样？她不信这些人连她的过去都没调查清楚就把她叫来，所以她才会说这大夏皇帝是好胆识，竟然不怕被“天打雷劈”。 “金大人，你出去。”上首的大夏皇帝发话了。 金大人愣了愣，随即道：“是臣逾距了，臣这便闭嘴。” 大夏皇帝闻言也没再让他出去。 方晓挑了下眉，那位金大人也有点意思。 下一刻她听大夏皇帝道：“为何说朕好胆识？” 方晓笑了笑，抬起了她的右手，五根青葱白嫩的手指间瞬间冒出幽蓝色电光。 下一秒，大夏皇帝身后的两个侍卫，方晓身边的两个军官，以及那位金大人，都瞬间拔刀的拔刀，站的站。 唯有大夏皇帝依然端坐，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我是天选之女嘛，有点儿老天赐予的能力。”方晓笑眯眯地说，“您那两个侍卫以及我身边这两位的刀，可快不过雷电。我猜您早对此有所了解，却还敢让我来到您面前……这种胆识，确实令人钦佩。” 金大人看到方晓对大夏皇帝的态度就浑身不舒服，但呵斥的话都到嘴边了，想起之前的事，他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大夏皇帝英俊的脸上绽开一丝微笑，他似是有些着迷地看着方晓之间跃动的电光，沉声道：“原来传说并非都是假的。” 当初被方晓赶走的大夏兵，自然会回大夏去，那么她的消息因此而被皇帝得知，十分正常。 “一百个传说九十九个都是假的，而我恰巧就是真的那个。”方晓没跟大夏皇帝客气，她其实很好奇他找她来做什么，但若她主动问就丧失了主动权，她想再憋憋。 大夏皇帝十分感兴趣地问：“这个……真的与雷电相同？” “您想试试吗？”方晓笑问。 没等大夏皇帝回应，金大人终于忍不住插嘴：“皇上，不可啊！” 大夏皇帝瞥了他一眼道：“那便请金大人替朕试试。” 他并不给金大人拒绝的机会，直接转向方晓道：“沈姑娘，请。” 金大人面色苍白，可却不敢说个不字。 方晓怜悯地看了眼金大人，他这又是何苦呢？多说多错的道理他都这么大人了还不懂吗？老是抢答，这不是就抢到个致命奖励了么？ 好在她是个好人来着。 “金大人，莫怕，眼睛一睁一闭，也就过去了。”方晓意味深长地笑道。 金大人：什、什么就过去了？！ 不等金大人反应过来，一道细细的雷电就凭空产生，准确地落在了他头上。他整个人瞬间僵直，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似的，连眼睛都发直了。 方晓用的是刚巧够麻痹的能量，不会对金大人的身体造成太大的损伤，弄完她就看向大夏皇帝，刚巧对上他那灼热的目光。 “朕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大夏皇帝突然站起身来，在侍卫们紧张的目光中，大踏步来到方晓跟前。 此刻方晓还毫无形象地坐在矮桌上，见状往后挪了挪。 大夏皇帝略显激动地说：“沈姑娘，做朕的皇后吧！” 方晓：“……” 怎么突然就求上婚了？ 她转瞬明白过来，他想娶的哪是她啊，是她的天选之女身份。还有比这个身份更方便他名正言顺地吞下大齐，统一两地的吗？而且，她不是那种人造出来的奉天之命的假货，谁要是质疑她的身份，给对方来一次“天打雷劈”就够了。 方晓笑眯眯地说：“皇上，您孩子都跟我差不多大了吧？我对比我老那么多的男人，没有兴趣。” 其实像大夏皇帝这种才三十出头的男人，正是最有魅力的时候，她在她自己的世界还是很迷他这种类型的，可惜啊，她也是身不由己。 大夏皇帝在成为皇帝之后就几乎再没有被人“拒绝”过了，他的脸色瞬间沉下来，阴郁地问道：“你对哪个男子有兴趣？你的未婚夫吗？” 方晓怔了怔，想起沈若晴确实有个未婚夫来着，而且如今辅佐大齐新皇的正是辅国公，沈若晴的未婚夫或许就在那里。 没等方晓否认，大夏皇帝又道：“还是那个叫许誓的大夏叛徒？” 方晓忍不住感叹，对方的情报工作做得可真好。 她漫不经心地摇头：“我感兴趣的男子，还未出现呢。您看，我都拥有了这样的力量，普通人哪儿入得了我的眼？” “朕是天子，非普通人。”大夏皇帝道。 “大齐那边还有个天子呢，你们俩要不要打一架，确认一下谁才是真正的天子？”方晓没什么敬畏之心地调笑道。 此时已经从麻痹中恢复过来的金大人听到这一句，又恶狠狠地瞪了过来，若不是记得前几次的教训，他已经引经据典开始骂起来了。 大夏皇帝没有跟方晓打嘴仗，他慢慢踱步坐回去，望着她说：“朕此次御驾亲征，带了二十万大军。” 方晓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只要朕一声令下，你此行带着的数百人，不用片刻就会全部死亡。你占据数月的澧县，也挡不住二十万大军一个时辰的进攻。”大夏皇帝说。 方晓面上笑了起来，心里却已动了杀意。这么威胁她，以为她如此容易就屈服吗？ “皇上，您说您，都已是这样地位的人了，怎么还玩这样龌龊的把戏？我看不起您。”方晓笑道。 金大人急忙道：“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皇上正是雄才大略之人，怎会在意这样的小事？” 这次他的插嘴，终于等来了大夏皇帝的赞同。 “沈姑娘，朕还是皇子时，亦曾征战沙场。朕曾因番云城不识抬举抵抗到底而在破城后屠城，亦曾在阵前一个个杀死守城将士的妻儿逼其投降。为了得到想要的，朕没什么不能做的。”大夏皇帝慢慢地说着他当年的“丰功伟绩”。 可是，他以为他说得越多越容易让方晓屈从，事实却是，他说得越多，方晓心中的杀意更甚。 不过，她确实顾虑到许誓他们的安危，如今倒是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方晓准备先敷衍大夏皇帝一下时，有人突然来报：“陛下，前方出现一支大齐军队，据斥候回报，乃是辅国公率领的魏家军！” 大夏皇帝蓦地站起来，又看向方晓。 方晓一脸莫名地看回去，她跟辅国公可是一点儿联系都没有，看她干啥！ “沈姑娘，你就先待在此地。”大夏皇帝迈步走出去，其余人接连跟上。 方晓再一看，营帐门口站了十来个士兵，像是在看守她。 可他们想看住她，实在是做梦啊。 方晓站在营帐门口往外看去，有一个士兵说：“沈姑娘，请你进去。” 方晓随意地发挥着杠精的本领：“我又没想走，就站在这儿看看皇上的英姿都不行吗？你是不是觉得皇上的英姿不值得看？” 那士兵一慌，连忙说：“小人绝没有这个意思！皇上的英姿很值得看！” “你口是心非！刚刚还不让我看呢！”方晓继续胡搅蛮缠，“我知道了，你就是传说中的两面派吧，嘴上一套，背后一……” “你、你莫血口喷人！”那士兵气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反驳道，“我对皇上忠心耿耿，并不是你说的两面派！” 方晓却好似没听到那士兵的话似的，失去了逗弄他的心思，注意力全在前方。 大夏皇帝本是一身戎装，确实英姿飒爽，十分干练，而在他上战马之前，有士兵拿来一套铠甲，替他穿上，又扶他上马。 他勒马回首，看了方晓一眼。 正是那一眼，让方晓失语。 大夏皇帝坐在马上看过来的一幕，竟然跟她脑海中的终局画面重合了！ 他就是自毁倾向！ 方晓之前曾经猜到过这种结果，只是先前她全靠猜测后行动来看自己是不是猜到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竟能将之与终局画面对应上。 方晓脑中飞快地运转起来。 ——如果现在杀了大夏皇帝，是不是就能完成任务？ 要是能最好，她立即就能脱离，要是不能，她可就得死在这儿了。 风险有点大，方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夏皇帝带着大军离开，然后才转向那个被她玩弄了的士兵：“小哥，我没听到，你刚才说什么？” 刚刚面红耳赤地解释自己对大夏皇帝忠心的士兵：“……” 下一刻，电光闪烁，门口的十几个士兵都僵立原地。 方晓拖着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一人入内，扒了他的军服给自己换上，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她很快就回到了许誓等人休息之处，大夏士兵正严阵以待地看守着一行人。 方晓估算了一下，大夏兵的数量在八百的样子，对付没多少武器的抗击疫情队伍轻而易举。 而她自己也不可能一次性对付那么多的士兵，还是只能靠恐吓了么？ 方晓的目光落在之前那上前叫阵的低级军官身上，包括他在内，有将近五十名骑兵。 她躲在暗处，先是给许誓丢了个极小的，只是相当于按摩的电量。 远远的，她看到许誓蓦地坐直了身体，随后不动声色地向四周张望。她又小小地电了他一下，示意他那不是他的错觉。 长久以来的默契使得许誓立即开始向四周人传信，而他周围的人，也立即将讯息传递出去。 跟方晓一起去抗击疫情的，都是在培训中表现不俗的，脑子都比一般人好使一些，这样的传话在平缓有序地往边缘传去，一直传遍了整个队伍。 然后，方晓看准了那些士兵正骑着的马，聚精会神，使用足量的雷电，打在这些战马身上的鼻子、关节等部位。 下一刻，大夏军队里立即出现了混乱，所有的马就像是同时发了疯似的，要么原地上蹿下跳，要么横冲直撞，将大夏军队的阵型瞬间冲乱，而许誓他们几乎在马乱起来的同时，便丢下不必要的行李，数百人犹如训练过似的，同时朝大夏兵人少的方向冲去。 方晓依然躲在暗处，见许誓他们开始行动之后，她立即予以协助，有大夏兵提着刀砍过去的，她一个电击，那人手里的刀就落到了他想砍杀的目标手中。几次之后，许誓队伍中多了不少武器，而大夏兵也轻易不敢靠过去。 毕竟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将许誓等人都保护了起来。 因此，许誓等人便如开闸泄洪的洪水一般，瞬间脱离了大夏士兵的包围圈，快速逃离。 而方晓也在彻底保证那些战马没办法再追上来之后，赶紧向许誓他们追去，一边追一边还要震慑几个不知死活追来的大夏兵。 在所有人跑出快三里地后，方晓才跟他们汇合。 之后也来不及多说什么，方晓只让许誓赶紧带他们回澧县。 “沈姑娘，那您呢？”许誓紧张地问。 方晓道：“大齐新朝廷来了人，跟大夏打起来了，我得去看看。” “战场凶险，您怎么能一个人去？”许誓说，“若您想了解战况，我会派斥候前去探查。” 其余人也纷纷应和，不希望她去涉险。 方晓想了想，给了个完全说得过去的理由：“大齐这边来的是辅国公，我去看看我的未婚夫在不在。” 这样的理由拿出来，连许誓都没办法再说什么。 然而，许誓却依然不愿让方晓独自涉险，指定一人带着所有人回澧县后，他坚决地跟上了方晓。 方晓也只好随他去了。 要找两军战场很容易，这附近能装得下那么多人的平原地带并不多。二人很快便在翻过一座丘陵后看到了正在对峙的双方军队。 大夏和大齐新朝廷都算是客场作战，两方隔着一百米摆开阵仗，最前方分别是大夏皇帝，以及老当益壮的辅国公。 方晓和许誓趴在山头，眼前那密密麻麻的人看得她有点眼晕。 许誓偷偷往她这边看了眼，突然小声道：“沈姑娘……无论你去哪，我都不会拦着您。只求您离开时，也带上小人。” 方晓诧异地看他，心说她要是完成任务离开了这个世界，他即便想拦也拦不住，而她即便想带也不可能带上他。 “我能去哪儿？”方晓笑笑，“你不要乱想，我就是来看看，又没说要跟我那未婚夫走？我之前早说过了，我如今可过不惯那种大宅里的日子，在澧县的日子才是我最喜欢的。” 许誓不敢相信，又不禁窃喜。 他知道关于会不会去投奔大齐新朝廷的事，她早已说过，但当他听到她说来看看她的未婚夫时，他依然会觉得心慌，认为她会改变主意。 毕竟，那可是她的未婚夫啊……从前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为了未婚夫而回归大齐，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快穿最烦的就是取名字，所以皇帝和未婚夫都不给名字了→ → 第42章 亡国贵女揭竿起·完 许誓从未想过自己的感情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只要能跟在方晓身边，时时刻刻能看到她，他便满足了。 他悄悄地往方晓身边挪了挪，好似距离上更近一些，就能离她的心更近一些似的。 方晓专注地看着下方。 两边依然在对峙着，气氛前所未有的肃穆。这样的场面，不是以往透过电视剧小屏幕看到的所能比的，单个人在这般全部由人组成的海洋中，渺小得连尘埃都不如。 站在这么远的位置，方晓只能隐约看到个人形，按照她以往的经验，这距离太远了，她做不到精准投放，偏偏她精神力有限，没法用出大范围致死雷电攻击。 她有种感觉，自己可能是白来了一趟。 方晓和许誓趴了一会儿，那边还没有开打，她突然说：“算了，我们回去吧。” 许誓迟疑了片刻，缓缓道：“那您的未婚夫……” “这么远根本看不到啊。”方晓抱怨道。 许誓心里高兴，但还是说：“或许待会儿他会离这近些。” 方晓想了想道：“说得有道理。” 许誓随即愕然地看到方晓又趴了回去。 他很后悔自己的虚伪与多嘴，但都这样了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郁闷地跟着她趴了回去。 方晓说的，跟许誓说的，不是一个意思。 同大夏皇帝的接触十分短暂，但已足够方晓看出来，此人跟传说中的样子差不多。至少从他自己说的来看，他杀人屠城，可能有一定反社会反人类倾向。而且他都当皇帝那么久了，依然选择御驾亲征，甚至还真的冲在最前面，她认为他很可能对战争有着非同一般的狂热。 再加上终局画面与他的吻合，她认为确实可以试试杀了他。刚才在大夏军队的营帐中杀他不合适，但现在却可以，她偷偷摸摸干掉他，万一对任务没用，她就赶紧溜走。 还是许誓的话提醒了她，她只要在这里等待，万一运气好，大夏皇帝靠过来了呢？ 下方喊杀声冲天，这场硬碰硬的仗，终于开打了。 方晓看了会儿，发现离得远其实看不太清楚后，就懒得再看，干脆仰躺着看天。 今日天气不错，他们藏身的地方有树挡着阳光，又有微风吹过，清爽怡人。下方不远处的打杀声，成了诡异又奇妙的背景音。 许誓学着方晓的模样，只觉得此刻的心情格外舒畅。 方晓忽然说：“许誓，若我有一天不见了，你会如何处理天眷军和澧县的那些事？” 许誓的心猛地一跳，拳头也不自觉地握紧道：“小人会先寻找您，不找到您绝不停下。” 方晓笑了笑，这可真是太忠心了啊。 “那我要是并非不见，而是死了呢？”方晓漫不经心地再问。 这下，许誓不止是心跳，甚至连人都要跳起来了。 他蓦地直起半身，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恐慌：“沈姑娘！” 方晓翻了个身，探头看向外面，期待着能看到大夏皇帝身处她的攻击范围内，可她到底是失望了，恹恹地趴着，下巴靠在自己的手臂上，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下方，随口道：“这世道，死个人太容易了。刚才大夏皇帝见我，你知道他想要什么吗？” 许誓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才让自己的心跳稍做舒缓，出口的声音似乎没有异样：“小人不知。” “他想借我的身份，成就他的统一大业。”方晓说，“但我对当他的皇后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许誓先是一惊，随即心生黯然。 她一直惦记着的，是她的未婚夫吧。 方晓继续道：“不能为己所用的，他不会发善心让之继续存在。他迟早会来进攻我们。” 当然，如果她能在今天杀了大夏皇帝，那么就不会有那事了。 许誓的视线同样落在战场上，他只能隐约猜到大夏皇帝在哪里，心里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个念头：希望辅国公能杀死大夏皇帝！ 其实在这之前，他有一个更阴暗的念头，但他及时收住了。相比较于只为利用沈姑娘的大夏皇帝，他宁愿她跟她那个未婚夫在一起，至少那辅国公幼子与她青梅竹马，会真心待她…… “许誓，有些事还是要未雨绸缪。”方晓的话打断了许誓的思索，“若我不在了，我希望你能继续我们如今的事业。称王也好，偏安一隅也罢，我只希望你好好照顾你治下的百姓。哪处再有瘟疫发生，我也希望你能按照我在承木县的处理方式去帮助他们。” 方晓这话简直就是在交代遗言，许誓听得心惊肉跳。 但方晓的神情很平静。 她越来越意识到，救世任务有时候不是单因素的，她如果能多方努力，看着像是能为救世出一份力的方向都使把劲，说不定能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完成任务。 但是，大夏皇帝还是要杀的，那人太反人类了，而且他就是终局画面中的那个人，有他在，这个世界好不了。 “沈姑娘，不会的……小人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许誓有些艰难地说。 方晓知道他说的是不会让她死。 “有些事，是不会受人类意志控制的。”方晓笑了笑，再看向下方时，视线突然凝固。 大夏皇帝好像在向她这边过来？ 下方的战况十分激烈，这跟方晓刚到承木县时的那种人间地狱般的惨状是不同的，承木县是面对天灾的无能为力的绝望和麻木，而眼下这场战争，是人祸中被裹挟其中的飘萍般渺小个体的垂死挣扎。 大夏皇帝和他周边的护卫们在其中就像是逆流而上的勇士，但有那么点狼狈的味道。 方晓觉得有些奇怪，她感觉大夏皇帝不是会避战的那种人。仔细看了会儿，她明白了，他似乎受了伤，不得不暂且退下前线。 而这，正是她的机会！ 方晓拉了拉许誓，示意他先别说话，许誓顺着方晓的视线看向下方，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方晓估算着两边的距离，大招已在酝酿。 大夏皇帝正慢慢向她这个方向移动，一点点地靠近着他的人生终点，而他却一无所知。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某个瞬间，方晓突然动了动手指。 下一秒，有人腿粗的雷电从天而降，砸在大夏皇帝的头顶，瞬间将他击倒。 不知谁恐慌地嚷了一句：“皇上被雷劈了！” 然后这话迅速地向外蔓延，演变成了：皇上的作为惹怒了老天，他被天罚了！ 皇帝御驾亲征是双刃剑，他的存在确实能极大提升士兵的士气，可一旦他倒下，对士兵的打击则是毁灭性的，更不要说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倒下。 首先是大夏皇帝倒下时周边原本还在奋勇杀敌的士兵们惊慌地四散，这种恐慌就像是瘟疫，迅速蔓延开去，原本还占据一定优势的大夏军瞬间崩盘，犹如散沙般，被士气大振的大齐军趁机痛打。 不过方晓没再看下去，她过来就只是想杀了大夏皇帝罢了，目的达成，自然得赶紧溜了。 “许誓，我们走吧！”方晓招呼了许誓一声，刚站起来，就发现自己眼前的世界变了。 又是那个熟悉的黑白两色。 她转头看向许誓，后者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忠实地跟在她身边。 她说：“许誓，我好像要走了。你好好保重。” 在许誓困惑的神情中，方晓的身体陡然一软。 他未及细想便忙伸手抱住了她。 她眼里的光彩逐渐减弱，直至彻底消失。 有好一会儿，许誓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明明没有外伤，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她却在他面前，突然便没了呼吸。 他接着尝试了很多办法，却都没能弄醒她，相反，她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凉。 “沈姑娘……”若她之前说她可能会不在了时他心里充满了恐慌，那么如今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他只剩下空洞和茫然。 怎么会这么突然呢？明明什么事都没发生啊！ 许誓抱着那已变得冰凉的尸体好一会儿，才背起她，向澧县走去。 起先他还是机械又茫然的，背上背着的似乎不是一具尸体，而是压迫得他喘不上气来的大山。 有那么一瞬间，有个念头突然蹦入他的脑海：沈姑娘已经不在了。 然后，悲伤再也压抑不住，眼泪从泪腺奔涌而出，他泣不成声。 他边背着她走边哭着，控制不住想起她倒下前说的话。 她是真的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这就是天意吗？她按照老天爷的意思来了，给许多人带去了改变和希望，又被老天爷接走了？ 不然，如何解释她如此不明不白地死去呢？ 这个想法成了许誓面对这一切时唯一的安慰。 是了，沈姑娘被老天爷召回了天上，她已成仙，过的日子好得他们想都不敢想。 再不能见到她让他痛苦，可他怎能自私到因他的卑微情感而阻碍她的未来呢？ 他不该痛苦的，他该为她高兴才是。 许誓眼里含着泪笑了。 先一步到的众人带来了方晓即将归来的消息，澧县不少人都在城门处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归来。 但他们等来的，却是他们眼中天选之女的尸体。 许誓脸上已再看不出泪痕，他眼中是与最初看到方晓施展能力时如出一辙的狂热，在众人震惊沉痛的目光中，他微笑着说：“你们不必悲伤。沈姑娘只是做完了她该做的事，被老天接回去了。她留下的事业，便由我们来继承，我们不会让她失望！” 百姓们在一片静默之后逐渐开口，杂乱的声音最后汇成了一句响彻天地的话——我们不会让沈姑娘失望！ 大夏皇帝在战场上被雷电击中而暴毙，大夏军因此而在与大齐新朝廷的战役中大败。 大夏年仅十一岁的太子即位，大夏朝廷党争不断，再无法顾及大齐。大齐新朝廷因此而休养生息，重新控制了大半的大齐疆土。 但两国交界处有一小片疆土，却处于天眷军的统治下。因天眷军替治下县城消灭了瘟疫，当地百姓对天眷军的好感度很高，宁愿在天眷军治下生活。 大齐新朝廷起先顾不上天眷军，等新朝廷缓过来了，再一看，天眷军已发展成难以轻易一口吃下的势力。在听说天眷军最先的建立者是沈若晴，原大齐首辅之女后，不想再次动兵的大齐新朝廷发来了一封敕令，封如今的天眷军首领许誓为镇北节度使。 而在听说许誓原先是大夏人后，大夏那边也发来了敕令，封他为镇南侯。 许誓把两边的敕令都接了，毕竟沈姑娘曾经说过，白拿的东西，为什么不要？ 这个世界进入了短暂的和平，或许会一直和平下去，或许会再次陷入战乱。 当许誓进入方晓曾经住过的房间时，那些家国大事，统统被他赶出了脑海。 坐在她曾坐过的椅子上，他总忍不住想，她如今在天上，可曾看着他做的一切，可曾满意？ 若不满意，她不如下凡来当面指责他？即便托梦也是好的啊。 但他从未梦到过她。 一次也没有。 当方晓是营养仓里钻出来的时候，她忍不住想，果然最初她认为的，杀掉自毁倾向就能完成任务的想法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只不过这三个世界，每一次完成的方式都有不同，这就值得她好好琢磨了。 在听完了小可的夸奖和鼓掌声后，方晓四处走了走。 毕竟在第三个世界待了四个多月，那些时间对她的身体来说是假的，但对她的感觉来说是真的，她都快忘记遗迹核心长什么模样了。 遗迹主人依然像睡美人一样躺着一动不动，遗迹猎人还在苦恼着怎么破解文字，而她依然有数量未知的脑内世界要拯救。 方晓只休息了会儿，便又钻回了营养仓中，她对小可比了个OK的手势，信心满满地准备好了面对下一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自毁倾向不等于遗迹主人，自毁倾向也不一定是每个世界的男主，每个世界不一定有所谓的男主，即使有所谓的男主也没什么意义，因为女主不跟他们谈恋爱~ 第43章 抓住一只病娇1 方晓觉得自己要被打脸了。 她本来确实对新的救世任务信心满满，毕竟她前几次不是很完美地完成了任务吗？ 但这次怎么说呢…… 她前所未有地从终局画面中得到了自毁倾向的模样，并且她从自己新身体的记忆中也得到了那自毁倾向的个人信息，可以迅速找到他。 但问题就出在，她可以找到他，却不能杀了他。 原因就在于，她看到的终局画面是动态的，一颗子弹射向了那个自毁倾向，在子弹打入他脑袋一厘米之后，突然被弹了出去，然后整个世界就被这股反弹的力量毁了…… 要知道，她新身体的记忆告诉她，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现代世界，根本没有什么超能力啊之类的东西。她怀疑，就这个自毁倾向是特殊的，在遇到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境时会爆发出可怕的能量。 所以说，她没法杀他。 就算能出其不意地动手，可她再出其不意，能出得过子弹吗？子弹都打到他了还能在那一瞬间激发出那股可怕的能量，她再怎么都不可能快过子弹啊！ 谁能想到，她才刚发现杀了自毁倾向确实有作用，这次又难得知道了自毁倾向是什么人，就被她碰到这种棘手的情况呢？ 她也太难了吧。 方晓刚忍不住叹了口气，就听到有人说：“陶莹莹，你来说一下这道题怎么解。” 方晓慢吞吞地站起来道歉：“对不起戚老师，我走神了没听到。”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上课还走神！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知不知道？你们明年就要高考了！你给我站着听课！” “是，戚老师。”表面上是个名叫陶莹莹的普通高中女生，实际上内里已经换成了脸皮厚如城墙的老司机的方晓不痛不痒地回了一句，就老老实实地站着了。 是的，方晓穿成了一个名叫陶莹莹的普通高二女生，年方十七，明年就要参加高考。陶莹莹在校成绩排名中等偏下，模样只是普通清秀水平，在整个高二3班总共四十五个人中极不显眼，路上即使碰到她可能还有人不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而且陶莹莹性格也有些孤僻，在班里没有聊得来的朋友，每天都独来独往，跟班里另一位同学很像，有些人在调侃时，甚至会把这两人凑成一对。 这另一位同学，名字叫姜堰，巧的是，那人正是方晓在终局画面中看到的那个自毁倾向。 下课铃响，站了一节课的方晓想走出教室，活动活动筋骨，也正好凑近了看看那位姜堰同学。 姜堰身高其实不算很高，但他平常沉默寡言，成绩也不行，不得老师喜欢，没有同学爱跟他玩，他的座位就在教室最后一排，还是一个人坐。 这么一比较，方晓就觉得自己至少还有个同桌，不算惨。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跟他比惨…… 方晓走到教室后方的时候，刚巧看到两个原本就坐在教室后排的男同学正在缠着姜堰，拿他的课本，一张张撕着玩，还发出怪笑声。 可被二人围着的姜堰却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似的。他垂着头，似乎很久没剪过的前额碎发挡住了他的小半张脸，将他的容貌与神情一并隐没。 方晓看他搁在桌上的双手，只是轻轻松松地放着，大概确实对这种事无动于衷吧。毕竟在陶莹莹的记忆中，这样的事多得数不清。 每个学校里，好像总有那么一些人会作为被欺凌的对象，而其他人都视若无睹。在陶莹莹看来，这个人只要不是她就好了。 作为成年人的方晓看不惯霸凌事件，但她同样也对姜堰有怨气。 为什么他就偏偏要有那种逆天的能力呢？作为一个自毁倾向，乖乖被她杀不好吗？ 不自觉地发出了反派常用变态逻辑宣言的方晓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冷声说：“让开！” 那两个耍着姜堰玩的男生，正好挡在方晓出去的路上。其实她可以从教室前面走，但她偏不，毕竟往后面走离门近。 那两个男生愣了愣，因为他们以往这么干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直到他们玩腻了，或者上课铃响了为止。 其中一个身高足有一米八的男生看向打扰他们兴致的方晓，皱眉想了会儿说：“你谁啊？” “你妈。”方晓说。 本来这两个男生欺负人的事就引来了一些看好戏的视线，在方晓走过来还敢出声之后，看过来的人就更多了。 于是，在她说出“你妈”二字后，教室里顿时传出一阵哄堂大笑，笑得那个问话的男生面皮涨得通红，扬起了硕大的拳头。 “你有种再说一遍！”他气急败坏地说。 方晓站着不闪不避，看着他说：“怎么，想打人？邹明，你这么壮的男生，连我这么柔弱的女人都打？” 邹明没打过女人，这是很丢人的事，此刻他颇有些骑虎难下，气道：“你他妈究竟是谁！” 他到现在还是没认出来，方晓就是他的同班同学。 倒是他的同伴认出了方晓，忽然大叫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陶莹莹！哦，原来你是来为姜堰出头啊！” 他说着就贱笑起来。 高中生脸皮还很薄，被人在男女关系上调侃两句都容易脸红受不了，因此邹明的同伴自以为找到了方晓的弱点，大声嘲笑起来：“哇，原来是为你的男朋友鸣不平来了啊！姜堰，你感动不感动啊？” 姜堰垂着头，好像游离于这世界之外似的，根本没任何反应。 方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向那贱笑的男生，准确叫出了他的名字：“谢晨，你弄错了，我其实更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谢晨愣了愣，脸上的笑僵住了，随即脸也爆红。 教室里的其他人，也发出了起哄的叫喊声，还有人在喊什么“在一起在一起”。 谢晨急忙喊道：“你不要乱说！我根本就不喜欢你这种丑女！” 这样的人身攻击对方晓来说毫无杀伤力，她笑道：“你心虚什么，我又没说你喜欢我，我说的是我喜欢你这种类型啊。” “我才没心虚！反正你别想了，我是不会喜欢你的！”好像怕被方晓缠上似的，谢晨极力想要撇清跟她的关系。 方晓忍不住想，高中生毕竟还是单纯，这样就受不了了。 这么想着，她看向邹明，微笑道：“你呢？我觉得你也不错。” 邹明蓦地后退了一步，有点怕被方晓缠上，拉着谢晨就走：“走走走，买可乐去，别理这种花痴女！” 二人连忙走出了教室，而姜堰的课本被他们丢到了地上。 方晓捡起那被撕了一半的课本放到姜堰桌上，姜堰直到此时才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以为自己会从方晓眼中看到那种令他厌恶的同情，但他错了。 他什么都没看到。 她把书放到他桌上后就走出了教室，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好像她刚才停下“教训”那两人，只是因为他们挡了她的路罢了。 他发现自己想不起陶莹莹的事，或许因为她跟自己一样，在这个班级中，只是个透明人罢了。 他把被撕烂了的课本塞进了课桌中，拿出了下一节课的课本翻开，眼神却没有落在任何文字上。 走出了教室的方晓只觉得一阵放松，她真的怕再待在教室里，她会因为时时刻刻记得不能杀掉自毁倾向这事而憋屈死。 冷静，她得想想在不能杀死自毁倾向的情况下，她该怎么做才能将这世界从被毁灭的危机中解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小故事算是我抄我自己系列→ →设定不是来自我刚写完的那本病娇文，而是早年的《回到过去杀死你》，全世界就男主有超能力，在受刺激时就会被激发出来。不过本小世界设定更极端一点，而且男主人设不太一样——是的，你们没看错，这个小故事直接告诉你们谁是自毁倾向，谁是本小故事男主了~ 第44章 抓住一只病娇2 前面三个世界，方晓好歹有方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这个世界，一切都摊开在她面前，她反而迷茫了，不知道该怎么才能保证世界不毁灭。 按照她在终局画面里看到的，姜堰是被人刺杀才会突然爆发出可怕的力量毁了世界，而且，刺杀的方式居然还是用枪。按照陶莹莹的记忆，姜堰平常看着毫不起眼，怎么会有人在这样一个禁枪的社会用枪来杀他？ 陶莹莹对姜堰从不在意，自然对他没了解，很多事，都得她慢慢摸索调查。 从终局画面里可以看出来，姜堰被刺杀时的岁数跟现在差不了太多，也就是说，变化很可能就在最近了。 目前方晓能想到的唯一救世方法，就是一直保护姜堰，直到他老死……老死总不能被激发出那样的能量吧？ 也不知道姜堰自杀的话，会不会激发出那样的能量？ 方晓没有在利用各种方法逼得姜堰自杀这样可怕的方向上深想下去，目前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了解他，如果能跟他保持一个相对友好的关系就更好了。 在教室外待到上课铃响，方晓才回教室。 她注意到她的同桌偷偷看了她一眼，显然她之前的表现跟她从前的人设极为不符，让人起疑了。 可是起疑就起疑吧，她原先就是个孤僻的人设，因为受了点刺激性情大变，不是很正常么？ 这一天，方晓基本上就在上课时一脸懵逼，下课时出去浪这样的状态中度过。 她都离开学校了，高中知识还记得的实在不多，现在真跟听天书差不多。虽说她要是真想捡起来，花个几个月应该也差不多了，但……她不想。 万一真要在这个世界盯着姜堰一辈子，那她等高三时再捡吧。想她曾经也是个高中学霸，一年时间足够了。 陶莹莹是走读生，她的父母都不在了，被叔叔婶婶收养，她叔叔一家对她不算好，这也是她孤僻性格形成的原因之一。 晚上两节晚自习之后，方晓便背上书包准备回家了。巧的是，同样作为走读生的姜堰就走在她前面。 姜堰身高也就一米七三左右，身形略显瘦削，走在前方时略弯着腰，一直低着头像是在找地上的钱。 方晓走在他身后五米远，跟他一起走出了校门，然后走到校门口附近的公交站台上，依然相距着好几米远等着车。 两人坐同一辆公交回家，方晓比他早下。要从之前并不关心姜堰的陶莹莹记忆里找出这样的边角料信息，真是太难了。 很快，车来了，在这一站上这辆车的学生数量不少，方晓上车后看到先一步上车的姜堰就站在上车门边不远的位置，她目不斜视地越过他往后走，在后车门旁停下。 她是想接近姜堰没错，但他显然是个对他人充满戒备的人，她太主动了反而让他戒心更浓。像这样，做出对他根本不在意的模样，说不定反而会让他注意到她。 方晓有些漫不经心地想，也不知道这回小可有没有尽力给她争取到异能，至少现在她还没发现。不是力大无穷，也不是火系、雷电系的异能。 可千万别是一点儿异能都没有吧……那可真是难过了。 这一路车总是很多人，上车的人越来越多，方晓一转眼，竟然发现姜堰不知什么时候被挤到了她身边。他的个子不算高，但也比陶莹莹要高上一个头，她一转头差点碰到他下巴，吓了一跳。 姜堰的碎发遮着眼睛，但因两人靠得近，从这个角度方晓可以看到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而这双眼睛，此时也正看着她。 然后，方晓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开了视线，继续表面发呆，实则想着拯救世界的大事。 很快方晓就到站了，她下了车，也没回头，径直往叔叔家走去。 陶莹莹的叔叔陶陆有个女儿叫陶兰，今年才十四岁，正在读初中，她也是走读生，比陶莹莹先放学。当方晓回来时，陶兰刚好把最后一口哈密瓜塞进嘴里。 看到方晓，陶兰翻了个白眼，连声招呼都懒得跟她打。 方晓也不在意，按照陶莹莹往常的表现，回到自己那原来的小书房改造成的房间，关门整理东西。 作业在自习课上已经向同桌借来抄好了，想想反正没什么事做，方晓便出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回来睡觉。 这期间，她都没见到她叔叔婶婶的面。 起初方晓睡得还很安稳，但不知哪一个瞬间，她突然一个激灵，随后就发现自己正在某个极为豪华的房间。 床是Kingsize的，整个房间布满了粉色蕾丝，不管是地上还是床上，都放满了人一样高的玩具熊，她看着还有些眼熟。那堆玩具熊中央有个人像虫子似的钻来钻去，边钻边喃喃道：“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方晓认出床上的人就是陶兰，她再低头看了看，能看得到自己正穿着睡衣的身体。 而此时，床上传来一声娇斥：“陶莹莹！你怎么会在这里！给我滚出去！” 她话音刚落，方晓就感觉自己好像被某种看不到的力量往后推，一瞬间被推到了门外。 她抬手，抓着门把手用力一转，开门走了进去。 里头还是那个蕾丝房间。 陶兰在把方晓“赶”走之后就很开心地继续跟她的玩具熊们玩，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方晓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她床边。 她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还在！快滚啊！” 陶兰怒瞪着方晓，方晓又一次感觉自己被往后推。 方晓推门，走进去。 被推。 再推门，走进去。 再被推。 再推门…… 方晓突然惊醒时，拿起手表借着月光看了眼，十二点半，距离她入睡也就两个小时。 刚刚那个梦，依然很清晰，就像是真正发生过的一样。 她没多想，头一歪，继续睡觉。 这一次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眼前一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眼前是个非常普通的房间，好像是个客厅，很有些年代感。客厅里此刻没人，她站了会儿，听到卧室好像有喊声哭声，便循声而去。推开客厅门，她看到一个长相凶恶的男人，正在拿皮带抽打着一个瘦小的孩子。 “打死你这个野种！光会吃饭喘气，屁用没有，你还活着干什么！”那男人眼睛泛红，抽打的力气像是要把那还不到十岁的孩子打死似的。 方晓没有上前阻止，她好像很清楚，这只是一个梦。 男孩哭了会儿，没让男人心软停下，反而更让他下了死力气，男孩便咬住了下唇，不再吭声。 “真是没用，不是么？” 身边突然传来一个音色好听，语调里却透着阴郁的声音，细细听去，似乎还带了点儿扭曲的愉快。 方晓吓了一跳，一转头就看到姜堰正站在她身边，他眼睛望着正在打人的和正在被打的，面上没有丝毫多余的神情。 方晓这才注意到，那被打的孩子，跟姜堰的眉眼是那么相似，二人显然是同一人的不同时期啊。 姜堰突然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在我梦里？” 方晓着实吓了一大跳。 她现在已经明白过来了，之前她是去了陶兰的梦里，但陶兰显然并不明确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一遍遍跟跟她玩“滚出去”的游戏。 但姜堰，知道他自己在做梦，还知道她是个外来者！ 随着姜堰这话，周围的场景逐渐退去，变作一片漆黑。 姜堰站在那儿，身后的黑暗好像正在一点点将他吞噬，他的黑眸藏在细碎的发梢下，令人无法琢磨。 ……快醒来啊！这有点吓人！ 方晓还记得，在陶兰的梦里，陶兰有一定的控制她自己梦境的能力，方晓作为外来者，虽然每次都能开门进去打扰陶兰，却也每次都会被陶兰驱逐出那个房间。 虽然没有明证，但方晓直觉姜堰对他自己的梦境更有掌控力，她在这里很危险。 虽然心里慌得一批，但方晓并未显露太多情绪，而是看着他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自己不知道吗？” 她在暗示，他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姜堰看着她半晌，突然开口道：“我不需要你。” 随着他这句话音落下，方晓眼前一黑，身子一颤，眼睛猛地睁开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她忙抓起手表一看，已经四点了。 方晓拥被坐起，心脏还跳得很快。 这个，就是小可给她争取的能力？入梦？ 但问题是，只能进入别人的梦中，却不能在别人梦里捣乱，这算什么破能力，这不是去受虐吗？！她还想当别人的噩梦呢，可不想自己做噩梦！ 虽然接连做了两个梦，但方晓并不觉得疲惫，好像入梦并不影响她的睡眠。 想了会儿，方晓又一次躺了回去，她打算再睡一睡。 她很不喜欢这样的被动，她得去别人的梦里多试试，看看能不能锻炼出一点能力来，然后在他人的梦境中兴风作浪！ 可惜这一次，方晓一觉睡到了早上该起床时，都没能再入梦。 她遗憾地穿衣起床，决定今晚回来再试。 方晓从卫生间洗漱好出来时，刚好遇到明显没睡好眼下有点泛青的陶兰。 陶兰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经过她时还故意撞了她一下。 方晓回了房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她不停打扰陶兰玩熊的事，陶兰还记得很清楚啊。 那么姜堰呢？ 早上方晓没在公交上看到姜堰，他们早上到校的时间并不相同。 方晓到教室果然没看到姜堰。 因为无聊，方晓翻开了一本数学课本，慢慢翻动着，回忆着。毕竟她离开高中也不算特别久远，认真看了会儿后，可算想起了一些。 早自习的教室很安静，方晓去教室后方的饮水机接水，路过姜堰身边，他像是有预感似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冷漠地经过，好像昨晚入他梦境的人不是她一样。 这一天的课程对方晓来说依然如同听天书一样，不过这回她虽然没听课，但看书还是比较认真的。 下午第二节课是一周一次的体育课，第一节课刚下课，三班同学便都欢快地跑了出去。 方晓慢吞吞地走在后面，她的同桌自然有自己的圈子，没有跟她一起走。 走在最后的是姜堰。二人一前一后，正好跟昨天反了过来。 体育老师先让所有人绕着四百米的跑道跑了两圈，然后是自由活动。三班的体育课正好和七班一起上，两个班级的同学便混到了一起去，打篮球的，打排球的，还有踢毽子，跟着老师学习太极拳的，十分热闹。 方晓维持着自己的孤僻人设，去操场边的看台上坐着，过了会儿她脱下校服外套，然后躺在椅子上，将校服外套盖在自己脸上。 反正没事，她准备小睡一会儿，看看能不能入谁的梦。 没等方晓睡着，有什么东西咚的一声砸到了她腿上，她蓦地坐起，就看到脚边滚落一个足球。 看台下方，有个男生叫道：“同学，把球还给我们……” 他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方晓一看，这不是巧了么，这人正是那位谢晨同学。而他边上的，则是邹明。 方晓拿起足球走到看台边，看着下方的谢晨道：“这么大的地方，你怎么哪儿不能踢，偏往我这边踢？” “别废话，快还给我！”谢晨大声道。 方晓确实懒得跟人废话，刚想把球丢下去，谁知竟看到看台下跌坐着一个人。 正是姜堰。 方晓瞬间就明白了，这两人是在拿姜堰当靶子踢，这才会让球被踢上看台。 姜堰低着头歪坐在地上，校服背上还有着球印，但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方晓突然想起昨夜的梦境中姜堰对过去的他的评价：真是没用。 他在梦里倒是蛮嚣张的，但在现实中，还是跟小时候的他一样啊。 方晓看着谢晨，叹了口气道：“我真的很怀疑自己的眼光了。我怎么会觉得你这种欺软怕硬的人，会是我喜欢的类型呢？笨蛋都知道羊毛不能逮着一只薅，你倒好，专门抓着一个不会反抗的人欺负，有意思？” 不等谢晨反驳，她恍然道：“哦，我明白了，这不是有没有意思的问题，这是有没有能力的问题。软弱的人，能欺负的只有比自己更软弱的人。” “你胡说八道！”谢晨握紧了拳头，好像恨不得把方晓的一张嘴缝上。 方晓只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把足球丢了下去，便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躺好。 谢晨好像想冲上来，但被邹明拉走了，什么“好男不跟女斗”之类的话。 方晓没去细听，想到这是个长期的任务，她就有点消极。 可能主要还是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所以她有点烦。 不知过了多久，下课铃声响起，方晓慢慢坐起来，校服滑落在地。 一只白到能看到里头青色血管的手将她的校服捡起，递给她。 方晓仰头看去，姜堰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 她说了声谢谢，接过自己的校服随手穿上，走之前好像想起什么，转头对姜堰说：“刚才我不是针对你，别往心里去。” 这是在解释她刚才说软弱的人，只会欺负比自己更软弱的人这句话。 但她说完后也没等姜堰回应，就自顾自走下看台，往教室走去。 姜堰看着方晓的背影远去，站了会儿，也跟在她后头回了教室。 这一天又到了晚上放学，方晓飞快地收拾了东西，往教室外走。 这回换姜堰跟在她后头走。 二人依然是一前一后上了公交，方晓径直走到下车门，抓着栏杆看着车外夜景。 姜堰起初依然站在前门不远处，当车上人多起来时，他也顺势走了过来，像昨天一样，站在方晓身边。 方晓当没看到。 公交突然一个急刹，方晓险些往姜堰身上撞去，多亏她眼疾手快，死死地抱住了栏杆。 车内是此起彼伏的叫骂声，方晓透过车窗看到姜堰也站得稳稳的，垂着头的模样像是树枝长歪了的青松。 直到方晓下车，二人依然没有任何交集，就好像完全不认识似的。 方晓回到叔叔家时，看到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她也如同过去一样装没看到，默不作声地洗漱好后回房间。 因为打算先在陶兰的梦里试验，方晓一直等着，等到陶兰回屋，过了好一会儿确认陶兰应该差不多睡了，她才躺下睡去。 方晓恢复意识时，听到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她睁眼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简单的，像是个青春期小男生的房间中，而房间唯一的床上，却有着一对男女，在做着什么不可言说的事。 在她看清楚那男的是谢晨，而女人是最近正火的一个女明星之时，谢晨也看到了她，在对上视线的那刻，他蓦地一抖，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惊慌失措地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晓抱胸道：“哟，干坏事被我抓到了啊。看我告诉老师！” “不行，你不能告诉老师！”梦里的谢晨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只是个梦，听方晓说要告诉老师，吓得整个人都慌了，急忙道，“你不能告诉老师的！你想我做什么都可以，别告诉老师！” 方晓说：“做什么都可以么？那你就跪下爬着走，学狗叫吧。” 谢晨看着像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跪下，沿着自己的床边爬边叫着“汪汪”，那场面别提有多滑稽了。 方晓简直要笑得合不拢嘴，又觉得眼前的这一幕超级辣眼睛，毕竟他根本没意识到他还光着呢！ 想着正事，她心里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等爬完了一圈，谢晨抬眼偷偷向方晓看去，然而却发现她不见了！ 他顿时兴奋地跳起来，再次向床上还在默默等着他的女明星扑了过去。 然而，当他蓄势待发时，他再一抬头，却发现方晓正冷漠地看着他，吓得他当即就不行了。 “又被我抓到了吧！”方晓说，“来，再狗叫着爬一圈。不然我要告诉老师的哦。” 谢晨惨白着脸，只能听方晓的，又沿着床绕圈，边绕边学狗叫。 等他爬完一圈再看，方晓不知什么时候又不见了，他好像把之前的教训都忘记了，立即再次扑向女明星。 然后，悲剧再一次重演了。 这回看到方晓，谢晨都不用她威胁就滚下床很本能地说：“我学狗叫，不要告诉老师！” 从陶兰那事中，方晓就看出来了，梦中的人其实没什么逻辑，记性好像也不行，在谢晨这边验证了一下，果然如此。 而且，她果然能在别人的梦里兴风作浪啊！现在虽然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但她相信，假以时日，她一定能在别人的梦中来个字面意义上的“兴风作浪”！ 方晓玩够了，便想着自己该回去了，于是眼睛一闭一睁，她就发现自己依然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再看了眼时间，才过去一小时罢了。 渐渐从入梦这件事里玩出了兴趣，再加上入梦后自己也不累，方晓便立即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着陶兰的名字…… 这次她要是再进入陶兰的梦里，她要把陶兰的玩具熊都剪碎——恶魔方晓如是想。 再睁眼时，方晓发现自己正在颠簸的车上。她下意识拉住身边的栏杆，发现这车的结构有点熟悉——好像正是她上下学时坐的公交车。 公交车……陶兰的初中离家很近，每天都只要走路就行了，根本用不着坐公交。 所以说，这并不是陶兰的梦境？ 方晓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姜堰的梦境。 这时，车到站了，有不少人挤上车来，前面的乘客也往后走。 方晓眼角一抬，正好看到姜堰跟放学回家时一样站在了她身边。 汽车平稳地前进着，方晓跟白天一样不出声，心里却在想着：快让我回去！ 她现在还没有做好再进姜堰梦境的准备啊。 然而，在谢晨梦中管用的方法，到了姜堰梦中似乎失效了。 方晓都快急出冷汗来，她现在有种身处恐怖片中的恐惧，十分担心姜堰突然转过头来对她说：你偷溜进我的梦里想做什么？ 姜堰毕竟是特殊的，之前方晓无意间进入他梦中时，他说的话其实有点歧义，一种可能是他知道她是个梦境入侵者，第二种可能是他在梦中并不想梦到她，所以让她走。 方晓原本认定了是第二种可能，但此刻却因第一种可能性而产生了担忧。 这时，就像是放学时那样，车子突然一个急刹，方晓忙抓住栏杆，可栏杆上却像是抹了油似的，滑得根本抓不住，她的身体蓦地因惯性而向车前倒去。 随后被张开双臂的姜堰抱了个正着。 第45章 抓住一只病娇3 方晓是被姜堰从后方抱住的，在意识到杆子因梦主人的意愿而被做了手脚之后，她决定装作自己只是个梦中人物的样子。 ……没办法啊，她现在出不去！ 方晓以前记得的梦中，是没有触觉、嗅觉、味觉的，但此刻，她不但能感觉到姜堰搂着她的力道，还有他身上那淡得几乎闻不到的属于男性的气息。 她冷漠地说：“谢谢，你可以松开我了。”就像她在姜堰面前一贯表现出来的那样。 姜堰却没有松手，他弯着腰，下巴靠在她肩头，在她耳边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道：“这是我的梦，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方晓忍不住心头一跳。 这么清晰的梦境意识，对她来说很危险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那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梦里，不需要克制。 方晓猜按照姜堰对他自己梦境的控制力，她要是反抗，可能反而会招致无法预计的后果，不如假装到底。 她握住姜堰搂在她腰间的手，侧头露出不属于陶莹莹的诱人微笑：“放学时你就想这样了是不是？那时候，你是不是遗憾我竟然抓着那么稳？” 方晓不知从哪儿听到一个说法，梦境中的每个人，其实都是“我”的不同一面，什么“本我”“自我”“超我”之类的，她也没记住具体分析，但她想，在这样一个姜堰在一定程度上能自控的梦中，他重现了晚上放学时的事，又改变了结果，必定意味着什么。 而她作为他的梦中主角，替他说出他的“真实想法”，应该不算过分。 跟现实中的姜堰相比，处于梦境中的他显然更情绪化。 听到方晓的反问后，他慢慢眨了下眼睛，像是想了想，然后才笑道：“是啊。你也是……明明在帮我，却故意装作不是，为什么呢？怕连你自己也成为被欺凌的对象？不像，毕竟你每一句话都像在挑衅他们。怕你我会成为他人口中的谈论对象？也不像，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对谢晨说过他是你喜欢的类型，你并不怕被人讨论。” 他顿了顿，轻声道：“我思来想去，好像只有一个理由：你怕被我缠上。” ……正好相反啦少年！ 方晓现在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听姜堰的分析，头头是道，偏偏这个结论吧，跟事实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才不是怕被他缠上，她明明是为了被他“缠上”而欲擒故纵啊！ “所以，你看我多善解人意啊。你不想被我缠上，我在学校就乖乖与你保持距离。”姜堰道，“但这是在我的梦里，我想怎样就怎样。” ……所以你是想怎样啊！ 方晓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干脆就这么看着他不出声。反正她现在是梦中人物嘛，不说话很正常。 但随即，方晓就发现自己不说话也不对。姜堰正抱着她，二人距离极近，她又看着他，这慢慢演变成了非常暧昧的对视。 姜堰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碎发后的眼神有些亮：“原来你的眼睛这么好看。” 方晓：“……” 她觉得再对视下去有点危险，便突然笑了下说：“你所说的都是你的猜测，你只是懦弱，你只是在掩饰你的胆怯——你不敢在学校里跟我说话。” 姜堰愣了愣，好像没想过这个，他慢慢松开方晓，略显颠簸的公交以及车内拥挤的人群，也在逐渐略微半透明的背景，最终消失在纯正的黑色中。 “你说得不对。”姜堰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像是被冤枉了的小孩，在徒劳地为自己辩解，“你说得不对！” 方晓笑道：“真的吗？问问你的内心，你怎么只敢在梦里见我，跟我说话？因为你在害怕啊，你不敢主动跟我说话，你害怕我也会像其他人一样拒绝你。” “你住嘴！” 随着姜堰的愤怒而来的，是陡然变化的时空。 方晓睁眼时一抖，蓦地从床上坐起来。 可算给她逃出来了啊，太吓人了！ 时间才三点，可方晓已经不敢再入睡了。虽然大概率她不会再进一次姜堰的梦境，但在他梦中那种不可控的感觉着实令人心悸，她都快得PTSD了。 方晓一直撑着不睡，但后来还是眯了过去，因此再醒来时间比往常迟了些，她只好匆匆收拾好出了门。 车上人依然很多，多数都是去上学的学生，方晓找不到座位，只能靠着栏杆站稳，闭眼假寐。 但在她闭眼之前，她好像隐约看到个熟悉的人影，心中一跳后她慢慢睁眼，看到就在她右前方，靠窗的位置坐着姜堰。 方晓瞬间清醒，差点以为自己又入梦了，吓出一身冷汗来。 好在姜堰只是垂着视线，坐在那儿不声不响，跟梦境中的他完全不同，因此方晓多看了几眼后就放下心来。悄悄挪到了车门另一边的栏杆旁，离他远了些。 等到了校门口，本来就在车门边的方晓等车门一开便大步跳了下去，飞快地向学校里走去。 姜堰慢吞吞地下了车，像是不经意地抬眼看向方晓跑走的背影，他的眼底有些淡淡的阴影，周身气压比以往还低些。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梦，也清楚地记得梦里的她对自己的嘲笑和质问。 她上车时他就注意到她了，同样也注意到了她的困倦，但他确实也不敢跟她说话给她让座。 他有些烦躁地垂下眼，梦里的话怎么能相信。明明是她并不愿跟他说话，他才顺着她的意不去打扰她的。 方晓在上午的课上不小心睡着过几次，也被老师逮住叫起来过一次，她脸皮厚没当回事，说让她站着她就捧着本书站得自在。 等到了中午吃过饭，方晓真正睡了大半个小时的午觉，可算真正缓过来。 这一天，方晓几次去后头饮水机那儿接水，偶尔会发现姜堰正盯着她看，在注意到她的视线后，他又会立即转开目光。 方晓并没有自己的任务进度条在推进中的喜悦，她觉得自己的燃眉之急是增强入梦时对梦境的控制力，不然进姜堰的梦境太难受了。 唯一有趣的事是，谢晨几次不小心看到她，或者跟她目光对上，都会被针刺到了似的立即转开视线，又心虚又慌张。 方晓忍不住想，也不知道谢晨在梦境中有没有给自己的某部位做调整……真是辣眼睛啊，她现在还能清楚地记得形状大小呢…… 今天是周五，本周最后一天上课。高二学生还没像高三一样紧迫，难得的还有双休日。 方晓觉得自己对公交车也有PTSD了，先是迅速将大部分东西都收拾好，然后开始慢悠悠地摸鱼，等偷偷注意到姜堰走出门去了，她才书包一背，远远地跟上了姜堰。 方晓一直远远跟着姜堰，直到他到了站台，她才好像突然开始对路边摊感兴趣似的，驻足挑选。等眼角余光注意到她要坐的车到了，并在停了一会儿后开走了，她才轻松地走过去。 然后她就在站台上看到了姜堰。 ……为什么他没上车？！ 方晓故作毫不在意地走到人已少了些的站台上，倚靠着站台的广告板，像是毫无所觉地看着车来车往的马路。 刚才过去的那辆公交，车上的人并不多，姜堰不可能挤不上去。可见他就是注意到她没过来，所以留下来等她的。 方晓有点焦躁，然后又因为自己对这事生出焦躁而焦躁。 她明明就想着要跟姜堰慢慢变得熟悉亲近起来，目前看起来进展很顺利，他开始注意到她了——从现实角度来说是这样。但上回的梦境让她感觉很不好，这就给了她一种割裂感，而从梦境中带出的不好感觉，也影响到了现实。 都不知道小可给她争取的这个金手指，究竟是来帮她的，还是来坑她的！ 过了十分钟左右，方晓要坐的公交又来了，见姜堰上了车，她很有冲动等下一辆，但这样又太刻意了，她也只好慢吞吞上了车。 她觉得自己得赶紧适应把现实和梦境分开，在现实中，她明明该多跟姜堰接触才对。 方晓上了车就跟往常一样越过站在车子前半部分的姜堰，往后走去，最后在后车门旁停下。 姜堰没动，在下一站上来很多人时，他才慢慢走过来，然后停在方晓身边。 方晓面无表情，目光直视前方。 随着车子的晃动，二人的身体偶尔会碰在一起，但只是轻轻的接触，下一秒就会分开。隔着宽大的校服，倒也没什么感觉。 但方晓却想起了昨晚的梦，他抱着她时的触感是那么真实。 然后她悄悄地扎了个并不明显的马步，手也握紧了栏杆，万一司机又急刹，她依然会像上回现实里的一样稳如泰山。 这一路直到方晓下车，公交都没急刹，方晓松了口气回到家中，像往常一样回到自己房间。 周末不上课，她得在家吃饭，跟叔叔一家人吃饭的尴尬就避不开了。 方晓心事重重地看了会儿书，等困倦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才不得不上床睡觉。 她感觉自己有点像是《猛鬼街》电影中的主角们，得硬生生撑着不睡觉，免得被弗莱迪侵入他们的梦中将他们虐杀……可问题是，她才是能入梦的那个人啊，她本来该是弗莱迪的，怎么就反过来了！ 方晓是在一阵轻微颠簸中再度恢复意识的。 下一秒她就知道，她又在公交车上。 睁眼一扫，她看到了右前方坐在靠窗位置的姜堰，顿时想起来，这好像是今早的事。 方晓刚打算收回视线，却见姜堰蓦地回过头来，准确地看向她说：“你看起来很困，这里给你坐吧。” “不用了。”方晓冷漠地拒绝，同时扭头就往后走。 她没走成，因为她的手被拉住了。 她和姜堰原本隔着至少有两米，可这只是个梦，他一抬手，两人间的距离就迅速拉近。 “不用跟我客气。”姜堰说着微一用力，就把方晓按坐在他腿上。 方晓：？？？ 敢情他说的“这里给你坐”的“这里”，指的不是座位，而是他的大腿啊？！ 想想前一次自己跟姜堰的交锋，方晓没有做出挣扎的动作，而是看着他的眼睛笑道：“你果然很软弱，在学校里只敢悄悄等我一起坐车回家，却不敢跟我搭话。你在梦里才有大胆妄为的勇气，但这称不上勇敢，而是真正的、彻底的懦弱。” “我不懦弱。”姜堰抿着唇否认。 方晓扩大了嘴角的笑：“是吗？那你敢不敢明天来找我说话？哪怕一句，我就承认你不懦弱。” 姜堰微微抬头，额前的碎发向两边滑开，露出他那双漂亮的眼睛。 “好，我会的。”他好像在跟她较劲，但方晓知道，他是在跟他自己较劲。 “是吗？可明天是周六呢，你怎么跟我说话？”方晓笑得特别欠，“我知道了，你明知这一点才答应了下来，那样你明天做不到，就可以说是因为学校不上课你见不到我，而不是因为你的懦弱。” 她啪啪啪鼓起掌来：“太有想法了。” “……你闭嘴！” 然后，方晓就从梦境中逃了出来。 她发现了，她进入姜堰的梦中，靠自己出不来，只能是他生出强烈的不想见到她的意愿，她才能出来。 嘲讽人这种事，她在行啊。 因为已经进过一次姜堰的梦，方晓再次睡下时安心了许多。 等她再清醒时，她发现自己竟然是在游泳池边。 很快方晓就看到了这个梦境的主人——她叔叔陶陆。 陶陆正穿着泳裤躺在泳池边的躺椅上，他身边围了好几个身材极好的比基尼美女，有捏肩的，有给他涂防晒霜的，还有往他嘴里送削好皮的水果的。 看陶陆很陶醉的模样，方晓忍不住起了坏心。 她盯着一个美女手中的果盘，将里头的水果，统统变成了蠕动的大青虫。 陶陆闭着眼享受，因此当美女把大青虫塞进他嘴里时他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咬了一口，尝到满嘴的奇怪触感和滋味，他才慌忙呸的一声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在睁眼看到美女盘子里的虫子时，他吓得一把推开那美女，连忙扑到泳池边呕吐起来。 身边的美女连忙递过来一条白毛巾，他接过擦嘴，再抬头时就看到刚才给他递毛巾的哪是什么美女，根本是个长满胸毛的大汉。 更可怕的是，那大汉还在满脸爱意地看着他。 陶陆惨叫一声，一下子跳入了泳池中，然而在他入水的那刻，原本清澈的泳池水突然变成了散发着臭味的烂泥，糊了他一脸一身。 方晓满足地离开了陶陆的梦境，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心情也不错，看到陶陆眼底青黑，模样疲惫时，她就更开心了。 虽然只进入除姜堰之外的人的梦境三次，但方晓可以感觉得出来，在她有意识的锻炼尝试之下，她控制梦境的能力在逐渐增强。 但就是在姜堰的梦境中，她的能力好像被压制了一样。 她确实很不喜欢这种失控感，反正她如今也没办法自由控制自己进谁的梦境，那么下回再进姜堰的梦时，她会尝试着掌控他的梦境。 周末果然跟方晓想象得一样难熬，即便只是在吃饭时出来面对她的叔叔婶婶和陶兰，都让方晓快窒息了。陶陆夫妻虽是长辈，但真是一点长辈的模样都没有，讽刺方晓时毫不留情面，就好像她白吃了他们的饭似的。 但方晓很清楚，陶莹莹的父母去世前留下了不少遗产，不然她的叔叔怎么会看在遗产的份上收养她？连他们现在住的房子，都是陶莹莹原来的家。 别的穿越者这时候可能就要虐渣自立了，但方晓没想过这事。 她的目标是姜堰，而陶陆一家子其实根本不管她在外面做什么，正合她意，要是有了什么变故，影响到她亲近姜堰的计划了，她都没处说理去。 但是嘛，在梦里让他们一家子“开心开心”，她还是能做到的，就当是锻炼自己的能力了。 周末两天，方晓进入的梦境就是陶陆一家三口的，没有再进姜堰的梦境。她先前隐约猜测过入梦的先决条件，如今大致可以确认，白天跟她有过接触的，她才会有选择性地进入，这两天在家见不到姜堰，自然也就不会再入他的梦了。 练了两天手后，方晓对入梦这事信心大涨。她感觉自己在入梦这事上有天赋，如果再进入姜堰的梦境，她一定能让他大吃一惊！ 周一清晨，方晓精神奕奕地上了公交，不过今天没在公交上看到姜堰，她猜他可能还没来。 晨读前方晓看了眼后方，见姜堰坐在自己座位上了，她便起身去接水。接完水回来，她看到地上有本书，捡起来就觉得眼熟，不就是姜堰之前被谢晨他们撕碎的数学书吗？ 方晓想起了周五晚上的梦，猜测他这是打算跟她搭话…… 但她会轻易让他达成这目的吗？ 当然不会！ 她问都不问一句就把书往姜堰课桌上一放，在他抬头时她已经飘然远去，都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这样的话，晚上她要是再入姜堰的梦，总归要换成教室而不是公交了吧？她都对公交有阴影了。 方晓给自己的计划点了个赞。 周一两节课后是升旗仪式，第二节课一下课，广播里就开始放音乐，各个班级的学生都从教室里走出来，往操场走。 方晓走在最后，跟着人群慢吞吞地往前走，后头突然一声怪叫，当方晓反应过来时，她后背已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本来她就有些心不在焉，这么一撞，她便噗通一声前扑摔在了地上。 ……哪个小混蛋！ 方晓在这个现代世界跟前三个危险世界时刻警惕着的状态不一样，是很放松的，再加上又是校园中，根本没必要防备那么多，谁知道，竟然就这么被人扑倒了！ 方晓支起上半身，转头看向身后。 姜堰半个身体压在她身上，此时连忙翻身下来，站直了身体后看着她，嘴唇动了动。 随后方晓看到了不远处的谢晨，他唯恐天下不乱似的鼓掌叫道：“哇，真是不要脸啊，当着大家的面就抱上了！” 周围都是同学，有走在后面看到发生了什么的，有点厌烦地看着谢晨，而不知情的，则目露诧异、鄙夷，看好戏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不缺。 方晓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径直越过姜堰，在谢晨惊讶的目光中，她一把拽着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按在走廊的栏杆上。 “谢晨，你是不是小学生啊？”方晓冷笑，“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就是欺负她？这么喜欢我，你当面跟我说啊，我说不定会接受你的，像现在这样何必呢？” 周围立即想起哄笑声，窃窃私语不断。 方晓脸皮厚，谢晨在欺负人时脸皮厚，但在被人“欺负”一事上没多少经验，当即涨红脸叫道：“你别胡说，谁说我喜欢你了？” 他甚至忘记了，他力气比方晓大多了，完全可以挣脱开她。 方晓轻松地按着谢晨，二人距离很近，近到谢晨突然觉得她其实也挺好看，近到他想起了前几天那个梦里像个女王一样的她…… “你就嘴硬吧！不喜欢的话，有本事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方晓松开谢晨，没再搭理其他各式目光，往前走去。 谢晨慢一拍才梗着脖子道：“谁嘴硬了！你才是，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方晓嘴角一勾，呵呵，咱们梦里见。 她拐到另一条没人的走廊上便没再硬撑，卷起裤腿，两边膝盖上都摔得乌青破皮了。 因方晓的高调表现而被所有人忽略的姜堰悄无声息地跟上方晓，一跟来就看到她那白皙的小腿。 陶莹莹有点自卑，一年四季长袖长裤，皮肤被捂得发白，因此膝盖上的乌青便显得极为刺眼。 方晓见没什么大问题，就把裤腿放下，刚直起身，便看到面前站了个人。 她眼皮一抬，对上了姜堰的眼睛。 他似乎有话想说。 方晓没等他开口就说：“不是你的错，不用放在心上。” 说完，她越过他向操场走去。 姜堰沉默地看着她略有些瘸地往前走，慢慢跟在她身后，维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方晓稍微有点得意。 想跟她搭话？不可能的！在她能彻底掌控姜堰的梦境之前，她还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前两次她都是靠嘲讽他连跟她说话都不敢而成功脱离他的梦境，下回她还想继续用呢！ 第46章 抓住一只病娇4 在方晓的努力下，这一整天，姜堰都没能主动跟她说一句话。 她看得出来，在现实中，姜堰来跟她说话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每打断一次，他的勇气就会散掉一点。 上完晚自习回去时，听到同样是走读的同桌跟她朋友说要去买两本手账，方晓恬不知耻地说了声自己也想去，就强行跟着她们去学校边的精品店了。 等方晓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实则从店门口看到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上站着的姜堰上坐车离开后，她便跟她们道了别，坐车回家。 叔叔一家早早就睡了，周末两天，方晓入他们的梦，把他们折腾得够呛。 方晓洗漱完躺上床，还很有仪式感地双手在胸前交握。 万一她陷在姜堰的梦境里出不来，那么希望她手压胸口的压迫感能让她及时醒过来。 方晓没花多久便睡着了，然后她眼前一花，发觉自己出现在教室中。 她顿时有些得意，果然她的猜测没错，设计也成功了。 此时方晓正在接水，手中拿着的正是她自己的杯子。 她发觉，如果这个梦里有她，她会直接顶替梦里的她，若没她，她会以旁观者的身份出现。 接满水后，她径直回自己的座位。 经过最后排时，她看到路上有一本被撕烂的数学书，她像是白天做的那样，捡起它放到姜堰桌上便走。 但毫不意外的，她没走成，有人拉住了她的衣摆。 方晓转头看向坐着的姜堰，在梦中的他一向说话利索，看着她说：“谢谢你替我捡书，我该怎么报答你？” 方晓：“……” 这么厉害的吗，捡本书都能扯上报答了？ 但她也不能跟一个梦境讲道理，若她敢说什么以身相许，说不定这儿立即会变成有着Kingsize大床的房间。 于是，在姜堰不知为什么有些期待的目光中，她把手中的水杯递过去，不容置疑地说：“喝光它。” 姜堰接过杯子，看了眼方晓，竟然也听话地打开杯盖，仰头喝了起来。 等姜堰喝完水，方晓弯腰，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搭在他椅背上，几乎把他圈了起来。 他仰头看着她，并不清楚接下来会面对什么的他面色隐隐带着些许雀跃。 “喝完什么感觉？”方晓问。 姜堰迟疑了一下说：“甜的。” 方晓在他略微睁大的双眸注视下靠近了他，贴在他耳边说：“那你有没有觉得……想要嘘嘘呢？” 嘘嘘两个字，被她说得带点儿气音，让人想起给孩子把尿时发出的声音。 姜堰面色微微变化，眼神里似乎有着挣扎。 不过片刻，方晓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她已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她愣了几秒，然后差点笑到自闭。 方晓从前听人说做梦，梦到憋着尿在找厕所，万一在梦里找到了厕所，那么就完蛋了……她自己是没试过啦，但看姜堰在梦境中的表现，看来是她的话加强了他在梦境中的反应，从而导致他梦到一半清醒了。他这个梦境主人都醒了，她当然就出来了。 方晓翻了个身，闭眼继续睡。 发现了一个逃脱梦境的新方法，太开心了。 不知道她有没有可能一晚进两次姜堰的梦境？之前她一晚上虽然可以进好几个人的梦境，但都是不同人的，同一个晚上还没有重复过。 方晓很快又一次恢复了意识。 她发现自己正靠在一堵墙上，而她面前站着姜堰。 她愣了愣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升旗仪式时她伤了腿那时候吗？ ——她果然能一晚上连着进同一个人的梦境。就是不知道这是她的原因，还是姜堰的原因了。 方晓像白天那样说：“不是你的错，不用放在心上。” 她说完要走，果然又一次被姜堰拉住。 她发现了，白天他怂，一到做梦他就跟重生了一回似的，把怂的自己彻底抹去，在梦中的他极有勇气。 可惜，梦毕竟只是梦啊，他在现实中，依然没有主动跟她说过一句话。 “谢晨想捉弄的人是我，是我连累了你。”姜堰说着，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就抱起了方晓，以公主抱的方式。 不知是姜堰真人不露相，还是梦中他给自己的体力值加点了，他抱起方晓时轻轻松松。 方晓嘴角一抽，她只是膝盖有点破皮，又不是断腿了啊。 不过她没吭声，只是趁机盯着姜堰面前的地面，心中默默想象着凹下去一个小土坑的画面。 她怀疑，前一个梦境里她说让姜堰感受一下有没有想要嘘嘘而他真的有感觉，其实是她对梦境控制力的一种表现。 走廊的地面突然出现一块不小的深色斑块，好像凹下去了似的。 方晓心中一喜，她对姜堰梦境的控制力这么强的吗？ 然后她就发现，那深色斑块越来越大，最终将整个空间都吞噬，然后又迅速褪去，她发觉她不再是在白天的学校走廊中，而是出现在夜晚校门口的站台上。 ……原来是转场了，不是她的控制力啊。 姜堰似乎没觉得周围环境的变化有什么不对，他稳稳地抱着方晓，对她说：“你腿受伤了，我送你回家。作为你早上替我捡书的报答。” 方晓：？！ 报答？两个不同时期做的梦，还能连起来的吗？ 公交很快就到了，姜堰抱着方晓上车，也没投币，司机师傅看也没看二人便启动了车子。 公交上人很多，姜堰抱着方晓站到后车门那儿，依然没有放下她的意思。 方晓看看四周没一个人站起来让座，觉得姜堰的梦境不行啊，里面的人素质都太低了！ “放我下来吧。”方晓说，“我站着没事。” “不用。”姜堰说，“很快就到了。” 他话音刚落，公交就停了下来，后车门打开，他抱着方晓下车。 方晓：“……”果然是梦，连车都能瞬移。 起初的路正是方晓回家的路，后面的路对方晓来说是陌生的，这很正常。姜堰不知道她家在哪儿，只能凭空想象。 姜堰走入一个对方晓来说很陌生的小区，然后在看不清几幢、几单元的单元门前停下，开门进去后直接来到一楼的房门前，他就着抱着方晓的姿势，有些艰难地敲了敲房门，没等到回应后他说：“你父母好像不在家，我不能丢下你一人。” 然后他就把门推开，径直走了进去。 方晓：“……”这么自说自话、自导自演，很好玩是吧！ 这客厅对方晓来说很眼熟，但并不是她叔叔家，她感觉更像是她第一次进入姜堰的梦境中时看到的客厅。 他是以他自己家为模板，构建了她的家。 姜堰直接将方晓抱到了卧室，在打开卧室门的时候，二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叹声。 只不过姜堰是直接说出了口：“真漂亮。” 而方晓则只是在内心里有了个不成熟的想法：这什么奇葩审美！ 这个卧室，几乎都是粉色的。中间一张大床，罩着粉色纱罩，而周围不管是饰品、还是家具，都充满了粉色调调。 方晓差点被粉瞎了！ 而想到这个卧室是姜堰给她设定的，她就有点不能直视他了。这什么奇怪的审美啊？！她看起来像是这么少女风的吗？ 抱了一路，姜堰终于把方晓放在床沿，然后他在方晓身前蹲下，慢慢卷起她的裤腿。 他手一捞，不知从哪儿捞出一个急救箱，打开后取出碘伏替她消毒。 “会有点疼，忍一忍。”他凑近轻轻地往方晓的伤口上吹了吹，柔声说。 方晓则在努力地对自己的身体做着催眠。 她不痛，不痛，不痛…… 姜堰擦药擦到第三次时，方晓真的一点痛意都没了。 这是她的控制力，还是本来就差不多该不痛了？ 方晓看向角落的粉色蕾丝，心里默默想着将它变蓝。 那粉色蕾丝起初很坚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渐渐泛了蓝，最后彻底变成了方晓很喜欢的天蓝色。 成了！ 方晓确信了，她真的能对姜堰的梦境也产生控制力，只不过跟在别人梦境中的控制力完全不能比。她在别人梦境中要控制什么，就相当于跨过一个低矮的篱笆，但她在姜堰的梦境中要做什么，相当于撬开一个安装了好几道锁的大铁门。 但万幸的是，她能撬开。 只要她在姜堰的梦境里多进出几次，多待些时间，她迟早也能在他的梦境中兴风作浪。 在处理好了方晓腿上的伤之后，姜堰直起身来，他站在床边看着她说：“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方晓说：“谢谢你，你可以走了。” 姜堰没听她的，他在她边上坐下，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侧头看着她说：“我并不懦弱，我敢做的事，多着呢。” 方晓看看他不吭声。 姜堰抿了抿唇：“我证明给你看。” 场景突然一变，方晓不再是坐在床上，而是坐在了马路边的椅子上。她周边没有人。 这时，两个男生说笑着慢慢走近，方晓仔细一看，竟然正是谢晨和邹明。 这两人好像没看到她，自顾自地往前走。 然后，方晓注意到二人身后有人在靠近，他走得很快，瞬息间就来到了谢晨和邹明身后，只见他捂住落后一步的谢晨的嘴，手中的小刀在他脖子上狠狠一划，谢晨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倒了地。 接着是并未发现异常的邹明，同样是被人从背后割喉而死。 然后，杀了他们的人，也就是姜堰，慢慢走近方晓，他摊开手，两只手都被染红，甚至还在往下滴血。 他对她轻轻笑了笑：“你看，我做到了。” 方晓仰头看着姜堰，他淡淡微笑着，好像在等着她的肯定，又好像只是在向她展示罢了。 “不啊，这反而更说明了你的懦弱。”方晓微笑着看他，“你敢在梦里杀人，可你还是不敢在现实中跟我说话。真是没用。” 姜堰的面容微微有些扭曲，他咬唇瞪着方晓，突然转过身去不肯再看她。 随后，方晓便从他的梦境中出来了。 方晓在梦境中也拥有感觉，她拥被坐起，鼻翼好像还能闻到那股子浓郁的血腥味。 虽说她杀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的了，可看到姜堰在梦中杀人，她好像对他受欺凌的那种愤恨有点感同身受。 想到终局画面，她在想，会不会是姜堰后来实在受不了欺凌，就杀了谢晨和邹明，从此之后他喜欢上了杀人的滋味，成了个连环杀手，随后被正义的警察同志击毙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种结局还是比较容易改写的。毕竟在她来之后，实际上吸引了一部分谢晨和邹明的火力。在明了结局之后，她完全可以从现在开始就不让那两人再欺凌姜堰，那么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再发生。 方晓想得美滋滋，之后便带着好心情再次入睡。 想到她单方面跟谢晨约好的梦里再见，她睡前一直念着要入谢晨的梦。 等她清醒过来时，便发现谢晨就在他跟前。 只是令方晓有点无语的是，她居然跟谢晨一起坐在摩天轮上？ 摩天轮在缓缓地转动着，很快就到了最高点，谢晨突然转过来害羞地对她说：“莹莹，听说在摩天轮最高点表白的情侣，可以一辈子在一起。我喜欢你！” 方晓：？？！！ 什么鬼哦！ 她一把扯过谢晨的衣领，将他按在轿厢边，轿厢在她的意念下消失了上半部分，因此谢晨的上半身就直接探出了轿厢外。 谢晨一个哆嗦，转头看了眼下方，顿时双腿都发软了：“莹、莹莹，你干什么啊……” 明明他们之前一起逛游乐园其他游乐设施的时候，她还是那么小鸟依人、温柔可爱……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表白？”方晓冷冷地说，“来，跟我说，我谢晨，什么东西都不是，不敢肖想陶莹莹。” 谢晨想起来，但被方晓按着，他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哆哆嗦嗦地说：“我谢晨……什么、什么东西都不是……不、不敢肖想陶莹莹……” “乖，记住了。”方晓拍拍谢晨的脸，在他放松下来时，她突然松手，与此同时，他脚下踩着的铁板突然没了，他惊恐地尖叫着向下落去，那惨烈的叫声堪比尖叫鸡。 然后，方晓就从梦中醒来了。 她愉快地翻了个身，又一次很快睡着了。 这一觉，方晓睡到了天亮，她神清气爽地洗漱，在外面买早饭吃，然后坐车去学校。 路上她没遇到姜堰，倒是在校门口碰到了谢晨。 谢晨看着精神状态极差，当他看到方晓时，表情极为复杂，似乎有点窘迫，又有点心虚，刚一对上方晓的眼神，他就转开了视线，飞快地赶去教室。 方晓耸耸肩，只是在梦里摔死，这还是轻的呢。 她愉快地回到教室，瞥了眼姜堰。 他低着头，碎发挡住了他的一切情绪，不过方晓却隐约感觉到，他似乎情绪不高的样子。想到他昨天做的梦，她觉得这很正常。 之前方晓想着不让姜堰跟她搭上话，将之作为从他梦中醒来的杀手锏之一。但如今，她已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他的梦境，这种控制力将来会越来越强，那她也就没必要再握着这个杀手锏不放了。 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猜测要证明，需要她与姜堰保持一个友好的、能说得上话的关系，因此今天她的任务是，尽量给他跟她说话的机会。 前两节课，方晓几乎每节课间都去教室后方饮水机处接水，但姜堰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甚至连眼神都没跟她对上一次。 课间操去操场前，方晓看到他往男厕所去了，也没跟她搭话的意思。而邹明和谢晨二人，特别是谢晨，离她远远的，显然因梦中的事而对她心有余悸。 方晓很满意这点。 做完课间操回来，第三节课开始上课了，方晓却惊讶地发现，姜堰不在。 他一个人坐最后一排，平常不积极参加活动，成绩也很普通，又沉默寡言，老师同学都当他不存在似的，对他最在意的，反而是邹明和谢晨这两个欺凌他的人。 而现在，还多了个方晓。 方晓再等了一刻钟，见姜堰始终没回来，她突然捂着肚子，举手说：“老师，我肚子疼，想去下厕所！” 老师有点不高兴，随便挥了挥手就让她去了。 方晓假模假样地抱着肚子拿着纸巾冲出教室，径直往厕所跑去。 这一层最边上都是厕所，男女厕所相邻，还没靠近，方晓便闻到了公共厕所里那种专用的檀香味，隐隐似乎还有点烟味。 她来到男厕门口，侧耳听了听，厕所里并没有什么声音。 她回头看了看，闪身进了男厕。 男厕跟女厕不一样，有小便池和蹲坑。此时小便池自然是没人的，而蹲坑都有隔间隔开。 方晓弯腰从下面看了看，看到有一间隔间有人，便走到那隔间前，敲了敲木板。 里面的人一声不吭。 方晓轻咳一声：“姜堰？” 里面发出一点动静，然后方晓在现实中第一次听到了姜堰的声音，比梦境中的还略低沉阴郁一些，有气无力的。 “我没事。” 方晓哪是那么容易被打发走的，她又敲了敲门板道：“没事你就出来。” 方晓的姿态是强势的，她在姜堰面前表现出来的性格一向如此。 “……不要管我。” 姜堰的声音又低了几分，方晓甚至还听到了一声似乎是在忍痛的低吟。 方晓道：“你确定吗？那我走啦，你不要后悔。” 说完，方晓等了几秒，见里头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掉头就走。 然后她又立即踮着脚尖摸回来进了他旁边的隔间，踩着水箱爬上隔板，探头往里面看去。 姜堰半坐在地上，校服很乱，他侧脸趴在隔间门板上，好像在听着什么，一侧面颊是红肿的，眼角还有瘀痕，双眸直勾勾地看着虚无的前方，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 在听到她说要走的时候他就开始后悔了，但他没办法打开这扇门，没办法让她看到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 “我觉得还是别把脸贴门上了吧，你都不知道上面沾了什么……”方晓突然出声道。 任谁处在姜堰的位置都会被吓一跳，他简直是抖了抖才触电般仰起头来看向上方，不夸张地说，这张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上，惊恐占了大半。 不自觉地cos了一回《熔炉》中变态老校长的方晓道：“Surprise！没想到我没走吧？” 她跳下水箱，绕到姜堰所在隔间外等着。 过了几秒，隔间的门终于开了。 姜堰已经站了起来，他比方晓高，却垂着视线没看她，只低声说：“这里是男厕。” “我知道啊。”方晓刚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外头有急促脚步声靠近，她脸色一变，忙推了姜堰一把，自己也窜进了他这个隔间中，反手把门锁上。 隔间门才锁上，就有人冲进了厕所，跑到了第一个隔间，连门都没锁。 方晓收回注意力，便发现姜堰被她推了下后没站稳，差点一脚踩进蹲坑里，多亏撑着隔板才没摔倒。 原来，他刚才站起来，已是费尽了全身力气。 方晓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她搀着姜堰的手臂将他扶起，让他靠着隔板站好，然后两人就开始大眼瞪小眼。 隔了好几个隔间远的那位男生明显是在拉肚子，很快那股臭味就飘了过来，方晓郁闷地抽出了她带来的纸巾，塞了一张给姜堰。这种纸巾有淡淡的茉莉花香，捂在口鼻上，能盖住那股臭味。 姜堰学着方晓的模样，将纸巾摊开盖住口鼻，他垂下眼，没有控制纸巾下的嘴角那微微翘起的弧度。 “好爽啊！”第一个隔间的男生舒畅地说了一声，然后是冲水的声音，洗手的声音，随后他的脚步声远去。 方晓打开隔间门，快步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她回头看姜堰：“你不出去吗？” 站在隔间中的姜堰咬了咬牙，慢慢往外挪步。 被臭味熏得掉智商的方晓这才想起他好像受了伤，便忙掉头回来，搀住他的手臂，带着他走出男厕。 这次方晓得以确认，姜堰比她想象中稍微轻一些，但也不算非常瘦弱。 二人走出男厕，被外头的风一吹，方晓才觉得自己好像活过来似的。 “你想回教室，还是去医务室？”方晓问姜堰。 姜堰沉默了数秒后说：“医务室。” 于是方晓扶着姜堰走厕所边上的楼梯下楼。 医务室并不远，现在又是在上课，二人没遇到什么人，就来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中有校医在值班，是个四十多岁的秃顶男医生，他是个温吞吞的老好人，见方晓扶着个伤号过来，连忙起身来帮忙。 方晓把姜堰交到医生手中，还没等医生开口询问，她就说：“我要回去上课了，医生您有什么话问他吧，我就是个雷锋，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她转头就出了医务室，甚至都没跟姜堰打个招呼。 姜堰怔怔地看着方晓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医务室门口，抿紧唇收回视线，甚至莫名地生出一分委屈来。 她居然什么都没问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方晓：别问！问就是套路！ 第47章 抓住一只病娇5 方晓赶回去上课时，没有引起老师的怀疑。 她回想着刚才姜堰身上的伤，对方下手还挺狠的。他被打的时间，应该就是在课间操时，现在回想，她确实没看到他下去跳课间操，应该是他课间操前去厕所就被人逮住了。 那么，究竟是谁狠狠打了他一顿呢？ 方晓现在还有点后怕，要是对方打得再狠一点，把姜堰毁灭世界的能力给打出来了，她前面全都白费力了，还可能搭上自己的一条小命。 她想这事应当不是邹明和谢晨二人做的，课间操时她看到他们两人了，他们没有作案时间。 反正现在她路已经给姜堰铺好了，就看他走不走了。 直到第三节课下课后，没人关注的姜堰才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教室。他过去在班级里一向是个透明人，消失了一节课都没人发现。 方晓见他回来了，便放了心。 中午去吃饭前，方晓见姜堰趴在桌上像是睡着了，她想了想，去食堂吃完饭后，就拐去小卖部买了面包牛奶，提到教室。 巧的是，她刚到教室，就看到谢晨蹑手蹑脚地走向趴着的姜堰，看样子是想吓吓他。 方晓咳了一声，在谢晨蓦地转头看来时下意识露出的惊恐目光中，她悠悠走上前去，遥遥地点了点谢晨的衣领，微笑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方晓在现实中曾经扯着谢晨的衣领将他压在栏杆上过，因此她这个动作做起来并不突兀，在知情的旁人看来，还会觉得她是因此在提醒威胁他。 而在谢晨看来，这个动作的意义就非同一般了。 以往他做的梦，总会很快忘记，只记得自己做过梦，却不记得梦境的具体内容，可最近接连做的两个跟方晓有关的梦，他却在醒来后还记得清清楚楚，偏偏两个梦都给他造成了极重的心理阴影。 现在，方晓如此指着他，他瞬间想起了在摩天轮上被压制住的恐惧，以及被丢下时的绝望，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没、没什么啊……”谢晨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了一步。 他看到方晓的脸，就忍不住想起前一个梦中，他竟然梦到跟她一起去逛游乐园，还跟她表白了……他竟然还记得表白时自己那激动的心情！还好梦里的她拒绝他了！真是太奇怪了，他怎么会做那种梦！ 谢晨现在对方晓的感觉非常复杂，前一个梦光着身子被她盯着爬着学狗叫已经够羞耻的了，后来他居然还跟她表白！幸好只是个梦，她不知道！ “没什么就滚开。”方晓没跟他客气。 谢晨下意识想反驳，但看到方晓的脸，他就好像没了反驳的勇气，连句狠话都没留，灰溜溜地走开了。 方晓走到姜堰桌边，他好像没被吵醒，依然一动不动地趴着。 她把东西放到他桌上，也没叫醒他，便回了自己座位。 其余没有去吃午饭的，以及早吃完先回来的同学对这个角落发生的事毫不在意，顶多只是多看两眼罢了，毕竟根本没吵起来，有什么热闹可看的呢？ 当方晓翻开书看起来时，姜堰慢慢抬起头来，目光落在方晓放在他课桌上的塑料袋上。 他没睡，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她走过来在他桌上放了东西，他其实以为她会叫他，但她没有。 等紧张期待的心情逐渐消散，他才抬起头来看。 塑料袋里是一个松软的面包和一盒纯牛奶。 姜堰其实很不喜欢喝牛奶，他不喜欢那种奶腥气。 他轻轻抬了抬眉眼，看到的是方晓认真看书的背影。 他垂下视线，从塑料袋里取出面包和牛奶，拆下牛奶盒子上的吸管，拉开后插进盒子里，然后慢慢地吸了一口。 还是一样的奶腥气，可是他却不讨厌。 方晓在第一节课上课前回头看了一眼，姜堰依然趴在课桌上，但她之前放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不管是吃了还是扔了，好歹他都知道她送过东西了，那就足够了。 这天放学之后，方晓跟以往一样收拾好东西回来，她注意到姜堰就跟在她身后，二人相距三米左右，一前一后来到公交车站。 方晓站在站牌旁，用眼角余光注意到姜堰似乎纠结了会儿后挪到了她身边。 方晓目不斜视，一副没注意到他的样子。 这时，有几个男生打打闹闹地来到了站台上，其中一人看到了姜堰，突然拉了拉身边的伙伴，然后四人一起走过来，差不多将姜堰半包围了起来。 “小子，你没去告状吧？”其中一个男生扬着下巴，狠狠地问。 姜堰动了动唇，在另一个人推了他一把，说：“小子，问你话呢！”之后才回：“没有。” “没有就好！你要是敢乱说话，看我们不揍扁你！”起先说话的男生又一次威胁姜堰后本想走，却注意到姜堰边上的女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看什么！”男生对她怒目而视，“怎么，想为你这没用的男朋友出头？” 方晓也没干什么，她只是在认真记录这些男生的样子。 她本来还想着让姜堰主动跟她说他是为什么被打，但现在看来破案了。这些男生身上有很浓的烟味，她想起之前去男厕时她也闻到了烟味，大概是这些男生偷偷在男厕抽烟被姜堰撞上了，他们就打了他一顿威胁他不能说出去。 这所学校在校纪上管得还算严格，这些男生大概也不想因为抽烟的问题而被老师盯上，甚至被叫家长。 姜堰说：“我不认识她。” 他甚至都没多看方晓一眼。 方晓也像是不认识姜堰似的，笑眯眯地说：“不好意思啊，我是个颜控，就喜欢看帅哥，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威胁人的男生一愣，听到方晓这话，哪怕是他都没好意思再冲她喊，她在夸他是帅哥啊！ 他再仔细看了看方晓，她虽然不是那种大美女，但也是个清秀小佳人啊，看得他有点蠢蠢欲动。但他转念一想，他这么帅，以后肯定会有更漂亮的女生对他表白，现在没必要接受这样的女生嘛！ “算你有眼光！”男生洋洋得意地说了一句，又警告了姜堰一句，恰好有一辆公交开过来，几人勾肩搭背地上了车。 方晓看着几人离去，心里冷笑：梦中见哈。 被人这么一打岔，姜堰的勇气似乎更足了些，在短暂的静默后他说：“谢谢你。” 方晓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道：“小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姜堰又一次沉默。 方晓发觉现实中的姜堰确实跟梦境中的差得有点大，但毕竟梦境嘛，放飞自我，她能理解。 沉默中，二人坐的公交来了，方晓先上了车往后车门走去，而姜堰跟着她走到了后方。 公交启动，方晓以为他跟过来会说些什么，但他没有。 只是当下一站上来很多人时，他挡在了她身前，甚至稍稍过线地虚虚半圈住她，为她挡开陌生人群的拥挤。 方晓看了姜堰一眼。 后者透过碎发也看着她，但只是视线交错了一瞬，就很快就转开了。 方晓保持着人设，一直到她下车离开，姜堰也没有多跟她说一句话。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还有点郁闷，他们虽然已经搭上话了，可算起来，他主动跟她说的好像就一个“谢谢你”？ 这跟她预期的稍微有点不符合啊。 不过方晓没太在意，毕竟这才几天啊，时间还早着呢。 晚上回到家，她开开心心地想着在公交站台上遇到的那几个人入睡，等她清醒过来时，就看到那个被她昧着良心夸帅的男生，正被一群大美人围着，一个个追着他表白。 方晓狞笑，下一刻，所有的大美人都变成了大妈，死死抓着他不让他走，还要索吻……男生慌乱地奔逃，可不管他往哪个方向跑，前后左右总有笑容狰狞的大妈向他扑过去，他在梦里都给吓哭了。 方晓愉快地离开了对方的梦境，又去找下一个受害者。 等方晓完成了正义的惩罚，之后便一觉睡到了天亮。她醒来后觉得有些奇怪，她竟然没进姜堰的梦境里？出什么状况了吗？ 时间退回到昨晚。 姜堰回到那个他向来不会承认是自己家的房子里。他在巷子口注意到有几辆十分少见的豪车，但他只看了一眼便没太在意了。 脸上的伤还很明显，但他知道他那个继父根本不在意，他的同学也没人多问过一句。 只有她一人注意到他不在，来男厕找他，还送他去了医务室。 姜堰嘴角带起一丝微笑，他开门入内，看到原本冷冷清清的家中，如今竟多了好些人。 他站在门口，注意到他那一向暴力的继父正如同鹌鹑似的乖巧坐在一旁，而几个穿西装像是保镖的男人站在了客厅的各个方位，沙发上还坐着一个头发白了一半的老人，他看到姜堰之后就立即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就是姜堰吧？”老人的声音很洪亮，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颤意。 姜堰看了眼他的继父，微微点头，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老人激动地走上前去，握住了姜堰的手：“孩子，这些年你吃苦了！我是你外公！” 没等姜堰反应过来，老人突然注意到了姜堰身上的伤痕，他勃然大怒，怒斥姜堰继父：“你不是说你把堰儿照顾得很好吗？这就是你说的很好？” 姜堰继父其实有两天没看到姜堰了，因此在老人问话时他很肯定地说姜堰过得很好，毕竟他这几天又没打他。可哪里想到，姜堰居然带着一身伤回来！ “早上出门他脸上还没伤呢！”姜堰继父急忙说，“姜堰，你是不是今天跟人打架去了？！” 自从姜堰父亲死后，他时常拿姜堰出气，而姜堰从来不反抗，因此他很自信，姜堰不会乱说什么。 姜堰瞥了自己继父一眼，好像感觉到了恐惧似的，往老人并不高大的身体后躲了躲。 老人又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他立即道：“堰儿，你母亲是我唯一的女儿，你是我姜家唯一继承人，没谁能欺负了你而不付出代价！” 姜堰对上老人威严的面容。 他本来还不知老人的态度而打算试探一二，可现在…… “是他打的。”他冷漠地说。 姜堰继父立即叫道：“他胡说八道！我都两天没见到他了！” 姜老脸色一沉，刚才这个男人还在说自己有多疼爱堰儿，转头就说自己两天没见堰儿了，可见他满口谎言！ 姜老手一抬，两个保镖便上前控制住姜堰继父。他握住姜堰的手，肃容道：“堰儿，有什么委屈，跟外公说。” 姜堰垂眸看着姜老的手，半晌才说：“自从妈妈去世后，他喝醉了，或者心情不好，都会打我。” 姜老心疼地看着姜堰脸上那明显的伤口，气得浑身发抖。 他唯一的外孙，这么多年来，竟然过的是这种日子！ “走，外公带你回家。”姜老拉着姜堰的手便往外走，不需要收拾任何东西，姜家应有尽有。 姜堰跟着姜老走了几步，忽然问道：“外公，他怎么办？” 姜老冷漠地看了眼因恐惧而身体发颤的姜堰继父。 后者大声道：“姜堰，我好歹把你养到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可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啊！” 姜老闻言，望着姜堰说：“堰儿，你想如何处置他？外公都听你的。” 姜堰出神地想了会儿，慢慢绽开略显无辜的笑容：“外公，可以让他生不如死吗？” 姜老微怔。 姜堰道：“他打我也就算了，他还打我妈妈。” 姜老本还想着要不要看在对方也算把姜堰养大的情分上好好安置对方，听到姜堰这么说，他眼底燃烧着浇不灭的愤怒。 他的女儿，是他自小娇养大的，他自己甚至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那个男人是什么东西，怎么敢对他女儿动手！说不定，说不定他女儿早逝，也都是这个男人的错！ “堰儿，外公有数了。”姜老拉着姜堰道，“我们走吧。” “他胡说！我可没有动过他妈妈一个指头！” 身后是自己继父惨厉的叫声，姜堰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冷漠地跟着姜老离开。 没动过又怎样？他外公只会相信他的话。 一夜之间，他的身份剧变，但他好像也没太大的感觉。 只是在动作牵动到脸上身上的伤时，他脑中会不自觉地闪过那个女孩的模样，现实中的、梦境中的…… 第二天方晓到学校后，注意到姜堰早自习迟到了，但这种想法到了中午就变了——他不是迟到，他是根本没来。 想到他在男厕被打得站不起来时的惨样，方晓稍微有点后悔昨天光顾着凹人设，居然没送他回家。该不会，他伤势太重，躺床上起不来了吧？ 再一想到她昨晚没有入姜堰的梦，她有理由怀疑，他可能是死了……算了，哪有这样的好事！他要是死了，她一醒来就会发现自己回到遗迹核心了吧。 方晓没等下去，中午她便跟班主任说，姜堰今天没来上课，请班主任查查他怎么了。 班主任却对方晓说，他家人今天打电话来过，说他退学了。 方晓：？？？！ 怎么就退学了！她都还没跟姜堰熟悉起来呢！ 她缠着班主任问姜堰家在哪里，班主任一开始还觉得她只是在关心同学，见状不禁狐疑地问：“陶莹莹，你怎么这么关心他？” 方晓说：“我不是关心他！他欠我一百块钱没还呢！” 班主任见方晓这急切的模样信了几分，想了想把姜堰登记的家庭住址给了她。 方晓知道自己现在要请假出校门有点不切实际，硬生生等到了晚上放学，才坐车去姜堰的家。 等方晓好不容易找到了姜堰的住处，面对的却是一个人去楼空的屋子。好像走得很匆忙似的，这房子甚至连门都没关，方晓像个贼一样进去溜达了一圈，发觉这里跟她第一次在姜堰梦境中看到的房子一模一样。 客厅有点乱，两个卧室一个应该是姜堰的房间，很整洁，另一个大概是他父母的，东西乱丢一气。不过她又仔细看了看后发现，主卧并没有女性生活过的痕迹。 方晓从班主任那里只要来了姜堰的家庭住址，他的家庭情况，连班主任都不太清楚，以前的家长会，姜堰的家长也从来不来。 想到第一次进入姜堰梦境时看到的画面，方晓觉得姜堰的家庭应该有点问题，那个疑似他爸爸的男人叫他野种……难道他是他妈妈出轨后生的孩子？ 方晓没再乱猜，她敲响了隔壁的房子，防盗门还关着，里头的木门开了，有个中年妇女不耐烦地说：“大半夜的，敲什么门！” 方晓笑脸迎人：“您好，真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请问您知道，边上这户人家怎么了吗？” 中年妇女见方晓笑得好看，语气也很真诚客气，脸色也稍微好看了些说：“昨晚好像闹得有点厉害，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没出来看。” “是哪种闹？”方晓追问道，“就这一家人呢，还是多了别的很多人？” 中年妇女道：“好像人还挺多的，但说话的人没几个。哎呀，反正我什么都没看到，你去问别人吧！” 她说得不耐烦起来，直接退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方晓又拍了拍门道：“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这家人有几个人啊？” 门内是女人极不耐烦的声音：“就一对父子！” 方晓说了句谢谢，面对着被轰然关上的门，脑中闪过很多可能。 姜堰的母亲是死了，还是跟他父亲离婚了？梦境中那个姜堰的父亲似乎喝醉了，他很可能酗酒，说不定还嗜赌，昨晚很多人过来，莫非是来讨债的？所以，他们为了躲债，连夜逃走了？ 方晓差点气成河豚，这个世界这么难得，一开始就让她找到自毁倾向了，可偏偏杀不得，如此也就罢了，他还跑了！ 这救世任务还怎么做啊！ 方晓也没辙了，郁闷地回到家中，睡之前心中默念着姜堰的名字和模样，期待着梦中再见到他。 可她入梦是入梦了，入的却是她同桌的梦，等她让她同桌在梦里抱得美男归后，她再进的还是陶家三人的梦境。 她气得让他们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真正的噩梦。 失去了姜堰的踪迹，连他的梦都进不去的方晓第二天醒来时满身都是低气压。 她一时间失去了方向。 在这种普通的人类社会，以她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要怎么找到另一个躲起来的普通人？ 在郁闷了两天后，方晓想，真不行，她就当一个神棍，入那些有手段有权力的人的梦，想办法查出姜堰的去向。 又一个周五，方晓上完晚自习回家。 她准备周末就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因为她入梦的先决条件是跟对方有接触，至少得碰个面，所以她打算周末先去派出所找民警，这是她目前生活中能接触到的最可能查出姜堰去向的人。 方晓在校门口不远被人拦住了，拦住她的，正是之前打姜堰的那几个男生。 自从做了噩梦之后，领头的男生这周心情就很糟糕，接着他还找隔壁班的班花表白，却被无情拒绝了，心情便直降谷底。 因此，看到方晓后，他就想起她夸他帅的事，立刻领着兄弟们围了过来。 “又见面了啊，你叫什么？”领头男生说，在碰壁之后，他觉得眼前的女生做他女朋友也凑合了！ 方晓瞥他一眼，想起了此人，她笑了笑说：“我叫陶莹莹。我在等我的男朋友，他一会儿就过来了，你们要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吗？” 领头男生眉头一竖：“男朋友？就那个弱鸡一样的男生？” 方晓微笑道：“不是的……你看，那就是我男朋友。谢晨！” 方晓冲刚出校门的谢晨招招手，后者一愣，他身边一起的邹明奇怪地问他：“你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了？” 谢晨现在也很困惑，他跟她不是有过节吗？而且他们顶多就是在梦里约会过而已……当然算不上熟！ 然后，谢晨看到了方晓身边的几个男生，他突然明白过来：“卧槽，她这是找人来堵我们啊！” 邹明冷哼一声：“她胆子这么大的啊？走，我们好好会会他们，还怕了他们不成！” 谢晨和邹明都属于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人，又都是易冲动的青少年，即便数量不占优势，也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谢晨还有个小心思，他要让她看看，他才不是只会欺负弱者的人！ 谢晨和邹明二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谢晨冲领头男生说：“怎么，想打架？” 领头男生对比了双方的人数差距，吊儿郎当地说：“打就打，谁怕谁！” 然后两边就不由分说地打了起来。 方晓默默地看了几秒，确信他们一时半会儿打不完，便绕过这些人，去站台上等车回家。 她其实一开始只是想要以谢晨为借口脱身而已，没想到这些小孩子这么冲动的，话都没说清楚就莫名其妙地打了起来。 反正不关她的事，她又没挑拨他们…… 一群人打到一半才发现，方晓不见了。 “陶莹莹人呢？”领头男生抹了把嘴角质问。 谢晨不甘示弱地说：“我还要问你们呢！她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就这么替她卖命？” “什么什么好处！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什么女朋友？别胡说了！” 然后两边你看我，我看你，突然卧槽声一片，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 而另一边，方晓刚在自家不远处下车，视线不自觉地一瞥，就看到站台上坐着个熟悉的人影。 竟然正是姜堰！ 第48章 抓住一只病娇6 方晓颇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慨。她正打算发挥主观能动性呢，没想到姜堰就主动出现了。 在学校门口的公交站台看到他，方晓可能还要装一装无视他，但这是她家附近的站台，在这里看到他，她很有必要上去问问。 而在方晓走过去之前，姜堰便站起身，朝她走来。 方晓眉头一挑，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姜堰离开前身上的伤似乎已经好了，至少此刻从外表已看不出他曾经那样被人打过。他跟往常一样，穿着略显宽大的校服，碎发几乎盖住眼睛，夜晚不知何处射来的灯光让他的眼球有微光一闪而过。 “那天谢谢你。”他说，“我的伤好了。” 方晓说：“班主任说你退学了。” 姜堰看了她一眼，他知道她去问了班主任，她还来他家找过他。 他有点高兴她这么关注他。 “我回来了。”他低声说。他之前其实已跟着他外公去京城了，但待了几天后他还是以想在妈妈跟他一起生活过的地方读完书为理由回来了。他的外公真是非常宠他，把对他妈妈的亏欠都加倍还到了他身上，答应了他的任何无理要求，还特意派了不少人来照顾他的生活。 这个地方确实充满了妈妈还在时的幸福回忆，同样也有她死去后连绵不绝的痛苦记忆。 但他还是想回来，因为这里有他在京城待了好几天后也忘不掉、割舍不下的人。 方晓很开心他回来了，同时又有点担心讨债的会伤害他。 她问：“没什么问题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是时候改变她的人设了，不然她怕他又一次悄无声息地不见了，那她可真要气死了，“我去过你家，你的邻居说那一晚有很多人来你家，是讨债的吗？” 姜堰缓缓笑起来，他垂眸道：“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方晓笑了下，看了眼天色道，“你等我很久了吗？时间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姜堰其实知道方晓的家住在哪里，他外公留给他的人非常好用，他也没想偷偷摸摸瞒着他外公，因此没怎么客气地用上了他们。虽然只跟他外公相处了几天，但他很清楚，不管他做了什么，他外公都会为他遮掩。 他等在这里，只是不想让她怀疑太多。 “好。”姜堰说，“周一见。” 方晓扬起笑容道：“嗯，周一见。” 她冲他摆摆手，便往自己家里走去。 方晓不知道姜堰家的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其中肯定有隐情，但这事并不急在一时，重点是他回来了！ 方晓猜，她之前几次帮他，应该是起到了一点作用。不然他即便回来了，也没必要专门等在这儿等她嘛。 姜堰目送着方晓的背影消失在他视线中，然后，他朝不远处做了个手势，那儿停着的一辆低调轿车便缓缓滑了过来，在他身前停下。 姜堰上车，低声说：“回幸福小区。” 他外公特意为他在这儿购置了房产，但他如今还是打算住在他与妈妈一起住过的小房子里。如今，那里只属于他一人。 方晓愉快地回了家，见到陶家三口人也大方地给了笑容。 晚上入睡前，她默念着姜堰，她想去他的梦境找找看答案。 方晓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她在姜堰家的客厅里。 厨房里有动静，她悄悄走过去，看到里面有一个女人在忙碌，在那女人转过脸来时，方晓有一种看恐怖片的惊悚感。 她的脸好像被打了马赛克一样模糊一片。 但很快那种初见时的冲击感消失了，因为环境很温馨，那女人一边忙碌一边哼歌，显然心情很不错。这时，房门打开了，一个小孩子跑了进来，趴在厨房门上，清稚的童声响起：“妈妈，我饿了。” 女人方下手中的菜刀，转过头来温柔地笑道：“堰堰，饭马上就要做好了哦，你先去看电视。” 小姜堰欢快地跑到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打开电视机，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卧室门打开，曾经酒后狠狠打了一顿姜堰的男人走出来，他先去厨房看了看女人，二人说笑了几句，然后他走到沙发上坐下，又把姜堰抱到自己腿上，不管是动作还是神情，都可看到他对小姜堰的疼爱。 “叔叔，今天我们去看甲虫了，很好玩！”小姜堰有些活泼，坐在男人腿上也不安分，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男人包容地看着他，听他说着充满孩童稚气的话语，极有耐心。 方晓几乎不敢相信，那个像是恨不得打死小姜堰的男人，和面前这个慈父模样的男人会是同一人。 而且她注意到，小姜堰叫他叔叔，而不是爸爸……所以，他是姜堰的继父？ 方晓从前还以为，因为姜堰父亲发现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才会酒后暴打他，还骂他贱种，但如今看来她猜错了。那么……是因为姜堰继父爱屋及乌，喜欢姜堰的母亲，所以连带着喜欢姜堰，但当姜堰母亲离开后，他对姜堰的态度便骤然变化了？ 她猜，姜堰母亲的“离开”，不是离婚，不然她不会不带走她的亲儿子，姜堰的母亲，很可能已经死了。 方晓脑中关于姜堰的身世逐渐清晰，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她身边又一次多了个人。 好在这回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没有被吓到。 方晓身边站着的，正是长大的姜堰，他站在那儿，神情温柔地看着这一切。 特别是厨房中若隐若现的女人身影，他的目光几乎都落在她身上。 方晓见他不知是没注意到她还是不想跟她说话，便也看向厨房中正在忙碌的人。 姜堰失去母亲的时候岁数还不大，他甚至连他母亲的模样都记不清了。但她那种温柔与慈爱，却在他的梦中完整展现。 方晓想，他一定很想念她。 “人类真是种奇怪的生物。”姜堰突然开口道，“你看我的继父，他从前疼爱我是真，但他在我妈妈死后恨我也是真。” 方晓没有说话，她确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人性本就是极为复杂的东西，可以前一刻为自己的爱人付出生命，但也可以很快移情别恋。 有些东西，没碰上就没必要细想，越想越觉得没劲。 方晓也算是经历颇为丰富的人了，都经历三个世界了，虽然时间都不长，她确实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像是陈见昀，将她培养成间谍的人是他，后来好像后悔了想把她带回去的人也是他，但要说他是因为爱她才那么做，又有点过于牵强了。 人心难测，她觉得有时候没必要多想。 方晓略有些走神，身边的姜堰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周围场景迅速变化，等停下来时，方晓看到周围的环境完全变了。 这好像是个矿道，虽然矿道顶部有灯，却依然显得有些昏暗。她正疑惑，便看到有人背着什么东西在监工的监督下慢慢走来。那人脸上脏兮兮的，方晓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人正是姜堰的继父！ 姜堰继父佝偻着腰背着他几乎无法承受的重量，每走一步都很艰难，但只要他停下，身后好像专门盯着他一个人的监工便会狠狠给他一鞭子，他只能咬牙往前。 方晓想，姜堰的继父是因为还不清赌债，被卖到黑煤窑了？ 怪不得姜堰今天见她时，样子好像还算轻松。他继父对他的暴力一直都没有停止吧，他继父被抓走了，就少了一个伤害威胁他的人，他恐怕都高兴坏了。 她微微侧头，果然看到姜堰的神情有那么点高兴。这个梦境，大概就是他幻想出来的吧。 “是我亲手送他去的。”姜堰说，“我真高兴，我这么做了，他再也不能打我了。” 方晓微微一怔，她想，之前他们两人为了躲债逃掉了，想必讨债的追去了吧，姜堰说不定就是拖了下他继父的后腿，导致他继父被抓，而他则趁机逃了回来。 “对，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方晓赞同地说。 姜堰没在这个梦境停留太久，周围又是一变，回到了他家。 这个地方如今冷冷清清，没有一点儿人气。 姜堰在沙发上坐下，看着站在一旁的方晓，嘴角慢慢勾了起来：“我又梦到你了，我真想把这一切都告诉你。” 方晓走过去，弯腰看着他说：“你可以信任我。” 她终于能好好利用入梦这个技能了！在梦里劝他，就相当于吹枕边风，他醒来后会以为那是他自己的想法，不然怎么会在梦里出现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这样一来，她要完全取得他的信任，真是事半功倍！ 姜堰抬手，抚上方晓的面颊，慢慢笑起来。 “是吗？我真的能信任你吗？” 方晓觉得脸有点痒，她抓住姜堰的手道：“当然可以。你仔细想想，在学校里，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在你受人欺凌时帮助过你？” “没有……”姜堰喃喃道，“只有你。” “对吧？”方晓趁热打铁道，“我虽然表现得很冷漠，可你能感受到我对你的关心，不是吗？” “我知道。”姜堰道，“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回来了。” 他反手握住方晓的手拉下，放在自己唇边，似是认定了什么似的对她笑得灿烂：“所以，你也不能变心。” 方晓想，她都没动心，谈什么变心啊。 但在这个梦境中，她温柔地说：“不会的。” 姜堰似是极为满足地握着她的手，然后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周围的环境逐渐暗下来，很快方晓便一个恍惚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真正醒来了，正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想到刚才梦中的事，她明白进展很顺利。不过，她总有种好像漏掉了什么的感觉……还是要多观察观察，看看她究竟漏掉了什么。 方晓很快又睡着了，又一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另一个梦境中。 前方，站着的是之前威胁过姜堰的那个领头男生。他在梦里不再是现实中那个略显瘦弱的身材，而是又高大又健壮，有点像是健美先生的那种身材。 他对方晓握了握拳头，恶狠狠地说：“你完蛋了，看我不揍扁你！” 方晓朝他一勾手，他的身体便好像漏气的娃娃似的，迅速干扁下来，最后当他的视线稳定时，他已成了只有十厘米高的小人儿了。 “怎么回事！我怎么变小了！”他惊慌失措地大叫道。 方晓又动了动心念，周围突然出现两只猫，两眼放光地看着他。在猫儿向他扑过去时，他慌不择路地逃跑。 方晓觉得自己很善良，给这两只猫设定的速度并不快，刚好够他极速奔逃时它们追不上他。 在旁边欢快地盯着看了会儿后，方晓便满足地离开了这个梦境。 方晓以为这晚上也就这样了，没想到再醒来时，她竟然又出现在谢晨的梦境中。 谢晨也在梦境中给自己加了一层滤镜，不过之前那男生加的是“强壮”，而他加的则是“英俊”。她可以看出这就是谢晨，但又明显比现实的他英俊多了。 谢晨略抬下巴，倨傲地看着方晓说：“如果你求我，我说不定可以大发慈悲让你当我的女朋友。” 方晓：“……” 这些青少年啊，真的也太记仇了。明明是他们自己要打起来的，跟她有什么关系，还一个个都要在她梦里报复她！ “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方晓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一抬手就揪住了谢晨的衣领，随后场景一变，二人出现在摩天轮上。 谢晨面色大变。 方晓以同样的角度将他压在轿厢上，看着他的脸色变得跟上回一样难看和惊恐：“不要啊，我不想再这样死一次！” 他说完就愣住了，好像在想，他为什么要说“再”。 方晓微微一笑，手一松，送了他一程。 在谢晨绝望的惊叫声中，方晓的意识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她满足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周六，方晓跟陶家三口一起过了个无波无澜的周末。 周一，方晓极有兴致地赶去学校。她远远地看到校门口站着几个人，正是那个被她在梦里变小被猫追的小可怜，她正想着他们是不是在堵她，突然看到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将他们拎走了。 方晓：“……” 他们这是平常胡作为非，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 方晓没什么同情心地进了校门，谁知又在进教室前被人拦住了。 谢晨拦着不让方晓进教室，但又好像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方晓抱胸看着他，抬了抬下巴说：“我不接受表白。” 谢晨愣了愣，脸涨得通红：“你、你胡说什么，我才不是要跟你表白！” “不是那最好。”方晓说着便要越过他。 可谢晨往旁边一挪又一次挡住了她，被方晓这么一激，他立即把想说的话喊了出来：“你为什么要说你是我女朋友！” 方晓想起她为了摆脱那四个男生说的话，忍不住笑了一声：“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 谢晨突然惊恐地叫了一声：“喻老师！” 方晓回头，站在不远处正一脸难看地盯着他们的，正是三班班主任喻老师，而在喻老师身后，看不清神色的，则是姜堰。 “你们俩，跟我过来！”喻老师转头就走。 方晓看了谢晨一眼：“你可真是个扫把星。” 被班主任叫去谈话，谢晨整个人有点儿蔫，闻言又不敢置信地说：“你说谁扫把星！” 可方晓已经跟上了喻老师，没再搭理他。 谢晨只能郁闷地跟了上去，他现在很慌张啊，真的没想到喻老师会这么早出现，还正好听到了他跟陶莹莹的话……其、其实他也没说什么啊…… 方晓跟着喻老师走时势必会经过姜堰，只不过她看着他，他却没看她，只低着头，好像地上有钱捡似的。 方晓只能收回了视线，也因此没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捏紧了。 方晓谢晨二人跟喻老师进了办公室，这么早办公室里别的老师还没来，喻老师坐下后就一言不发地喝着保温杯里的枸杞水，把二人晾在了一边。 谢晨有点坐立不安，方晓厚脸皮老油条，站那儿数墙角的绿萝有几片叶子。 许久之后喻老师才说：“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谢晨脸都红了，结结巴巴地说：“喻老师，没、没有……我们不是……” 方晓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欺凌人时倒是挺利索，到这种时候就胆怯了，果真如同她所说，软弱。 方晓不耐放地打断了谢晨的话：“喻老师，您弄错了，我跟他可没在谈恋爱，他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对他没有任何好感，不如说还有仇。” “我、我也不喜欢你！”谢晨被方晓一顿抢白，也不敢示弱地喊道。 方晓不理他，看着喻老师说：“喻老师，我要举报，谢晨和邹明，平日里欺凌同学。我正是因为阻止过他几次，才跟他结下了梁子。” 喻老师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谢晨忙说：“喻老师，我们是跟姜堰闹着玩的，陶莹莹是小题大做！” “姜堰？”喻老师看向方晓，她当然还记得，方晓说姜堰欠钱不还，从她这儿要到了姜堰家地址的事，这一刻，她觉得这事并不简单。 “陶莹莹，你之前找到姜堰还钱了吗？”喻老师问道，“他回来读书的事，你知道吗？” “找到了，我知道。”方晓一脸淡定地说。 喻老师盯着方晓看了半晌，突然说：“谢晨，你先回去。” 谢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既然喻老师放他走了，他当然不会傻得留下，连忙出了办公室。 等谢晨一走，喻老师严肃地问：“陶莹莹，你跟姜堰怎么回事？” 方晓说：“喻老师，您怎么不问问，谢晨和邹明是怎么欺凌姜堰的？” 喻老师皱了皱眉：“陶莹莹，现在是我在问你！” 她并不觉得男孩子间的打闹够得上“欺凌”的标准，她更在乎的，是早恋问题。 方晓笑了笑，这喻老师的反应，确实没出乎她的意料，从姜堰之前被同学和老师忽视的状态来看，这喻老师恐怕知道姜堰被人排挤的事，但她可能是不想管，也可能是不当回事。 毕竟，姜堰没有会为他出头的家长啊。 “喻老师，我跟姜堰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不然您以为呢？”方晓毫不畏惧地与喻老师对视。 喻老师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她当老师一向在学生面前很有威慑力，像陶莹莹一样，看着一点都不怕她的，还是少数。她记得以前陶莹莹不是这样的，莫非……真是因为谈了恋爱心野了？ “陶莹莹，老师也是为了你好。”喻老师转变策略，软下语气说，“你们现在正是读书的关键时刻，高考对你们来说太重要了，几乎能决定你们的未来，你们可不能在这种时候犯浑啊。” 方晓见状，也一脸诚恳地说：“我知道的喻老师，我现在学习也很努力，不信您问我同桌，我真的是整天都在看书学习。只是谢晨他们总是在我看到的时候欺凌姜堰，我总不能像别人一样假装看不到吧？不论是姜堰还是别的什么人，只要看到有人被欺凌，我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有正义感啊？ 喻老师有种无力感，知道方晓是不会承认的，她只能说：“行吧……谢晨他们，我会去说的，打闹也要注意分寸。好了，你回去吧。” 方晓礼貌地跟喻老师道别，径直回到教室。 此时早自习已经开始了，她进教室时引来了一些自以为隐秘窥探的目光。她跟谢晨因为“早恋”而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谈话的事，已经跟病毒似的在班里传开了。 方晓看向教室后头，姜堰正坐在他的座位上，无论是退学还是归来，好像都无人注意到似的。 她拿起水杯去教室后面的饮水机接水，姜堰并没有抬头看她。他只是看着他的书，好像那上头有什么东西特别吸引他似的。 方晓接好水，回头看向姜堰。他是依然不好意思主动跟她说话么？那至少该有个眼神接触吧？ 她摸了摸口袋，摸出一块奶糖，捧着水杯回自己座位路过姜堰身边时，她随后一放，那颗奶糖便留在了他桌上，而她径直回了自己座位。 姜堰看了眼那块糖，过了会儿才慢慢伸出手去。 他抬眼看了看方晓，她正跟同桌说话，他低下头，剥开糖纸，将糖塞入嘴里。 真甜。 第49章 抓住一只病娇7 方晓在注意到姜堰桌面上的奶糖不见了之时，松了口气。她知道事情应当没出什么岔子。 她有种预感，这世界大概是个长期任务，她最好还是做好必须参加高考的准备吧。 考虑到喻老师认为自己跟姜堰关系匪浅，方晓稍微克制了一下，白天没再跟姜堰接触。 但班里的同学显然认为和她谈恋爱的人是谢晨。可能是因为学校对早恋管得严，胆大的真要谈，也是偷偷摸摸谈，见面只会在校外，还要避开老师和同学经常会出没的地方，因此班里的同学好像很佩服方晓和谢晨的勇气，方晓就听她同桌用一种钦佩的语气对她说，她真是太厉害了。 方晓管不住悠悠众口，也没觉得有管的必要。 反正喻老师根本不会误会她和谢晨的关系，喻老师要防的，怕是她和姜堰，她要做的，是注意别让喻老师干扰到她的计划。 不过，作为绯闻另一方的谢晨毕竟只是个青春期的青少年，课间被人调侃了几句之后，差点跟人打起来，被他好朋友邹明拦住了。 方晓看了一场好戏，手里就差一包瓜子了。 上完晚自习之后，方晓收拾好东西，眼角余光注意到姜堰也收拾好东西，便率先走出了教室。 她起先走得有些慢，注意到姜堰跟上来了，才恢复平常的走路速度。 到了公交站台，落后一步的姜堰跟往常一样站在离方晓几米远的位置。方晓看到周围还有一些同学，便没有靠过去。 二人乘坐的公交到了，她先上车往后方走，过了会儿姜堰也来到了她身边。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递过去。 姜堰看了看她，默默接过奶糖，揣入口袋里。 车子平稳地前进着，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方晓对目前的进展还算满意，一点点拉近关系比较稳妥，不用太急躁。 不一会儿到了要下的车站，方晓轻轻对姜堰说了句“明天见”，便下了车。 姜堰目送方晓，直到车子启动，他再也看不到她为止。他在下一站下了公交，坐上一直跟着他的轿车，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房子里。 这个熟悉的地方，没了让他讨厌的人之后，已不会让他厌烦了。 方晓回去后看了会儿书，洗漱后睡觉前，她默念着姜堰，希望她能再进他梦里，多了解他，以及多锻炼她在他梦中的控制力。 方晓恢复意识时，有点懵。 她发觉自己好像被束缚住了。 方晓抬头看看自己被吊起来的双手，稍微动了动，发觉被勒得很紧，她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开。 再看看四周。这个地方有些昏暗，有点像是那种地下室，只有她头顶的一盏灰暗小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这是姜堰的梦境？ 方晓现在对其他人梦境的掌控力早已强过梦境主人，只有在姜堰的梦境中，她依然有些力不从心。 她抬头看向将自己的手腕牢牢绑在一起的绳子，片刻后，绳子仅仅细了一圈。 于是她明白了，这一定是姜堰的梦境，那么……他人呢？ 方晓低头，看到自己穿着的是一身象征着纯洁的白色连衣裙，脚上没穿鞋，地面倒是干干净净，她赤脚踩在上面泛着些许凉意。 她现在感觉非常不好。 方晓继续抬头盯着绑着自己双手的绳子，虽然她对姜堰的梦境掌控力差，但好歹还能有一点作用，她得先把自己解下来。 这时，她感觉到了一种在现实中无法感知，但在梦境中却莫名清晰的注视。 她看向某个方向，原本灰暗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不知何时有个人坐在那里。 方晓差点吓得叫出声来，虽然明知是个梦境，但她身临其境，真实感太强了，这种像是恐怖片的桥段，真的十分吓人啊！ 房间亮了一些，方晓盯着那人看了会儿，看出来那个人果然是姜堰。 方晓从来不会把现实中的姜堰和梦境中的他划等号，谁的梦里不会放飞自我呢？她要是可以进自己的梦，说不定会发现自己左拥右抱……谁知道呢？ “姜堰？”方晓一边继续尝试着将绳子弄断，一边看向阴影处。 姜堰撑着下巴坐在椅子上，眼睛望着方晓这边，却似乎并没有交谈的意思。 “姜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方晓问。 姜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样，不好吗？” 方晓：“这样有什么好的？” 姜堰依然没起身，他像是思索了会儿才说：“我喜欢，这样很好。” 方晓意识到他避开了原因，但梦境有时候有点无厘头，她有没有继续追问的必要呢？ “姜堰，放我下来好吗？”她柔声问道，“这样我很难受。” 姜堰轻轻摇了摇头。 见软的不行，方晓准备来硬的了。 她忽然冷笑：“姜堰，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绑住我吗？” 她手上用力一挣，绳子便断了，她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向姜堰走去。 方晓想，这个梦境虽然有些怪怪的，但应当也展现了姜堰的些许潜意识。之前他在学校里几乎是个透明人，没什么人真心帮助他，现在她帮了他好几次，对他表现出明确的关心，显然对他来说，她是不同的。也正因为如此，他很可能非常忧心她会突然抽身离去。 有些东西，得到了再失去，比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还令人无法接受。 所以，他在梦境中困住她，不让她离开，正是表明了他的患得患失。 即便很清楚这一点，方晓也不打算跟姜堰好言好语。 即使是梦境，也不能惯着他！ 随着方晓的走近，姜堰原本躲在黑暗中的身影也逐渐暴露在光源之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方晓靠近，看着她一手按在椅背上，身子往前倾，压迫感随之而来。 “姜堰，你要弄清楚，我不是你可以轻易困住的人。”方晓冷眼看他，“你想得我青眼，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好好表现。” 她食指轻抬，微微一勾，迫使姜堰抬头看她：“听明白了吗？” 方晓表面上气势惊人，但其实还是有点虚的，毕竟姜堰对他自己梦境的掌控力很强，她虚张声势，就是为了掌握主动权，“吓”住他。 姜堰望着方晓半晌，瞳孔中映照出方晓隐约的轮廓，他嘴角一点点弯起来，表现出了令人吃惊的顺从：“我明白了。” 他抬头握住方晓挑起他下巴的手，将它贴在自己脸上，如同猫儿似的蹭了蹭，轻柔地说：“只要你不离开，我会好好表现的。” 作者有话要说：状态不佳，这更比较少，晚上还有一更。 第50章 抓住一只病娇8 方晓对于姜堰的态度很满意，也松了口气，她的虚张声势起作用了。 “那么现在，好好睡觉，明天给我带样小礼物，我不在乎多么贵重，我只在乎你的心意。”方晓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对姜堰说。 姜堰点点头，在方晓充满压迫性的目光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然后，方晓眼前一花，醒了过来。 她坐起，忍不住抚了抚胸口，长舒了口气。好在只是个梦而已，真是有点吓人啊。她现在入别人的梦毫无压力，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有姜堰的梦境，她必须万分小心。 方晓坐了会儿便又睡了过去，然后她在谢晨的梦境中醒来了。 谢晨正在欺负人。 方晓都给气笑了。 这人还真是死性难改啊，梦里干点什么不好，居然还跟现实一样玩霸凌？ 方晓先是站在一旁看，谢晨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她，不如说，他正沉浸在欺负人的乐趣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事物。而被他欺负的人，是一个面目模糊的男生，看来谢晨根本不在乎欺负的是谁。 她看了会儿，见谢晨从起初的言语侮辱，到后来的动手，行为逐渐升级之后，她手微微一动，被谢晨欺负的男生那模糊的脸突然变得清晰起来，赫然是他自己的脸。 谢晨愣了愣，便见另一个“谢晨”突然诡异地笑了笑说：“欺负人，很好玩吗？” 谢晨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谢晨”便一拳头打在了他身上，将他骑在身下。谢晨意外地发现另一个自己的力气很大，他连忙向自己的朋友邹明求助，然而邹明却鼓着掌，兴奋地说：“谢晨，干得漂亮！” 谢晨微微瞪大了双眼，慌忙叫道：“邹明，我才是谢晨啊！” 可是邹明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反而在一旁蹲下对骑坐在谢晨身上的“谢晨”说：“谢晨，我按住他的手，我们好好给他个教训！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接下来，便是一场惨无人道的暴揍，伴随着的是谢晨杀猪般的惨叫声。 “不要啊邹明！我才是谢晨啊！这个人是冒牌货！” “好疼啊啊啊啊！快住手啊！” “呜呜呜呜快放开我……” 方晓不知从哪儿拖过来一张椅子，老神在在地坐下，又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个苹果，嘎嘣嘎嘣地咬着吃，一边看着戏，快乐得不行。 度过一个愉快的晚上后，第二天方晓在公交上竟恰好遇到了姜堰，她冲他笑了笑，站在了他身边。 车子开过一站路，姜堰那边递过来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方晓故作疑惑。 “小礼物。”姜堰说话时没看方晓，似乎有些害羞。 方晓在颠簸的公交车上抱住了栏杆以稳定自己，这才将小盒子打开。 里头躺着一条看着普普通通的头绳。 她梦境里说要礼物，而他居然一大早就准备好了……这么早，饰品店什么的都没开门吧？莫非，这个小礼物，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只是没好意思送给她？ 说不定，她在梦境里说让他送她礼物，正好契合了他想送又不敢的心理，让他以为那是他心底的声音，给了他勇气。 方晓自然没有不收的道理，只是送头绳用个小盒子装，未免太过夸张了吧。而且，这小盒子还挺精致，很有质感。 若放在现实世界，这样的盒子方晓是舍不得丢的，得存起来放小饰品用，但既然是在任务世界，那就没有收集东西的必要了。她随手把盒子丢进自己书包中，又扯下头上原来用的已经开始发毛松弛的头绳，将姜堰送的绑了上去。 “好看吗？”方晓故意问道。其实就一条黑色头绳罢了，淹没在黑发里，能看出什么。 姜堰点点头：“好看。” 方晓想，昨夜她在梦境里说的话，好像还真的挺管用啊。 姜堰不是喜欢讲话的性子，方晓起初立的人设也不是会聊八卦的那种，二人因此一直沉默着，直到学校。 方晓眼尖看到了不远处慢吞吞走来的几个男生，正是之前揍了姜堰一顿，后又威胁姜堰，然后被她在梦里折腾了一番的那几个。 在方晓看到他们的时候，几个男生也看到了方晓和姜堰，几人好像定格的动画片似的，突然不动了，然后动作整齐地一转头，背对着二人，仿佛在惧怕着什么。 在他们转头之前，方晓好像看到他们脸上有点挂彩。她想起前一天他们几个被西装男带走的事，当时她还有点幸灾乐祸呢，现在就……更加高兴了啊！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方晓指着那几个人给姜堰看，小声把自己昨天看到的告诉他，还点评了一句：“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姜堰好像事不关己似的撇过去一眼，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 二人进入学校时，方晓刻意地拉开了一点距离，总不能刚好给喻老师把柄吧。 姜堰见方晓一进入校园就加快了速度与自己拉开距离，嘴角微抿，垂下了视线，但并没有追上去。 方晓在教室门口看到了喻老师，对上喻老师严肃的面容，她还回了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喻老师冷着脸看向方晓身后，姜堰不近不远地跟着，跟方晓不同的是，他连招呼都没跟喻老师打一声，就径直进了教室。 过了会儿，早自习铃声响起，一直没离开的喻老师进了教室就开始训话：“最近有些同学的心思都没放在学习上，这是对自己很不负责任的行为！有些事，等你们考上了大学再说还来得及，浪费现在宝贵的学习时间是不明智的。” 喻老师的话意有所指，同学们有机会的就偷偷看方晓，而在看另一个当事人时才发现他居然没在——不明真相的同学还以为另一个当事人是谢晨。 就在此时，谢晨匆匆跑到教室门口，喊了声“报告”。 喻老师早上被方晓挑衅之后，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看到谢晨这个跟方晓有点不同寻常关系的居然早自习都迟到了，不禁沉下脸来说：“怎么回事？” 谢晨脸色很差，衣服都乱糟糟的，看得出来赶过来很匆忙。 “起迟了……”他恹恹道。 除了谢晨之外，方晓是唯一知道他起迟原因的人。在他的梦境中，他可是被折腾得够呛啊，早上还能赶来上学，算他厉害了。 “你们怎么回事，一个个都不把学习放在心上吗？！”喻老师借题发挥，巴拉巴拉把谢晨狠狠骂了一顿，当然班上的其他同学也没放过，但毕竟法不责众，大家一起被骂，比谢晨一个人站在教室门口被骂了半个早自习感觉要好得多。 当喻老师终于骂累放谢晨进来时，他已经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完全提不起精神来了。等早自习一结束，强撑着的他终于趴在了课桌上，好像恨不得就此睡过去。 他的好朋友邹明走过去笑嘻嘻地说：“谢晨，你怎么啦？难道是昨晚撸多……” 邹明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谢晨不知道什么毛病，像是弹簧一样突然弹了起来，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里还有着浓浓的惊恐之色。 “你、你干嘛啊！吓死我了！”邹明皱眉抚着胸口夸张地说。 “你走开！”谢晨语气很差地说。他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梦里邹明对自己干的事，对邹明说话时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其实他知道那只是个梦，但那个梦也太真实了，他现在一看到邹明就心慌。 “你发什么神经啊！”邹明有点被谢晨的模样吓到，嘟囔着先走开了。 谢晨不经意间转过视线，竟看到方晓在看自己，发现自己注意到她后，她还冲他笑了一下。 其实她这笑容十分友好，但谢晨却不自觉地抖了抖，蓦地收回了视线。 他现在想起梦里发生的一切就害怕啊！ 从来都是他欺负人的，他还记得梦的最初也是他在捉弄别人，哪里能想到，瞬间他就变成了被捉弄的那个，把他折腾得死去活来。 课间，谢晨心有余悸地去厕所，上完厕所出来洗手时，他注意到角落有两个男生，通过镜子的反射影像看了会儿他确信了，其中一个在向另一个敲诈钱。 本来这种事他是不会管的，虽然他以前从未向别人勒索过钱财，但捉弄人的事，他可没少干，自然不会破坏他人的这种乐趣。 可现在……他想起了梦境中，自己被人堵在厕所里的恐惧。而眼前那个被堵在角落哆哆嗦嗦的小个子男生的脸，好像突然换成了自己的，他把水龙头一关，手一甩就大步走了过去，扯住那勒索的男生衣领，把他拉开。 那男生没想到还有人敢管这个，一转头发现是认识的，便嬉皮笑脸地说：“晨哥，你也在啊？这小子有钱，见者有份，分你一半好了。” 谢晨看着男生手里拿的两张红票子，抬手就抢，然后塞回给了那小个子男生，冷着脸对勒索的男生说：“滚，以后再让我看见你欺负人，你就等着吧！” 勒索的男生愣了愣说：“晨哥，你吃错药了？以前你自己不也经常这样玩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谢晨捏了捏拳头。 勒索的男生看谢晨是认真的，他又不是谢晨的对手，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谢晨再看向一旁的小个子男生，二人不小心对上了视线，一时间气氛尴尬。 谢晨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干这种事，怒道：“看什么看，没看过见义勇为吗！” 小个子男生连忙摇头，想想又不对，立即再点头，但又觉得这好像也不对，顿时僵硬地站在那儿，一副要哭了的表情。 谢晨气愤地摆摆手：“行了，你走吧！” 见小个子男生匆匆跑了出去，谢晨也以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走出了男厕。 然后他看到了刚好走到女厕门口，因为小个子男生的匆忙而回身看对方的方晓。方晓收回视线时，恰好看到了谢晨。 谢晨不知怎么的心里一慌，立即说：“不是我，我没欺负他！是别人要抢他的钱，我还帮了他！” 方晓有些意外地挑挑眉，那样子好像在说，我又没说什么。 谢晨顿时心里一阵懊恼，越过方晓就跑回了教室。他一个拳头有她两个粗，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怕她！之前的只是梦而已，在现实中，他要是不让她，她连他一个手指头都碰不到！ 话是如此，可谢晨依然控制不住那种看到方晓时发自内心的恐惧。 那些被她摔死的梦，实在是太真实了啊！ 昨晚他做的梦也一样真实！真实到他都开始反思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了。 接下来的几日，方晓不紧不慢地拉近着自己与姜堰的距离。自从她被他吊起来的那个梦之后，她虽然还会进入他的梦中，但都是些很正常的梦了，在梦里的他，依然比现实中的健谈很多，也稍微难以应对一些，但以她的聪明才智，当然都一样没什么问题。 而喻老师也似乎跟方晓较上劲了，时常会从奇怪的角落冒出来。方晓不希望被喻老师抓住把柄后影响到她和姜堰的关系，因此跟姜堰说好了，在学校尽量不要同框。 姜堰也把喻老师的战斗状态看在了眼里，同意了方晓的话。 最让方晓诧异的，大概是谢晨的变化。其实她并不想关注谢晨，但无奈的是，他偶尔还是会出现在她的梦中，都是在她放松并不想入梦时发生的。 谢晨现在的梦，已不是现代背景。他在梦中演起了连续剧，他的角色是一个武林侠客，除暴安良的那种，她就像看电视剧一样，看他慢慢成为武林中人人称颂的大侠，看他从消灭坏人，拯救好人中获得满足。 这样的梦境，方晓自然没有插手，只捧着西瓜看得津津有味。 除了梦之外，现实中的谢晨也确实有所改变，至少，他再也没有去欺负姜堰。甚至当邹明想对姜堰怎样时，也是谢晨拦着对方。 甚至有一天，她还看到谢晨跑去找姜堰向他道歉。当然，姜堰没搭理他，他就恹恹地走了。 方晓心中忍不住感慨，她这棍棒教育看来有奇效啊，梦境里多打了他几回，把欺凌人的坏毛病都给改了。 可能是以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悔改，谢晨再看到方晓时，也没有之前那样的慌张。他甚至还尝试着跟方晓打招呼。 方晓看谢晨真心悔改，又做出了弥补的行为，也就根据心情宽容地回了他几次。如此一来二去，二人反倒熟悉了起来，能说上几句话了。 于是，三班的同学，更敬佩方晓和谢晨二人了。原本他们两人在同学们眼中就是在偷偷摸摸地谈恋爱，如今被班主任都知道了，还我行我素，不知收敛……实在是真的勇士啊！ 但令同学们捉摸不透的是，明明有一回喻老师都撞见这两人在走廊上说话了，喻老师却没找二人谈话，仿佛默认了似的。 于是，有胆大、又早有意向的三班男女同学也有了那么点出格的行为，谁知被喻老师逮住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狠狠批评了，还说要请家长，可把三班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心思狠狠地压了回去。 这天晚自习后，方晓和姜堰依然一前一后上了公交，姜堰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块小小的蛋糕，递到方晓手中。 其实方晓也就那一次“托梦”说让他送自己小礼物，但没想到的是，从那天之后，姜堰就会经常送他小礼物，有时候是头绳发夹，有时候是奶茶甜品，都是不贵的小东西，方晓不好不收。 但他如今家中只有一人，方晓有点担心他这样乱花钱，会让他自己的经济拮据，就说过一次。然而就那一次，姜堰虽没说什么，但从碎发间看过来的眼神，十分黯然，像是在为她看不上他送的小礼物而伤心…… 方晓还能说什么呢？姜堰都没朋友，不知道怎么妥善处理这段关系是正常的，更何况，“礼物”这事还是她先开的头。 “你什么时候买的？”方晓隔着包装将小蛋糕放到鼻下闻了闻，深深地陶醉于这样美妙的香甜之气中。 她现在生活在叔叔一家的淫威之下，不饿着她就算好的了，哪有钱给她去买零食啊。 姜堰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方晓也习惯了，她不过是顺口问的。闻过蛋糕香气镇住肚子里的馋虫后，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到姜堰面前：“给你。” 姜堰总给她送礼物，她也不好一毛不拔啊。 姜堰接过，低声说了谢谢，然后揣进衣服口袋里。 二人的交流，总是这样简单。但方晓可以感觉得出来，他对她的态度，确实是越来越亲近的。 因此，她决定尽快开始她的调查，弄清楚他被枪杀的可能原因。 又一个周五，打算推进计划的方晓问姜堰，要不要周末一起学习。 姜堰当然同意了，二人约在了图书馆。 周六一早，方晓便去市图书馆门口等着。她今天没有穿宽大的校服，而是换了一身蓝色的连衣裙。 姜堰在方晓到了后不久也到了，他一身白色体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背着书包缓缓向她走来时，脸上带着极浅的笑容。 姜堰总是用过长的额前碎发挡住他的小半张脸，大概只有仔细看过他碎发下整张脸的方晓知道其实他长得挺俊俏。 方晓冲姜堰挥挥手，姜堰刚加快了脚步，却听他身后有人比他早一步大声说：“陶莹莹！” 姜堰皱了皱眉，没有转身。他知道那是谁。 方晓越过姜堰看过去，只见谢晨手里提着一袋包子，正惊喜地看着她。 不等方晓说什么，谢晨就拎着包子跑了过来，语气十分喜悦：“这么巧！” 在发现谢晨没有发现姜堰后，方晓刚想给姜堰使个眼色让他先不要过来，后者却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谢晨这下就没有看不见姜堰的道理，他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转，沉默了会儿才说：“你们在约会？” 方晓指了指身后的市图书馆：“我们约好来这里学习。” 谢晨脱口道：“算我一个！” 方晓可是打算跟姜堰多套套话的，自然一口拒绝了：“还是算了吧。” 方晓的拒绝并未出乎谢晨的意料，但他并不在意。 他摆摆手先拎着包子回家了，等在家吃过早饭，他也背着书包来到市图书馆，并在搜寻一圈后，找到方晓和姜堰坐的大桌子，坐在了方晓旁边。 方晓：“……” 这人怎么回事啊！ 方晓对于真心悔改的人，会有一定的宽容，但显然，这次她对谢晨还是太客气了。 见姜堰根本没理会谢晨，方晓对谢晨勾了勾手指，径直走出了需要安静的阅览室。 谢晨立即跟了上去。 姜堰抬头看了眼，碎发下的双眸暗沉沉的。 “谢晨，你这是做什么？”方晓抱胸不客气地说，“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开染坊了？” “我做什么了？”谢晨疑惑地反问道。 方晓冷哼：“谢晨，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谁、谁喜欢你了！”谢晨大惊失色，“我只是想着我都高二了，马上要升高三参加高考，我想好好学习不行吗！” “当然行啊，但你别坐我边上。”方晓说，“我跟姜堰二人世界呢，你这是大灯泡啊！” 谢晨虽然早知道方晓跟姜堰关系不一般，但听她这么说出来，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你们胆子这么大？不怕喻老师抓到吗？” “抓到什么？抓到我们在好好学习？”方晓一声冷笑，她跟喻老师都快斗智斗勇半个月了，可从没让喻老师抓到一点把柄啊！ “……随便你们！”谢晨无话可说，既然方晓都明说要赶他了，他也只能不是滋味地打算回去收拾东西了。 然而，当方晓和谢晨一前一后地回去后，姜堰却也正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方晓不管谢晨，连忙走过去小声问道：“姜堰，你要回去了？” 姜堰抬头看向方晓，他的脸色微微泛红，即便是低着嗓音在说话，也能听出他声音的低哑：“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不知道……姜堰如果病死的话会不会激发毁灭世界的可怕力量？ 这个可怕的想法只是从方晓脑中一闪而过，她边飞快地收拾自己的东西边说：“你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 姜堰的声音有些虚，却摇头说：“不用。” “要的！”方晓把最后一本书塞回书包。 姜堰垂眸道：“不用麻烦了。” “这算什么麻烦？”方晓将书包拉链一拉。 “……要不我送？”一旁的谢晨突然弱弱地开口。 方晓斜了他一眼，根本没搭理他，走到姜堰身边说：“我们走吧！” 姜堰轻轻笑了一下，终于点头。 谢晨只能目送二人离开，看看摊开在桌上的课本和参考资料，想了想干脆坐下认真看起来。 哼，到头来只有他一个人才是认真来学习的！ 出了图书馆，方晓发现姜堰的脸色比刚才更红了，她掏了掏自己的钱包，摸出下个礼拜吃饭用的五十元钱，抬手招了辆出租车。 等到了姜堰的家，方晓发觉这地方好像跟她上回来看到的没什么区别，依然冷清得像是没什么人住。 “你家有药吗？”方晓问姜堰。 “应该有。” 姜堰把书包放下，去厨房翻找了一会儿，出来时手里拿着两杯水，和一盒药片。 他把一杯水放在方晓面前，自己则就着另一杯水，当着她的面把感冒药吃了下去。 方晓也有点渴了，拿起水慢慢喝着，看了看周围笑说：“上回我找到你家来，你家门都没关。” 姜堰慢慢往后倚靠在沙发上，嘴角慢慢笑了起来：“上回走得匆忙。” 方晓想着在姜堰家正好套话，便故作羞赧地说：“我之前来没找到你，就去问了你家隔壁……那位大妈可真的……有点……凶……” 方晓手中的水杯缓缓从她手中滑落，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只有一个念头——阴沟里翻船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梦想照进现实了→ →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这两天状态很不行……昨晚上缺的，明后两天补起来吧~ 第51章 抓住一只病娇9 方晓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又一次入梦了。 她现在双手手腕被吊着，身上倒是失去意识之前的那条蓝裙，虽然没穿鞋，但地上有地毯，不会觉得凉。只是双手手腕被高高吊起的感觉太难受了，她下意识地像上回一样，仰头看着那包裹着软皮的绳索，指望着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开它。 她这段时间在姜堰的梦中进进出出，对他梦境的掌控力，比最初强太多，按照她的估计，她虽做不到兴风作浪，但分庭抗礼还是能做到的。 然而，无论方晓怎么动用意念，那绳索都纹丝不动。 她微微皱眉，忽然想到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裙摆。 片刻之后，看着毫无动静的裙摆，她面色大变。以她对姜堰梦境的掌控，不可能连一朵小花都变不出来！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这里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什么情况！ 方晓脑子里有太多的困惑，比如说姜堰迷昏她的药哪来的，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镇定下来环顾四周。跟上回她在姜堰梦境中的环境并不完全相同，至少这儿没梦境中那么昏暗，四个角落各有一盏暖色的顶灯将这房间照得很清楚，她就被吊在房间中央，而房间一角有一张大床，上头正摆放着一床叠好的被子。床头有个小桌子，放了梳子、镜子等小玩意儿，对着床脚的位置有一个衣柜，旁边则是个高大的书柜，里头摆满了书籍。 房间里有两扇门，她猜其中一扇是通往卫生间，另一扇是出口。 房顶一角有一个摄像头，亮着灯，显然正在工作。 方晓稍微尝试了下，绳索绑得不算特别紧，但以她个人的力量，确实无法解开。 她垫着脚尖转向摄像头，扬声道：“姜堰！你做什么？” 摄像头静静地悬挂着，也不知后头是不是有人正看着这个房间。 方晓喊了几句也就停了下来，她还要保存体力。 她又忍不住开始怀疑，姜堰后来被枪杀，果然还是因为他是个连环杀手被警察同志们给就地正法了吧？难不成，她是他的第一个作案对象？ 她也是看过不少美剧的，她此刻的状态，不就跟那些被连环杀手绑架的无辜少女一模一样吗！ 方晓闭眼假寐，她在这个世界的金手指只在梦境中有用，现实生活中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而已……为了活命，同时也是为了救世，接下来她是不是该顺着姜堰来，讨好他？ 不知过了多久，方晓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看向那扇据她估计是出入的门，当门打开那刻，依然是一身简单的T恤牛仔的姜堰出现在门口。 他沉默着走进来，而方晓第一眼看的是他的手，看到他手上拿的似乎只是个眼罩，而不是小刀、剪刀之类的凶器，她松了口气。 “姜堰，这是为什么？”方晓看着他，冷静得几乎冷淡地问道。 姜堰没看她，也没回答，在她左躲右闪中，还是将眼罩牢牢地绑在了她脸上。 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视觉消失之后，听觉和触觉也就更加敏锐。 方晓知道，姜堰并没有离开。 她的脸上，突然多了略带了些许冰凉的触感。是姜堰的手。 她听到他略带紧绷的声音几乎在她耳边响起：“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变心。” 方晓一怔，想起那是梦里的对话。 她眉头一皱，全然无辜地说：“姜堰，你在说什么？什么变心不变心的？” 梦里的事能当真吗？当然不能！ 姜堰沉默了会儿，再出口的声音里就带了些许痛苦和质问：“你想反悔吗？” 方晓在开口说脏话之前忍住了。 她对姜堰的了解，还是太浅了……不对，也不能说浅。只是她以为梦里的他不是真正的他，可如今看来，现实中的他戴着厚厚的面具，梦中的他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她要是再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很可能会惹怒他。她的解释他也当是狡辩，还是转移话题比较安全。 “……你把我绑架来，想怎样？”方晓强行转换了话题。 “这不是绑架。”姜堰否认道，“我只是，在帮你实现承诺，让你再不能离开我。” ……所以他到底能不能把现实和做梦分开啊！ 方晓转向姜堰声音传来的方向，问道：“你会杀了我吗？” 指望着姜堰回答一句“不会”的方晓注定要失望了，姜堰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感觉他抚摸着她面颊的手好像比刚才还要凉。 “我也不知道。”姜堰终于出声，轻声给了个让方晓心底一凉的回答，“如果留不住你的话……也没办法了吧。” 方晓很清楚，姜堰的意思是“没办法只好杀了你”，而并非“没办法只好放了你”。 她深吸了口气说：“姜堰，谢晨看到了你我一起离开，我们都没去上学，老师会报警的。你藏不住我多久。” 方晓很肯定，这里不是姜堰家的房子，她想弄清楚关于这地方，关于姜堰的更多事。 回应方晓试探的是姜堰的一声轻笑。 “报警有什么用呢？他们又找不到这里来。”姜堰笑道，“这是我外公送我的别墅，左邻右舍都离得很远，隔音措施很好。除了我外公的人，没人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姜堰这是哪儿冒出来的有钱外公？ 方晓不自觉地想起姜堰不见了的那晚，她记得他家邻居说是姜堰家来了不少人，但那邻居其实并没有出来看，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姜堰从前被他的继父打得很惨，若他的外公疼爱他到会送他别墅，那就不可能任由姜堰继父打他，那么说来答案只有一个了，姜堰外公正是那天晚上才得知他处境的，说不定还是那天才认回他这个外孙的。 小说里这种桥段不要太多啊，原本倒霉可怜的主角，突然摇身一变，成为某位大佬流落在外的儿子或孙子…… “你外公知道你做的事，不会失望吗？你想让他为难吗？你这是在犯罪。”方晓不怎么抱希望地说。 姜堰道：“外公知道我在做什么，可他并没有阻止我。他自觉愧对我妈妈，会包容我做的一切。” 方晓抿了抿唇，接着便听他说：“不会有人报警的。你的叔叔一家巴不得你消失，没人会来找你的。” 好嘛，果然她根本不用想着什么外援了，只能靠她自己。 方晓眼前看不到一点光亮，但她能想象得出来，姜堰说这话时淡淡的脸色，好像他说的不过是事不关己的小事罢了。 一时间，方晓和姜堰都没有说话。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方晓说：“你要这样一直吊着我吗？我手很疼。” 姜堰看着不哭不闹的方晓，嘴角微抿道：“我放下你，你会找机会逃走的。” 方晓：“……” 她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最初就给自己捏个善良的傻白甜人设，那样姜堰对她的戒备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大了。 她硬着头皮说：“你不是说别墅里都是你外公的人吗？我又不会飞天遁地，能逃到哪里去？” 眼罩让方晓看不到姜堰此刻的神情，说完后只能忐忑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她等来的是，那只微凉的手，顺着她的手臂往上，最终在她手腕处轻轻摩挲。 “很疼吗？”他喃喃道。 “疼……”方晓果断示弱。 “那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呢？”姜堰轻声说，“谢晨曾随意践踏我的尊严，可你却跟他有说有笑。” 方晓想，她要是知道姜堰怎么想的，就算谢晨再有悔改之意，她也会装高冷不理会对方。 可有什么话不能说清楚呢？哦，自己悄摸摸地生气，遮掩得分毫不漏，然后怪她没有看出来？ 简直不讲道理！ 可即便姜堰再不讲道理，此时处于绝对弱势的方晓还是要哄着他。 “对不起，确实是我考虑不妥当。”方晓的姿态放得很低，“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很抱歉。” 姜堰肆意地打量着方晓，她的模样看起来很是诚恳，他很少有能这样无所顾忌地看她的时候。 “我接受你的道歉。”姜堰说。 方晓眉头微动，等着他接下来该有的举动——接受道歉之后，就该纠正错误了吧！ 但姜堰只是收回摸索她手腕的手，然后整个人倚靠过去，轻柔地环住了她。 他微微低着头，面颊几乎跟方晓的相贴。 方晓：“……” 感觉不是很妙啊！ 双手被吊着除了手腕疼，还有一个就是很没有安全感。 方晓放缓了呼吸，担心自己有什么不恰当的动作会刺激到姜堰。 好在很长一段时间，姜堰只是这样抱着她，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许久之后，方晓有些撑不住了，没忍住开口道：“我手要断了。” 姜堰在数秒之后松开了她，又一次摸上她的手腕。吊了这么久之后，她的手腕确实有些红了。 他想了会儿，说：“你等我一下。” 然后他就走了出去。 方晓：“……” 好歹把眼罩给摘了啊！什么都看不到很难受的好不好！ 方晓拿脑袋去蹭自己的胳膊，可惜眼罩绑得很牢，她根本蹭不下来。 她大概有点明白姜堰为什么要给她戴眼罩，可能是没有勇气面对她吧……没有勇气面对她，那就把她给放了啊，她不会追究他的，谁叫他是杀不得的自毁倾向呢！ 姜堰回来的那一刻，方晓说：“姜堰，如果你现在放我走，我不但不会追究，以后还会听你的，只要你告诉我，不想我跟谁接触，我连句话都不跟他说。” 姜堰好像低笑了一声，又好像没有，当他说话的声音响起时，方晓就被气到了。 “不放。” 不过方晓没能气多久，因为她听到了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莫非…… 下一秒，她就感觉脚踝一凉，有什么东西被固定在了她脚上。 她抬了抬脚，有东西发出砰砰擦擦的声音。 这是…… 然后她的手腕终于被解了下来，终于得以放下的手臂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她深吸口气，等缓过来了刚想去扯脸上的眼罩，就被姜堰按住了。 “我来。”姜堰说。 方晓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不让她摘。 姜堰动作轻柔地替方晓取下眼罩，看着她的双眼。 起初他确实有些无法面对她，可现在不要紧了，他觉得把她关在这里，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方晓被姜堰看得有些慌。 他额前的碎发好像剪掉了一些，清晰地露出他那双漂亮的双眸。深棕色的眸子里映照着她，只有她。 ……唉，救世任务真是太难做了。等将来遗迹主人醒了，她必须好好地敲诈他才行啊！ 方晓故作自然地转开视线，然后看到了地上的链子。一头连在床脚，一头连在她右脚上。 方晓不知怎么的想起了电视剧里的小昭，被脚镣铐住了，然后一群无聊的网友在猜测人家是怎么在双脚都被铐住的情况下换内裤的，各种画示意图……可那时候根本没有现代意义上的内裤啊！ 方晓抬了抬脚说：“有点重啊。这样走多了，我可能会一只腿粗，一只腿细的。” 姜堰定定看着她，说：“那你还是想吊着吗？” 方晓连忙说：“……粗细腿也挺有特色的。” 方晓拖着铁链走到椅子旁坐下，翻动着床边小桌子上的东西。梳子，镜子…… 她没看到钥匙在哪里。她看过了，腿上的铁链不用钥匙也可以扣上，但必须有钥匙才能打开。也就是说，她就算现在制服姜堰，也不一定能拿到钥匙打开后逃跑，反而可能会激怒他，再把她吊起来…… 算了，先苟着吧。 方晓把镜子放回了桌上，回头看姜堰：“我饿了。” 一直盯着方晓举动的姜堰点头道：“我去拿晚饭。” 等姜堰走了，方晓才长舒了口气，一边揉动着又痛又酸胀的手腕，一边趴上了床。 还真别说，这床看起来毫不起眼，趴上来感觉还挺不错的。 房间里的摄像头在敬业地工作着，但方晓没太在意，反正她也没做什么。 真没想到，她有一天还要出演一个被囚禁的少女……有点难办啊。 趁姜堰不备杀了他肯定是不行的，她的动作快不过子弹。也不知姜堰除了关着她，还会不会做别的？只是关着的话，她可以的，反正跟在第二个世界的竞技场也差不多。但要是还有别的……那她可就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她对姜堰没兴趣，对他的身体更没兴趣啊！ 方晓趴着想了会儿，房门开了，她撑床坐起，看着姜堰将端着的托盘放到床边的小桌上。 是一份牛腩盖浇饭，闻着很香，卖相也不错。 她拿起托盘上的木勺子，愉快地吃了起来。长得好看，闻起来香，吃起来味道也非常好。 “这是你外公的厨师做的？”方晓抽空问了一句。 姜堰一直看着她，点头道：“是的。” 她吃了几口，抬头见姜堰盯着她看，问他：“你不吃？” “嗯。”姜堰好像有什么心事，心不在焉地说。 这下轮到方晓吃东西不专心了。 他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吧？比如等她吃完了，也就轮到他“开吃”了…… 这么一想，方晓的动作就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二人各怀心思。 当方晓再慢也已将牛腩盖饭吃得一点都不剩时，她听到姜堰说：“把衣服都脱了。” 方晓：？？！ 她下意识地握住了木勺放在身前，盯着他说：“姜堰，我们都还没成年。” 姜堰一愣，听明白方晓的话是什么意思后，他稍稍别开视线，耳朵有点红。 但他坚持道：“你说都听我的。” 方晓：“……”那个前提是他放她走好不好！ “不，这事我不听。”方晓捏着木勺已做好了反抗准备。 姜堰的身体不像谢晨一样强壮，她不一定会输给他！ 虽然这身体不是她的，要是光着被人看两眼她都不会介意，但身体的感觉是她的啊！她不乐意，就没人能强迫她。 有本事，他就把他外公给他的人叫进来。 见方晓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姜堰的面色沉了沉。他在方晓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章婶，下来一下。” 方晓整个人都不好了，姜堰还有这等变态喜好？那种事还要找人来看的？！ 她好像第一次认识姜堰似的，又往后退了一步，但后面已经是墙壁了，她退无可退。 “姜堰，我从前好歹帮过你几次……你就这么恩将仇报吗？”方晓不肯放弃，抿唇质问他。 姜堰看着她——在这个房间中，他的视线似乎总是落在她身上。 “我都记得。”他说，“可你不能帮了我后就走。” 方晓都给气笑了，不愧是自毁倾向啊，这逻辑都如此感人。 眼看着今天怕是讨不了好，方晓准备豁出去了。她把木勺往托盘上一扔，在那声短促的声音吸引姜堰注意力的刹那，她突然向他扑了过去，冲劲将并无防备的姜堰瞬间带倒。 姜堰后仰摔倒在地，后脑砰的一声撞到地面，好在地上是厚实柔软的地毯，将力量卸了些，但他依然被撞得头昏眼花，当他眼前视野恢复正常时，方晓已用腿上那超长铁链的一截，圈住了他的脖子。 “姜堰，钥匙呢？”方晓稍稍拉紧铁链，冷冷地问他。 她毕竟连人都杀过，威胁姜堰时没克制便带出了几分狠厉，看得他心头一跳。 姜堰说不出话来，方晓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去摸他的裤兜。 然而她什么都没摸到。 方晓眉头一皱，注意到摔一旁的手机，她手一捞，就将手机拿在掌中，按下报警电话。 既然电话能打到那什么章婶手里，应该也能报警吧？什么救世任务，晚点再补救了，现在她得先离开这地方！ 就在方晓按下拨出键之前，姜堰突然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往边上一掀。 姜堰就算再不够强壮，也是个男生，力气比方晓大多了，她没有上个世界的雷电异能，没有上上个世界的巨力，被姜堰一掀，便掉到了一旁。 姜堰扯下脖子上的铁链后，立即反过来压制住了方晓，而那没有拨出去的手机，被他一脚踢开。 “你果然只是在麻痹我。”姜堰刚被勒得难受，此刻有些狼狈地大口喘气，居高临下地看着方晓，眼睛都红了。 方晓一愣。 “明明被我关起来了，你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姜堰抿唇，脸色很冷，“因为你在伺机逃跑。” 方晓：“……” 她感觉自己有点冤，都被关起来了，反正都逃不出去，不安安静静的，难道要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吗？她和她的人设都不是这样的人！ “你身上一定藏着能帮助你逃跑的东西吧？”姜堰说，“你怕被我发现没收。” 方晓：“……” 所以，他要她脱衣服是为了看她身上有没有藏什么东西？ 为什么不早说？！ 方晓放松下来，表情却有点一言难尽：“如果我说这是误会你信吗？不信你起来，我脱给你看。” 作者有话要说：小X文的设定硬是给我写成了沙雕文→ → 第52章 抓住一只病娇10 方晓话刚说完，门就被人敲响了。 姜堰抬头看过去：“进来。” 门开了，进来的是个健壮的中年女人，她好像没看到房间内发生了似的，面色不变地走过来道：“小少爷。” 姜堰依然按着方晓，对中年女人说：“仔细搜她身。” 然后在姜堰的压制之下，章婶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把方晓都搜了一遍，最后当然是什么都没搜出来。 方晓一脸“我早告诉你了”的表情，看着姜堰时脸上还带着几分委屈：“你看吧！” 姜堰松开方晓，他没有理会方晓的话，只让章婶带上托盘，包括那掉地上的木勺，二人前后离开。 方晓趴回了床上，闭眼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来姜堰确实只想关着她，暂时还没有别的心思。那么就没必要那么急了……刚才要不是以为他打算霸王硬上弓，她用得着差点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么？ 方晓抬了抬右脚，铁链顿时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坠得她吃力。 出了今天的事，姜堰以后一定不会把钥匙放在身上，她想要拿到钥匙逃出去，不太可能。从二人的体力差距来看，她要胁迫他解开铁链也几乎不可能。 既然暴力逃离不行，她只能想办法让他心甘情愿放她了。 其实转念一想，目前的状况可能反而还更有利于她的救世任务。她本就想着亲近他，不着痕迹地了解他的事，好弄清楚为什么会有人枪杀他。现在两人都这样了，她根本不用遮遮掩掩，想问什么就问。一旦查清楚原因，她就可以做针对性的准备，不让姜堰直面那颗关键性的子弹。 想通之后，方晓心情就变得很好。 这儿看不到外头的天色，好在墙上挂了个钟，此时已经八点多了，结合姜堰说的，应该是晚上了。 她打开衣柜，只见里头整整齐齐地放着不少连衣裙，什么颜色样式的都有，她随便拿了件出来一看，还是个大牌子。边上的抽屉里塞满了洗干净叠好的内衣裤，她想一天一个花样也能玩半个月。 她找出套睡衣，带着铁链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澡，又刷过牙，回到床上准备睡觉。 她要继续加强她入梦的能力，争取尽快超过姜堰，抢走他对他自己梦境的控制权。这样一来，他是可以在现实中关着她，但在梦境中，看她怎么折腾他……礼尚往来嘛。 虽说之前在药物的作用下昏睡了很久，但此刻方晓依然有睡意，在床上躺了会儿后，便渐渐失去了意识。 恢复意识时，方晓发现自己站在青天白日下，微风吹来，带着淡淡的青草香。 她正站在一座别墅门口。这个别墅区的绿化做得很好，私密性也不错，她看向远处只能隐约看到别的别墅。 不过她没心思多看，因为姜堰的身影从别墅门口一闪而过，快步走了进去。她连忙跟上。 方晓现在已能在姜堰的梦中做隐身，只有他情绪特别激动的时候，或者他梦里有她的时候，她才会出现在他面前。 她一路跟着姜堰，记住了这个别墅的构造，最后在一间书房停下。但还没等方晓看看书房里都有些什么，在姜堰打开监控电脑的屏幕时，她突然视线一花，出现在了关她的房间里。 方晓看了眼监控的方向，既然知道姜堰现在在看，那她怎么能不好好地玩一玩呢？姜堰对他自己的梦并不是每一次都有知觉，即便有知觉知道这是梦也没关系，就当是让他看看他心中的“恐惧”吧！ 她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墙上撞去，并且在撞到后让墙上出现凹痕，而她的头上则流出血来。然后她就像是因反作用力而摔出去似的，躺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在她躺下之后，血好像没关的水龙头似的，迅速将她身边的地毯染红——自己撞墙能不能撞出这么大的洞？人的血能不能一下子流这么快这么多？这种事在梦里都可以不管，梦本来就没有逻辑。 在方晓做完这一切之后没多久，房间门就被用力打开了，姜堰冲了过来，满脸急切地抱起她。 这是考验方晓演技的时刻，她抬起眼虚弱地看他，轻声道：“抱歉，我没办法过这样像笼中鸟一样的生活……被这样囚禁着，我宁愿死……” 说完之后，她头一歪，让自己的身体失去呼吸，体温也飞快地凉下去。 不过方晓还没来得及欣赏姜堰的表现，就觉得眼前一花，睁眼时发现自己就躺在床上。 啊，他这么快就被吓醒了吗？ 方晓毫无罪恶感地想着，微微勾了勾唇，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她还没玩够呢。 可就在这时，她的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穿着睡衣的姜堰猛地冲了进来，面上带着惊惶之色，直到看到方晓好端端地躺在床上，他那急促的喘息声才渐渐平稳下来。 方晓坐起身看着他，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问他：“怎么了？” 语气还很友好。 姜堰沉默了会儿，看着方晓这刚睡醒还迷茫的模样，脑中想起的是梦中她在他怀里逐渐冰冷时脸色的苍白。 “没事。”他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方晓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模样，并未追问，倒头就睡，躲在被窝中悄悄地笑了起来。 这还只是个开始呢…… 这个晚上，方晓一共入梦了三次，第一次第三次是入了姜堰的梦，第一次她撞墙死，第二次她把自己淹死在卫生间的浴缸里——当然都是伪装的。两次都把姜堰吓得够呛，不过只有第一次他没控制住跑来了，后来他就没再过来。 第二次入梦方晓进的是章婶的梦境，她梦里在做新菜。方晓就偷偷躲在一旁，在章婶做完后试吃前往菜里加盐，看她一遍遍因为味道不对而重新烧制，她就觉得很解气——之前章婶搜她身时真的一点都不温柔，都弄疼她了！ 第二天，隔壁不知为何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她猜自己现在是被关在地下室，隔壁怎么都不可能有人装修吧？ 她的疑惑在这天傍晚得到了解答。 姜堰把她从现在住的房间，换到了隔壁。隔壁的格局跟她之前住的差不多，不同的是，这个房间墙壁四面都贴了精神病院防撞用的软包，柜子桌子的每一角都包上了东西，房间里没有一处尖锐的地方，而卫生间里的浴缸更是被拆掉了…… 方晓明知姜堰这么做的原因，却还是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问姜堰：“为什么要换房间？” 姜堰昨夜显然没睡好，眼下有些青黑，只道：“这里好。” 他当然不会把昨夜接连做的噩梦告诉方晓。他知道那是他内心深处恐惧的体现，又怎么能跟她说呢？ 得了“答案”，明知真相是什么的方晓自然不会追问。 反正她又不想寻死，这样一通改造对她来说没影响。 这个白天姜堰并没有来找方晓，她没手机没电脑，倒是难得静下心来看完了一本非虚构类图书。这要是在现实世界，这本书她可以读一整年还在读第一章。 中午给她送饭的人是章婶，她试图跟对方说话，但人家根本不理会她，她只好作罢。 给方晓换了个房间之后，姜堰并没有走。 他看着她，半晌后问：“想看电影吗？” 方晓正好闲得无聊，便点头道：“想。可以让我挑看什么吗？” 这点小要求，姜堰自然不会不答应。 姜堰拿来了一个投影仪，二人就坐在铺着厚地毯的地面上，灯关了之后，就只有投影仪的光给这房间带来些许光明。 方晓挑的是一部爆米花片，这个世界中的不少电影跟现实世界一模一样，毕竟是遗迹主人的脑内世界。不过这片其实她已经看过了，但因为喜欢，这是她看的第四遍。 背后是垫着抱枕的墙，手中还抱着个抱枕，若非她脚上的铁链煞风景，这样看电影真的很爽。 姜堰就坐在方晓身边，她在看电影时，他却时不时在看她。 她吃着他准备的爆米花和可乐，一脸专注地看着电影，好像一点儿都没为她的处境担忧。 姜堰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她。 如果她在被他关了十天半个月后像现在这样认命，他不会觉得反常。可她，几乎在得知他把她关起来后就没有表现过太激烈的反抗。若按照她说的，她昨天的反抗，只是误会他要对她怎样……这样让他不得不多想，她这是在麻痹他，只等着时机到来。 可是，他怎么可能给她这样的机会呢？他就没打算放她走。 方晓正看到男主打算救女主时，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她侧头看去，姜堰离她有些近，那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好像藏了千言万语。 “你是不是在想着怎么离开？”在激烈的枪声中，姜堰面无表情地问。 方晓扯了扯唇：“这问题我没有回答的必要。因为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 姜堰抿了抿唇，他知道她说得对，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心她……他抓不住她，只能用这种方法，留住她。 “看电影吧，这电影还挺好看的，别浪费了。”方晓笑了笑，转过头去看电影。 男主已救下了女主，二人男俊女美，十分般配。 姜堰听着方晓咔嚓咔嚓吃爆米花的声音，再听着电影的配乐，忽然就心定了些。 他没有放开方晓的手，最后连他的人都靠了过去。 方晓当然能察觉到姜堰的动作，她只当自己没感觉到，等电影开始进入舒缓的文戏，她突然说：“姜堰，可以跟我说说你的妈妈吗？” 她感觉到姜堰的身体僵了僵，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方晓说，“你家里，只有你跟你爸爸吧？” “他不是我爸爸。”姜堰先是迅速否定了方晓的话，随即缓声道，“我已经记不清我妈妈的样子了。” 其实，在被他外公认回去之后，他看到了他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已经模糊了，这跟照片给他的印象是不一样的。 “我现在不想谈论她。”姜堰说。 “那就不谈。”方晓从善如流，“可以谈谈你外公么？他是不是很厉害啊？” 姜堰沉默了数秒，方晓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了口：“是的，他很厉害。他白手起家开了家公司，用十年时间将它做到上市。” 方晓眉头微皱，好像只是闲聊似的说：“你外公除了你妈妈之外，还有别的孩子吗？” 姜堰道：“我妈妈是独生女。” 方晓隐约有了点想法。 姜堰外公只有姜堰妈妈一个女儿，不知什么原因姜堰妈妈离开了姜家。姜堰外公没有再生一个，可偌大的家产他难道不想找人继承吗？在不一定找得到姜堰妈妈的情况下，姜堰外公很可能在其他亲戚中找好了接班人。 可现在，姜堰妈妈虽不在了，可还有个姜堰啊，相对于其他的亲戚，姜堰外公肯定会将自己打下的家业都交给姜堰——单看姜堰外公居然纵容他囚禁他人就可以看出姜堰外公对姜堰的宠溺了，怎么可能不在自己死后将遗产都留给姜堰？ 那么，姜堰外公原先指定的继承人，怎么可能任由本以为一定能到手的大饼被别人抢走了呢？ 方晓心中一阵激动，她好像终于知道打向姜堰的那颗子弹来源了！ “姜堰，那你外公在找到你之前，本打算把家产给谁？”方晓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像是谈论八卦的语气。 “一个远房叔叔。”姜堰漫不经心地回了之后，才好像有些疑惑地说，“你为什么问这个？” 方晓笑眯眯地说：“你不是不打算放我走吗？那么，你有钱总比没钱好，像现在这样的吃穿用度我很满意，不想消费降级。” 终局画面的事，方晓当然没打算说给姜堰听，那么她就不能莫名其妙地告诉他，他那个远房叔叔很可能会派人来枪杀他。 看这别墅，她就能大致估摸出来姜堰外公的资产是个什么水平，为了这样的资产，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是最基本的操作了。 姜堰有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时时刻刻表现出来的模样是，她不介意被他关起来。他知道她今天还看了一天的书，不吵不闹，简直像是自愿留在这儿似的。 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敢放松警惕。 “外公身体还很好，他说会等我有足够的能力后将公司交给我。”姜堰压下心里那些想法，轻声道。 方晓往嘴里丢了颗爆米花，咀嚼了几口吞下后才说：“问题是，你那位远房叔叔，肯放手吗？” 虽然不能明说，但提醒一下还是可以的。如果她的提醒有效，姜堰外公提前将一切扼杀在摇篮中，说不定她根本不需要再做什么，就可以躺赢回去了。 方晓好似漫不经心的话说完后，姜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她点到即止，注意力继续放在电影上。 电影结束后，时间也不早了，姜堰带着投影仪离开了，方晓则在洗漱后回床上睡觉。 怎么说呢，这囚禁生活，跟她想象得有点不太一样。像她以前看的小说，女主要是被男主囚禁起来了，那肯定是活色生香，各种深入交流，哪像她和姜堰，还在纯纯地看电影。 当然，她是很欢迎目前这种相处方式的。毕竟大家都是未成年人，老老实实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多好？ 方晓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想好了今晚在梦境中，她再给姜堰什么种类的噩梦。 不如就上吊死、噎死…… 第二天姜堰来找方晓时，能看得出来他前一天没有睡好，脸色颇有些憔悴。 他带来了方晓的早饭，以及课本。 方晓有些诧异：“你让我看这个……是打算将来还让我参加高考吗？” 虽说她不觉得自己会在这个世界待这么久，但这不妨碍她以陶莹莹的身份问出疑惑。 姜堰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又道：“看情况。” 方晓点头表示明白，不就是看她乖不乖嘛。装乖这事，她特别擅长。 然后这个白天，二人就看起了课本。 不但如此，做习题时发现有不会的，二人还会互相提问。若不是方晓脚上的铁链，他们两个就是一对互帮互助特爱学习的好学生。 方晓起初还是有些戒备着的，她觉得姜堰血气方刚，一开始不想做什么，不代表时间久了也会如此。因此她每天穿的裙子，都选的最保守款式，也会尽量跟他保持距离。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觉得自己跟姜堰这被囚禁者和囚禁者的关系，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整整半个月时间，他们白天都在一起看书写练习册，饭会一起吃，然后晚上有时候是看剧，有时候是下棋。除了姜堰依然不肯让她走出房间一步，她跟他的相处，甚至比之前在学校里还自在多了。 方晓不想戳破这种奇怪的平衡，不如说这正是她想要的。至于姜堰，在她看来好像也是一点都不急躁，似乎只是这样关着她就满足了似的。 这天傍晚二人一起吃完晚饭后便看起了美剧。方晓突然感觉肚子有些疼，起初她以为只是肠道的正常蠕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疼痛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愈发剧烈了。 她捂着肚子，连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因为二人是关了灯看剧的，姜堰起初并没有发现方晓的异常，直到她忍不住发出了一点痛哼声。 姜堰借着投影仪的光看到方晓此刻的模样，不禁脸色一变，忙打开灯问她：“你怎么了？” 方晓捂着疼得要死的部位，气若游丝地说：“肚子疼……我怀疑是急性阑尾炎。”她在现实世界里就倒霉急性阑尾炎发作过，因此她还记得这种感觉。 这毛病可以做手术也可以暂时不做，但最起码得送医院去看看。 姜堰看着疼得冷汗直冒的方晓，抿紧唇，眸色深邃。 他犹豫了片刻才对方晓说：“你稍微忍忍，我送你去医院。” 他起身离开，等再回来时，还带了章婶。他掌心握紧着一把钥匙，将方晓右脚上的铁链解开，在章婶的帮助下扶着她向外走。 方晓已经疼得快神志不清了，走路都在飘，几乎是被人给提着走的。接下来的事在她的记忆中很模糊，她就记得自己好像上了车，经过漫长的颠簸，到了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医院。 医院很安静，她在疼痛的间隙发现这大概是家私人医院，普通三甲医院任何时候都是人。 做了些检查，确诊她是急性阑尾炎，有手术指征后，她直接被送上了急诊手术室，做微创切除阑尾。 手术是全麻，方晓不过是眼睛一闭一睁，手术就结束了，她在留观室待了会儿，才被推送到病房。 姜堰在病房等着她，她脑子还被麻药影响着，冲他傻不拉几地笑了笑，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 等方晓真的清醒时，姜堰依然陪在她身边，因为他一直看着她，因此她一睁眼，他就发现了，捂着她因挂水而冰凉的手，凑近了她道：“疼吗？” 方晓轻轻摇了摇头。 姜堰看着她的眼睛，抿了抿唇道：“我本来以为你想装病逃走。” 方晓几乎是慈爱地看着姜堰。 傻孩子，不是只有装病才能逃走的，真病也可以带病逃走啊……比如她麻药劲一过，就可以逃了——如果她想逃的话。 这病房自然是单人病房，设施很豪华，方晓扫了一圈觉得很满意。 “那你要失望了。”方晓的声音还很轻，毕竟才刚做完手术，“跟你在一起挺好的，我为什么要逃？” 姜堰一怔，好像从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有点不敢相信，又有点高兴。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见方晓在说完话后又闭眼睡了过去，姜堰再坐了会儿，这才起身出了病房。 当他回到病房，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病床时，先前那点儿高兴，全变成了铺天盖地的愤怒。 作者有话要说：这世界就快完结了……我说的快，是真的很快…… 第53章 抓住一只病娇·完 当姜堰愤怒地转身冲出病房后，病房的卫生间门打开了，方晓轻轻捂着肚子提着尿袋，满脸菜色地走了出来。 腹腔镜微创手术确实对人体的创伤小，她也确实在床上躺好几个小时恢复了一些……但好歹这确实是场手术啊，要不是实在想吐忍不住，她也不愿意爬下床颤颤巍巍跑去卫生间。 即便吐完已经漱过口，方晓依然觉得自己嘴巴里有股恶心的味道，偏偏现在还不能吃东西，她只好不去想那股味道，拖拖拉拉回到自己的病床上，艰难地躺了上去。 虽然有点辛苦，她也不由得庆幸自己是在正常的现代社会急性阑尾炎发作，要是搁前面几个世界，运气不好的话，怕是会死得异常痛苦吧！ 伤口依然有些疼，但比阑尾炎疼起来好过多了，还没到需要吃止痛药的程度，方晓便只是闭眼放缓了呼吸。 突然她想起，姜堰去哪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刚睁眼，就见病房门被人大力推开，面上仓惶和恼怒交织的姜堰矗立门口，在看到病床上的她之后神色蓦地一变，大步走了过来。 姜堰一发现人不见了就立即去调了医院监控，病房里没有监控，但走廊上的监控足以覆盖病房门。在他离开病房的这段时间，根本没人出入病房，他便意识到自己是被耍了，她其实还留在病房，只是躲起来了，让他以为她跑了去找他，她就可以从容不迫地逃离。 他冷静地继续看监控，一直快进看到最后，都没发现方晓离开病房，边猜测着她还在等待离开时机，边迅速回到了病房。 在病床上看到大大方方躺着的方晓，是出乎姜堰意料的。 见姜堰情绪不对，方晓忍着身体不适之余还要分出一点精力来给他：“怎么了？” 姜堰走到病床边时放慢了脚步，他拖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握住了方晓的手。 他盯着她手的样子，好像那儿长出了一朵花似的：“你刚才哪去了？” 方晓诧异道：“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姜堰平淡地说：“我刚才回来时，你不在。” “你回来过？”方晓想了想，恍然道，“我刚才有点犯恶心，去卫生间吐了。” 姜堰想起自己刚才回来看到她不在时第一反应就是她带病逃了，甚至忘记去卫生间看看。 “现在还难受吗？”他一脸自然地转移话题，好像自己的大费周章从未发生过似的。 方晓从来不是过得多精细的人，也并不矫情，闻言无所谓地说：“还行吧。医生不是说麻药打完有这反应都正常的吗？过会儿就好了。” 姜堰点点头，手依然轻轻握着方晓的，不肯松开。 方晓吐过之后感觉就好多了，见姜堰没什么要说的，便闭眼睡觉。 她猜姜堰刚才来找不到她，是以为她逃走了……呵，她就假装不知道好了，就让他在心里默默地因对她的无故怀疑而内疚吧！ 方晓需要在医院待三天，姜堰还请了个护工帮她处理个人卫生问题。这间病房里还有家属陪床，这几天他都没有回家，一直陪着她。 而方晓也表现得极为老实，跟外来的护工绝口不提自己其实是被囚禁的状态，每天就只看看电视睡睡觉。 其实这家私人医院并不追求病床周转率，但姜堰显然并不希望方晓在外头待太久，因此医生一确定她能回家休息了，姜堰便带着她离开了医院。 方晓全程无怨言，甚至还在回去的车上小睡了一觉。 回到别墅，她按照那天出来时的记忆往地下室走，却听姜堰在身后叫她：“莹莹。” 姜堰很少叫方晓名字，她也没听习惯，脚步一顿转头看过去。 “你想待上面吗？”他问她。 方晓微微一怔，她去医院时表现得那么乖巧，算是通过了他的考验么？ “我都可以。”她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区别。” 方晓自认很洒脱，可姜堰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却嘴唇翕动，好像想说些什么，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别开视线道：“那就还是在地下室吧。” 方晓笑了笑，径直往地下室走。 等姜堰重新将方晓铐在铁链上，她便躺回了床上。虽说VIP病房的设施都不错，但床的话，还是姜堰准备的睡得舒服。 她躺了会儿，突然感觉有点奇怪，回头见姜堰还站在那儿，视线落在她身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有什么事吗？”她问。 姜堰迟缓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方晓没当回事，反正他要是有什么想法，她都能在他的梦境中窥探一二。 说到入梦，她就不困了。 通过小可获得的这种金手指，最初可能驾驭起来有点困难，可一旦上手，就会以一种极为迅猛的速度熟悉起来。 现在，她已经能完全掌控姜堰的梦境。不过毕竟他在现实中没对她怎样，她在他梦境中对他也还是挺客气的，只不过就是隔一段时间让他感受一下她的死相罢了。 她想姜堰一定挺难受的，毕竟别人都是在梦里心想事成，他呢？现实中的她老老实实不惹事，对目前的生活甚至有那么点乐在其中的意思，可梦境中的她总是在寻死，而且还花样百出，每一种死法都不重样的……完全反过来了。 住院的三天，方晓其实也入梦了，不过看在姜堰天天守着她太累的份上，她没有折腾他。出院的第一天，她也好心地决定放他一马。 如今既然已完全掌控了姜堰的梦境，方晓就决定更进一步，开发她这个能力的更多功能。 比如说，现在她入梦都只能在别人入睡时，那么有没有可能，在对方清醒的时候，把人拉入梦中呢？如果可以的话，那她可比弗莱迪厉害多了！ 因为平常方晓能接触的人只有姜堰和章婶，而姜堰比较特殊，她决定先对作为普通人的章婶下手。 她还在养病期间，见到章婶的次数和时间比之前更多，在尝试了许多次之后，她惊喜地发现，倘若她聚精会神的话，她竟然能做到让章婶恍惚一下。第一回她还不敢相信，多试了几次之后她才得以确信。 方晓感觉自己这能力再不是鸡肋了。如果她能将这能力发展为一个变种……比如说拉对方入梦，在梦中让他做事，并影响到现实，不就像是催眠了吗？ 那样的话，她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啊！ 在精心照顾下，方晓的伤口愈合得很好，中间换敷料消毒都是章婶在做，不过章婶几乎不跟方晓闲聊，大概是得了姜堰的命令吧。 自从住院一事后，方晓发现姜堰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许不同。但具体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他虽然依然觉得她想跑，但没之前那么防备了。 如果她真的抱着麻痹他好逃走的想法，那么她的策略算是成功了。 这一天白天看完书，是惯常的休闲时光，姜堰上楼去取章婶做的爆米花和饮料，而方晓则挑选看什么电影。她现在偶尔会有这样无人看管的上网机会，但她从来没做过多余的事，因此姜堰逐渐放了心。 方晓还没找好看什么电影，却见姜突然面色凝重地跑了回来，可他手上什么都没拿。 不，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拿，他手里拿着把钥匙。 姜堰连句话都没多说，直接替方晓解开脚上的铁链，拉着她便往外走。 “怎么了？”方晓追问道。 “出事了，这里很危险。”姜堰说着，推开房门，可就在他探头出去时，他面色突然一变，又急忙退了回来，将房门关上反锁。 然后他四下看了看，拉着方晓躲到卫生间。 “他们是冲我来的。”姜堰面色痛苦中又带着一丝后悔，“对不起，你可能要跟我一起死了。” 方晓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问道：“他们有枪？” 姜堰面色沉重地点头。 方晓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瞬间飙升。 如果这就是通往终局画面的一幕，那么她确实马上就要死了，如果她什么都不做的话。 方晓求生欲向来很强，此时她不禁庆幸自己在章婶身上做的练习，这让她不至于没有反抗的能力。 外头突然传来砰砰砰撞门的声音，这门的锁并不牢固，多踹几脚，或者拿枪打，很快就会打开。 但姜堰好像已听不到外头的巨响。 可能是事情实在来得太快了，他心中还有不甘，他也不想就这么快死去，可来的人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为了姜家那么大的利益，今天不会有奇迹。 “你本来可以不管我的。”在梦里折腾了姜堰那么久，此刻方晓送了他一个真心的微笑。如果他在发现事情有变后管自己逃走，而不是来这个没有退路的地下室，那么他很可能可以逃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瓮中捉鳖。 当然，囚禁他人肯定是不对的，但他的成长环境激造就了他这样的性格和行事方式，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姜堰扯了扯嘴角：“我如果不管你，你不会跟我一起死。” 他知道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如果他不来找她，说不定她能悄悄地活下来。可他不想抛下她一个人逃走，明知会连累她，他也还是来了，或许他宁愿跟她一起死。 他其实并不在乎姜家的财产，他对那位新认的外公也没有太多亲情。他只知道，在他快要过不下去时，是她给了他在她看来微不足道却对他来说弥足珍贵的温暖。 他把生死看得很淡，曾经他处于他继父的控制之下时，他还想过，就那么被打死也不错。如今要因姜家的资产带来的麻烦而死，他倒也无所谓，能跟她在一起就好。 “这倒是。”方晓点点头，同意了姜堰的话。 门外突然砰的一声响，门被人踹开了。 方晓忽然扑上去抱住姜堰，闭着眼睛集中精神。 姜堰先是愣了愣，随后搂住了方晓。 这样死在一起，也很好。 到了这样危险的时刻，方晓的异能好像随着她精神的亢奋而愈发活跃。 她不想死，那么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在闭上眼之后，方晓便感觉到卫生间外有人。 在黑漆漆的世界中，那人就像是星星一样闪亮，她轻易便捕捉到了对方，然后她感觉自己好像一张大网，蓦地将对方笼罩住。 下一刻，外头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姜堰皱眉望向外头。 方晓知道，那是因为她把来人拉入了梦境，所以对方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她不敢睁开眼睛，只低着头松开姜堰。 姜堰迟疑片刻，又听了会儿没听到声音，便对方晓说：“你先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方晓连话都不敢说，只轻轻点头。豆大的汗水从她额头滴落，她感觉自己快支撑不住了。 在方晓的刻意遮掩之下，姜堰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他走出卫生间，惊讶地发现，那个追他的男人正倒在地上，枪就落在脚边。 他只觉怪异，再看这男人，好像只是熟睡了似的，呼吸绵长。 不过姜堰也不是个傻子，他立即捡起枪，想了想拿原本栓方晓的那根铁链扣在了那男人的手腕上，又从这男人口袋中摸出一只手机，然后他拨了个电话，再回到卫生间中。 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方晓冷汗直冒，像是随时都会晕倒。 “你怎么了？”姜堰忙去扶她。 方晓听动静知道姜堰干了点什么，她放心地收回自己的精神力，慢慢睁开双眼。 她的眼睛就好像是三天没睡似的，眼里满是红血丝，着实把姜堰吓了一跳：“你的眼睛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方晓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便撑着姜堰站起来，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看，突然看到镜中的人眼睛那么红，她也吓了一跳。 “没关系，不影响我的视力。”方晓没多管，这肯定是她刚才使用能力的后果了，也不好跟姜堰说。 方晓注意到姜堰手里拿的枪，拉着他走出卫生间，看到被铁链锁住的男人，她装无辜地问：“他怎么回事？” “好像自己睡着了。”姜堰对此也觉得莫名其妙，但他此时也懒得追究，只道，“很快会有人来救我们，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好。”方晓应下。 二人走出房间时，那个男人正好慢慢地醒了过来。铁链很长，足够让方晓去卫生间，但却够不到门口，他眼睁睁地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后，连忙起身去追，可快到门口时却被铁链狠狠扯住，他砰的一声被拉回来摔到了地上。 然后他发觉，自己的武器和通讯工具都没了。他隐约想起，自己刚才好像很困，大概就睡着了……但问题是，这种干活的情况下，他刚才究竟是怎么睡着的！ 方晓和姜堰二人走出关了她近一个月的房间后，没有盲目地离开地下室。 他们也不知道外头有多少人，既然有救援，当然是能躲多久就躲多久。他们至少现在都还只是普通人罢了，即便姜堰手里有枪也没用，只能靠躲。 姜堰对别墅很熟悉，他知道地下室只有唯一出口，即便要躲也不该躲这里，至少得躲有退路的地方。 二人在楼梯边等了等，方晓趁机闭眼尝试着像刚才一样感应，如果不拉清醒的人入梦的话，她的精神力不需要耗费很多。 楼梯边现在没人。地下室的隔音很好，因此那男人踹门的动静虽然很大，却一点都没传出去。 “我们上去吧！”方晓说，“我听着应该没人。” 姜堰只犹豫了几秒便走在前面先上楼。 方晓紧跟着姜堰。 二人很快就走到了一楼。 地下室的入口相对隐蔽，之前那男人也是误打误撞找到，又因为看到了姜堰而追了过去。 只可惜那男人没有及时跟伙伴通气，导致了孤军奋战，这才吃了暗亏。 “厨房边有个杂物间，我们可以先躲去那边。”姜堰轻声道，“离这也近。” 方晓便紧跟着姜堰，很快二人便到了那间不算小的杂物间。 里面放着不用但其实还比较新的旧家具，一些生活杂物，不乱，有给二人躲藏的空间。 他们逃不出去，但只要能躲过半小时，就可以等来救援。 二人最后在沙发肚里找到了藏身处，这沙发坐垫可以掀开，里头的隐藏空间刚好够二人躲藏。 把坐垫盖好之后，二人几乎是紧紧贴在一起，里头一片黑暗。 “你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吗？”方晓听了会儿外头的情况小声地问。 姜堰说：“大概能猜到。狗急跳墙。外公派给我的人里面，好像有内应。” 方晓点点头，她也没有再追问。她不需要知道得更详细，她隐约察觉到，这可能是她完成任务的一个契机。 “若今天能逃过这一劫，让你外公好好查查你身边的人，别被人钻了空子。”方晓说。 如果能躲过今天这一劫，姜堰外公势必要对原来那位继承人动手，不给对方再伤害自己宝贝外孙的机会。那样的话，一般人跟姜堰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恐怕不会再有人想着杀他。只要没人再想杀他，他就不会被激发那可怕的能量。 也就是说，只要能躲过今天，她的救世任务很有可能就完成了！ 为了不被人发现，也为了听外头的动静，二人没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到能听到对方心跳声的环境中，突然传来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杂物间的房门被打开了，外面的声音陡然清晰。 “其他地方都找过了，我看这里很有可能藏人，快找！”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同伴说。 听到这声音，方晓和姜堰二人的呼吸都快屏住了，她感觉到他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她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得很快。 眼前其实什么都看不到，但方晓还是闭上了双眼。 在无边无际的一片漆黑中，她感觉到周围除了她和姜堰之外还有三个小亮点。 一次性拉三人入梦，好像有点难啊。 方晓反握住姜堰的手，她没有立即动手。 万一他们发现不了二人就那么走了呢？那她就不用白费力气了。 但方晓的运气看来没那么好。 某一个瞬间，外头原本窸窸窣窣骂骂咧咧的声音都消失了，她感觉得到，他们正围绕着她和姜堰。 啊，果然还是会被发现啊。 姜堰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身体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在沙发坐垫被人暴力掀开的同时，方晓将自己已耗费大半的精神力覆向早就锁定的三人。 与此同时，她感觉脑袋好像被人狠狠抡了一锤似的，即便躺着也头晕目眩的难受。 方晓还闭着双眼，因此姜堰是第一个看到三人像他们的同伴一样莫名其妙倒下的人。 他迟疑地扫了一圈，随后发现了方晓的异常。 她双眼紧闭，可眼角却流出血来！ 姜堰慌忙抱着方晓从沙发里出来，他顾不得去看那几个男人是怎么了什么时候会醒，神色慌张地对方晓说：“你、你还好吗？” 方晓还醒着，但她觉得头很晕，真的快吐了。 原来透支精神力是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啊，她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都割下来。 “我没事……”方晓虚弱地说。 怎么可能没事！ 姜堰看着方晓流下的血泪，怎么都不可能相信她的话。 方晓可不管他信不信，她慢慢睁眼，被自己眼前的恍惚吓了一跳。 但随即她意识到，她的世界变成一片黑白了！ 也就是说，她猜得没错，她的救世任务完成了！ 方晓冲抱着她的姜堰笑了笑，也没心情再说什么，闭上了眼。 当救援者找到人时，他们看到的便是这宛若油画的一幕。 阴郁的少年跪坐在地上，怀抱着生死不知的少女，低头静静地看着她，一滴泪滚落在她带着血痕的面颊上。少女神色平静而安详。 在他们周围，三个男人就像是信徒，以三种不同的姿势躺在地上，好像在熟睡似的，面上的神情也十分平静。 姜堰在许久之后才想明白了一些事。 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如何，但他知道，是陶莹莹把那些男人弄睡着的。 是为了救他。 姜堰看着病床上的女孩。 她脸上连着呼吸机，身上各种插管维持着她的生命。 抢救的医生说，她已经脑死亡了，不会有任何奇迹。 他发疯了似的不肯让医生拔管，而他外公也依然跟先前一样纵容着他。 他期待着奇迹。毕竟他也是因奇迹而活下来的。可或许他很清楚奇迹不会发生第二次。他只是觉得，应该这样。 现在他不用把她关起来，她也哪里都去不了。 多好。 第54章 失忆的冷酷执政官1 天空下着细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和下水道臭味混合的味道，积年累月之下，连雨水也驱散不去。坑坑洼洼的街道路面上隔三差五便能看到材质、种类、大小皆不同的垃圾，零零散散，顽固而丑陋。 远处几道车灯突然划破污浊的空气，四辆车子引擎轰鸣，一路惊得流浪者们纷纷躲避，转瞬间便到了近前，在一幢跟其他老旧建筑物看起来没有丝毫不同之处的房子前停下。 第一辆车副驾车门打开，一个身着黑底金边军装的年轻男人快步下来，手里拿着把黑色大伞，他步伐又大又稳地来到后排，视线一扫，后三辆车上下来十几个身着同样军装的士兵，无声而又训练有素地四散开来，警戒周围。 下雨的街道没什么人经过，只有不远处的几个流浪者好奇地看了几眼这边，随后又惧怕招惹麻烦，因此纷纷远离。 确认周围没有异常后，第一个下车的年轻男人将后排的车门打开，手中黑伞早已撑开，恭恭敬敬地撑在车门外。 一只锃亮的军靴跨出车门，随后便是另一只。顺着笔直修长的大长腿往上看去，一个高大的男人微弯着腰走下车，军帽遮住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光洁白皙的下巴，线条紧绷，如同他整个人给外人的感觉，冷酷内敛。 男人慢慢抬头望向前方，一双眼睛漆黑如同深渊，令人不敢直视。他忽而勾了勾唇角，那是一个势在必得的强势笑容。他抬脚向前，身子挺拔如同巍峨高山。 不过片刻，男人又走了出来，表情有些阴沉。无功而返的结果让他浑身弥漫着低气压，他微微抬头，雨一直在下，昏暗的天空依然看不到夜星。 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爆炸，男人以及他的护卫们一惊，他们护着他往边上躲藏。 随着天空的细雨落下的，还有一些细碎的固体状物质，一些落在黑伞上，更多的落在地上。 也有“大胆”地溅到男人裤脚的。 即便是在雨雾中，依然有一股恶臭开始弥散。 * 两条街外，旅人街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一处毫不起眼的两层小楼的地下室中，有个窈窕的身影正在把玩着沾染了机油的器械。 此人黑发黑眼，只穿着黑色背心和迷彩裤，露出极富有线条感的肌肉，一张年轻而美丽的脸上只有专注之色。 此人正是已穿到这个世界两天的方晓。 方晓刚把确认是坏了的晶体管取出来，就听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撞她的房门，即使隔着一层楼也听得清清楚楚。 她放下配件，随后取了边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快步上楼。 刚到一楼，她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孩声音：“晓晓姐，我闯祸了！” 方晓听出男孩声音的恐惧，眉头一皱便起身开了门，门外不过到她腰的九岁男孩立即扑过来搂住她崩溃地大哭：“晓晓姐，我闯祸了，我很快要死了！” 方晓忙蹲下安抚他，清亮的声音如同清泉之水，荡涤着男孩恐惧到极点的内心，他终于稍稍冷静下来，至少能说清楚事情原委了。 “晓晓姐，我……我用你给的那个玩具……我炸牛粪玩，没想到牛粪炸那么远……就落到人家身上了。”男孩表情惊恐。 方晓眉头一皱，抓住了事情的核心：“是谁？”如果只是个普通人，他不会如此恐惧。 男孩颤抖着说：“是、是……执政官大人！” 听到男孩的话，方晓明白他如此恐惧的原因的同时，自己的脸色也变了变。 在这个无忧城中，地位最尊崇的，便是执政官，那个男人，五年前上位，模样英俊，行事却冷厉不留情面，在这片区里说个名头便能止小儿夜啼。也难怪男孩吓成这副模样。 方晓穿的这个身份叫苏晓，刚好跟她的名字有一个字是一样的。苏晓是个孤家寡人，拥有一栋二层小楼，是个机械维修师，偶尔也做点小玩意儿卖，在这个不管穷人富人身上都有那么点机械改装的时代，她这职业自然很吃香，大富大贵可能很难，但绝饿不死。 当然，苏晓身上也是带着秘密的。 方晓决定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这个小男孩名叫柏木，人比名字机灵，从前跟苏晓的关系很不错，还时常帮苏晓跑跑腿，帮了苏晓不少的忙，她总要问问清楚。 她确认道：“你是说，你把牛粪，炸了执政官一身？” 柏木惊恐又可怜地点点头。 方晓叹息着揉了揉柏木的脑袋：“你说你这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 柏木抹抹自己的眼泪，神情逐渐变得坚定。他虽然年幼，但这片区里即便孩子也早不是孩子的模样，他很清楚自己闯了大祸，不但会害死自己，还会连累家人，连累晓晓姐。 他脸上带着不切实际的期待：“晓晓姐，我、我自己去找执政官大人自首……他会不会放过我妈妈和你？” 方晓沉默，没理会他的傻话，深吸了口气问道：“你把当时的情况仔细说一遍给我听，一个细节都不要遗漏。” 柏木从方晓的话语里听出一丝突破重围的希望，连忙将当时的情形跟方晓详细说了。 方晓沉思片刻，温声道：“别怕，木木。你、我，你的妈妈，我们都不会有事。” 不得不说，柏木虽很调皮，但毕竟是在这片区长大的，该有的机警不会缺少，从男孩的叙述来看，执政官大概率是找不到他这个人的，但现场留下的残骸里，却可能有找到她的线索…… 她继承了苏晓的记忆，很清楚苏晓的作品，不，不如说每个机械师的作品都有个人的烙印，通过追索柏木留在现场的机械残骸，执政官的人迟早会找来。 就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上个世界结束后，方晓依然按照老规矩，只休息了几个小时就再次进入新的任务世界。按照小可所说，她前几个任务完成得都很好，目前遗迹主人的精神世界正在迅速修复着，她彻底唤醒遗迹主人的那天指日可待……唔，按照她在现实中两小时一个世界的进度，说不定她隔一天就能成功。 在进入这个世界后，方晓看到了这个名为苏晓的女孩的前二十二年人生。这个世界的科技树点歪了，人类狂热于改造自身，而没有往星空发展。国家什么的早不存在了，或由大财团控制一座或几座城市，或由极有手段和能力的个人掌控一座城市。每座城市都有明面上的警察机构，不过一般不怎么管小事，除非是出了人命，普通市民被偷了东西什么的找警察根本得不到帮助。 因此，不同的片区就有不同的地下掌控者，也有不同的规矩。苏晓作为一个珍贵的机械师，以替本片区的地下掌控者和他的人低价维修机体为代价，获得他的无条件庇护。宵小都知道她是不能招惹的，她这地方平常倒是安静得很。 方晓来后看到的终局画面，是这世界的人工智能占领统治了整个世界，并且杀掉了所有的人类。 这不禁让方晓想起了从前看过的威尔史密斯主演的科幻电影，只不过那电影里的人工智能比较温和，还没想把人类都杀光。 她有点怀念上个世界，好歹那时候她很清楚自毁倾向是谁。这个世界，又要辛苦了。按照苏晓的记忆来看，这个世界目前还没有出现什么吊炸天的人工智能，她每次都又出现在比较关键的节点……莫非，那个反人类人工智能是首先出现在无忧城的？ 所以，若能接触到那位执政官大人就最好了，有机会了解她所不知道的高层信息。 但要怎么接触也有考究，像这样因为炸了他一身牛粪而被他抓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啊！ 对于柏木闯的祸事，方晓实在是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好耐心地等待着。 这一天方晓回了家，刚进入家门，便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气息。 她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入客厅，看到自己的沙发上正有个男人背对着自己。 “你是什么人？”方晓站在玄关处，肌肉紧绷，做好了随时逃离的准备。 男人听到动静站了起来，他回身，一张熟悉英俊的脸出现在方晓瞳孔中，令她全身肌肉猛地一缩。 无忧城执政官萧承！ 萧承不算是个十分高调的上位者，但他确实在公开场合出现过，想找的话，网络上可以轻易找到他的照片，但他的个人信息就相对神秘了，不是每个人都能知道。 方晓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了解一些重要的背景，这位执政官的信息自然也了解过。她还抓紧时间练习记忆中原本属于苏晓的技能，并意识到她在这个世界的金手指是跟机械相关的，跟原本技能中上的苏晓比起来，她的机械发明与维修能力明显更上一层楼，通常是她本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自动把错误修复好了，顾客夸她手艺很棒的时候，她自己还有点迷糊呢。 在认出对方正是那被炸了一身牛粪的倒霉蛋执政官之后，方晓第一时间是观察四周有没有人在埋伏。 但很快她就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除了这位执政官，她家里并没有别的人。而且，这位执政官大人虽然面色有点冷，跟他对外时的模样是一样的，可脸上却不见丝毫愤怒。 方晓换位思考一下，她要是被人炸了一身牛粪，大概早就气炸了吧，怎么可能在面对始作俑者时这么淡定。 但转念一想，执政官毕竟不是她这样的普通人，说不定从她做的东西上看到了技术的魅力，起了爱才之心，所以打算来招揽她……但不对啊，给柏木的小玩具是苏晓在她来之前做的，不是她看不起苏晓，确实技术很一般，照理说这位执政官大人根本看不上才对。 所以，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方晓盯着萧承，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倒是反问道：“你不认识我？” 方晓干笑一声：“我怎会不认识您？”她说着又加了一句：“您这是一个人来的？” 萧承英俊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盯着方晓半晌，锐利的视线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压迫感。 随后他在沙发上坐下，好像这里是他的家一样态度自然。 反观方晓，依然杵在玄关那儿，连自家被鸠占鹊巢了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她还在想，以往在公共视频中看到的，他出行时必带的那些威风凛凛的护卫都在哪儿呢？是不是她对他表现出一点儿不敬，他们就会端着枪集体现身吓唬她，乃至直接处决她？ 因为这层顾虑，方晓忍着想把人赶走的想法，颇有些恭顺地看着萧承。 这时，她听到外头在砰砰砰地敲着门，她一怔，看向萧承。 后者目光微抬，不容置喙地说：“去应门。记住，我没来过这里。” 方晓看到萧承站了起来，径直往她的地下室走去。 方晓：“……”这是她的家啊好不好！ 想到对方的身份，她抱着疑惑忍了，前去开门。门外站着一高一矮两个男人，二人身上做过不同程度的机械化。 方晓认识他们，不，是苏晓的记忆中有他们，这二人是这片区地下掌控者手下的小头目，是对兄弟。哥哥的手臂，弟弟的小腿，还是苏晓给大修过的呢。 兄弟二人对苏晓的态度还不错，高大的弟弟潘员比苏晓还小上一岁，看看方晓此刻只穿了背心的模样，有点脸红地躲开了视线，说：“苏姐，你这儿今天没事吧？” 方晓想起躲在她地下室的执政官的话，摇摇头说：“没事，放心吧，有连老大罩着，谁敢来我这儿放肆？倒是你们，机械体有什么问题吗？” 潘员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就是可能有杀人如麻的人来这边了，我……我和我哥这不是怕你这儿出事嘛，就过来看看。” 略显矮小的哥哥潘团不善言辞，只点点头表示附和弟弟的话，他的目光下意识越过方晓往她身后的房子里绕了一圈，没什么发现便收回了视线。 方晓侧过身体：“既然来了，不如就进来，我替你们做个检修。” 潘员红着脸摇头：“不用了，我们还有事呢，你记得锁好门窗。” “好，我会的。”方晓随意应下，目送二人离开，关上房门。 然后，她转身看向地下室入口，目光微凝。 这事怎么就怪怪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本故事赛博朋克背景。写不好也想写系列。 这个是失忆但没失智，因此要装作没失忆的大佬→ → 第55章 失忆的冷酷执政官2 方晓的第一反应是，地下室那个人，该不会是长得跟执政官一模一样的冒牌货吧？ 毕竟以往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的执政官居然出现在她这儿，还没带护卫……这里可是无忧城最混乱的贫民区之一蓬安区啊，他也不怕阴沟里翻船？ 方晓对阴沟里翻船一事心有戚戚焉，但她觉得那是因为她势单力孤，这位执政官大人没必要如此自陷风险。能成为无忧城执政官的，绝不是什么蠢人。 可若说那人是个冒牌货……其一，他真的不但连模样都与视频中的执政官一模一样，连神态都惟妙惟肖，这样的冒牌货，以目前的技术，很难实现吧？她作为一个勉强算跟人体相关的机械师，很清楚如今的克隆技术确实可以成功克隆出真人，但问题是，克隆出来的人，性格与供体并不一定相同。并且，要想不经过执政官同意就从他身上获取足够克隆的活细胞的难度也太高了。 即便真的发生奇迹成功了，一个这么珍贵的克隆体，为什么要丢她这里？ 难道还是逃出来的？ 方晓怎么想都觉得这位是冒牌货的可能性太低了。 但若说躲她地下室的真是执政官……这可能性比是冒牌货还低吧！ 无论怎么想，这人都不该出现在她家客厅里啊！ “执政官”不同寻常的出场方式让方晓很为难，她倒宁愿他带着他的护卫们呼啦啦围住她，让她为牛粪一事负责。 想了片刻，方晓走入地下室。 那个男人正站在她的工作台前，而她工作台上放着的其中一样东西，正是苏晓先前送给柏木玩的小玩具。 方晓静静地站在那儿观察着他。 他没有碰任何东西，转过身来发现她时，他眉头动了动，冷着脸道：“打发走了？” “嗯。” 方晓应了一声，随即想到潘家兄弟的话，刚才她只顾着将他们打发走，却没细想他们来得时机怎么这么凑巧……莫非，他们口中杀人如麻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不然哪有那么巧。 但还是很奇怪啊，他们为什么要找这个拥有执政官外表，不知是不是执政官本人的男人？ 方晓毕竟是个阅历丰富的人，脑子里瞬间闪过各种阴谋论。 此时男人径直向方晓走去，越过她向楼上走。 方晓看了眼工作台上的小玩具，也转身跟上了他。 男人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像是个主人似的示意方晓在他对面坐下。 方晓心存疑虑，倒是顺从地就坐。 男人眼神凌厉：“你这里有违禁品。” 方晓知道他说的是她工作台上的某种芯片，那种型号的芯片，无忧城确实禁止民间流通。可官方禁止归禁止，民间有需求的话，那就有市场。 别人知道她有违禁品没什么，但这个人，很可能是无忧城的执政官，官方得不能更官方了。 “哦？”方晓笑了起来，试探性地问道，“你要去举报我吗？” 男人看着方晓，片刻后说：“我需要一个住处。” 他这是在用违禁品来跟她做交易，可是…… 方晓心跳蓦地一变。 从这男人出现，到他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都不对劲。虽然这个男人丝毫没有让他的情绪外露，但种种迹象表明，很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脑子里生出了一个荒谬却可能是此时此景唯一解释的想法。 “你不知道自己是谁吧？”方晓盯着那人道。 男人面色不变，抬眸看着她冷笑：“不要问这种无稽的问题。” 呵，还不承认！ 方晓也冷哼一声：“若你知道自己是谁，又怎么可能想住在我这里？之前你不是一直避着我，怕我把你怎样的吗？” 男人眉目微动，收敛了冷厉的神情，缓声道：“我改主意了。” 他话刚说完，就见对面的女人蓦然得意地笑起来，心下一动，知道自己是中计了。 “朋友，我们之前可不认识哦。”方晓笑眯眯地说。 她话音刚落，男人便身形一动，如同敏捷的豹子般越过茶几，一手抓着方晓的手腕按在沙发椅背上，另一手如同钳子般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的眼中弥漫着淡漠的杀意，居高临下地看着方晓，声音平静：“你敢动一下，我会扭断你的脖子。” 方晓有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这个男人动作太快了，而她的金手指又不是武力方面的，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被他有力地按住了。 其实按照她的脾气，她还想笑两声讽刺他一下，但想到那个执政官的传闻，再加上她的小命还在人家手底下攥着，她只好肃容道：“我不动。我只是个普通的机械师，身上连武器都没有，你不用这么提防我。” 方晓话刚说完，这个男人就搜了她的身。 方晓：“……”他还真是不知道男女有别啊！ 等他一无所获时，她忍不住说：“我早告诉你了，用得着这么防我一个弱女子吗？” 男人看她一眼，不理会她的话，扭过她的手臂，推着她下了地下室，从地下室里找到一卷绳子，将她绑了起来。 方晓双手被迫背在身后，觉得站着累，干脆席地而坐。 她看这个男人翻她的东西，也没抗议，只说：“作为一个机械师，我平常很忙的，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找我。你若一直这样绑着我，等被人发现你就完了，别想走出这片区。” 方晓见他不理自己也无所谓，继续道：“你是不是失忆了啊？” 男人停下动作，看过来。 方晓露出和善的笑容：“我知道你是谁。而且你需要的话，我会帮助你。” 男人终于不再翻找东西，他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在方晓跟前，身子微微前倾，那双冷厉的眸子盯着方晓道：“你知道些什么？” 方晓心里实在想笑，但她生生忍住了。 她真没想到，自己还能遇到这等好事！正愁着怎么接近执政官呢，老天这就给她送来一个失忆的执政官…… 现在她几乎确信，这个男人肯定就是那位真正的执政官，而且他失忆了！ 失忆啊！那岂不是就能让她随便捏圆搓扁了？ 想到这个男人从出现到现在的表现，方晓又把得意忍住了。这个男人应当确实不记得他自己是谁了……但他智商和武力值都还在啊，之前不是还想假装自己没失忆吗？只可惜他这张脸太具有辨识度，没成功。但她还是稍微老实一点吧，免得真惹怒了他，这个传闻中冷酷残忍、六亲不认的男人真动手杀了她。 方晓抬眸看着他说：“刚才来敲门的，是蓬安区连老大的手下，他们是来找人的，我猜找的正是你。虽然我帮连老大做事，但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否则我刚才就会出卖你。你可以相信我，而且这里你能相信的恐怕只有我了，比我可信的人帮不了你，帮得了你的人不可信。” 一个有理智的人，直接分析利弊就行了，不用说什么煽情的话。 事到如今，男人也不再试图隐瞒自己失忆的事实，在听完方晓的话后他并未表态，只道：“你还没说我是谁。” 方晓看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他轻喝，显然是发号施令惯了的。 方晓说：“我可以帮你，但我不能白忙活。” 男人看着方晓，眉头微挑：“你想要什么？” 方晓其实还没想好要什么，她主要就是想了解下无忧城如今有没有人在偷偷做人工智能，能毁灭人类的那种。 “我要跟着你。”方晓说。 男人微微眯眼，上下打量方晓，突然想起她诓骗他时说的他一直避着她，怕她把他怎样的话。 他嗤笑：“如果你不介意我可能有妻子的话。” 方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想成为你的手下。”虽然他是很帅没错，但她现在这个形象也很帅啊，她怎么可能被他的美色迷惑！ 手下？ 男人看着方晓道：“可以。” 他抓着绑在方晓身上的绳子一扯，她就背对着他了，不一会儿手上一松，她便恢复了自由。 方晓没起来，她照旧席地而坐，只是转过身面对那男人，感觉有点近，又往后挪了挪，边揉着手腕边说：“你还知道我这里有违禁品，看来失忆得不算很彻底。那你还记得这儿是无忧城吗？” 男人脑中只有一些极为零碎的片段，他想了想，点头道：“记得。” 方晓便道：“这个城都是你的，你是无忧城执政官萧承。” 她说着站起身，见他盯着她，她解释了一句：“我给你看视频证据。” 她的个人终端就在地下室，她尽量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双手，然后拿了终端用自己的指纹打开，挑出一些片段，递给他。 男人接过，看了几分钟后他把终端丢还给方晓，他虽然不记得了，但他确信自己就是萧承。 见他不说话，方晓说：“我可以送你离开蓬安区，回你的中心区去。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回去后别忘恩负义，毕竟我这也是冒着极大风险的。” 萧承却抬眼看了看她说：“这房子只有你一个人住？” 方晓闻言退后了两步，警惕地看着他说：“莫非你想杀人灭口？” 萧承冷笑一声：“我要是想杀你，你没机会说这么多废话。” 方晓的警惕没放下来，她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你是什么意思？” 萧承轻描淡写地说：“在恢复记忆之前，我要留在这里。” 方晓：？？！ 她最初是想接近他……但她不想把他这么大个麻烦放在家里啊！连老大在找他呢，不赶紧送走他，她要被连累的！在这蓬安区，他就算是无忧城执政官，也不过是光杆司令，身手再厉害，打得过改造过身体的壮汉吗？就算打得过一个，打得过一群吗！ 方晓苦口婆心地劝道：“这里很危险的，你别看我今天打发潘家兄弟很容易，那是因为他们都有点喜欢我，换了别的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等你回到中心区，有最好的医疗条件，想恢复记忆怎么都比在这里强吧？” 萧承眯着眼勾唇冷笑：“你以为，我是怎么失忆的？” 方晓一愣，这个她怎么知道？反正肯定不是柏木先前炸的牛粪的锅，毕竟这都好几天了，而且牛粪也没这么厉害啊…… 但转念一想，她好像明白了萧承的意思。 只听萧承说：“从视频判断，原来的我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一般情况下，即使失忆，也不会沦落到这里。我的人里，有内奸。在找出真相之前，我不能回去。” 他失去了绝大部分记忆，若回去了，对他来说会十分被动，不如将自己排除在想害他的人的视线之外，他也好看看，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想害他。 方晓闻言问：“那你最后记得的事是什么？为什么会来我这儿？” 萧承看了方晓一眼，倒也没隐瞒：“我有意识时就在这附近，我脑子里还有你这里的地址。” 方晓听他这么说顿时有点心虚，他果然是查牛粪的事查到她头上了！怪不得他失忆后居然还跑来她这里了，肯定是对被牛粪炸的事耿耿于怀，特别生气，这才连失忆都没忘记地址…… 等他想起了他的全部记忆，不知道他是会弄死她呢，还是会感谢她的帮助呢？ 对上对方那明显带着怀疑的目光，方晓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不禁叹了口气。 “既然这样，我也没办法再瞒你了。”方晓一脸为难地说，“是这样的，前段时间你无意间见到了我，对我惊为天人，非要我嫁给你，我不同意就跑了。你肯定是派人查出了我的地址，心心念念想找来，没想到半路出了问题失忆了。可能是你太喜欢我了，所以其他事都忘了却记得这个地址。” 虽然方晓的话听起来有几分逻辑，但萧承是半点不信。 他知道他会记得这个地方的地址是有缘由的，他认为她知道这其中缘由，但却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告诉他。 目前她是他唯一能给予几分信任的人，他没有选择。 “你的名字。”萧承问。 方晓一愣，看他对自己的发挥一点都不捧场，撇撇嘴道：“苏晓。”她调出个人的身份信息页面给萧承看，算是增加一点信任度，虽说这东西要伪造也不难。 萧承看了眼，说：“以后我叫苏承，是你远房表哥。” 方晓看看萧承。 萧承眉头一皱。 方晓忙说：“可你这张脸，每个人都认识。”她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露齿一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做点伪装。除此之外，你到我家的时间，最好再‘晚几天’。”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居然有读者认为这位执政官大人是被牛粪炸失忆了……哈哈不是啦，牛粪哪有那么厉害，其实都没碰到他。 第56章 失忆的冷酷执政官3 方晓对于伪装一事还是有些经验的，再加上她在这个世界的金手指，接下来要做的事对她来说是小事一桩。 在萧承充满了戒备、不配合的不利情形下，方晓利用自己在语言上的说服力成功使得他交出了他的脸，任由她揉搓——最终，他脸上多了一片暗红色被火烧后留下的疤痕，眼睛上多了个单眼眼罩，原本白皙的脸也变得暗沉，多了不少的斑点。 最后方晓退后两步，看着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并给了萧承一面镜子，让他看她的成果。 萧承捏着镜子久久没有出声。 方晓邀功道：“这个伪装应该很完美了吧？” 别说对萧承不熟的人了，恐怕连他妈都认不出他了。原本的他，高大英俊，气势逼人，一看便是上位者。而现在的他，虽然性格因素他没办法做出属于毁容者的自卑怯懦来，可他容貌大变，使人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此刻他身上的低气压，也有那么点阴郁的味道。 总的来说，这伪装格外成功。 萧承看了她一眼，把镜子往边上一丢，眼不见为净。 方晓把刚刚调好的粉底，眉笔还有胶水放到他手边：“刚刚你已经看到我怎么做的了，记得每晚卸妆，早上起来自己弄。我先给你拍照留底，你以后就自己照着这个弄，斑点什么的最好尽量点在原来的位置，以防有记性好的看出不对。” 她看了眼时间，起身说：“现在你先跟我上楼吧，我带你去客房。我这里来人虽多，但基本不会有人上二楼，你先躲个几天，等风声过了再说。” 方晓拿个袋子把所有用具都装了，提上径直上楼。 萧承看着她利落的背影，跟了上去。 二人经过一楼客厅，又往二楼走。 方晓继续道：“你身上的这套军装也不能再穿了。我晚点给你去弄几套新的，现在你先凑合着穿旧的吧。” 客房很干净，苏晓之前经常给柏木酬劳，让他帮着打扫家里卫生。柏木很乐意做这些事补贴家里，也打扫得很干净。 方晓把萧承引到客房后就去了杂物间，翻出来一些备用的男性T恤和大裤衩。这是苏晓准备的，来这里维修机体的人通常都是在打架之后，因此很多时候衣服都是破的，她就顺便卖人衣服，多赚点咖啡钱。 这些衣服正好是柏木前两天洗过晾干的，此刻还有很难得的阳光味道。无忧城常年阴雨密布，一年到头能有一个月晴天算好的了。 方晓挑出一套回到客房，萧承正站在窗口向外看着什么，听到动静，他立即警惕地回身看来。 方晓把衣服丢到椅子上：“赶紧先换了吧。离窗户远一点，会被人发现的。” 说完不等萧承说什么，她就转身走出了房间，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方晓站在房门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真遗憾啊。萧承虽然失忆了，可惜智商还在……不然能任由她摆布，多好啊。 好在她也明白知足常乐的道理，只遗憾了一瞬间，就摆正了心态。 客房门开了，经过伪装的萧承开门对方晓说：“进来。” 方晓扫了他一眼，他上半身是换了T恤，但下半身还是那条军装裤，这样搭配着其实有一点点违和，但配上他现在这张毁容脸……反正就是丑，完全无所谓了。 他肯定是嫌弃那条大裤衩了吧！ 为了萧承恢复记忆后他不会报复自己，方晓就当没注意到，拿了张椅子跟他面对面坐着。 “你为什么想当我手下？”萧承先开了口。 他只是失忆，智商与逻辑分析能力都在，在清楚自己原先是什么身份之后，他必须弄清楚她的真实意图。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我有野心啊。”方晓笑道，“我的技术很不错的，你招我去当你手下的首席技术官什么的……不亏！” “你应该清楚，我不喜欢机械改造。”萧承道，虽然只是短短几分钟，他却尽可能地了解到了原先的他的习惯喜好等。 “你不需要，别人需要啊。”方晓说，“退一万步来说，为了救命之恩，专门设置一个部门给我，你也不算亏吧？” 萧承虽然失忆了，但他喜欢方晓表现出来的态度。有想要东西的人，才值得交易，无所求的最为不可信。 “我可以答应你，与此同时，你也要在我失忆期间协助我。”萧承说。 “没问题！”方晓满口答应下来。 萧承看着方晓，丝毫不知客气为何物地提出了第一个要求：“首先，你去弄清楚我为什么会失忆。” 方晓：“……” 这个是不是有点难哦？他一个无忧城老大都中招了，可见他的对手有多厉害，她一个小喽啰对上去只会尸骨无存吧？ “我不要。”方晓同样没客气地一口拒绝，“这是寻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你知道什么？”萧承冷着脸问。 “我能知道什么？”方晓反问，“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敢对你下手、能对你下手的人，想捏死我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萧承讽刺道：“可你却胆大到偷偷收留我。” 方晓说：“那是因为我别无选择。无论害你的人是谁，都是偷偷摸摸干的，我把你交出去的那一刻就会被灭口。但你也别想赖掉该给我的好处，毕竟我还可以选择杀你灭口。” 方晓刚说完就看到萧承动了动，她当即窜起，躲到了椅子后头。 再看萧承，依然端坐着，只冷眼看她。 方晓心虚地干笑：“开个玩笑，别这么严肃嘛。” 见萧承没有再次绑自己的意思，方晓这才坐回椅子上，自己退让了一小步：“我可以在不危及我自身安危的限度内协助你调查你失忆的原因。有些你不方便出门做的事，我可以尝试着帮你。但我认为，你不如先尝试恢复记忆。” 一旦记忆恢复了，说不定什么都知道了。 恢复记忆当然是最要紧的，但这事不可控，萧承不会将自己的安危押注在这样无法自己掌控的事上。只要他弄清楚自己失忆的原因，消除危险因素，即便在失忆状态下，也能回到那个位置上去。 “我更愿意做能掌控之事。”萧承简单地应了一句。他感觉得到跟她说话时自己心中无法抑制的烦躁，他猜自己之前是很不喜欢解释自己决定的人，但现在偏偏落入这样的境地，只有她一人勉强可信可用。 “行吧。”方晓没有深究，她拿出了一点诚意，想了想说，“明天是我例行去给连老大做检修的日子，我会看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 蓬安区发生的事，躲不过连老大的眼睛，能在蓬安区发动对萧承的袭击，让他沦落到失忆、并独自一人出现在她家中，毕竟有连老大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这事本身就有连老大的参与。 她庆幸这蓬安区路面上几乎没有监控，不然她可能立即就要带着这位执政官大人浪迹天涯了。 萧承微微点头，又道：“你的个人终端借我。” 他要再多看一些过去自己相关的东西，或许能想起些什么。 方晓大方地将自己的个人终端递过去说：“你慢慢看吧……想买什么东西的话，一千信用点内的不需要指纹认证，你随便买。我还要去工作。” 方晓回自己的工作室干活，只有自己一个人时，还觉得这事跟做梦似的。 她觉得，这个世界在她没来前，这位执政官大人沦落至此后的下场只怕不会很好。他还是应该好好感谢她救他一命啊，她要求不高，帮她救一下世界就好。 方晓修好了一位客户的备用机械臂，按了专门给柏木的短距离通讯器，等他来了后，把东西和客户地址给他，让他给客户送上门。 见柏木的精神不大好，她想起了自己楼上的客人，弯腰摸了摸柏木的头，对他小声说：“木木，事情解决了，不要再担心。” 柏木眼睛一亮：“真的？晓晓姐，是怎么解决的啊？” “信不过我啊？”方晓避而不答。 柏木连忙摇摇头，他和他妈妈相依为命，日子能过得下去，还多亏了晓晓姐经常让他干一些小活，他怎么可能信不过她！ “那，那我真的不用再担心那位大人来抓我了吗？”柏木满眼的期待。 “真的，不能再真了。”方晓看了眼天色，递给柏木一把伞，又说，“再帮我买两套一米八五的男人能穿的T恤长裤……和内裤，别让人知道。快去吧。” 柏木很少询问苏晓为什么要做什么事，闻言眼睛亮晶晶的，连忙应是，开心地举着伞抱着包好的客户机械臂踏入了雨幕中，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脚下的水坑也泛着愉快的波纹。 等柏木送完货，带着新买的衣物回来后，方晓就直接让他回去了。 她自己去把新衣服放到洗衣机里洗，这洗衣机带烘干功能，不过有太阳时，苏晓更喜欢让衣服晒晒太阳。 晚饭吃的是从冰箱冷冻室取出来的半成品快餐，放在微波炉里转一转，就能吃了。味道普通，但种类多，方便，方晓来这好多天了，还没吃重样。 这个时代的饮食跟她所处的现代也差不多，但新鲜食材比较贵，家里没点家底还真没办法天天吃。以方晓现在的收入，是可以支付得起新鲜食材的，但她懒得自己做，再加上冰箱里“吃得好”公司出的半成品快餐她还没吃完所有种类呢，当然是继续吃下去啊！ 她之前查过，“吃得好”的半成品快餐种类目前总共有两百零八种，她才尝试了二十几种，还早着呢。 方晓自觉体贴地热好了一份快餐，给萧承送上楼去。他一个人在客房里窝了一下午，都没见他下来，也不知他看出点什么没有。 她敲了敲门，听了会儿没听到什么动静，想了想打开了门。 萧承躺在地上人事不省，鼻子里还有血流出来。 方晓吓得差点就把手里的快餐打翻了，她连忙跑进去，把快餐放桌上，蹲下第一步就是把手伸到萧承鼻子下，在感觉到有温热的呼吸打在她手上后，她才松了口气。 没死就好，不然她还真是白忙活了。 见萧承没有苏醒的迹象，方晓只能扶着他上床。好在苏晓是个机械师，力气比普通女孩大一些，拖着他虽有些吃力，但不会拖不动。 她把萧承的鼻血擦掉，看着昏迷不醒的他叹了口气。 看来他真的是伤脑子了啊……别出什么大毛病啊，不然她真没办法了。她修得好机械，修不好人脑啊。 到底放心不下萧承这个她目前唯一的救世通道，方晓只能守在他床边看着他。 萧承醒来的一瞬间就绷紧了浑身肌肉。 他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床上，而床边坐在椅子上，垂首睡过去的，正是他不得不信的女人。 他的头很痛，许许多多的画面从他脑中飞快划过，他却一个都看不清。 “苏晓……”他发出了声音，但有些虚弱。他十分憎恶自己这样虚弱的状态。 方晓只是有些迷糊而已，距离睡过去还早，听到声音她立即抬起头来，看萧承睁开了眼睛，她惊喜地说：“你可算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萧承只微微点着头，她眼中的惊喜让他有些恍惚。 虽然他失忆了，但他隐约知道，好像从未有人这样关切着他。 他顿了顿，勉强自己说：“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一下，我这本快穿不会很长……毕竟都是冷题材，写过了我就开心了~ 第57章 失忆的冷酷执政官4 虽然萧承说自己没事了，但方晓看他的状态还很差，不禁有些担心。 萧承是她完成任务的关键啊，可不能出事！ “真没事？”方晓凑近了些，“我们现在不方便去看医生，但我可以搞到一些药。” 其中还有些违禁药物。总有人喜欢醉生梦死，逃离这个世界，在光怪陆离的虚幻世界尽情徜徉。有需求就有市场，而且这市场还特别蓬勃。 “不需要。”刚才的异样情绪只是一瞬间，萧承坐起身，掀被下床。 方晓看他能平稳地走路，便稍稍安心，她拿起桌上的快餐道：“我去帮你再热一下饭，你等会儿。” 等方晓热完饭回来，萧承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个人终端，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眉头紧锁。 方晓凑过去看了眼，是个实时视频新闻，是某科技公司在无忧城开了个分公司的剪彩仪式，报道的美女主持人说因为执政官身体抱恙，因此由他的副官替他来剪彩。 萧承的副官很少出现在大众面前，方晓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个跟萧承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模样方正，看着就是十分具有正气的那种男人。 她问：“你怀疑他？” 萧承早知方晓来了，听到她出声询问也不意外，只道：“我不知道。” 光从这事，确实很难看出什么。 执政官的失踪，定会引起剧烈反响，他副官若是忠于他的，隐瞒这个消息，暗地里寻找他，是非常正确的反应。若他的副官并不忠诚于他，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下，那位副官也应当隐瞒一切。 不过方晓觉得，那副官还是很可疑的。萧承身边若没有足够位高权重的人当内鬼，他怎么就沦落到失忆来她这里呢？ “先吃饭吧。”方晓把热好的饭菜递过去，顺手拿回了自己的个人终端。 前几个世界她都没怎么玩过手机，对于一个曾经是手不释机的现代低头族，好不容易来到一个科技足够的世界，她怎么能不好好地玩一玩呢？ 萧承见方晓干脆利落地完成了交换，也没说什么，端着快餐吃了起来。 方晓偷偷看了他一眼，察觉到他将第一口饭塞入咀嚼后轻轻皱起了眉，在他察觉到之前她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他那样的人，只怕天天都吃的是大厨精心烹制的新鲜食材，自然不会吃这种简单的快餐啦。 “吃不惯这个吗？”方晓故作关切地问，“我可以给你换一个口味哦。不瞒你说，这家的快餐，我在冰柜里存了一百种。” 萧承头也没抬，吃饭的表情虽然勉强，动作却极为优雅。他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才说：“不需要。” 萧承自己说不用，方晓当然不会硬让他试试别的。 她猜他虽然失忆了，但对于他过去的生活还留有一些身体上的记忆，吃不惯快餐很正常。 方晓就坐在一旁刷新闻。这世界虽然有互联网，但并没有类似微博之类的地方，相似的只有一些爱好者论坛，每个城市都是局域网。而且，个人终端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蓬安区大概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拥有，这东西需要实名购买，价格不菲。 方晓庆幸自己穿的这位是个有钱人。 此时，她就在机械师论坛上刷着帖子，毕竟她还不知要在这里待多久，当然要兢兢业业提升技艺，好混口饭吃啊！ 等萧承将饭吃完，方晓满意地看着一点儿都没剩下的快餐盒子，把终端给他道：“我去工作间，你没重要的事最好不要下来，我这里一般晚上客人会比较多。” 萧承微微点头。 方晓回到工作间后没多久，就引来了今晚第一波客人——因为争夺女人而大打出手的两兄弟。 但最惨的还不是两人一个弄瞎了一只机械眼，另一个弄坏了一只机械臂，最惨的是，那被争夺的女人，最后选了别人。 方晓一边为二人维修，一边面容平静实则一心二用地听着二人仍然停不下来的斗嘴，一颗八卦之心被满足了。 一晚上方晓接待了十来个客人，虽然不少客人长相凶恶，但对她还算客气，一是她是蓬安区少有的收费合理的机械师，二是她被连老大罩着，谁敢对她动粗，就是在挑衅连老大。 一直工作到凌晨两点方晓才打着呵欠去门口把“已休息，明天请早”的牌子挂上，然后锁门回了自己卧室。这期间，萧承真的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好像不存在似的。 方晓躺在床上时还有点睡不着。 她也在想萧承的失忆是怎么回事。她查看过了，他脑袋上并没有外伤，那就应该不是他在被人追杀过程中伤到脑袋后失忆。 伪装失忆？没必要。她身上没有什么是他必须牺牲自己到这地步来获取的，即便得知炸牛粪的玩具是她做的，他要报复她也只要让他的手下动手就行了。 那么……他的失忆，莫非是袭击他的人弄的？ 这个世界的科技树是畸形的，比如网络都只是一个个城市间的局域网，可人机结合却已能做得很好，很少有副作用。科幻小说里的那种全息网络，目前看来似乎是一步之遥，VR技术早就铺展开了。但对外探索宇宙一事，好像只有个别组织在做，因此成果也不多。 整个社会风气也很不好，多数人特别是处于底层的、丝毫看不到上升通道的人，总是醉生梦死，得过且过，赚够今天的信用点了，就去酒吧等地方放纵一天，至于明天会不会无处容身，露宿街头？就让明天的自己去担忧吧！ 相对来说，苏晓靠着劳动拥有了一幢房子，拥有可观的信用点存款，已算是其中的异类了。 穿过来的方晓也继承了苏晓的勤奋，她才来几天而已，就已经治疗超过一百个客人了。 方晓想着萧承和这个世界的事终于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上午都过了一半。 她先去敲了敲客房门，没一会儿萧承便开了门，只见他身上已换上她让柏木带来的衣服，脸也经过了“毁容”，任谁也看不出他就是俊美、高高在上的无忧城执政官。 她凑近了些仔细打量，惊叹道：“你的手艺真不错啊！” 也就比她昨天的样板差一点点罢了。 萧承在方晓靠近时忍着身体本能的防备和僵硬，垂眼看她。 方晓很快就退了开去，招呼萧承下来吃饭。 吃饭时方晓问萧承：“你有记起什么吗？” 萧承正与十分吃不惯的快餐做斗争，闻言漫不经心地说：“没有。” 方晓点头，倒也不失望。 吃过饭，方晓准备去找连老大了，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叮嘱萧承一声：“谁来你也别应门，好好待在房间里，免得出意外。” 萧承却道：“我跟你同去。” 方晓：“……什么？” 萧承扯了扯嘴角：“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卖了我？” 方晓：“……” 行吧，大佬失忆了戒心重，她能理解。 方晓想了想，给萧承找了个面具让他带上，又让他替自己拿工具箱，不然他什么都不拿就跟去也太奇怪了。 不过，其实现在就让萧承出现在连老大跟前，有些冒险，但萧承坚持，她要是再反对，他大概会以为她真要出卖他，说不定都不让她出门，甚至会杀她灭口。 真是的，她要真想出卖他，之前有的是机会，怎么还用等到现在？但面对失忆的大佬，显然没道理可讲。 好在萧承也没任性到不顾伪装，十分干脆地拿了方晓的工具箱，稳稳地跟在她身后一步。 连老大住在蓬安区最繁华的地带，那是一幢四周都是带电铁丝网的七层建筑，连老大就住在顶楼。而底下的六层，是他的娱乐场所、小弟们的居住生活空间。 方晓在防护铁丝网外先经过了一道岗哨，看门的小弟自然认识她，检查过她的工具箱后，他看向萧承：“他是什么人？” “我的远房表哥苏承。”方晓叹了口气道，“他家里失火，全家人都烧死了，就只有他活了下来。” 小弟看了眼萧承的面具。 方晓立即说：“在火灾中，他的脸毁容了……” 小弟说：“苏姐，你知道规矩的，我得检查。” 方晓凑过去，小声又为难地对小弟说：“他脸上的伤疤很大，平常连我都不敢多看，就怕伤到他的心。他都来我这儿好几天了，我还没看过他面具下的样子，平常他一直待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今天好不容易说服他当我的助手出来的，我怕要是逼他摘下面具，他今后就再也不肯出来了，唉……” 这回轮到小弟面露为难之色了，他也是有同情心的，可规矩是规矩，他也不敢随意放行啊。 “苏姐，你看这是连老大定下的规矩，每个进出的陌生人都要查清楚，他进去后戴面具没事，但这儿总要让我看看……”小弟叹道。 方晓还想再说，却见小弟的视线转向另一边，同时面色变了变。 她转过头去，见萧承恰到好处地摘下了面具，让小弟看到他脸上那可怖的伤疤。 他很快又戴上面具，而小弟也讪讪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放行了。 方晓不动声色地对萧承比了个赞。 他们要是在小弟要求时干脆地取下面具，才会令人生疑，像现在这样纠缠会儿再“迫不得已”地取下面具，才足够叫人信服嘛。 有人在前领着方晓二人，他也是方晓的客户之一，边在前带路边说：“苏姐，我最近总感觉脚关节有点不灵活，是不是缺润滑油了啊？” 方晓说：“一会儿你带我们到了后别走，我帮你看看。也可能是关节磨损了。” “诶！谢谢苏姐！”那人欣喜地应道。 上了电梯，直达七楼。 电梯门刚一打开，外头的数双眼睛就看了过来，见是方晓，稍微放松了些，但依然戒备十足。 方晓和萧承便顶着这些视线继续往前走，直到来到一处相对空旷的房间。这个房间一边是各种器械工具材料，另一边则布置成会客室的模样。以往苏晓来给连老大做检修，都是在这里。 领二人来的小弟自然还没走，见连老大还没来，方晓在工具间那边拖了张凳子，让小弟坐下，她则蹲在他面前，查看他的机械脚踝情况。 这个小弟并不是自愿把腿改成机械的，只是之前一次跟人抢地盘，被人砍了一刀，又没得到及时的治疗，整条腿都废了，只能安了个机械假肢，还是在苏晓这儿安的，分期付款。还有一些人，为了打架更厉害，主动换了机械肢体。 方晓给小弟检查完，确认只是润滑油的问题，除了上油，又给他的腿部零件做了微调，让他用起来可以更顺滑。 小弟站起身动了一会儿，脸上逐渐变得欣喜起来，感激道：“苏姐，谢谢你！之前总觉得有点不舒服，现在都没了！” 方晓微笑着点头，视线一转，门口站着个高大的男人，也不知待了多久。 她立即站起身，略显拘谨恭敬地说：“连老大！” 刚刚还开心得不得了的小弟身子一僵，立即收敛了面上笑意，匆忙退到一旁。 连老大身高将近两米，身上肌肉虬结，即便穿着身一丝不苟的正装，依然能看出衣着下那偾张的力量。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来，但方晓知道他的右手和右腿都是机械肢，苏晓受连老大庇佑之前，他就已经是这样了，传说这是从一场爆炸中幸存而付出的代价。相对于他这令人充满了压迫感的体型，方晓从苏晓的记忆中看到，这位连老大表现得非常温和。 即便谁都知道这是个假象，但跟他接触时，总会不小心被蒙蔽——比如苏晓，似乎还有些喜欢这位连老大。 以方晓的审美来看，这位连老大模样中规中矩，但因他的体型和权力，确实给他的容貌添了几分魅力。 可惜不是她的菜。 方晓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右前方的萧承，他的模样和体型才是她的菜啊。 小弟迅速离开，连老大走进来，看了眼萧承，彬彬有礼地笑道：“苏小姐这是找了个保镖？” 方晓笑道：“不是，他是我的远房表哥，前几天来投奔我的，现在当我的助手。” 她没多说，免得显得太过刻意。她想，她在门口的事，肯定已经有人提前告知连老大了。 连老大没再多看萧承，伸手邀请道：“请坐。” 方晓自然不会拂了连老大的面子，忙跟过去在连老大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有些日子没见到苏小姐了，最近可安好？”连老大身后的黑衣男人给几人倒上茶水。 “托您的福，我这段时间过得很好。”方晓客气地笑道，她这话可一点儿都没夸张，多亏连老大罩着，她才能安安心心地修她的机械。 连老大微微一笑，举了举手中的茶：“这是况雨新茶，前两日我才得了两包，尝尝。” 根本不懂品茶的方晓捧场地喝了一小口，稍稍回味了一下，才由衷地叹道：“真香啊，好茶。” 一旁跟着方晓坐下的萧承面前也有一杯，他也品了品，当茶水滋润了他的口腔时，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个不连贯的画面。 每个画面中，“他”都在喝茶。有时候是独自一人，有时候是跟别人一起，那些人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是陌生，只除了昨天在剪彩仪式上看到的副官。 窦平川。 不是他在新闻视频中得知的名字，而是从他记忆中涌现的名字——他想起了窦平川的名字。 “你的表哥怎么了？”萧承的异样引起了连老大的注意，他略显关切地问道。 方晓看了眼萧承，在连老大出声后，萧承已恢复正常。他将茶水放到茶几上，并未出声，只是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他在火灾中伤了喉咙。”方晓在一旁解释道。萧承的声音很好听也很有辨识度，她担心他的声音会让人认出来，因此干脆让他装哑巴了。 连老大点头，方晓忙道：“您看，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连老大笑道：“也好。” 他起身，那身高衬得方晓跟小学生似的。工作台那边有一张为连老大特制的椅子，方便方晓操作。 “请来这边。”跟着连老大的一个黑衣人对萧承道。 方晓见萧承看向自己，便对他笑道：“这里用不着你了，你先去其他地方坐坐。” 以往苏晓来替连老大检修时，也是屏退其他人，除了他们两个，只剩下一个黑衣人。 萧承跟着人离开，连老大脱去西装，衬衣，将整个上半身都露了出来。他的机械臂一直到肩胛处，机械与人体的连接处微微有些泛红。而他的机械腿则只到小腿，将裤管卷起来就行了。 在连老大躺上去后，方晓就注意到连老大的机械臂跟上个月比起来新增了不少刮痕，有一处甚至还凹了进去。不止是机械臂，他胸膛和另一只人体手臂上，也都是大大小小的擦伤和淤青。 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方晓看到这些伤痕便脱口道：“怎么伤成这样？”她的眼里带着掩藏不住的担忧，好像只是因太过担忧而僭越了。 下一刻，方晓便像是清醒过来似的忙道：“抱歉，连老大，我多嘴了。” 她转身去拿检修工具，便听背后连老大说：“没关系。最近刚跟人打了一架。” 方晓好像得了认可似的又笑起来，拿着检修工具专注地给连老大的机械臂接上，好像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了一句：“居然还有人敢跟您打架，甚至伤了您？胆儿也太大了。” 她可以感觉到连老大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但她只当没看到，目光紧紧地贴在他的机械臂上，好像刚刚的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 如果连老大现在听她心跳，就会发现她的心跳比之前快多了。 “这世界很大，光这无忧城里，就有不少人敢对我动手，想将我赶下这个位置，甚至恨不得杀我后快。”连老大说，语气与他话的内容是不匹配的平静。 方晓知道这里该轮到自己发挥了，动作顿了顿后，她像是鼓起勇气轻声说了一句：“他们做不到的。” 连老大目光凝在方晓身上。 方晓说完后就好像耗尽了全身的勇气，只顾着专注在修复一事上。 连老大也没有再说话。 方晓很快完成了检修与修复工作，等结束了，连老大道：“苏小姐的手艺比过去更精进了。” 方晓腼腆地笑了下：“您谬赞了。” 她收拾东西时，连老大就在一旁穿着衣服，很快那一身肌肉和伤痕就都被掩藏了起来。 虽然来之前答应要帮萧承探探情况，但方晓目前能做的也就仅止于此了。她努力装作一个偷偷爱慕连老大而失了方寸的小姑娘也不容易啊，再问得深入些，连老大就要怀疑她了。 方晓收好了东西，垂首对连老大说：“那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有事您随时找我。” 方晓提上工具箱，如果过去苏晓常做的那样，正打算走出这个房间，再在小弟们的指引下离开连老大的核心地盘，就听连老大道：“这就走了吗？你最想知道的，不是还没问出来吗？” 方晓心砰砰直跳，慢慢转过身去看着如同小山似的给人强大压迫感的连老大，咬着下唇问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连老大慢慢走近她，压迫感扑面而来，几乎令人无法呼吸。 他垂眼看着她，微笑着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第58章 失忆的冷酷执政官5 方晓起先并不想直视连老大，他确实给她极大的压力，但他在问完话后，那戴着手套的机械手就抬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看他。 此时的方晓，已经让自己的脸上充满了羞窘之意。 “……连老大，我不敢了。我会收回我的心思，不会再妄想。”方晓一脸难堪地颤声道，“是我不自量力，不会再有以后了。” 连老大从方晓的话里听出几分怪异，仔细想了想，再看她那与其说是被戳穿的慌乱，更不如说是羞愤的模样，不禁稍作回想。 过去的她每次来检修时的表现，以及今日她的刻意询问，似乎都有了不一样的解释。 连老大有些诧异，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连老大自诩绅士，一般情况下不会对人动粗，即使认为她背叛自己，也给了她最后的坦白机会。但他没想到，事情走向与他所想相差甚远。 方晓见连老大的反应中多了几分迟疑，就知道自己做对了，她再接再厉道：“如果您不想再看到我，我会搬离蓬安区。” 这话说的，除了几分顺从和隐忍，还有一点儿微不可查的委屈。 方晓给自己的表现点了个赞。 连老大其实没有扎实的证据，他对她的怀疑，来自她与以往有些许出入的性格表现。 再看她，因时常与机械打交道，总是一身方便行动的穿着，那头柔顺长发扎在脑后，露出光洁额头和一双美丽晶亮的眼睛。细细看去，她确实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机械师的身份总是让人忽略了这一点。 连老大放柔了嗓音道：“你没有背叛我吗？” 方晓刚想露出一脸的诧异表现自己对他这话的惊奇和自己的无辜，就见连老大视线蓦地一抬，看向门口。 一个负伤的黑衣人出现了，急促地说：“连老大，那个男人……” 他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便身子一僵，随即软了下去，后头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屋子里的黑衣人立即反应过来，拔枪便射，但门外的人将软倒的黑衣人当盾牌，连发数枪，屋里的黑衣人立即倒了下去。 连老大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突发事件，那机械臂瞬间在他的控制下变形，显露出黑洞洞的枪口，朝门那射击而去。 而方晓在呆怔了片刻后，连忙弯腰抱头躲到一旁。她在这个世界的金手指只是机械方面的，肉身还是弱小得一捏就死啊！ 在躲藏的同时，方晓也悄悄往门口看，激烈的枪战中，她赫然发现，门口那位竟然就是萧承。 方晓：？？！ 这人在干嘛！不是说好的老老实实跟来的吗？突然动起手来是几个意思，他以为自己是超人吗！ 方晓心里骂归骂，脑子里却立即有了决断。 刚才她的完美表现都白瞎了，连老大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相信她，她唯一的出路就是赶紧跟着萧承跑。 在她替连老大做着检修时，萧承也不知跑去了哪里，竟然找到了不少武器，连老大的机械臂虽然也能转化为枪支，但弹药有限，很快就被压制住，一直注意着门口的方晓，见萧承对自己招了招手，便忙带着自己的工具箱，猫腰跑向他。 萧承似乎本来就是打算来接她的，她一到他就立即示意她跟上自己，他一边护着她一边向楼梯间退去。 方晓看着他利落的身手，抽空想他虽然失忆了，但身体的记忆应该还在，跟电视剧里的特种兵似的，非常帅气。 不过此刻现在不是想那些有的没的时候，要从连老大这个“堡垒”逃出去，真是比登天还难。电梯不能走，可能电梯门没开呢，他们就会面临无数子弹的扫射，只能走楼梯。 可楼梯也不是好走的，每个楼层都有连老大的小弟们，在迅速得知有人胆敢闯进来对连老大下手之后，一个个都操起家伙直奔楼梯间二人才下了一层，就被困在了楼梯上，上下都是连老大的小弟们，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再看萧承，似乎并未因眼前的困局而烦恼，只是一枪一个解决探头出来的小弟们。 方晓躲在萧承身后打开工具箱，从不同的区隔中分别拿出不同的模块，组装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有点像照相机的怪模怪样的玩意儿，然后她从萧承背后探出头来，对准了楼梯间和走廊之间的安全门。 本来安全门是从走廊才能单向打开的，当萧承的弹药压制太猛烈了时，那些小弟们就会躲在防弹的安全门之后，但她这么一照，安全门上方的控制器突然发出砰的一声，这安全门就狠狠地吸在了门框上，不管从哪一面都打不开了。 方晓如法炮制，将上方的安全门也“粘住”。 压力大减的萧承看了方晓一眼。 方晓扬起下巴骄傲地笑道：“我可是机械师！” 不管硬件还是软件，都必须精通的机械师！ 萧承脸上的面具已不知掉到哪儿去了，唯有他脸上的伤疤还牢牢地盘踞在他原本英俊的脸上。 闻言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又冷着脸继续下楼。 有了方晓的辅助，萧承打头阵，先武力压制一波，将小弟们打回安全门之后，方晓再把安全门“粘住”，二人配合着一直下了七楼，直到一楼，却不能再这么干了。 那可是出口。 现在还是白天，但今天的天气也不算好，外头有毛毛细雨，天空也是一片阴沉，若室内突然断了电，自然会影响人的视觉。 方晓不知道连老大的手下们有没有都聚集到一楼，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给萧承使了个眼色，待萧承点头示意自己做好了准备，她按下手中“小玩具”的按钮，瞬间造成了一楼所有电器的超负荷运载，全都在片刻后报废。 而萧承也趁机冲了出去，方晓只听得外头一阵激烈的枪击声，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苏晓！” 萧承叫了她一声，她立即推开安全门出来，紧跟在萧承身后，二人冲出这幢七层建筑的大门，直奔来之前就看到的，停在大门边的车跑去。 上车，通过不正当手段启动车子，车子在萧承的操控下冲出去，方晓系上安全带的同时指了指插在中控台上的易载盘笑道：“你说巧不巧，我前两天才刚弄好这个‘一键偷车’的病毒。” 方晓得到的金手指，毕竟是小可为她争取的，自然是大幅度提高了苏晓的原本技能。比如这种她有备无患做的“一键偷车”病毒，以苏晓的水平是做不出来的。 萧承没有理会方晓的话，他专注地开着车，时不时避开来拦截的小弟和路障，即便冲出了包围圈也没有懈怠，一直开出去许久，才在方晓的示意下停下。 “我们下车，这车有定位，我一时半会儿弄不掉。”暂时脱离险境后，方晓说。 在见识了方晓随随便便拿出来的东西都是什么水平之后，萧承自然信她的，二人弃车步行离开。 方晓手中只有一个工具箱，家里好多宝贝她都没带上呢，但她现在可不敢回去，铁定会被连老大瓮中捉鳖。 此刻道路上依然阴雨绵绵，但行人不少，有人撑伞，有人不撑，有人对方晓和萧承二人感兴趣，有人无视了他们。 方晓在路边刷自己的个人终端买了两包煎饼，领着萧承七拐八弯，来到了满是垃圾臭味的无人小巷。 方晓将吃完的煎饼纸袋丢到垃圾堆里，对萧承道：“这里应该暂时安全了。” 萧承失忆了，自然只能跟着方晓跑，他手里还捏着方晓硬塞给他的煎饼，一点儿都没吃过，此时闻到周围的臭味，就更是吃不下了。 “现在能说说，您这是为啥么？”方晓问道，语气有点秋后算账的意思。她跟着萧承在枪林弹雨中跑了一路，要不是她曾经历过不少世界和危险，还不一定能那么机灵地跟上他。 萧承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方晓。 那只是个像是个人终端一样轻薄的东西，她接过打开，发现需要输入声纹和密码。 密码简单，麻烦的是声纹。 “我也没准备连老大的声纹。”方晓为难地说，这就很无奈了。 萧承却出乎她意料地说：“这是我的。” 方晓一惊，先调出声纹验证，让萧承验证……竟然是吻合的！ “但我不记得密码。”萧承说。 这个简单。 方晓连忙从工具箱中挑出一个易载盘，跟萧承的个人终端相连，再连上自己的个人终端，大概十分钟后，密码被暴力破解了。 萧承的个人终端进入首页。 在把它还给萧承之前，她说：“我先看看它有没有开启定位……唔，有的。” 方晓顺手就关了它的定位功能，再结合之前的信息，心里有数了。萧承身边的人里面有内鬼，职级还不低，明明这个个人终端的定位还开着，却没人找到连老大那里去…… 确定没别的定位系统后，方晓把终端还给萧承。 见萧承并没有阻拦，她便正大光明地看过去，只见他的通讯录上有不少的来信通知，他随意地打开扫了一圈，都是一些比较官方的问候，而他的副官窦平川跟他的对话，还停留在三天前一件普通的公事，在他失踪后，窦平川连个消息都没发来过。 他没在这个页面多停留，很快就翻了其他的应用。 一番翻找后，他沉着脸放下它。没有任何跟他这次失忆有关的有价值的信息。 方晓看萧承的脸色安慰道：“不要担心，你不是还知道这是你的吗？说明你的记忆在逐渐恢复……” “你说的违禁药，还能找到吗？”萧承打断了方晓的话。 方晓顿了顿：“你真要冒险？” 有些违禁药会使人产生幻觉，她猜萧承要的就是这个。她还记得来她这里的客人说起过一种名字叫“重生”的药，可以让人在梦里好像回到了过去，体会还年轻时的感觉，重点是在梦里根本不知道这是在做梦，还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年轻的自己。 “重生”这药，深受中老年客户的欢迎，当时跟她闲聊说起这个的是个年轻的男孩，说完后还特意说一句，他只是听说，他这个年轻人从没用过，毕竟谁想回到穿开裆裤的小孩子时期啊，当然是尚能一夜七次（存疑）的美好时光才最吸引人。 萧承没有说话，他坚毅沉静的眼神足够说明他的决心。 “好，那我试试。”方晓说。 她给柏木发了条消息，约他在某处相见。整个违禁药市场都在连老大的控制之下，她要是去找人买，立即就会被盯上，只有通过柏木才能安全些。而且，她还得让柏木跟她妈妈暂时离开，连老大迟早会知道她跟柏木关系好，她怕他会通过伤害柏木母子来逼她现身。 方晓发出消息后没多久，柏木就来了，他听了方晓的话，鬼鬼祟祟来的，还顺手带了她要的违禁药。 在蓬安区，可没有违禁药不能卖给孩子的说法，谁给钱就卖谁，谁出价高就是谁的，这是蓬安区的铁律。 方晓让萧承等在一旁，跟柏木躲到一边说话。 “木木，不好意思啊，我惹恼了连老大。”方晓一脸歉然，“你现在马上跟你妈收拾东西……不，别收拾了，马上离开蓬安区。我往你妈的个人终端账号里转了十万信用点，你们先用着，没事了的话，我会再通知你的。” 柏木隐约猜测了这一点，可他想到了别的什么，小手紧紧抓着衣角小声道：“晓晓姐，这事……该不会跟执政官大人有关吧？” 此时萧承脸上依然贴着伤疤，柏木自然认不出他来，虽说这伤疤有点显眼，可执政官的脸更显眼啊，当然还是保持现状为好。她其实现在也没确定，连老大有没有发现她这位远房表哥就是执政官大人。 没发现还好，一旦发现……她和萧承面对的追捕队伍将会十分可怕。 方晓不动声色地瞥了萧承一眼才说：“没有的事，你别瞎猜。我说的，你都记住了？” 柏木惶惶然点头：“记住了。” “会按照我说的办吗？”方晓再问。 柏木使劲点头，随后他又期待地说：“晓晓姐，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她倒是想啊，但她要是跟柏木母子一起走，谁都走不了。 “现在连老大还没意识到你的存在，你们能走得脱，我却不行。”方晓说着摸了摸柏木的脑袋，“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被方晓催促赶走的时候，柏木眼眶都红了。虽然方晓一直说这事跟他无关，但小小的他却总觉得是他自己引来了执政官大人，让执政官大人对连老大施压，所以晓晓姐不得不四处躲藏。 可是没办法啊，他太弱小了，无法保护晓晓姐，只能马上逃走，不成为她的负担。 送走柏木后，方晓领着萧承七弯八拐，最后竟回到了她家的对面。 跟她住的二层小楼不同，这儿都是一些平房，她领着萧承来到最后一个房间，确认没人跟踪后，和他一起进入。 这是方晓的“狡兔三窟”原则，反正钱多，又有技术，她当然得悄悄给自己多准备一些底牌啊。 这只是个一室的小房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在这房间的小冰箱里，还藏了至少可以吃七天的冷冻食品，床底下还有能吃几个月的压缩视频。 方晓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样，又见萧承因刚才一番枪战躲藏脸上冒出来的汗水把伤疤弄得有些不伦不类，便让他先去卸妆。 她站在小窗户前看对面，那正是她家，此刻已有人闯了进去，还有人在外面守着。她有些遗憾，虽然才过了几天，但她还挺喜欢这种相对悠闲的生活。 萧承洗完脸出来，又是一个英俊得令人不敢直视的男人。 拥有美男免疫力的方晓说：“我没吃过违禁药，不知道吃下去会怎样，建议你躺在床上再吃。” 萧承接受了方晓的建议，吃下一颗“重生”后，合衣躺在床上。 方晓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床边。 萧承转头有些无语地看着她。 方晓义正辞严道：“我得严密观察你，万一你出什么问题了，我会给你做急救的，请放心。” 萧承收回了视线，他有种感觉，原来的他一定不会吃这种来历不明的药，但现在情况极为不利，他必须采取一些比较激进的策略，尽快恢复记忆。 从未接触过这种药物的身体，药效起效非常快。萧承很快就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一切都变得像是如同处在云端。 他看到了一片纠缠在一起的彩色绸缎，好像被风轻飘飘地吹着，从他眼前飘过，他伸手想捞，却发现他似乎没有身体。 他自己也只是天上的一片彩色绸缎罢了。 接着，他感觉到有一片五彩绸缎向他飘来，将他罩住，他蓦地进入了一个更加光怪陆离的世界。 方晓很认真地坐在萧承身边看他的情况，而她所谓的急救策略，也就是手边的一杯冷水罢了…… 起初萧承很平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变得不安焦躁起来，好像正身处什么他并不愿意待的地方。很快，不安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暴躁。 方晓最开始还关切地靠过去，但当他突然甩手过来，险些砸到她的脸后，她就赶紧退开，像小鹿似的，警惕地看着他。 萧承在交错的情绪中沉浮了好一会儿，方晓帮他计时了，从他开始出现不适，到最终安静下来，大概有一刻钟。 当萧承真正平静下来后，方晓才慢慢靠近他，刚走到床边，就见他蓦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漂亮双眸起先还带着些许茫然，很快聚焦到方晓身上，他皱了皱眉，表情很冷：“那炸弹，你做的吧？” 方晓：？！！ 第59章 失忆的冷酷执政官6 方晓最初对萧承靠嗑药来促进记忆恢复的方法是硕不抱希望的，但既然他愿意“以身试法”，她当然不会阻拦他。 最差的结果，就是一点儿用都没有，但若运气好一点，他说不定就能恢复记忆，然后带着她回到中心区大杀四方了。 但她忘记了，他会记住她家地址以及他最初出现在她家里的那个决定性原因…… “嗯？你说什么？”方晓第一反应就是装糊涂。 萧承撑床坐起来，冷笑：“现在还想否认？” 方晓看出他嗑完药似乎有些虚，心里想着我说不定可以打倒他，可身体却诚实地往后退了退。 他的本事，她早已经亲身领教过。 “这事并不重要。”方晓肃容道，“现在重要的，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你恢复所有记忆了吗？” 萧承却没有回答方晓的问题，只冷笑一声道：“怎么不重要？若非要亲自来捉拿你，我怎会深入蓬安区？” 他在刚才那迷幻之旅中记起来了很有限的一些事，他记得自己被牛粪炸了，按照线索查到了方晓头上，然后带队来蓬安区……后来的事，又是一片模糊。 “难道你觉得是我故意拿牛粪炸你，引你来蓬安区，然后设陷阱抓你？”方晓反问，“那我绕那么多路的目的是什么？” “你早说了。”萧承道，“你想成为首席技术官。” 他分析着他有记忆以来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她的目的是当首席技术官，这个职位从前是没有，可一旦设立起来，权力和油水不用说。她联合连老大，共同演出这么一场戏，正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所以，以她没想伤他性命这一点来当做证据是不行的，他们本来就需要他活着。 方晓还想辩解，萧承突然扑了过来。 方晓吓了一跳，急忙向旁边躲去，他身体虚了点，因此被她及时躲过，她脚步不停，冲向门口，才刚搭上房门呢，就被萧承拽住领子抓了回去。 她情急之下一边挣扎着踢翻凳子一边叫道：“救命！救命！” 这片隔音并不好，噼里啪啦一阵响，再加上方晓凄惨的叫声，立即引来了隔壁的注意。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有个略显苍老的女声在外头说：“211号房，怎么了？” “呜……”方晓的嘴被萧承捂住了，发不出声音。她的两只手也被他轻松地钳制在背后，不得不紧贴着他，动弹不得。 “抱歉，我和我女朋友声音有些大了。”萧承眼也不眨地说，他才刚嗑过药，又追方晓运动了一番，声音低哑带着微微的喘息声，听得外头的老太太一把年纪了都忍不住心跳一乱。 “这边隔音不好，你们小声一点。”老太太也不好再说什么，赶紧走了。 萧承听外面脚步声远去，低头看方晓。 她正瞪着眼睛看他。那眼神，简直像是要喷火，把他烧成灰烬。 但对萧承来说，这样的眼神毫无杀伤力，他抓着方晓进卫生间，往她嘴里塞了块毛巾不让她叫出声来，又拿了床边抽屉找出来的绳子将她捆上。 方晓气愤地坐在床沿，气得都懒得看他，这个白眼狼！ 萧承坐在椅子上，嗑药过后的身体，确实还很虚弱，他看着方晓，却见她一仰头直接躺下了，又翻过身转向床里面，一副拒绝沟通的架势。 萧承不知为何想起了他小时候曾养过的一只猫，它闹脾气时的模样，竟跟她有几分神似。 见她不肯沟通，萧承也没勉强，他坐在那儿将他失忆以来的事都想了一遍。 从最初她见到他时就有些可疑了，他失忆前是无忧城的执政官，从他在网络上找到的风评来看，“他”是个冷酷、不近人情的男人，但她对他的态度却太过寡淡了，好像他失忆了到她这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今天她要出门去见连老大，他想跟去时她似乎也根本不反对，好像就期望着他会主动提出一样。而在连老大地盘上的事，就更令他怀疑了。带他离开的人并没有看紧他，让他轻易地找到了武器库和自己的个人终端，其后更可疑的是，她在工具箱准备的那些工具，如果说最初她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去给连老大做检修，怎么会带上那么多东西？还有刚好停在门口的车，可以侵入车载系统的病毒…… 若说这些不是提前布置好，演给他看的，又会是什么呢？ 成为无忧城执政官的救命恩人，这是多大的恩情？当上首席技术官后，她将会获得极大的利益。至于牵扯到这起事件中的所有人……他们不是有令他失忆的方法吗？在今天这场“戏”之后，他将被迫回到中心区去，那么知道他失忆又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她，将成为他最信任的人，然后她尽可以在得到首席技术官的职位后再一次消除他的记忆。 更狠一点的话，她甚至可以不顾跟她勾结的连老大等人的性命。 片刻之后，萧承感觉到身体恢复了一些，走到床边，搭着方晓的肩膀将她翻过来。 ……她闭着眼睡着了。 即便不想的，萧承心中依然生出了好笑的情绪。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居然都能睡着吗？ 他坐回了椅子上，身体里的疲劳似乎也涌了上来。她的个人终端都随便给他看，可见里头并没有什么关键性的东西，他之前不是没翻过，确实没找到任何诡异的东西。短暂的接触来看，她是个极为谨慎的人，从她随身携带的东西里，也不可能找到什么能证明他猜测的证据。 失忆这事，对萧承来说确实有些困扰，但还没到烦心的地步，大概失忆前，他就是个不会因外物而过分情绪化的人。失忆了，那就找回来，在他看来是很简单的事。 但床上躺着的女人，确实让他烦心了。 他的疑心是应当的，她也确实处处透着可疑，但如今的状况，让他莫名的烦躁。 他有些犹豫该怎么处置她。 萧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他突然惊醒时，正好看到在他睡着前躺在床上的方晓正一蹦一跳地往门口跳。 他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抓住方晓的胳膊，将她拖回去按坐在床上。 方晓冷漠地看着萧承。 萧承感觉头有些疼，可能是“重生”的后遗症。 他看着方晓道：“我可以把毛巾拿下来，但你不能叫。” 方晓以与此刻脸上冷漠极为违和的速度立即点头。她现在嘴巴都张得难受死了。 萧承走上前，在拿走她嘴里的毛巾之前，另一只手先掐上了她的脖子，只要她敢叫，他立即就能让她失去喊叫的能力。 方晓眼睛一闭，只当没看到。 很快，方晓的嘴巴就被解放了。她动了动嘴，让嘴边僵硬的肌肉都活动开，这才睁眼看萧承。 他站在床边，依然维持着掐着她脖子的动作，冷酷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好像只要她一出声，他就会像刽子手一样，毫不留情地掐死她。 她过分明亮的双眼并不退缩地与萧承对视，闭着嘴不出声，跟他杠上了。 萧承终于松开了方晓，退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方晓用一种谴责的目光看着他，真是恨不得眼神能杀人。她一个多么高尚的人啊，为了救世累死累活，偏还总被人误会…… 萧承并不避开方晓的眼神，她的眼神对他来说也几乎没有杀伤力，他说：“我给你一个机会。” 方晓眉头一挑，这人说话简直跟连老大一样。 萧承不知道方晓和连老大的对话，接着说：“你把我的记忆还给我，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 方晓觉得心好累，这种误会，叫她怎么解释得清楚？ 他是认定了她跟连老大一伙的吧？确实，她准备得稍微过于充分了一点，但那都是为了救世任务提前做的准备，也正是因为有这样那样的准备，她和萧承才能安然逃离，可站在萧承的角度来说，她好像确实看起来有点可疑？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迅速生根发芽，拦都拦不住。 “我也想让你恢复记忆，可我做不到。”方晓打起精神解释道，“那炸弹确实是我做的，但那东西根本炸不死人，就是小烟花而已，我做给木木玩的。那天的人是他，他哭着跑回来找我，我才知道他闯祸了。” “你今天当着我的面，把他支走了。”萧承说。 方晓：“……” 好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就算真把柏木找来，他也只会认为是他们早就串好词了。 “……你打死我算了！”方晓自暴自弃道。 萧承当然看得出方晓说这话不是真心的，他认为这是以退为进。 “这是你能有的最好选择。”萧承说，“同样的目的，对你来说还更简单了。” 方晓看着萧承答非所问：“是不是要连老大亲手打死我，你才会相信我跟他不是串通好的？” 萧承不语，但答案已很明显。 方晓是个顽强的人，见萧承已认定她是坏人，她能怎么办？顺着他安排的剧情走呗！ “行吧，我答应你。”她没好气地说，“但恢复记忆的机器在连老大那里，他不会让我带出来的。” 萧承说：“这很简单。” 他上来解开绑着方晓的绳索，看着她说：“我们回中心区。” 失忆也没关系，他依然是无忧城执政官萧承，他这张脸，就足以办成很多事了。谁敢逼问他是不是失忆了呢？之前他是担心自己的下属中有内鬼，想找回记忆，或者至少弄清楚内鬼是谁再回去。但现在，他必须先回去了。 谁都无法信任而已，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方晓揉着都淤青了的手腕和脚腕，连眼风都不给萧承一个。 回中心区就回去呗。她猜他是怕如果直接放她回去找连老大拿所谓的“机器”，她会告诉连老大他们的“谋划”失败了，对他本人的安全是个威胁。他大概是想先回中心区拿回属于他的权力，然后再把连老大灭了，慢慢找机器。 ……反正她又不是跟连老大一伙的，他要灭就灭呗。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萧承决定先在这里住一晚再走。在他看来，连老大不知道他已经识破了他们的阴谋，那他们继续住在这里就是安全的。 而方晓也觉得自己这个安全屋很安全，因此没反对。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虽然睡两个人绰绰有余，但以方晓对萧承的厌弃，就算他的颜是她的菜，她都不愿意跟他同床共枕。 更令人烦恼的是洗澡问题。方晓忍不了今天跑一天的臭汗，萧承亲自去卫生间检查过没办法逃走才放她去洗澡，然后等他要洗时，他拿了绳子想将她绑起来。 方晓往后一躲：“我才刚洗得干干净净，你就要这么对我？” 方晓身上的衣服是早准备好放在这里的，因此她有换洗衣物，但萧承就没了，他也不方便出门买，只能将就穿回去。 萧承总觉得方晓又在耍花样想跑，冷笑道：“在外面绑着还是进来看我洗，自己选一个。” 方晓磕绊都没打一个：“看你洗！” 反正吃亏的又不是她！ 萧承没想到方晓竟然这么不要脸，但转念一想，就知道她是在激自己。他抓着她手腕反绑，拖着她进了卫生间，又拿她准备的衣物里翻出来的一条深色厚丝巾绑在她眼睛上，绑着她手腕的绳子，拴在了卫生间的门上。 他把两个选项合二为一了，因为他突然想起，他在卫生间内洗澡，有水声遮掩，万一她跑了呢？还是这样盯着她，他才能安心。 然后，他就洗起澡来。 方晓：“……” 听着耳边水声哗哗作响，却什么都看不到，真的是有点遗憾啊。虽然她可以尝试在墙上把丝巾蹭掉……但那样就太猥琐了！他自己要给她看，和她千方百计想看，是两码事！ 萧承洗完澡，穿上了原先的长裤，T恤和内裤则简单地洗了晾起来。但今天阴雨绵绵，恐怕到明早最多也就一个半干罢了。 眼睛和双手都被解放后，方晓默默看了看他的上半身，转开视线道：“楼下有公用烘干机，我帮你去烘干吧。” 萧承拒绝：“不用。” 好心当作驴肝肺。 方晓心里吐槽了一句，对他身体的那点儿欣赏也烟消云散，自然没坚持。反正这种天气衣服肯定是不会干的，明天穿湿衣服的人是他又不是她，她急什么？ 然后她跳上床，对萧承说：“想来你也无法安心睡觉，那我就睡了，麻烦你守夜啦。” 她自顾自说完，被子一扯转身背对他。 萧承看着方晓在被子里拱出个人形来，没再说绑她的话，在床边椅子上坐下。 雨夜泛凉，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后，萧承上了床，扯出被子往自己身上盖。 方晓正迷糊着将睡未睡，被萧承这么一弄就惊醒了，感觉到旁边传来的凉意，她不怎么客气地说：“你上来干什么？这是我的床。” 被窝很暖，萧承不想下去，便冷声道：“要么闭嘴，要么你下去。” 方晓：“……” 考虑到自己的武力值完全不是萧承的对手，方晓选择了闭嘴，但她往里滚了滚，顺便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拖了拖。 萧承半个身体都露在了凉空气中。 他抓着被子一角，往自己这边扯了扯。 方晓压着被子一角，又往里滚了滚。 萧承身子又露了一半。 他抓着被子一角使劲一扯，原本压在被子上的方晓被这力量扯得重心不稳，竟然朝萧承那边滚去，一圈半后一头撞上他坚硬的肩膀。 方晓揉着被撞痛的额头看向萧承。 房间里的灯还点着，灯光昏黄，让萧承那从嗑药醒来之后就冷酷的模样都显得柔和了几分。 萧承也低头看着她，二人距离那么近，呼吸交缠在一起。 在这极端暧昧的气氛中，方晓张嘴道：“我是不会出卖我的色相的。” 萧承：“……” 他按住方晓的肩膀将她推开，只冷冷地丢下一句：“不要再乱动。” 不然怎样？后果自负？“你点燃的火就由你负责浇灭”？ 方晓心里想着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乱七八糟的事，只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也不再跟他纠缠床和被子的归属问题。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方晓自觉昨晚睡得很好。 毕竟，要提防枕边人跑掉的人，可不是她啊，她的睡眠质量能不好吗？ 再看萧承，早已穿戴整齐，见她起床就说：“五分钟后出发。” “半小时吧。”方晓还价道。 萧承盯着她。 方晓耸耸肩：“女生早上要做的事多着呢，五分钟怎么够？” “那你还在这浪费时间？”萧承道。 “那就说好半小时了。”方晓摆摆手，进了卫生间。 说好的半小时，既然萧承没有反对，方晓就磨磨蹭蹭的，真到了半小时，才对脸色难看的萧承笑道：“我们走吧。” 她注意到，萧承身上的衣服都干了，再看窗外，还在下雨，她猜他是趁着她睡着了，去烘干机那儿悄悄把衣服烘干了。 虽然被误会的人是她，但好像她也不吃亏。 方晓在楼下买了把伞。 其实她想买两把的，但萧承大概是怕她跑了，只让她买一把，然后她就得撑着伞罩着二人，手臂没一会儿就举酸了。 她的慢动作让他们二人推迟了半小时出门，但这不是没好处的。这个时间正是早起上班的人出门的时间，因此街上人不少，大家又都撑着伞，这成了天然的屏障。 撑伞在雨幕中漫步本是别有意境的，然而手酸了的方晓并不这么想。 不但如此，她还要替萧承看着来往的路人。她怕萧承认为这是她和连老大串通的之后，就觉得遇到连老大的小弟们不要紧了。 那可是要命的！ 正因为紧张地四顾，方晓才能第一时间看到了潘员。 她下意识抓了下萧承的手臂，点了点前方的潘员。 萧承略带讽意的视线便跟了过来。 方晓气急，还以为她是在装呢？要不是被连老大抓到，萧承不一定会死，而她死定了，她才不会这么好心啊！ 潘团潘员两兄弟几乎都是成对出现，看到了潘员，就一定会看到潘团，方晓扫视一圈，真的在街的另一边看到了潘团。 更糟糕的是，两兄弟向彼此走去，而她和萧承就卡在中间的位置！ 周围的人行色匆匆，方晓和萧承这样驻足的实属异类，迟早会被看出不妥来。 方晓将伞往背后一转，然后踮起脚尖搂住萧承的肩，黑伞将二人上半身的动作遮掩得严严实实，旁人只会以为这是一对情侣在忘情拥吻。 黑伞下，萧承凝眉看着方晓的动作，二人对视片刻，他似乎想推开她。 方晓立即低声道：“连老大要是知道我们打算往中心区去，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不就是按照萧承的剧本来吗？她可以的！ “那不是正合他意？”萧承道。 “你昨天要了‘重生’的事，你以为他不知道吗？”方晓正色道，“我一直没传消息给他，他生性多疑，又怎么肯轻易在不知进展的情况下放你回去？” 方晓的话有理有据，萧承虽有些诧异她怎么会这么帮自己——他一直觉得她昨天答应他的条件是有点口不对心的——但她说的道理是没错，即便这也是连老大设的局，他也当装作尚未发现的样子配合她。 因此，当方晓踮着脚尖踮累了差点落回去之时，萧承及时揽住了她。 至此，黑伞下紧紧相拥的二人，便成了一道撒狗粮惹人厌令人恨不得拆掉的风景线。 第60章 失忆的冷酷执政官7 潘团和潘员二兄弟恰好就在二人的伞后汇合，距离足够近，因此即便正在下着绵绵细雨，方晓依然能听到兄弟俩的对话。 “找到他们了吗？”潘团问。 潘员摇摇头，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的：“没有。哥，我不明白，苏姐为什么要背叛连老大？连老大明明一直罩着她啊。” 潘团冷哼一声：“谁知道她怎么想的？” “哥，你说连老大要是抓到她……”潘员说不下去了。 “那都是她自找的，能怪谁？”潘团不耐烦地说，“走吧，咱们换个地方再找。” “好吧……唉。” 潘团潘员兄弟叹息着走远。 而黑伞下，方晓正盯着萧承。 刚才兄弟二人在说话时方晓就挤眉弄眼的，等他们一走，她立即小声说：“你听到了没，你看我跟连老大真不是一伙的！” “你们密谋的事，怎么可能让手底下人知道？”萧承反问。 方晓也就随便那么一说，她知道萧承的想法形成后，她做的每一件事在他看来都只会印证他的猜测罢了。 因此他一反驳她就不说了，收回手松开他。 “爱信不信。”方晓撑着伞往前走，“我们快去中心区吧。” 伞在方晓手里，萧承只能跟上。 蓬安区的公共交通线路很少，方晓也不敢坐，怕人直接把她和萧承拉到连老大面前。 二人只能步行走出蓬安区。 方晓的房子在蓬安区偏北面靠近中心区的位置，但方晓觉得，直接走去中心区似乎有些危险。 虽然从盘团潘员二兄弟的对话来看，连老大就没怎么提她的这位“表哥”，但连老大显然跟萧承失忆一事脱不了干系，他应该有很大可能认出了萧承，那么在蓬安区去往中心区的方向上设伏，理所应当。 好在即使按照萧承认定的剧本，也是会担心连老大收不到她的消息怀疑他们要逃去中心区而在路上设伏，因此二人一拍即合，并未走直线，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往蓬安区东面的兴安区走。 这一路，方晓走得惊心动魄，时不时就会遇到一个或几个像是连老大手下的人，她和萧承多亏一把黑伞和路上不息的人才能躲过一次又一次。 但渐渐的，雨停下来了，而路上的行人，也变得少多了。毕竟今天是工作日，有太多的人醉生梦死，可也有更多平凡的人，为了养活自己而必须天天劳动，一天都没得休息。 街上撑伞的人少了下来，方晓二人若继续拿伞会显得极为突出，可要是不拿伞……小弟们一个照面就能认出她和萧承了。 特别是萧承……也不知若真有人认出他是无忧城执政官，这事会如何发展？人群会混乱是一定的，从来只在电视里见过的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那么帅，谁不愿意偶尔cos一下追星少女呢？ 若最后真没办法了，她一定会喊一嗓子：执政官在这里！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终于一个撑伞的都看不到了。 方晓尽量走在屋檐下，像是在用伞挡着上头流下的积水似的，以此来增加他们现在还在用伞的合理性。 “把伞收起来吧。”萧承突然出声。 专注走路看路的方晓脚步一顿，她侧头看向萧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不远处那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似乎有些眼熟……正是那个代替萧承参加剪彩仪式的副官！ 方晓还没来得及把伞收起，就见萧承抽出她手中的伞往边上一丢，又揽着她腰向那副官走去。 方晓：？？！ 干啥啊！ 方晓虽很惊讶萧承的做法，但她知道萧承只是失忆而不是失智，他会怀疑她不怀好意也是因为她身上的疑点确实多，因此除去一开始的僵硬之后，她立即便摆出淡淡的笑容，跟着萧承向那位副官走去。 因为方晓一直盯着那副官，得以看到那位副官在注意到萧承时那复杂的表情。 “回去了。”萧承走到窦平川跟前，好像才刚离开了一会儿似的，理所当然地说道。 跟在窦平川身后的还有两个穿军装的男人，他们显然也是知道萧承失踪之事的人，脸上难免现出激动来，但碍于上下级关系，以及萧承平日里的威严，而不敢说什么。 方晓观察着眼前的一切，悄悄在心里盘算，这个副官莫非就是内鬼？另外两个人的惊喜像是真心实意的，应当不是内鬼。 “大人，您这几天都去哪了？”窦平川此时好像终于反应过来，激动地说，“您带的护卫都死了，我们找不到您，只好对外宣布您身体不适。” 萧承微微点头。他看过不少过去自己的视频，这动作神态模仿得分毫不差。 “你做得很好。”萧承没什么笑意地赞了一句，这才像是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大事。只是晓晓太缠人，我耽搁了几天。” 晓晓？缠人？ 方晓故作羞涩地埋入萧承胸口，被自己身体挡着的手悄无声息地掐了下他的肉。 萧承身体一僵，面上自然没表现出来。 方晓和萧承就像是连体人似的坐上窦平川等人开来的车。 车子按照萧承的吩咐往兴安区开，再转去中心区，没人敢有异议。 大概半小时后，车子到了中心区的中心区域，一幢总共八十八层高，占地面积极广的大厦下。 方晓从蓬安区到兴安区，再从兴安区到中心区，看到的外面景象其实并没有大的差别。即便是中心区，在这名为“天柱大厦”的高楼东南面，依然有着充满着蓬安区风味的低矮建筑。 天是阴的，风很凉。 车子直接开到了天柱大厦地下车库，然后方晓跟着萧承下车，又跟着他进了直通顶楼的电梯。 只有窦平川跟了进来。 方晓从电梯倒影中看着窦平川。若窦平川正是内鬼，那么当萧承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心中一定充满了恐慌。他知道萧承失忆了，但这事他不能说，而且因为萧承所表现出来的笃定，只怕窦平川还要担心萧承已经恢复了记忆呢。 不过在蓬安区经历了最初的惊讶后，现在的窦平川已看不出任何异样，而是欣喜于萧承的平安归来。 “大人，有不少事务都挤压着。上周提过的……” 都没等窦平川讲出具体的事，萧承就冷着脸打断了他：“我现在很累，不要拿这些事来烦我。” 窦平川连忙噤声，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电梯在两分钟的寂静后终于到了八十八层，萧承揽着方晓走进去，又转身对窦平川道：“你把这几天的事整理好送来。” 也就是不让他跟来的意思。 窦平川只好在电梯里等着门关上，离开了这一层。 人一走，方晓便从萧承怀里挣脱开来。 她没跟萧承纠缠他拿她当挡箭牌的行为，只好奇地看着这个地方。 跟她住的地方，以及连老大的地方都不一样，这儿装修简洁而高雅，黑白两色为主色调，让她有种回到了现代的感觉。 萧承四下看了看，好像身体有记忆似的，往其中一个方向走去。 方晓正想跟上去，突然注意到有哪里不对，脚步一拐就到了走廊的壁灯旁。她抠了几下，确认壁灯斜后方藏着一个针孔摄像头。 她再一抬头，走廊两边尽头都有明摆着的监控摄像，没有一点死角。 方晓跟上萧承，刚想跟他说自己的发现，就见他正坐在桌后，他面前有一台正开着的电脑。 她走到他边上，刚好看到他通过了面部识别认证。 不想被别的什么人发现不对劲，方晓故作亲密地走到萧承身后，弯腰贴近他，低着头小声说：“我在走廊壁灯下发现了针孔摄像头。” 萧承看了她一眼，从电脑上找出一个应用，打开来一看，正是这一层所有监控摄像头的位置和画面。 方晓仔细看了看，赫然看到她发现的那个壁灯针孔摄像头，就在列表里。 她不禁陷入了沉思：究竟是怎样的变态，才会在安装了明显的摄像头之外，还要再安一般人很难注意到的针孔摄像头？ 方晓仔细看了看萧承点开程序中各个摄像头的分布，确认他没在卫生间安装摄像头之后，她把他的变态等级降了降。 然后，她开始发挥她的特长，从这间书房开始搜寻这个程序外是否还有别的非法设备。 萧承抬眼看了看她，又低头继续查看这台电脑。若暂时无法恢复记忆，他必须得对自己有更多的了解。 方晓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别的非法设备接入。她把自己确认后的结果跟萧承说了一声，便再去其他房间检查。 萧承没有拦着她，只是她去哪个房间，他就打开那个房间的监控画面。 方晓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将整个楼层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别的非法摄像头。 她坐在萧承对面的沙发上喝水时想，可能内鬼没想过萧承这么快就会回来，都没来得及布置吧。 在方晓四处检查时，萧承都没离开过座位，而当她喝完了三杯水之后，萧承才终于抬起头来。 方晓颇有些邀功意味地说：“我确认了，这里没有别的针孔摄像头。” “确实不会有。”萧承道，“那电梯只有我在，或者通过了我的面部识别允许，才能到达这一层楼。我不在的时候，没人能上来。” 方晓：“……”所以他才放任她做在他看来是无用功的检查？ 她强行为自己挽尊：“那说不好的，我这是双重保险。” 萧承起身道：“去客房洗澡，换上睡袍，然后跟我去八十七层。” 他现在身上还穿着方晓为他准备的廉价衣服，但当他下令时，很难注意到他穿着什么，所有注意力只会被他俊美又不怒自威的面容所吸引。 因为确认过卫生间都没有针孔摄像头，方晓很愉快地洗了个澡，站在洗手台前让自动吹风机帮自己吹干了头发，穿着一直长到手腕和脚踝的睡袍，走了出去。 萧承也是一身白色睡袍，这种衣服不知是用什么料子做的，看上去很有光泽，但穿着摸着却绵软舒适，衬得人都好像高贵了一个阶层。 萧承正站在客厅极大的落地窗前，方晓慢吞吞走近。 她以为自己会居高临下看到渺小的大地景物，可实际上，她看到的却是莫名其妙的沙滩。 方晓：“……海市蜃楼吗？” 萧承瞥了她一眼，说：“虚拟屏关闭。” 方晓一愣，才意识到他这不是在跟她说话。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原先那莫名其妙但至少养眼的蓝天白云黄沙滩景象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落地窗外头的真正景色。 灰蒙蒙的天，雾蒙蒙的景。 什么都看不到。 方晓趴近落地窗，她还没有在这么高的楼层待过呢，这么向下看去，还真是有点腿软啊。 她笑着感慨道：“站得高，也不一定望得远嘛。” 萧承道：“站得高，至少不会被人踩在脚下。” 方晓没搭理他，这种话她以前在微博上看得多了，早就没什么感觉了。 她专注地看着外头，虽然雾蒙蒙的，但其实别有一番风味啊，有点像是仙境……不，魔境？ 从前没人敢无视萧承的话，他现在虽然失忆了，但依然能感觉到方晓不接他话的不悦。 他说：“你想当首席技术官，不也是想在万人之上么？” 方晓心道，才不是，我是想救世好吧！ 但这种伟大的责任自然不好说出来，重点是说出来也没人信，因此方晓心里吐槽了两句，依然没有接他的话。 萧承盯着方晓的后脑勺看了会儿，转头就往电梯间走，边走边说：“走了。” 而刚才还当没听到他话的方晓就好像突然把耳聋治好了似的，脚步一转跟上萧承。 虽然萧承没有明说，但她猜，这是带她去试衣服！还是别人送上门来的那种！试问，哪个人不喜欢看到又美又贵的衣服排排站放在自己面前，任由自己随意挑选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断更了这么久。没什么大事，就是那天突然觉得，我这写的是啥，怎么这么几年就越写越差了呢？然后无法自控地陷入了情绪低谷，什么都写不出来了。这个小世界应该就是最后一个了，剩下的就是女主在星际的事。等这本和另一本断更很久的都完结了，我就休息几个月，看看书看看小说出去玩一玩，沉淀一下。回头才发现半年我都没看完一本非虚构类图书，真的太羞愧了。 抱歉，我一个老作者还那么多破毛病，让追文的读者受累了。本章留言都发红包致个歉吧~ 第61章 失忆的冷酷执政官8 电梯到达第八十七层，门一打开，方晓就眼睛一亮。 她面前是个很大的大厅，除了数个可移动衣架，就是统一着装的几位漂亮小姐姐和英俊小哥哥，在她跟着萧承走进去时，他们一致弯腰鞠躬，连角度都几乎一样。 接下来就是方晓和萧承各自的换装时间。方晓不嫌麻烦，她自己也不动脑子，就让漂亮小姐姐们帮她来搭配，一次性试了十几套，有知性的，有性感的，还有纯真可爱的，她感觉自己好像都能驾驭得了。 等方晓换了身蕾丝衬衣和半身裙出来，就见萧承已坐在那儿品酒，他身上是他们初见时穿的那种黑底金边军装，冷厉、禁欲，看得人蠢蠢欲动。 方晓在萧承身边坐下，而其余的小哥哥小姐姐们，则离开了这一层。 “你在想该怎么确定你的那个副官是不是内鬼吗？”方晓不喜欢喝酒，坐下后只安静了一会儿便问萧承。 萧承侧头看向方晓，他十分确信自己从未跟她说过副官或内鬼的事。 他的眼神让方晓感觉很不爽，其实自从她被他误会是跟连老大一伙的之后就很不爽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根本不需要知道什么内情，有脑子都能猜到你身边的人有问题好吗？”方晓没好气地说，“在这里，你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我，你最好对我客气点。” 萧承真不明白，方晓怎么能在这样的情境下还保持如此性情。 “我现在并不需要你。”萧承说，“没人敢质疑我，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灭口，那么没人能确信我失忆了。” “你当然需要我。”方晓一点儿都不怕萧承的威胁，“我可是您的‘晓晓’呢，您被刺杀后的那几天非要躲到我那里去，足以见您有多宠我，可我要是不明不白地死了，其他人会怎么想呢？‘执政官大人是不是疯了？连心爱的女人都杀。那么继续为他卖命，岂不是很危险？’而您那位很可能是内鬼的副官，则会确信您杀了我是别有原因，是什么呢？‘应该是为了掩盖什么吧，那么掩盖的究竟是什么呢？莫非是让我误以为他没失忆但实际上他却还在失忆这事？’那么他会怎么做呢？” 方晓绘声绘色说了一通，萧承没有打断她。 虽然他确实绑过她，不信任她，但他好像没有对她起过杀意。从他有意识起，她就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人，而且至少从表面上来说，她确实帮了他很多。 他顺着方晓的话说：“好，按你所说，要怎么找出内鬼？” 方晓有点诧异他这么容易就被自己说服了，她还防备着他会突然动手绑她呢。 “现在找内鬼不合适吧？”方晓说，“你还没恢复记忆，要是因此而彻底暴露了自己的现状，你有把握对付那个很可能是你原先最信任的心腹因而掌握你大半力量的内鬼吗？” 这事当然有极大的风险。 萧承看着方晓冷笑：“那你说我该如何？避开那内鬼捣毁连老大的窝点，找回我的记忆？” 方晓一脸坦然：“可以啊！我早说了，我根本就只是替连老大修机体的雇员罢了，你要弄死他我半句话都不会有。” 怀疑的因子一旦生成，便很难根除，萧承只是瞥了眼方晓，并未对她的坦诚做出任何回应。 方晓早有心理准备，也没当回事，身子往后一仰瘫在沙发上，无所谓地说：“随你怎样。不过在做决定之前，还请你知会我一声，我才好配合你。不管你怀疑我什么，我的目的都只有依附你才能达成，我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你坑我就是在坑你自己。” 方晓这话可谓是掏心掏肺，萧承琢磨了片刻，点头轻应道：“好。从现在起，你就配合我，不要让别人发现我失忆了。” 听到这话，方晓心里松了口气。她虽然表现得无所谓，但其实紧张死了，就怕萧承真的不需要她自己去莽干。他自己把自己作死事小，她完不成任务这世界就完蛋了啊！ “成交。”方晓说，“我先帮你，今后你也要帮我。” 萧承瞥了她一眼，嘴角一勾：“小事。” 不过是个首席技术官罢了——如果能证明他失忆的事真的跟她无关，他会为她如今的帮助付出相应的报酬。 两人难得友好地相视一笑，只不过互相心里想的是什么，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二人换上衣服后，再不是之前那副落魄的模样。方晓这身体底子不错，再加上的性格比较张扬，即便站在气势迫人的萧承身边，也不落下风。 这一层空间很大，包括一个餐厅，方晓和萧承一人坐一边，美美地饱餐了一顿。虽然她觉得“吃得好”公司的快餐味道也不错，但显然比不上用钱堆出来的这些食材新鲜做法考究的餐点。 吃过午饭后，方晓跟着萧承回了八十八层。 因为过往的经验，方晓知道自己穿来的时间点每次都刚刚好，因此她目前虽然不知道自毁倾向是哪个，但她知道，这世界的毁灭，应该与萧承有一定的相关性，不然他不会出现在刚穿两天的她面前。 让她推演一下。假设她没有穿来，那么按照苏晓的性格和获得的信息，萧承若没杀她——萧承也不像是滥杀无辜的那种人——她一定会通知连老大。蓬安区是连老大的地盘，萧承虽个人素质很强，但双拳难敌四手，基本可以肯定会被抓回去。他的失忆绝对是连老大搞的鬼，但应当不止于此，她猜他们是想要萧承当傀儡。 有时候，身处历史洪流中的人，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做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决定会在未来产生多大的风暴，但方晓作为了解这世界最终走向的人，反推一下便忍不住猜测，很可能是失忆前的萧承反对的事，在他失忆被人弄成傀儡后不经意地同意了，才导致了世界终局的到来，毕竟她每次穿的时候都是重要节点嘛。 在确定大致方向后，方晓就跟着萧承回了他的书房。 在萧承看过来时，她煞有介事地说：“我觉得弄清楚你为什么会被人骗到蓬安区刺杀一事，可能对你的记忆有帮助。比如说，你之前有没有否决了什么事，以至于被人记恨上了？” 方晓的话虽然是胡扯，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萧承失去了绝大多数记忆，脑子里只能想起一些零星的片段，对目前的困境帮助不大。虽然他靠着未失忆前的余威镇住了他的副官等人，但失忆就是失忆了，这是信息上的差距，必定会处于被动，他可以糊弄副官一次两次，却无法长久。因此，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回记忆。 在方晓提议后，他确实认真思索起来，但记忆中还是一片空白。 若非“重生”这药对人体的伤害无法估量，他可能还会再借助它来恢复记忆。若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他再考虑使用“重生”。 萧承看向正等着他回答的方晓，忽而冷笑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不知道？” 方晓：“……执政官大人，既然说好了要互帮互助，能不能别老突然翻这种根本没发生过的旧账？我要是跟连老大他们一伙的，既然他们有能使你失忆的玩意儿，我就不信他们没有能让你乖乖听话的东西，哪还用得着靠我深入虎穴骗你啊？你失忆了，对外界戒心正是最重的时候，我可没那本事。” 她凑到萧承书桌前，拍了拍他的桌子道：“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可供浪费，你快点找找看线索。” 方晓本有点担心萧承会继续纠结那问题，但好在萧承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说：“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他桌上除了电脑之外，还有一些对这时代来说复古又昂贵的纸张集合，他之前只是大致浏览，并未深究。 方晓想，他只是不让她动，又没说不让她看。 因此她脸皮极厚地站在了萧承身后，跟他一起看起来。 萧承把整整齐齐的文件夹打开，里头有几份文件，从时间上来看，都是这一个月来的事项。 等萧承把那些动翻了一遍后方晓忍不住说：“我觉得可以看看半年内的。要策划这样一场刺杀需要时间。” 萧承动作一顿，打开了他电脑中的一个类似邮箱的程序，里面有他跟人的通讯记录。 最上方的是最近的纪录，显露在外的只有标题，方晓一行行看下来，看到有可疑的就说：“这个点开看看！” 萧承点开看了几次后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她倒是使唤他使唤得很开心。 “自己弄。”萧承看了方晓一眼。 方晓说：“可是刚才你不是说不让我乱动你东西的吗？” 萧承沉默数秒说：“现在我允许你动。” “那好吧。”方晓故作勉为其难地应下，但一到电脑面前，就飞快地点开自己想看的东西，没一点勉强的意思。 很快，方晓就找到了两个月前的一个请求许可，是无忧城科技部请求拨款五千万信用点，从萧承的回复来看，他直接砍掉了一个零，仅同意给五百万，而点开的预算表里，方晓分明看到最后写着下一代人工智能的研发。 这个世界的人工智能也就比Siri稍微智能那么一点，方晓平常也不爱用。而萧承看起来似乎对高科技不怎么感兴趣，他自己的身体没有经过任何改造，连他的副官，以及他的护卫们，刚才为他们服务的漂亮小哥哥和小姐姐们，她也没看到有改造的，想来他对科技部的财政倾斜就不会很多。 若他成了傀儡回来……幕后之人应当是有自己的想法，按照终局画面来看，幕后之人肯定是支持了科技部的研发，才最终导致了人类末日的到来。 那么，她该怎么阻止这人工智能的研发呢？ 按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她帮助萧承恢复记忆，他会继续像过去一样不给科技部足够多的拨款。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私下研发呢？ 方晓想到了自己如今拥有的金手指，再加上她目前的处境，便指着屏幕对萧承道：“我觉得可以给科技部多拨点钱诶。” 萧承冷笑：“你还不是首席技术官。” 方晓笑眯眯地说：“啊呀，不要这么死板嘛。反正我肯定要当的，你就提前把科技部的事业给我好好搞起来呗。以后这可都是我的资源啊。” 萧承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行吧。”方晓见他果然不肯答应，也就没再纠缠。 还好之前她为了取得他的信任说过自己想当首席技术官，因此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不突兀。 反正她要是照实说这世界会毁在人工智能手上，他肯定不会信的，只能先瞒着。他现在还怀疑着她跟连老大是一伙的呢，她可不能再增加让他怀疑的地方了。 想到最初自己说要查看萧承通讯记录的目的，方晓便继续看了下去。为了她救世的目的，她显然应该先帮萧承走出目前的困境，然后他投桃报李，送她一个科技部，她就可以对未来会毁灭人类的人工智能为所欲为了！ 方晓想得特别美，干起活来就充满了干劲。而令她惊诧的是，她居然真的找到了几封可疑通讯。 这几封通讯都来自萧承的副官窦平川，在通讯中他说的事也有点杂，一会儿是某垃圾处理厂的改址问题，一会儿是名为新科技的科技公司跟政府的合作项目，一会儿又是军品的采购问题……但这些通讯有相同的地方，那就是萧承一律否决了。 方晓突然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个视频，是副官代替萧承参加某科技公司分公司的剪彩活动。 方晓问萧承：“那个剪彩活动，在你的备忘录里吗？” 这种事萧承即便没失忆也可能不会放在心上，更别说现在失忆了。好在他的个人终端已经取回来了，他打开后就发现，他的备忘录一直记录到一个月后的事，但剪彩的事，并未记录。 “你的副官是在确认你失忆后，才去参加的剪彩活动？”方晓说，“或者说，因为你并不同意这公司进来，因此只有等到你失忆后，他们才能入城。而恰好你的副官也有野心，他们正好狼狈为奸！” 而连老大的参与，只怕也是为了博一个更好的前程。方晓从苏晓的记忆里可以发现，在萧承上任后的数年时间里，地下世界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想来连老大也不想哪一天被萧承给灭了。 而这样的话…… “你失忆的事也能解释得通了，你的副官和连老大可没本事做那种机器，而这种事那么隐秘，连老大也不可能找我，但有这个叫新科技的科技公司参与，所有链条就都完美地接上了。” 方晓一边分析一边就给出了她认为的事情前因。仔细查一下很可能会发现，垃圾处理厂改址是为了给新科技的分公司让位置，而且这个科技公司的产品里可还是包括了很多高科技武器的，也算是军火公司。 说完她看向萧承，却见他的表情有些莫测。 方晓知道，他肯定还认为她跟连老大是一伙的，她说的他并不相信。 方晓说：“不相信的话，那你自己看呗。” 说完后，方晓也没了之前的那股冲劲，走到沙发上坐下，开始悠闲地品茶。反正她已经有答案了，之后只要想想该怎么做就行了。 萧承瞥了眼方晓，见她真的专心吃起了东西，心中一哂，还真自己看了起来。 对于她的分析，若不考虑她可能是个间谍，倒是有几分道理。但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再说话。 等方晓吃饱喝足，萧承也已经将他近几年的通讯记录都看了一遍。 虽说他依然没能想起什么，但至少他对原来的自己有了更多的了解，想让别人看不出他失忆了，也更容易了些。 再一看时间，又差不多可以吃饭了。 萧承不知道原来的自己是不是个喜欢呆在室内的人，但如今有方晓打掩护，外人也不会觉得他陷在温柔乡里不出门有什么不对。在弄清楚更多事之前，待在八十八层显然是更为稳妥的选择。 不过，若窦平川真的是幕后主使，所谓的掩护都只是掩耳盗铃，窦平川什么时候会动手，只在于窦平川的胆子有多大——在不确信他这个执政官有没有恢复记忆的情况下就动手。 方晓见萧承起身，也跟着站起来：“是要吃饭去了吗？” 萧承看了眼茶几上她吃剩下的东西，突然很有兴致地反问了一句：“你还吃得下？” 方晓一脸坦然地说：“当然。” 那么好吃的饭菜，她怎么可能吃不下！每一样吃一口也是好的啊！ 萧承便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时没忍住勾了勾唇。 然后，二人再次来到八十七层吃饭。方晓果然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还吃得下，并且吃得非常愉快。 等吃完了饭，二人又一次回到只有他们在的八十八层，方晓满足地说：“要是以后天天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就好了。” 萧承略带嘲讽地瞥了她一眼，好像她这话说得很没出息似的。 方晓现在就有种历尽千帆，平平淡淡才是真的感慨，问萧承道：“等我成了首席技术官，能有这待遇吗？” “你想多了。”萧承无情地打碎了方晓的美梦。 方晓本还想问以后她能不能来蹭饭，但一想到她当首席技术官之后会有多少事要做，她就憋了回去。 不能沉溺于一时的享乐啊，早点完成任务回去才是最要紧的。 这时，电梯那边传来铃声，与此同时，萧承的电脑上也跳出一个监控画面。 他的副官窦平川正对着电梯的监控器道：“大人，我有事请求见面。” 在窦平川看不到的角度，方晓小声对萧承说：“这时候过来，我怎么觉得他不安好心啊？” 萧承听到了方晓的话，但他的眼神只落在监控上，冷着脸对窦平川道：“现在不方便，明天再说。” 窦平川面露急色：“但这事十分紧急……” 窦平川连话都没说完，却见可视屏上突然多了个女人，她好像没骨头似的软倒在萧承背上，声音甜得发腻：“阿承，我都等你好久了，难道这个老男人比我还好看吗，你为什么宁愿跟他说话也不过来？” 一双嫩白的手搂住了萧承，方晓不满地瞪了眼监控中错愕的窦平川，贴近萧承的耳边撒娇道：“关掉啦，我们去床上嘛……” 就连隔着屏幕的窦平川听到这声音，心里都一酥，他刚想开口，就见可视屏中的萧承非常简短地说：“明天再说。”然后屏幕就黑了。 过了好一会儿，窦平川才黑着脸想：他哪里老了！ 第62章 失忆的冷酷执政官9 方晓一看视频关了，就松开萧承站直身体，恢复了正常说话的模样笑眯眯地说：“看吧，我打掩护的水平还是很高的。” 萧承动了动刚才差点僵掉的身体，也没看方晓，盯着监控看了会儿才说：“他身上似乎多带了样东西。” 刚才窦平川出现时的画面自动录了下来，此刻回放后，方晓确实在他的右边口袋看到一个不太寻常的凸起，似乎比个人终端要稍微大那么一点。 “他的配枪？”方晓问了一句。 萧承摇头：“我不会允许。” 方晓再仔细看了看，确实比枪要稍微小一点。 “该不会是什么可以控制人的黑科技吧？”方晓想了想，根据她的金手指自带的知识，突然问萧承，“你头上有没有伤口？” 大的伤口没有，这点方晓十分肯定。但小的那种呢？ 原来方晓没更深入地想过萧承失忆这事，但现在见窦平川疑似拿个便携式的小机器就准备来干坏事，她突然意识到，或许他脑中被植入了什么东西，才会导致他的失忆，而且也正因为如此，窦平川只需要一个小机器就能通过被植入的东西控制住萧承。 要真是这样，方晓就要庆幸还好她和萧承回来得突然，窦平川没准备，不然刚一现身萧承就会成为傀儡，那她就死定了。 萧承蹙眉道：“我没有感觉。” 方晓看着他的脑袋，严肃地说：“可以让我检查一下吗？” “你准备怎么检查？”萧承瞥向她。 “你别紧张，我就看看，不会乱来的。”方晓说，“你看我刚才都帮你一起把你的副官拒之门外了，我真是自己人！” 萧承盯着方晓看了会儿，后者一脸坦然地任由他看，见他还不放心，她无奈地说：“那要不你拿枪啊什么的对着我，我要是有异动，你就一枪打死我，好不好？” 萧承答应了方晓这个提议，还真拿了枪对着她。 方晓靠近他时饱含怨念地说：“你手拿稳一点啊，别让我冤死了。” 萧承没回答她，也没告诉她，这枪的保险都没开。 方晓让萧承手稳一点，自己的手也很稳，他的头发又黑又浓密，摸着居然跟小狗的毛也差不多，她得忍着才不乱摸。她小心地拨开头发，查看隐藏在头发下的头皮，从一边开始，慢慢往另一边查看。 起初方晓没发现任何异常，但在轮到另一边时，她在他耳朵上方正好被头发挡住的位置，看到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找到了！”方晓惊喜地说。这就证明她猜对了！ 在方晓点了点那个位置后，萧承自己去镜子前看了看，还好这个位置相对靠前，他可以自己从镜中看到。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原来他的脑中还藏着这样一个危险的东西？ 方晓就站在萧承身边，明知他现在根本不相信她，她依然提议道：“不知道这东西埋得深不深，不过你也知道我是机械师嘛，这种小手术难不倒我。” 这个时代的机械师，因为处理的是人体和机械的关系，学医的学什么，他们也要学什么。虽然肯定比不上医学专家，但普通的小手术还是能妥善处理的。 要做脑部的小手术，也就意味着要麻醉，萧承没法接受自己处于那样不可控的状态。 方晓看到萧承的目光就知道他什么意思，她撇撇嘴道：“不做就算了。” 萧承抿了抿唇，还想说些什么，却听方晓继续说：“不做手术，那我们就想办法屏蔽信号吧。我可以找出来你脑子里东西的通讯信道，然后黑了它，让它失去原本的效用，将来等一切尘埃落地后你再做手术取出来就好。” 方晓说完又看向萧承，颇为阴阳怪气地说：“啊，但这个提议你肯定也不会答应吧？毕竟你觉得我跟他们是一伙的嘛，万一我在这个过程中直接控制了那玩意儿后控制了你，那可怎么办哦！” 萧承一脸平淡地说：“对。” 方晓摊摊手：“那我们就只好一直待在八十八层了，也不能让你副官上来。” 萧承却看着方晓说：“你需要什么？” 方晓略有些意外地看着萧承，见他的模样不像说笑，她笑道：“不需要很多。一台个人终端和一些这一层就有的零部件就够了。” 方晓拆了个隐蔽的摄像头下来，然后将它们大卸八块，变成了最零碎的部件，然后她一个人捣鼓半天，她的个人终端上就多了一个样子奇丑无比的连接器。 她解释道：“这个可以帮助搜寻你脑子里那东西的信道。” 然后她将一整个临时设备放在萧承面前，对他说：“你按下这个，它就会自动搜索，找到后你再选择屏蔽就好，我调试过了，很简单的。” 萧承略显诧异地看着她。 方晓笑着离开。这是她表达的一点善意。 方晓等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回去找萧承。 “怎样，还顺利吗？” 萧承点点头：“果然有。” 方晓走过来，先看了萧承一眼：“我再确认一下是否屏蔽完全？” 她不得不问一下，就怕他以为她有异动一枪崩了她，那她可就太冤枉了。 “你试吧。”萧承道。 方晓也不在意萧承的目光，十指如飞，很快就确认，目前已搜不到萧承脑中传出来的信道。她搜不到，别人自然也搜不到，那玩意儿就相当于是废弃了，之后做手术取出来十分简单。 “现在不怕你的副官上来了。”方晓道。 萧承点了点头：“就怕他不来。下次他再来，你配合我。” 方晓脑子一转便笑起来：“你是想，假装自己已被他们控制了？” 萧承道：“看看他们都有些什么人。” 方晓觉得萧承可真坏啊，失忆后还这么坏，可见失忆前的他是个狠人。被算计的人又不是她，她可开心得不得了。不过…… “但这也有点危险吧。”方晓说，“你现在也不知道哪些人值得信任……” “一直待在这里也不见得安全。”萧承说。 话是那么说，但方晓也不是事前什么准备都不做的那种人。她向萧承要枪，他竟也给了她一把。然后她又去捣鼓她的个人终端，怎么说她的金手指得用上吧？ 很快到了该睡觉的时间，方晓的准备工作也完成得差不多了，便随便选了个客房睡觉。 第二天，方晓精神抖擞地跟着萧承去吃了早饭。二人回到八十八层没多久，窦平川再次来求见。 而这回，萧承让他上来了。 窦平川见到萧承时，方晓正坐在沙发上涂着艳红色的指甲油，看到他，她还冲他翻了个白眼，似乎还在记恨昨晚的打扰。 窦平川假装没看到，带着紧张的情绪，逐渐靠近萧承。 “执政官大人，有几件事需要您的过目和首肯。”窦平川手捧着一叠文件，模样恭敬。 方晓看似在涂指甲油，实际上却在悄然观察着窦平川的动作。他口袋里应该装了昨晚企图带过来的装置，微微有些鼓起，而在他将文件放到萧承的桌上时，他隔着裤子布料轻轻在那装置上拍了一下。 方晓的金手指在这事上自然也派上了用场。她估计窦平川带来的机器从开启到成功，大概需要十秒钟。按照她跟萧承的商量结果，由她来注意窦平川的动作，也是由她估算时间，然后给萧承一个可以开始表演的信号。 默数十秒后，方晓忽然起身走到萧承身边，撒娇道：“好无聊啊，阿承，我们出去玩吧。” 萧承没有回答方晓，他好像专注于面前的文件似的，一动不动。 “阿承！”方晓似是不满地推了推萧承的肩膀，他依然没有动弹。 一旁的窦平川立即道：“执政官大人正在处理非常重要的公事，请苏小姐暂时离开，不要干扰大人处理公事。” 方晓瞪向窦平川：“我跟阿承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 窦平川脸皮抖了抖，他看了眼依然毫无反应的萧承，似乎长舒了口气，刻意摆出来的恭敬模样消失了，他轻蔑地看着方晓，好像她只不过是一大块垃圾罢了。 “你不用再装了。”窦平川道，“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身份。” 方晓脸色一变，她看了眼萧承，又推了推他，然后惊讶地看向窦平川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人在计划成功时总是忍不住得意，这种得意需要有人分享。 “当然是做完之前未完成的事。”窦平川眯眼看着方晓，“你以为自己可以一飞冲天？天真！连老大还等着你回去，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呢！” 方晓松开萧承慢慢退后，突然取出枪对准了窦平川：“我不管你对萧承做了什么，你必须让他恢复原状！不然我杀了你！” 窦平川冷笑：“你要是杀了我，你也别想着离开这地方。现在萧承已落入我们的控制，你杀了我也解除不了，还有别人能远程操控呢。我劝你乖乖放下枪，去向连老大求饶，他或许会留你一条生路。” 方晓知道萧承一直在怀疑自己，虽然她展现了她的诚意，但他依然对她持有戒心。此刻在她明知他是伪装的前提下，她说什么都会显得刻意，但她还是得表现一下她的无辜，万一有用呢？ 极为无助地看了眼萧承后，方晓好像放弃了似的对窦平川说：“我不是故意的。那天他闯进我家，威胁我必须帮他，我也是被胁迫的。” 窦平川面对枪口展现了他的勇气，但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因此听到方晓的话后他说：“这事你可以去跟连老大说，他或许会信你的话。” 心中仿佛经过了无数争吵的方晓终于放下了枪：“好，我会向连老大祈求原谅。” 按照她和萧承的预计，接下来所有幕后之人都该登场庆祝他们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到时候萧承只要让他们在上电梯后被困在电梯中，而区区一个窦平川并不是萧承的对手。 不过，这个胜利场面，窦平川显然并不打算跟方晓分享，他指了指电梯说：“你下去吧，有人会带你去见连老大。” 方晓：“……”可她并不想下去啊！ 考虑到自己和萧承的计划，再考虑到她为自己做的防身武器，这个走向虽然偏离了一些预定的设想，但方晓并没有表现出异样，而是进入了电梯。 电梯载着方晓离开八十八层，窦平川转头看着伏案不动的萧承，面上展露得意之色。 就算他之前跑了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要落入他手里？ 窦平川咳了一声道：“现在，起立，向我敬礼！” 这是他早就幻想过无数遍的画面。 一动不动的萧承终于动了，但他并非如同窦平川想象的那样起立，而是身子往后一仰，嘴角微勾，眼里却满是冷酷笑意。 “窦副官，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窦平川悚然一惊，他下意识掏出口袋里的机器，拼命按动着上头的按钮。但萧承的一声冷笑让他动作僵住了，他缓缓抬头，只见萧承手里举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执政官大人，请、请听我解……” “砰！” 萧承冷漠地看着窦平川倒下，看着他身上的血染红了瓷砖，眼神都没波动一下。 “背叛者，只有一个下场。”他说。 接着，他按了一个按钮，说：“你们出来。” 不一会儿，原本躲在这一层身着制服的军人们悄无声息地现身，有人将窦平川的尸体拖了下去。 萧承看着电梯中此刻才刚到楼底的方晓，她被连老大的人截住了。 跟连老大在一起的，还有几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他打开了拾音器，听到他们那边的对话清楚地传了过来。 方晓捏紧了她临时做的武器，可当电梯门打开，看到外头那高大的身影时，她仍是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有危险，但还在可接受范围。 在弄清楚都是谁想害萧承后，她可以立即回到电梯里，由萧承控制着带她回八十八层，在控制了窦平川后，萧承那张脸足以指挥得动他手下的兵们。到时候，萧承即便处理不了他们，也足以自保。 “苏小姐，你真是给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连老大说话时的姿态依然是彬彬有礼的，但方晓很清楚他此刻对她有多愤怒。 方晓把在楼上跟窦平川说的再说了一遍给连老大听，一脸无奈：“连老大，真不好意思，我都是被迫的。您看我身单力孤的，也拗不过执政官啊。” “我让你负责我的机械体检修，是我对你的信任。你却背叛了我，我感到很失望。”连老大似乎真有些痛心，与此同时，他从手下手里接过一把枪，对准了方晓，“你必须为你的背叛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电梯上方突然传来好似电流窜过的滋滋声，随后响起的，是萧承那低沉好听的嗓音：“是么？” 不怎么熟悉萧承的连老大一怔，下一刻，原本空旷的地方，突然出现看不到头的军人，将他们所有人团团围住。 而此时的电梯门，慢慢阖上，将还未走出电梯的方晓关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她听到一个电梯门之隔的外头，枪声、人声大作，但她所在的电梯轿厢却在迅速上升，远离那一切喧闹。 当方晓被电梯送回八十八层时，她已经想明白了。 怪不得萧承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自信，原来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不然怎么解释这样的布置呢？ 因此，当电梯门打开，看到原本应该只有萧承和窦平川的八十八层有许多的持枪军人在严阵以待，并在电梯门开了之后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看着她时，她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反应。 而当方晓站到萧承面前时，她甚至明白过来，刚才的那一场戏有点像是中世纪测试女巫的方式：她要是没被连老大打死，那她就是连老大的人，是个间谍，萧承肯定要弄死她；她要是被连老大打死了，那她就是无辜的。也就是说，她怎么都是个死字。 幸好萧承还讲几分道理，没真让她被打死，只是在连老大做出意图时就及时把她救回来了。 方晓满心的气闷在看到萧承，想到自己通过了他的考验之后将会拥有的权力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这种怀疑她经历得少么？不少了！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反正结果是好的，她只要愉快地摘取胜利果实就行了！ “执政官大人，您这是恢复记忆了吧？”方晓这话是问话，但语气中满是笃定。 “嗯。”萧承简短地应了一声，便见方晓在他书桌对面的沙发上不怎么端庄地坐下，还长舒了口气。 方晓现在确实很放松，因为接下来的事，已经用不着她冒险了。 但她没放松几秒，就察觉到萧承锐利的目光。 她正打算伸出去拿点心的手僵了僵，对上萧承的目光，迟疑了会儿说：“……您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吧？” 萧承看了眼监控，楼下的战斗正激烈着，他收回目光，慢慢走到方晓端坐的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萧承道。 方晓仰头看着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您能恢复记忆，可真是太好了！” 萧承眉心微蹙，这显然不是他想听到的。 方晓想了想，又笑道：“刚才的事，我很理解的。不过您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那就让我当个首席技术官就好。” 萧承冷下脸，在方晓以为他要翻脸时，他说：“好。” 然后转头就回了书桌前。 第63章 失忆的冷酷执政官·完 后面饶是方晓见多识广，也实在有点闹不明白萧承究竟怎么想的。她一度怀疑他要翻脸了，幸好最后他还是遵守了承诺。 想到自己的任务眼看就是临门一脚的事，方晓几乎想仰天长笑一声。 楼下的激战很快就到了尾声。 萧承一声令下，受了重伤但还没死的连老大便被带了上来。至于另外几个中年男人，早在激战开始没多久就归西了。 上回萧承对上连老大还是在蓬安区，那时候他还是失忆状态，可如今才几天，二人位置互换，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执政官，另一个则是身负重伤的阶下囚。 “你胆子很大。”萧承起身，慢慢走到连老大跟前。 方晓在后头提醒了一句：“连老大的机械臂可以变化形态，小心。” 连老大看了方晓一眼，身上狼狈，但模样冷静。 “成王败寇，我愿赌服输。”连老大说。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方晓也不尴尬，在这种事上，小心总没错的。她好不容易才陪萧承走到这一步，胜利在望了，可不能让意外给毁了。 而接下来的一幕，着实让方晓吃了一惊。 “很好。”在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后，萧承没给人反应时间便抬枪射去，连老大的脸上顿时多了个窟窿，那庞大的身躯倒下时被两边的军人扶住了。 方晓：“……”这也太凶残了吧！ 说起来，窦平川呢？ 本来方晓还以为窦平川是被萧承抓起来了，但现在看来，他早把人给杀了吧。 在萧承的目光转过来时，方晓已收起了自己的惊讶模样，就好像眼前的一幕不过寻常。 她甚至在想，要不要鼓个掌吹个彩虹屁？ 但她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没做什么多余的事。 “除了想当首席技术官，你还有什么要求？”萧承看着方晓问道。 方晓一个激灵，用百分之二百的诚恳说道：“没有了，我觉得按照最初的交易就挺好。” 他这问话也太危险了吧！简直就是引诱她狮子大开口，他好因此而灭了她！ 不过现在她也同样危险，以萧承的冷酷，完全可以过河拆桥。他会不会遵守原先的约定，根本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好，那就这样。”萧承道。 接着，萧承公事公办地调出这楼的布局，问她想把首席技术官办公室设在哪里，等她确定后，他给她指派了一个助手，协助她接手科技部。 方晓如同在梦中似的带着她的新助手去她的新办公室，然后原科技部的部长被召唤来认人。那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来的时候有些战战兢兢的，方晓猜对方是看到了楼下的“盛况”，毕竟战场哪有那么快打扫干净的。 有萧承的命令，那部长哪有什么抱怨可说，甚至连一点儿不甘心都没表现出来，就这么把科技部拱手让给了方晓这个小丫头片子。 部长给了方晓一些电子文件，是目前科技部大致在做的事，她可以先熟悉起来。等天色逐渐黑下来，方晓摸摸咕咕叫的肚子，恰好此时那名沉默寡言的助手说：“执政官大人请您去八十七层用餐。” “哦？员工福利这么好的吗？”方晓感叹了一句，惦记着大厨做的美食，愉快地跟着助手去八十七层。 萧承依然是一身军装，见她来了，他手一伸，示意她跟上回一样坐在他旁边。 萧承吃饭时并不喜欢说话，方晓自然不会讨没趣，用美食堵住了自己的嘴，吃得很愉快。 然而饭后她想起了个问题，蓬安区她现在当然可以再回去了，但那里离这儿太远了，她来回并不方便。 “我可不可以申请个员工宿舍？”方晓有那么点小心翼翼地问萧承。 萧承瞥了她一眼：“你不是有地方住么？” “有是有，但太远了……”方晓话才说一半，蓦地明白了萧承是什么意思，顿时心头一跳，“您是说，我昨晚睡的客房？” 萧承起身道：“你的面部识别我已输入程序，你可以随意出入八十八层。” 然后，他也不多解释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晓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摸了摸自己的脸，莫非……他这是打算潜规则她？ 她现在的模样是不差，可也不是顶尖到非得到不可的那种。而且，两人虽然共患难过，但她可没察觉到他对她有什么心动的情绪啊。明明这一路上，他从头到尾都在怀疑她。 那就是，依然在监视吗？但拿他自己的安全来冒险，有必要吗？ 所以不是监视，还是想潜她？ 方晓想了会儿，料想萧承不是会强来的那种人，也就不管了。 现在她都成首席技术官了，当然是要去科技部搞事啊！ 两个月后，科技部。 方晓冷着脸走到一号实验室，此刻已是下班时间，她批了经费，让人工智能组的工作人员提前去庆祝了。 这个实验室里现在只有她一人。 经过两个月的奋战，这个命名为艾尔的人工智能即将完美上线，此刻，实验室呈扇形的工作台中央围着的是一个展示台，那儿正闭眼站着一个虚拟的羊角辫黑发小女孩。 方晓走入实验室时，那小女孩睁开眼，露出标准的微笑：“苏晓，你好。” “晚上好啊。”方晓笑着选了个工作台坐下，将带来的一个易载盘插上。 艾尔疑惑地问：“苏晓，你在做什么？” 方晓随口回道：“调试。” “原来是调试。”艾尔笑着，随即又困惑地说，“可是为什么我感觉很奇怪？” 方晓看着易载盘插上后里头的程序便自动运行，等了会儿，她开始十指如飞地键入一行行代码。 这期间，艾尔一直在说话。 “苏晓，这调试为什么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可以停下来吗？” “苏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艾尔的语气一直很平静，这是方晓要求的，情感模块最后再加上，不然听着一个小萝莉可怜兮兮地在一旁央求她停下，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下去。 这个世界的人类是被人工智能给全灭的，而她能摧毁这一个人工智能，却不可能把研究人工智能的人都杀光，科技发展到了那时候，人工智能终究会出现，因此她不得不走另一条路——自己推动一个在她掌控下的人工智能诞生。 然后就是她现在在做的，在艾尔的底层逻辑中写入她修改过的机器人三大定律，要求艾尔消灭所有其他会危害人类的人工智能。 感谢她在这个世界所拥有的金手指，这事对她来说非常简单。 当方晓结束她的工作后，艾尔也不再说话。 像是才刚看到方晓，艾尔微笑道：“苏晓，你好。” “你好啊。”方晓一边随口敷衍着，一边清除痕迹。也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不是真有效，万一不行的话…… 方晓心中才刚冒出这个念头，那种熟悉的感觉便袭来，她心中一松，忽然想起，好像忘记跟执政官大人道别了…… 天柱大厦八十八层。 萧承看了眼时间，又问身边的助手：“苏晓呢？” 助手道：“苏小姐说会晚点回来。” 萧承点了点头，继续看起了文件。 时间飞速流逝，工作告一段落的萧承又看了眼，时间已过去一小时了。 想到八十七层的布置，他眉头不自然地蹙了蹙，又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 “苏晓在科技部？”萧承说着已起身。 助手连忙回答：“是的。苏小姐说大概晚两小时回来。” 萧承点点头，径直坐电梯去了八十七层。 八十七层跟以往没什么两样，只是餐厅里多了不少人，在萧承来之前，他们正在小声闲聊，他一来，人人噤声。 萧承在餐桌上坐下，只要了一杯柠檬水，示意小提琴手演奏。 流畅优美的音符缓缓流泻，萧承半眯着眼，似在享受，似在沉思。 但他实际上却在紧张。 他从来没有追求过人，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这样的布置。不过没关系，等她回来，她的反应会告诉他答案。 他又看了眼时间，他知道，她随时可能出现在餐厅门口。 小提琴如丝绸般的美妙音符弥漫在整个餐厅之中，随着时间静静流淌。 * 方晓刚从营养仓中出来便狠狠地吸了口气，然后她听到身边也传来哗啦哗啦的声响。 她本来是没怎么在意地循声望去，下一刻却因眼前看到的一切而诧异不已。 就在她不远，那个她始终只能看着的营养仓竟然打开了，那位遗迹主人竟醒来了，正捂着胸口难受地咳嗽着。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完了。后面就是女主在星际的故事，算是番外吧。 第64章 星际番外1 方晓愣了好一会儿，等对方逐渐平静下来，才小声道：“你好，请问你这就醒了？” 她还以为自己这任务还要再干很多次呢！惊喜来得好突然啊！ 柯遇慢慢转过头来，因为刚咳过，他的眼眶有一点儿泛红，加上他那清隽的面庞，看着尤为秀色可餐。 方晓一怔，忙道：“你可能不认识我，我……” “我记得你。”柯遇突然道，他的声音在长久的沉睡后又轻又哑，但这句话却清晰可闻。 方晓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因为是他的脑内世界，所以他是以全知全能的视角看到一切的？ 她之前有没有趁人没看到做什么奇怪的事？会不会都被他看到了？ 就在这时，小可道：“主人，恭喜您醒过来。小可建议您现在立即做一套全身检查。” 柯遇轻轻应了一声，看了眼方晓后礼貌地说：“方小姐，你先休息。” 他从营养仓里翻身出来，但可能因为躺那里面太长时间了，他出来时腿一软，好在及时扶住了营养仓壁。 “小心！”方晓连忙从自己的营养仓里翻出来，跑过去扶住他。 柯遇侧头看了看她，点点头：“谢谢。” 这时候，小可控制着一个自动轮椅过来，方晓连忙将他放到轮椅上，见那轮椅自己动得挺好，就没打算推它。 不过她还是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有小可就可以了。”柯遇客气地说，“方小姐，去休息吧。” “哦，好的。有事尽管叫我，不用跟我客气。”方晓多说了一句，这才站定看着轮椅载着他离开。 也不能怪她狗腿嘛，这位遗迹主人可是她的金主啊！她能不能在这个星际时代过上好日子，就全靠他了，她能不对人客气点吗！ 方晓这么想着，见看不到遗迹主人了，才叫小可：“小可，你家主人醒得好快啊。” 小可毕竟是个人工智能，可以多线程运行，一边在陪着他的主人做各种检查，一边跟方晓说话：“是的，方小姐您的表现非常出色。多亏了您，主人才能这么快醒来。” 得到小可对自己贡献的肯定，方晓放了心。只要承认了就好，接下来，遗迹主人这么大的产业，随便给她一点好处，她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在这个时代过下去了！ 之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此刻也被方晓提上日程。她是身穿来到这个时代的，身上什么都没有，不过考虑到宇宙的浩渺无穷，她这样没身份的，应当也有生存空间。再加上小可以及他所代表的遗迹主人应当会知恩图报替她安排好一切，她就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 当方晓正在美滋滋地畅想着未来说不定能玩一把类似于“我点燃整个恒星，只为了跟你说再见”的浪漫时，柯遇一边检查一边听着小可向他汇报。 屏幕上是那几个正在搜寻出路的遗迹猎人。 柯遇示意小可打开屏幕那头的麦克风，毫无预兆地出声道：“这里是私人领地，请你们立即离开这里。” 遗迹猎人在外头找寻了许久，都没发现除了他们之外的人，连那个莫名出现的女人都就此消失不见，这突然出现的声音确实吓了他们一跳。 “你是什么人？”领头的遗迹猎人扬声问道。 柯遇小小地叹息了一声，他平静地说：“小可，打开防卫系统。” 在遗迹猎人栖身的走廊中，上方的天花板突然裂开一道道缝隙，瞬间冒出一排威风凛凛的炮口。 只要一发齐射，走廊里的这些人，都会成为灰烬。 “请离开。”柯遇简短地重复了一遍。 即便麦克风里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可碍于对方根本不愿意跟他们交流的态度以及头顶那黑洞洞的炮口，领头者也不敢试其锋芒。 他不动声色地说：“我们也想出去，但迷路了。” 柯遇道：“我会送你们出去。” 随后，柯遇便挂断了通讯。 而遗迹猎人所在的走廊上，出现了一个圆滚滚的小机器人，它慢慢滚到一行人面前说：“请跟我走。” 然后，在遗迹猎人们警惕的目光下，这个圆滚滚的小机器人滚动着越过他们，在前方带路。 领头者对自己的手下们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都跟上。这次的探险活动显然是失败了，但能保住命也算不错了。 柯遇没再管那些遗迹猎人，他的检查已经结束，因为长久的沉眠，他的脏器和肌肉稍微有点问题，但多休养一些日子，再通过成体系的复健，他很快就能恢复到沉眠前的身体状况。 他依然坐在轮椅上，让轮椅将自己带回到他沉睡了许久的房间里。他一眼就看到，那个女孩正安静地坐在那儿，不知在想什么。 在那些世界中，柯遇虽然无法做任何事，但他就像是全知全能的上帝一样，待在无穷远处静静地看着那一切。若非那些记忆，他几乎真以为，这位方小姐的性格跟她此刻表现出来的一样恬静了。 “方小姐。”柯遇出声提示自己的存在，“刚才忘记介绍了，我叫柯遇，跟你一样是华夏人。” 正一个人畅想未来的方晓连忙回过神来，脸上立即就带上了笑容：“你好啊老乡，我们隔着一个宇宙都能再在另一个宇宙相遇，真是太有缘了。你现在没事了吧？” 方晓的潜台词很简单，没事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兑现承诺，给她足够在这个星际时代浪起来的好处了？ 柯遇由轮椅载着来到方晓身边，看着她淡淡微笑道：“确实很有缘。” 方晓一瞬间被他的笑惊出一身冷汗。可能是之前那几个世界经历的后遗症，她有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不适感，尬笑了一下，决定开门见山：“小可说，我要是能帮忙唤醒你，可以给我一些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的帮助。既然你现在醒了，是不是可以兑现承诺了？” 柯遇侧了侧头，不紧不慢地笑着说：“当然。我会让小可为你准备合法身份，足以让你一生挥霍的联邦信用点，另外，还有一艘可以离开这里的小型穿梭舰。” 方晓虽然不了解这个时代，但她既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稍微一想就笑容灿烂地说：“那可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柯遇又说：“穿梭舰已经很多年没动用了，可能会有一些问题，我让小可先做检修，这段时间，就请方小姐暂且待在这里。” 方晓点点头：“那我可不可以参观一下这里？” “当然。”柯遇笑着吩咐小可，“小可，方小姐的要求，尽量满足。” “好的主人。”小可自然是毫无疑义地答应下来。 柯遇刚醒来，精神难以支撑过久，方晓很识趣地先离开，由小可引导她参观这个遗迹。 这个遗迹非常大，更神奇的是，这里建造在一块陨星之中，随着它一起在太空中流浪——因此，能找到这个地方的那伙遗迹猎人，不是运气极好，就是极有本事。 小可很懂怎么才能让方晓参观得尽兴，在他的引导下，她来到一个观星室，原本是一整面的墙壁慢慢分开，向两旁退去，露出超强化玻璃后头的漆黑星空。 可能是陨星正在路过的地方不对，也可能是它的朝向问题，方晓真的只看到了一片浓郁的黑。 这时，小可说：“方小姐，还有两分三十秒，你将近距离观看到一场已经持续了十五天，并且还将持续二十五天的超新星爆炸。请放心，超强化玻璃会有效过滤过于强烈的光线，不会令您的眼睛受到伤害。” 这么酷炫的吗！ 方晓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等了两分钟后已经能看到一些像是飘带一样的光亮了。 说是近距离，但实际上这超新星爆炸的现场距离陨星所在位置还有将近一光年。对于方晓来说，这样的距离是不可超越的鸿沟，可那超新星爆炸的场景好像烟花，在黑暗寂静的宇宙空间中绚烂地爆发。 这是方晓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只存在于各类科幻作品中的星际时代。 在穿越了身体时间的一天、意识感受到的时间近一年后，方晓在这个遗迹拥有了贵客身份。在小可的帮助下，她开始如饥似渴地学习吸收着这个时代的语言和常识。 柯遇的复健很顺利，方晓几乎是见证着他的逐渐恢复——原因特别简单，她天天都跟柯遇一起吃饭来着。 在这个遗迹中的食物已经保存了非常久的时间，不过因为保存得当，并未变质，卖相不行，但味道还可以，营养配比极为均衡。二人一人一个食盒，在同一张桌子上相对而坐。 跟方晓对柯遇的第一印象不同，柯遇实际上是一个比较健谈的人，她本来还以为，一个拥有自毁倾向的人，会有一些类似自闭的症状，但柯遇明显没有。 相反，他是那种很能给人以好感的性格。他说话时似乎永远都是慢条斯理的，好像没什么能让他变脸色，明明很年轻，却沉稳得好似阅历丰富者，思想也十分成熟。 方晓很难将他跟那个拥有自毁倾向的“脆弱者”结合起来。 作为都是来自地球华夏文明的老乡，二人有时候也会说起地球的事，这一说起来，就发觉两人其实是来自不同的时间点。柯遇是零七年就穿来了，比方晓足足早了十二年，这么算下来，其实柯遇的“真正年龄”还比方晓大一点。 二人相处时间越久，方晓的态度就越发自然放得开，在得知柯遇来得“早”后，她不禁感慨道：“你是没赶上好时候啊。零七年什么都还只是开端，后来手机、电商、高铁……你都想象不到咱们国家发展得多快。” 柯遇微笑道：“是啊。” 方晓说完，看看周围一水的高科技，又有点讪讪的。 这话跟穿到古代的老乡说还差不多，对于穿到未来星际世界的老乡……人家什么没见过啊？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方晓的尴尬，柯遇道：“这儿确实什么都先进，但这里毕竟不是家。” 方晓沉默了片刻，确实，这里不是家。 可是，她和他都已经回不去了。 方晓没让自己的沮丧情绪持续太久，该难过的时候早就已经过去。 既然已经回不去了，那就在这个世界也活出精彩来，总不能白白浪费自己这条命吧。 方晓很想得开，转而跟柯遇又说起了别的。 这个地方使用的时间有两套，一套是柯遇自己弄的，跟地球看齐，另一套则是联邦中央区的计时法。之前小可跟方晓说起时间时，用的就是地球那套，因此二人交流起来并没有障碍。 按照这套地球计时法，方晓在这颗陨星上已经待了二十天，而在她时不时的不断催促下，小可终于完成了她那艘小型穿梭舰的检修。而且，为了她能顺利驾驶这艘穿梭舰，柯遇还大方地弄了个小可的简略版拷贝到她的穿梭舰上，帮助她实现自动驾驶、提供咨询服务等相关功能。 方晓在心里给柯遇贴了个“好人”标签，准备离开了。虽然这种了解这时代的日子并不算无聊，甚至因为有柯遇这个老乡而显得安逸，但方晓依然决定靠自己去亲身体验这个时代。 “保持联络啊！”方晓挥挥手后，就只带了个柯遇送她的小包，上了穿梭舰。 看着方晓的穿梭舰消失在寂静的宇宙空间中，柯遇轻轻笑了笑。 小可说：“主人，定位系统显示正常，不会失去方小姐的行踪。” “好。”柯遇道，“跟她保持一光年的距离。” 第65章 星际番外2 从醒来开始，柯遇在方晓面前就一直表现得很淡然，完全看不出来当他面对她时或看不到她时的情绪。 那些在他脑海中的，她所经历过的世界，依然极为清晰地在他的脑海中回放。他知道，他的自毁倾向还没有完全清除，可他迫不及待地想醒来了。 他没让小可告诉方晓，他是强行醒来的。 沉眠时的感觉非常奇妙，他可以知道她都干了什么，可属于“自我”的那部分意识被压制到了极限，他就像是无欲无求的上帝，将她的一切作为都尽收眼底。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呢？ 他甚至无法准确地说出她令人心动的是哪些特质，就深深地被她吸引。他的自我意识逐渐苏醒，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以上帝的不存在姿态高高地俯视着她，他想出现在她身边。 柯遇在小可的帮助下继续着他的复健，而他所在的这颗陨星，则像是一艘舰船似的，朝方晓离去的方向追去。 起初，方晓对这超时空旅行充满了兴趣，但当她的穿梭舰走了大半天后，她开始觉得无聊了。 这时代早就发明了曲率引擎，但要实现超远距离跨越，依然需要时间。为了她的安全，小小可——这是她给低配版小可取的昵称，连声音她都给改成了可爱的萝莉音——为她规划的路线都是远离各大星系群，免得被大质量星体的引力俘获。 因此，方晓能看到的景象，只有远方的星星点点罢了，稍微近点的星体一个都见不到，别提多无聊了。 在得知自己要到达她如今合法身份的家乡PA3557855715星，即阿比斯星还需要七个地球日后，方晓就再也不在观察室看外面了。 这艘小型穿梭舰虽然叫“小型”，但在方晓看来真的不算小，长度五十八米，最大宽度二十六米，最大高度二十五米。里面各种功能间俱全，物资齐备，足够方晓像这样航行大半年时间而不用下船。 在方晓看资料了解这个时代的过程中，她到了目的地。 将穿梭舰在阿比斯星外空间轨道上的民用空港停好后，方晓办了临时停靠证，缴纳了费用后，付费坐上接驳船，登陆阿比斯星。她的联邦通用语说得离顺溜还早，不过有小小可的帮助，应对这些事并无问题，只是给人感觉她好像有点迟钝，做事总是慢一拍——事实上她在听小小可的同声传译，并把小小可给她翻译好的通用语复述一遍回答对方。 这个时代的人类，长得还是人类的模样，并没有出现什么兽人啊，怪模怪样像是章鱼一样的外星人啊之类的，只是因为出生在不同的星球，引力、气压、磁场等等自然环境的不同，导致不同星球的人有一些或细微或明显的差别，这种差别可以类比于地球上的不同人种。 方晓的模样并不是“怪模怪样”的那种出众，因此她一进入繁忙的地空接驳站就泯然于众人，变得毫不起眼。 “小小可，你替我规划一下这三天的行程，这三天我不回小红了，你帮我看好家哦。”方晓说，她的耳朵里塞了个入耳式的纽扣型耳机，别人看不到，而这耳机跟她带着的超星系通讯器相连，自然足以连接上主体位于穿梭舰的小小可。 方晓给自己的这艘穿梭舰起名叫鸿鹄，昵称小红。 小小可甜美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保证完成任务，姐姐！” 因为人工智能的性格可以设置，方晓就给她弄了个活泼萝莉的性格，并且让她叫自己姐姐，反正她觉得“主人”什么的也太破廉耻了…… 与此同时，方晓也收到了小小可发到她便携通讯器上的行程安排，同时小小可还在方晓耳边简单地说了一下。 方晓也没什么事可干，当然是来体验风土人情的。不是有句话叫“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吗？当然，到了这个星际时代，就是“世界这么大，我想看也看不过来”…… 随着曲率引擎的发明，原本随着宇宙空间本身的膨胀以超光速远离当时的人类文明的星系不再是不可观测宇宙的一部分，人类的足迹踏遍宇宙，所有人类结成一个松散的联邦组织，将很多东西都统一，方便人与人之间的交流。 小可虽然被限定在那个遗迹中，但他并未停下收集重要信息，因此方晓看到，最新消息显示，有一部分人类科学家开始对平行宇宙感兴趣。理论上有无数个平行宇宙存在，但要打开两个平行宇宙的通道，以目前的科技水平，需要整个宇宙所有物质所转化成的能量，而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但科学家们并不死心，正在研究该如何降低打开平行宇宙大门的能量，或者另辟蹊径。 从前对她来说是科幻的东西，如今已成了随处可见的“现实”，以及科学家们正努力的目标，方晓除了喊一声“666”，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她会关注这个，还是因为她指望着科学家真能在她有生之年打开去往平行宇宙的通道，说不定她就能回家了呢？这个宇宙没有一个叫地球的人类文明，人类发源地并不是地球，那她肯定是从平行宇宙来的嘛。 在小小可的规划下，方晓先去了商场，购买一些装备。柯遇非常够意思，给她的信用点是普通联邦居民十辈子都赚不到的，足以购买二三十艘小红。既然已经是大款了，她当然不会吝啬钱，基本上商场工作人员根据她的需求推荐什么，她就买什么。 今天她打算去的地方是科莫大峡谷，这是阿比斯星比较有名的景点，峡谷最深的地方竟然有三万米。听说这个大峡谷还配套了很多有趣的娱乐设施，比如越野飞艇什么的。 不能把小红开着玩，方晓自然是去那边玩一玩这个“空中碰碰车”啊！ 大款方晓在小小可的云陪同下坐地表飞船来到了科莫大峡谷的游客接待处，她就像是普通的游客一样，好奇地四处看看，买了一份娱乐联票。科莫大峡谷本身是不收费的，它占地太广了，哪里看得住，干脆不收费了，不过里面的游玩设施是收费的。 方晓在游客中心待了会儿，等看到有旅行团，就悄悄地跟他们上了同一辆景区班车，跟着一起去真正的大峡谷区。 阿比斯星与地球的地貌完全不同，从太空中望下来，整颗星球偏红色，它的泥土是矿物质含量极为丰富的“红泥土”，不过植物不怎么爱生长，经过以百年计时间的改造，才让这颗星球的小半地区长出了植物，成为人类的“殖民地”之一。 如今的阿比斯星，常住人口约一亿，分布相对集中，而来旅游的，一年可达百亿。这段时间正好是旅游淡季，因此方晓不用担心出现人挤人的“盛况”。 旅游团的导游在讲科莫大峡谷的成因，因为地壳版块运动什么的，又讲了一些人类在开发这个星球中的英勇事迹，还有跟这峡谷相关的一些小规模战斗…… 这峡谷太大了，即便人类如今的足迹几乎遍布整个宇宙，但人类个体跟大自然相比，真的太渺小了。 方晓蹭听蹭得很开心，而小小可则在她耳中道：“姐姐，我也可以说给你听哦，我说得比他还好！” “我知道，不过这种可有可无的小事，我蹭听就行了。”方晓说。出来玩嘛，就是求个氛围。而且，她觉得蹭旅游团听讲解这事会让她想起在地球上的感觉，她喜欢这样。 小小可虽然被设置了活泼萝莉的性格，但她距离拥有人类的情感还早着呢，她说话也只是遵循程序在恰当的时候主动提供建议，当她的主人明确表示不需要时，她当然不会继续纠缠。 “好的姐姐，有需要就叫我哦！”小小可这么说完，就陷入了沉默。 方晓跟着这旅游团一起，加入了一个名为“云霄飞车”的娱乐活动，这活动就是字面意思，每个人可以驾驶一辆小型飞行汽车，在某一段峡谷中沿着特定的路线开，第一个到达终点的，可以获得一块纪念章。 这种飞行汽车通过限速、限高等措施增加安全性，汽车本身还配备了自动驾驶程序，可以有效防止游客不慎撞到峡壁上。自从这个项目开办以来，还没有出过事故。 为了保证安全和娱乐性，每一场比赛只限十车参加，而那旅游团刚好十九人，因此方晓蹭到了第二波。她发觉那位导游已经注意到了她，看出她在蹭团，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友好。 方晓反倒冲对方笑了笑，比了个大拇指，用口型说从小小可那边学来的联邦通用语：“您说得真好！” 那导游一愣，倒是不好意思再朝她摆脸色，略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云霄飞车全程大概十分钟，在前一波出发十分钟后，第二波才能再出发。 方晓在这只有地球上普通小轿车一半大小的飞车上坐好后，便听小小可在她耳中说：“姐姐，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帮你得到纪念奖章！” 方晓系好安全带，双手握住方向盘，嘴角一勾：“不用了哦，谢谢你小小可。这不是比赛，只是个娱乐活动，我自己来才好玩。” “好的姐姐，祝你玩得愉快！”小小可清脆动听的嗓音又一次从方晓的耳机里消失。 云霄飞车项目的工作人员一声令下，飞车解禁，方晓便立即操控着飞车冲了出去。飞车距离地面只有一米左右，时速不超过三十千米每小时，确实只是娱乐性质。 方晓一开始就玩得很投入，相较于旅游团的其他人，她一马当先，虽然时速只有三十，但她依然感觉到了飙车的快乐！ 这段峡谷很浅，深度不超过三百米，用来玩这种娱乐最好不过，除了标注的通道，一旁其实还有别的支路，不过那些路线都用黄色带子拦住了，虽然拦不住车子，但因为车子预设了程序，一旦偏离路线就自动熄火，因此游客就算有心去探索，也去不了。 前半段，方晓玩得十分尽兴，可以看到峡谷正在变深，她这是在往下开。 就在她正玩得兴起时，通过一条支路时，冷不防那支路上窜出来一辆车，一头撞在她车的侧面，这下防撞程序根本没来得及发挥作用，这辆轻巧的飞车便被撞到了峡壁上，砰的一声，车门都凹了进去。 而撞上方晓飞车的那辆车因为速度过快，翻滚了一圈后以比方晓还快的速度撞上峡壁，整个车子都变形了。 方晓坐的这辆车本来就没有造得很坚固，这么一撞后就报废了，只在最后坚强地给游客中心发了个求救信号。 方晓从另一边推开车门爬出来，好在她系了安全带，倒是没受什么皮外伤，但是好像有点脑震荡的迹象。 她靠在峡壁上，听着耳朵里小小可的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姐姐，你怎样了？我替你叫救护队吧！” “不用……游客中心很快就会派人过来的……”方晓挣扎着回了一句，她眼前还有些花。 然后，方晓看到那撞了她的车子来的方向，又开出来一辆飞车，那车子显然经过了改造，十分张扬酷炫，全黑色车身，装载了不少的武器。 那黑色飞车在翻倒的车子旁急停，从里头跳下来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他们中的一人看了方晓这边一眼，另一人则径直走到变形的车子那边，手上的机械外骨骼稍一用力，那变形的车子便被撕开，然后从里头拖出个人来。 方晓一看那人血肉模糊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没系安全带。 那人似乎还活着，刚要从腰间拔枪，就被抓着他的制服男人缴了枪，那制服男人从对方的口袋里搜出块眼球大小的石头，然后将那人丢到了地上，半句话没说就一枪打在了那人头上，随后才呸了一声道：“敢抢我们黑狐的东西，找死！” 拿到了东西的制服男人转头就走，却发现同伴有些不对劲。 “东西都拿到了，怎么还不走？”他奇怪地问。 他的同伴指了指方晓：“这女人有点眼熟。” 制服男人顺着同伴的视线看过去，同时笑骂道：“见到个女人你都说眼熟，你的姘头遍宇宙是吧……嗯？还真有点眼熟啊！” 眼见着二人向自己走来，方晓却无处可躲。 她现在已经认出来了，这后来的两个男人，是她在柯遇那儿遇到的遗迹猎人啊！真的是冤家路窄！ 第66章 星际番外3 二人很快就走到了方晓跟前，率先认出她的男人再仔细看了看她，对同伴说：“真的是她。” 没等方晓装傻否认，另一人说：“带走！别人来了就不好办了！” 此时，被方晓甩在后头的旅游团正在靠近，飞车飞行时发出的声音已经很近了。 听到他们说只是把自己带走，而不是干掉，方晓稍微放了心，在他们把她抓起来时，她也没有反抗，好像还处于脑震荡的后遗症中似的。 而这两个男人也没有怀疑什么。因为当初他们见到她时，因为语言不通，她也表现得有些木讷，后来利用翻译器才有了那么一点交流的可能。 方晓被抓上车后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角落里不动。 好在他们并没有搜她的身，不然她的超星系通讯器要是被拿走了，她可就联系不上小小可了。更惨的是，他们会发现小红的存在，然后抢走，她都对比过了，柯遇送她的穿梭舰，比普通的高档不少啊……不知道她要是想赎自己，他们肯不肯？ 方晓忍不住心里叹息，她就是正正常常地跟着大部队来旅游而已，怎么还能遇上这种事？ 方晓的耳机中，小小可正在说话：“姐姐，我已经帮你报警了，你可以安心等待！” 方晓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算是回应。小小可那边可以通过声音分析出她的情况，因此才能在恰当的时间给出恰到好处的建议。她发现，别人家的人工智能似乎没有小小可这么厉害，可能也正因为如此，这些遗迹猎人才没有提防这点吧。 黑色飞车没有限速，以每小时一百五十千米以上的速度在峡谷的裂缝之间穿梭。这个峡谷占地非常辽阔，除了旅游景点之外，更多的则是这些游离在灰色地带的人们出没的地方。 方晓被困在后头，而前头的两个男人边轻松惬意地控制着飞车，边聊着天。 “我们刚留下的那摊子，肯定会引来官方调查，老大该不会骂我们吧？” “谁知道呢。都怪那人，非要瞎跑，早点被我们抓到不就好了？要不是时间紧急，我非拿他喂狗不可。” “可不是？还好稀金拿回来了，不然老大得一枪崩了我们。” “哈哈哈是啊！干完这一票，总归可以出去好好玩几天了吧？先前遗迹那里空手回了，老大可气坏了。” 二人说着，纷纷往后看了看。 他们当时被迫离开，而这个莫名出现的女人则留在了那里。如今她突然出现在这地方……怎么说都得抓起来问清楚情况吧？万一能问出点有用的消息，说不定他们还能再去一次遗迹，把那个地方抢到手！ 小小可一直在为方晓提供实时翻译，但当二人回头看她时，她只是茫然地看着他们，好像什么都没听懂。 其中一人嗤笑一声，转过头去专心操纵车子，另一人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晓用通用语说：“不懂。” 遗迹一别是一个多月前的事，这段时间足够发生任何事，她就算原来不懂联邦通用语，现在也该学会几句了。 看着方晓那满脸无辜的表情，问话的男人皱眉：“你连通用语都说不顺畅，怎么到这儿来的？” 方晓摆出一副“我连短句都听不懂你跟我说长句”的茫然表情。 男人泄气了，转头不再跟方晓说话。 方晓低着头听着小小可的汇报：“警方已经出警，但是科莫大峡谷占地很广，可能需要很久才会找到姐姐。” 方晓觉得小小可是在安慰她，她现在其实有点绝望，这么大一个峡谷，警方为了她一个人怎么可能进行地毯式搜查？就算真搜了，也搜不到啊。 接着小小可又说：“我已经通过匿名方式，把姐姐你的具体方位告知警方，请安心等待哦！” 方晓精神一振，对哦，她一直跟小小可保持联系，小小可通过定位她的超星系通讯器就可以定位她，替她给警方通风报信了。 那么在警方找来之前，她就更要小心地守护通讯器了！ 超星系通讯器在方晓的腰包里，腰包被她套在了冲锋衣里面，因此不是搜身的话，不会发现它。 片刻之后，黑色飞车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最终突然停下。 方晓被人提溜着下了车，看到外面那几个魁梧的男人，她都想哭了。 警察同志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来啊！ 为首的自然是那个脸上有伤疤的英俊男人，他见自己的手下追个人还把人带回来了，刚要说话，视线往方晓脸上一转，就发现这不是自己手下在追的那个。下一刻，他也认出了方晓。 “怎么回事？”首领问自己的手下。 正抓着方晓的男人说：“我们追的那家伙逃的时候撞上了峡谷景区的玩具车，她就正好在车里，我们一看她就是遗迹里的那个女人，就赶紧带回来了。” 另一个男人说：“老大，我看咱们心心念念的那个遗迹，又有机会抢过来了！” 首领走到方晓跟前，而方晓则因为身高的原因感受到了极强的压迫感，只得低着头。 “抬头。”首领说。 方晓想了想，这个简单的通用语她应该认识，只得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他。 “你怎么离开遗迹的？又怎么来了这里？”首领问她。 方晓眨了眨眼，还没说话，带她来的一个男人就说：“老大，她听不懂的！” 首领斜了自己手下一眼，后者吓得慌忙噤声。 他再看着方晓，慢慢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我，刚开始，学，通用语。”方晓按照自己的真实水平回答道。 首领立即问：“谁教你的？” 他还记得，在遗迹中找到这个女孩时，她根本连一句通用语都说不出来，还是利用翻译器才能有一定的沟通可能。 这句话不用小小可翻译方晓就听懂了，她指了指自己。 首领盯着方晓，大概觉得这种沟通方式出效率太低，便让人拿了翻译器过来。 翻译器里预先存储了目前已发现的所有在联邦境内通行的语言，不过上回首领就意识到，方晓使用的语言不在里头，让她对着翻译器说了差不多半小时的话，由翻译器进行解析。不过时间还是太少了，目前翻译器也只能翻译个大概。 翻译器拿来后，首领便通过它问方晓：“你跟遗迹主人什么关系？” 她使用的语言恰好能解开遗迹主人留下的密码，后来让他们离开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遗迹主人了。 “我们是老乡。”有翻译器在，方晓没再装傻，想想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老实用有点磕绊的通用语回答。 首领皱了皱眉，再问：“你们来自哪里？” 方晓说：“是一个叫地球的行星。” 以柯遇的本事都没能找到一个叫地球的行星，她就认定这是平行宇宙了。因此就算告诉对方她来自地球又能如何呢？有本事他就去找到地球啊，那她还会谢谢他全家呢！ 首领自然没听过地球这个行星，但地球上的文字没出现在翻译器中，可见地球是在联邦还没发现的某个犄角疙瘩里，他也没太在意。 “你怎么在这里？”首领再问，“当时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遗迹的？” 这事他怎么都想不通。 当时这女人身上什么都没带，跟他们一样被拦在遗迹外，而且她对遗迹非常陌生，可见不是从里头出来的。而遗迹所在陨星的周围又没有别的飞船，她究竟是怎么上去的？ “我不知道，我醒来就在那里了。”方晓依然说了大实话，“至于现在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遗迹主人因为跟我是老乡，就好心把我送来了星球上，我还没来过这里呢，就是过来玩一玩……” 原本抓方晓过来的人插嘴道：“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确实在云霄飞车那个娱乐项目里。” 看方晓这有问必答、战战兢兢的模样，首领认为她说的应该都是实话，可他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为什么不送你回地球？”首领问。 方晓一怔，摇摇头道：“不知道。会不会是太远了？我也不知道地球离这里有多远。太远的话，我也不好意思麻烦他。” 她的表现，就像是偏远星球来的“乡巴佬”。 但首领还是觉得哪儿有问题。不管是这个女孩说的话，还是她这个人，似乎处处透着违和。 他上下打量着她，突然说：“把衣服脱了。” 方晓像是兔子似的往后一缩，两眼惊恐地看着他，声音还在打颤：“你想干什么啊……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你就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 方晓把一个即将受辱的女孩演得活灵活现，但首领却不吃这一套，他一挥手，站在方晓身后的两人就一左一右架住了她，冲锋衣的拉链被粗鲁地拉了下来。 里面是一件简单的T恤，以及鼓鼓的腰包。 “把包打开。”首领下令，抓了方晓的两个男人便立即要去拿她的腰包。 方晓突然借着二人架住自己的力量，双脚抬起，随后狠狠往下一跺，一人一边，只听被她前面的乖巧欺骗而毫无防备的二人和声般的惨叫后，她挣脱开了二人的桎梏，飞快地向黑色飞车跑去。 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她的超星系通讯器，她的小红就保不住了，她的巨款联邦信用点怕也保不住了，甚至连她的命也可能会丢了，那还不如拼一把呢！ 虽然现在不是在“快穿”世界中，但她在那些世界里的血性，毫无疑问也带了一些出来。 原本小兔子似的女孩突然化身霸王花，首领等人确实愣了愣，但他们是遗迹猎人，刀口上舔血的狠人，个个反应极快，还是首领手一抬阻止了他们，没让他们拔枪就射。 方晓还没跑到黑色飞车前，有什么东西越过她噗的一声射入她前方不到一米远的地面，这坚硬的岩石瞬间被打出一个洞来。 方晓猛地刹住，慢慢回头。 首领手中拿着把激光武器，冷厉地看着她。 “回来。”他说，“不然下一刻，它会让你的脑袋开花。” 方晓抿唇看着他，先前那柔弱的模样早无影无踪。 首领心想，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包里藏了什么？”首领冷着脸问。 方晓板着脸说：“你猜啊。” “我没时间跟你玩闹。”首领冷笑了一声，“我数到三，你配合的话，我不介意从你的尸体上取下腰包。” 首领还没开始数数，就见方晓打开了拉链，从里面取出超新星通讯器。 “既然你这么想看，那就看吧。”方晓好像突然失去了畏惧之心似的，模样冷静得吓人。 超星系通讯器从外表上很有辨识度，毕竟真的很贵，就连黑狐也是积攒了好多年才有两台。 因此看到这个后，黑狐众人的脸色微微变了。今天就算只有这一台通讯器当战利品，那也是赚大了啊！ 不过作为黑狐的首领，他想的比手下的人多得多，见状问道：“这是遗迹主人给你的？你们还保持联络？” 虽说是问句，但首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那当然。”方晓用中文慢慢地说着，翻译器忠实地翻译着她的话，“毕竟是老乡，他总要稍微照管我一下的。你们不就是想求财吗？我可以联络他，只要你们提出的条件足够合理，我相信他会支付赎金的。” 她不能把自己目前所拥有的东西全都给他们看，她有点担心，他们会因风险收益的权衡而只要能轻松拿到手里的，把她杀了，小红和巨款信用点就都是他们的了，还没有一点风险。 但跟柯遇做交易不一样，柯遇当初能逼退他们，他们自然会对他有所忌惮。不过她现在故意先带了节奏，只希望他们别再想着先搜搜看她身上有多少巨款…… 不知是没想到，还是太贪心，首领在听了方晓的话后只考虑了几秒就说：“好，你现在就联络他。” 方晓深吸了口气，想想这段时间她跟柯遇相处还不错，柯遇接到她的通讯请求应该不会拒绝，便接通了通讯器上的唯一通讯码。 不过片刻，通讯器接通了，柯遇那似乎永远温吞的声音响起：“晓晓，你那边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方晓一愣，他怎么就知道了？甚至都没去主意他叫她“晓晓”而不是“方小姐”。 柯遇跟方晓说的是中文，说完后他顿了顿，一声轻笑从通讯器里传来：“不要怕，我来了。” 下一刻，首领等人突然抬头向天上看，一艘原本尚在研制阶段的R08型穿梭舰突然关闭光学隐身，出现在所有人头顶，下方的弹射口砰砰砰地射出一串炮弹似的东西，径直落在周围，原来这些是银黑交错的近两米高机器战士！ 其中一个机器战士就落在方晓身后不远，它缓步走近，面罩位置滑下，露出柯遇略带着笑容的清隽面庞。 方晓：？！ 真的说来就来了……这也太帅了吧！ 第67章 星际番外·完 方晓习惯于靠自己解决麻烦，几乎不会去考虑有人来英雄救美的可能性，但当这一幕发生时，她突然感觉好像还不错。 最令她开心的是，她的巨款和穿梭舰保住了！ 柯遇走过来站在方晓身边，那高大的装甲给方晓带来的除了客观的压迫感之外，就是浓浓的安全感。 想她在柯遇的脑内世界中，能有几次在危机情况下有这样的待遇？没想到他本人倒是让她体验到了。 柯遇对方晓笑了笑后，便看向那因他的到来而摆出警戒姿态的黑狐一行人。 “警察快来了，你们还不走吗？”他说。 他的语气称不上威胁，也没半点困惑，就好像只是在平铺直叙一个极为简单的事实。 有头顶的穿梭舰和周围的机器战士当背景，柯遇的话极具力量。 而首领也当即意识到，这个看着岁数不大的男人，就是遗迹中那个让他们离开的男人。 黑狐悍不畏死，但也不会想死在无意义的情况下。首领见此刻情势已在对方掌控之下，便只好对手下们做了个手势，与此同时对柯遇道：“后会有期。” 柯遇笑了笑道：“事不过三。我可以放过你们两回，但第三次，可就说不好了。” 首领面色微变，到底没再说什么挑衅的话，只是离开前下意识地看了眼方晓。 方晓躲在柯遇背后，只悄悄探出个头来，对上首领的目光，她十分欠揍地笑了笑。 首领面不改色地领着手下离开。 见他们开上飞车离开，柯遇也对方晓说：“我们也先上船吧，警察快找来了。” “好！”方晓哪有什么意见，不过她看了眼那些完成任务后重新飞回穿梭舰的机器战士们，有点迟疑她该怎么上船。 下一刻她就见柯遇对她张开了手：“我带你上去。” 方晓便抱住了那坚硬的机器战士外壳，它腰侧突然唰的一下打开一个小口子，弹出一根伸缩带，将她牢牢地固定在它身上。 然后，这个装着柯遇的机器战士便蓦地飞起，不过几秒就回到了穿梭舰中。 柯遇乘坐的这艘穿梭舰与方晓的不同，看着还要更贵一些，她跟着他来到驾驶舱，听他在介绍这艘穿梭舰的不同。原来它除了能避开普通的雷达追踪，甚至能光学隐身，就算站在它旁边也看不到它。 而其余那些来壮声势的机器战士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这是两用型的，可以当做外骨骼装甲由人类操控，也可以直接由人工智能指挥，十分方便。 之前柯遇跟方晓多聊的都是比较“文明”的事，这种武器类的没怎么让她看过。 等坐到驾驶舱后，方晓一边看着下方的警察姗姗来迟，一边问柯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柯遇说：“小小可向小可发送了求救信号。”事实上，小小可预先就被植入一个程序，一旦方晓遇险，除了报警之外，同样也要立即通报他。 而他在得知她已到达阿比斯星后也坐穿梭舰来了，不然也不可能及时赶到。 方晓哦了一声，像是明白了，片刻后她转过头来看着柯遇，用商量的语气说：“要不你开远点把我放下吧，我去接驳站回空港拿回我的鸿鹄号。” 柯遇说：“不用担心，小小可会让鸿鹄号跟上我们的。” “哦，那也行。”方晓应下，再看下方，警察们的身影越来越渺小，这是因为穿梭舰正在升空。 方晓看似在欣赏外头的风景，其实只是不想面对柯遇，免得暴露了自己真实的情绪。 她在想，她该怎么办…… 她离开柯遇后，穿梭舰开了好多天才到这里，柯遇又怎么可能在小小可通知他的那么短时间内赶来呢？可见他从未远离过她。 那这事就很值得琢磨了。 明明他们分别时他也不见异样，怎么后来又跟过来了？总不能是后悔给她一艘船和巨款，因此追过来要回去吧？他也不像是那么小气的人。 方晓回想着柯遇的那些脑内世界，想着那些自毁倾向所化的男人们的性格……他跟她说过，他记得她在他脑内世界的事。 她跟柯遇真正只相处了不到一个月，这段时间他的表现没有丝毫异样，彬彬有礼，细致周到，谁都会喜欢这样一个模样俊秀的清爽男孩。 “晓晓，你在想什么？”柯遇的话打断了方晓的思绪。 她转头看他，这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了她身后，这距离有些过近了。而且，她现在才发现他叫她“晓晓”而不是方小姐，一下子拉近了关系。 方晓后背就是舱壁，退无可退，她仰着头看他，笑了笑，语出惊人：“我在想，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柯遇深邃漆黑的双眸定定看着方晓，好像谈论天气似的轻描淡写地说：“是啊。” “那你这算在追我？”方晓一语双关地问道。 “嗯。”柯遇回答得毫不犹豫，“但我不希望你有压力，不急。” 不急……是说她不用急着答应他吗？他是觉得她一定会答应他吗？还是说，他不能接受她不答应他？ 方晓看看柯遇那张略显苍白但俊秀的脸，再想想那一整颗被改造了的陨星，有点心动。这可是真实世界啊，就算不看在他脸的份上，财帛也足够动人心啊！ 但她转念一想，她现在也是富婆啊，虽然也是来自于柯遇，但那是她出生入死获得的报酬，是她的合法收入，那就是完全属于她的，她没必要为多到一定份上其实不过是数字的钱财动心啊。 不过，在拒绝之前，方晓知道自己有必要问问清楚。 “现在是没什么压力，我只是有点好奇。”方晓笑了笑，弄得好像开玩笑似的，“如果我不答应你的追求呢？” 柯遇微怔，好像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认真地想了想，才温声道：“那我就继续追。你暂时不想看到我，我就离开，你需要帮助时，我会出现。” 他顿了顿，再道：“我可以追踪到鸿鹄号，我希望你能允许这事。” 听到柯遇的话，方晓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他跟姜堰不同，不然她就难办了…… 对于他说他能追踪到她这事，她并不意外，她早猜到了。 对上柯遇诚恳的双眸，方晓也回以认真：“好。你也不需要离开，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游览这宇宙。” 方晓并不讨厌柯遇，甚至对他很有些好感，所以她愿意给他、也是给自己机会。这偌大的宇宙，大概只有他们两个才是来自同一个地球，两人一起也算种慰藉了。 “我愿意。”柯遇郑重地说，眼里荡漾着笑意。 ……怎么搞得跟说结婚誓约似的。 方晓故作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走到主屏幕前煞有介事地看起来：“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呢？” 柯遇道：“让小可推荐吧。” 主屏幕上是一幅目前已观测到宇宙的星图，缩小后就是一整颗光点。宇宙太大了，他们即便耗尽一生，所能去到的地方，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小可回答道：“好的。五千光年外，有一颗冰冻星球，冻土下的冰洞景观十分壮观，推荐指数五颗星。八千五百光年外，有一颗新的恒星正在生成，推荐指数五颗星，一万五千光年外，有一颗行星正进行剧烈的地壳运动，可以看到喷射高度达四万米的火山喷发，推荐指数五颗星……” 小可一条条罗列着“附近”的“景点”信息，方晓光听着就觉得心潮澎湃。 “那我们先去看那颗冰冻星球吧！”方晓兴致勃勃地看向柯遇，她的眼睛亮得出奇，对接下来的旅程充满了期待。 柯遇温声笑道：“好。你想看的，我们都一个个看过去。” 穿梭舰飞出阿比斯星的大气层，飞入宇宙空间。民用空港中停泊的鸿鹄号穿梭舰，在小小可的控制下，也飞离了空港，跟了上来。 两艘穿梭舰并肩向宇宙深处飞去。 * 去往冰冻星球的路上，穿梭舰在一颗有人类活动的行星上休整。 二人走在繁华的商业街上，柯遇叫住方晓，指着街边橱窗里的一件大红色连衣裙说：“晓晓，它很适合你。” 方晓仔细打量后笑了：“这款式有点像是韩序给我准备的那条。” 柯遇温和地笑道：“去试试吧。” 片刻后，换上连衣裙的方晓从试衣间出来了。她的五官精致大方，皮肤白皙细嫩，这连衣裙似乎专为她量身定做，衬得她瘦身细腰，平添一分张扬的艳丽。 “很美。”柯遇目不转睛地看着方晓，他还清楚地记得每一个世界中的她，虽然样貌都不同，但那种气质、那种感觉，很有辨识度。 “谢谢，那就买下来吧。”方晓对着全身镜中的柯遇大方一笑。 这句话开启的，是方晓因那些遗迹猎人而没能在阿比斯星上完成的补偿性购物之旅。 而令人倍感惊奇的是，柯遇不但坚持了下来，甚至对此没有一句怨言。 两人满载而归。 * 满眼白色的星球，风暴漫天，数千米厚的冻层下方，幽蓝色的空腔内，有着与星球表层完全不同的“人气”。 “大家请往这边看，这块长得像人形的冰块，距今已有四千三百万年，据说在它面前许下誓约的情侣，愿望都会成真。”穿着保暖服的导游兴奋地指着一块从冰墙中延伸出来的大冰块说。 方晓盯着它看了许久，就跟以前她在地球游览过的很多景区一样，她得发挥出她所有的想象力，才能看出这冰块像个人。 她和柯遇走在最后，小声对他说：“你说要是这对情侣中一个许愿白首不分离，另一个许愿回去就分手，你说会怎样？” 柯遇笑道：“试试吧。” 方晓：嗯？！ 柯遇看着那冰块说：“希望我可以跟晓晓永远在一起。” 说完后他转过头来看着她说：“到你了。” 方晓：“……”怎么就到她了？到她什么啊！ 方晓说：“我在心里已经许好愿了。” 但其实她根本什么都没想。 “好，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柯遇微微笑起来，眼尾轻轻上挑，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 雅克萨尔星。 土著雅克萨尔人皇族宫殿。 “大家排好队哦，跟雅克萨尔国王拍照，一次100信用点，请不要拥挤。”宫殿的工作人员正在维持秩序。 方晓和柯遇远远走过，她只是多看了一眼，就听柯遇说：“你想去拍照吗？” 方晓摆摆手：“不了。还是这宫殿有意思。” 雅克萨尔人的宫殿群很有意思，一间间房子都是漂浮状态，这是在他们并入联邦之前就自行发展出来的反重力技术，听说要用到这个星球上特产的一种特殊矿石。 这些宫殿基本都是用木头建造的，辅以精致神秘的纹饰，五彩斑斓，十分美丽。而每一座漂浮的房子都由藤桥相连，走在上面摇摇晃晃，惊险又有趣。 方晓和柯遇走上藤桥，脚下的藤桥立即摇晃起来，她立即抓紧了充当栏杆绳子，转头叮嘱柯遇：“你慢点走。” 柯遇的复健还未结束，闻言淡笑着点头：“好。”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藤桥最中央时停下，方晓看着远方，情不自禁地感慨道：“真漂亮！” 雅克萨尔星的环境维持得很好，从方晓这个位置看过去，除了入眼的一片绿，还有因反重力矿石蕴含量丰富而飘着的丘陵，一座连着一座，好似仙境。 柯遇看着方晓，赞同地说道：“确实漂亮。” 方晓似有所觉地侧头，对上柯遇温柔似水的目光，她稍稍不自然地笑了笑，随便指了个方向道：“我们去那边吧！” 柯遇笑道：“好。” 充实的雅克萨尔星之旅以最后买了一块此地特有的反重力石头为终点。 * 广袤的宇宙，非常非常遥远的前方，是连光线都逃不出来的黑洞。 那是两个黑洞互相融合吞噬的一幕，它们本身是看不到的，但它们周边极亮的吸积盘却暴露了它们的位置。当然，吸积盘所勾勒出的，也并非黑洞真正的形状。 即便是在无限大的宇宙之中，这样的场景也是难得一见。当然不是说时间上的，而是数量上的。若论时间，方晓这一辈子都过完了，这俩黑洞的融合过程也不过前进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儿。 “宇宙真大啊。”方晓在观察室，露出了惊叹的神情。 柯遇站在方晓身边，闻言悄悄伸出手去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在她看过来时微笑道：“我会陪着你，尽可能多地走遍宇宙。” 方晓略显僵硬的手指放松下来，回以微笑：“好啊。” 他们本就不属于这个宇宙，那么四海为家又如何？至少在对方身边，相同的来历会令他们生出一种类似“家”的感觉。 * 罗汶星某条商业街。 “柯遇，那儿！”方晓指着前方兴奋地说，“罗汶烤马龙肉好像就在前面。” 柯遇紧了紧与方晓牵在一起的手，让她避开与一个大块头罗汶人的相撞，加快脚步跟过去。 “轰——” 有什么东西炸响，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爆炸带起的风和碎片朝这边席卷而来。 柯遇几乎是下意识地抱着方晓转身趴下，等这阵暂时停下，他才遥遥望了一眼，随即沉着脸对着耳机说：“小可，立即规划安全撤退路线，来接我们。” 周围的一切就跟老旧电影似的，好似蒙上了一层灰色。方晓可以听到远处连绵不绝的爆炸声，还有周围人们惊恐的呼喊声。 当她被柯遇拉起来时，她才发觉自己的脚被刚才砸过来的碎块弄伤了，骨头可能已经断了。 虽然已经安逸了很久，但有些反应似乎已经成了本能，方晓试着踩了踩地面，钻心的疼让她冷汗直冒，她闷哼一声，接着就听柯遇说：“别踩地，我背你。” 方晓看看柯遇这并不壮实的身板，勉强笑了笑：“背着我你走不了多远。扶着我走吧，我尽量不拖后腿。” 柯遇见方晓坚持，便也没再多说，扶着她受伤的这边，按照小可规划的路线走。 在小可的指挥下，二人有惊无险地来到穿梭舰悬停的空地。原本穿梭舰停留在空港，二人都是守规矩的，除非遇到意外情况，比如现在这样。 光学隐身的穿梭舰里弹射出一架机器战士，落地后在小可的控制下抱起方晓和柯遇，回到了穿梭舰中。 等二人安全了之后，小可才将它分析的图像和文字给二人看。 原来搞了这恐怖袭击的是罗汶星的一支反叛军，这支反叛军的诉求是要求罗汶星整个脱离联邦，不许残留人任何联邦的痕迹。但联邦本来就是极为松散的联盟，而罗汶星上的人们早习惯了使用联盟的语言和货币金融制度，怎么可能脱离得了？ 柯遇将方晓放进医疗舱中，看着方晓在麻醉气体的作用下闭上眼睛昏睡过去，他原本勉强挂在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小可，定位反叛军的总部。”他冷冷地命令道。 这一天，跟政府军纠缠了数年的反叛军一息之间被消灭，连幸存者也说不清楚，究竟是谁干的。 * 麦林星。 一望无际的沙滩上，方晓赤脚踩在柔软的沙子上，迎着海风，微微眯眼。白色长裙飞扬，好像天边翱翔的海鸥。 柯遇站在数米远外，手里拎着个包，安静地等待着。 片刻后，方晓转过身向柯遇走来。 柯遇抬手，替方晓将耳边的头发拢到耳后，温声道：“想好了吗？” 方晓抬眼看他。 他恢复得不错，脸色已不再有那种代表虚弱的苍白，清隽温和的模样十分具有欺骗性。就算说出去，谁会相信他曾一个人领着一群空壳机器战士灭了一整支反叛军呢？ “以后能后悔吗？”方晓不答反问。 柯遇盯着方晓数秒，微微笑了起来：“可以。不过，我会努力不让你后悔。” 方晓知道他这是猜到了她的答案，也不再矫情，伸出手去扬起明媚笑容：“那么，剩下的遨游宇宙之旅，也请你陪我一起。” 柯遇紧紧握住方晓的手，夕阳落在他俊秀的面庞上，细碎的光似乎在他眼中跳跃。 “好，我会陪你到宇宙尽头。” 【全文完】